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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与旧-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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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吓了一大跳,过细看看身边躺下这一个,那小子鼻端上正有个很大麻苍蝇。果然人已死掉了。赶忙问:“这是谁?”

老农夫神气依然很平静,很从容,用手抹了抹额上汗水,走过树荫下来吸烟。“他是我的儿子。”说时一面捞了一手,把苍蝇逮住了,摘下一张桐木叶,盖到死者脸上去。

“是你的儿子!你说的是当真?儿子死了你不哭,你这个老古怪!彼南胱牛刹辉党隹诶础

但那点神气却被老农夫看到了,象自言自语,又象同城里那一个说话的神气。

“世界上哪有不死的人。天地旱涝我们就得饿死,军队下乡土匪过境我们又得磨死。好容易活下来,一死也就完事了。

人死了,我坐下来哭他,让草在田里长,好主意!“

他眼看到老农夫的样子,要再说几句话也说不出口,老农夫却又下田赶他的活去了。

他临走时,在田中的那一个见他已上了路,就说:“大爷,大爷,你过前面寨子,注意一下,第三家门前有个土坪坝,就是我的家。我姓刘,名叫老刘,见我老婆请就便告她一声,说冬福死了,送饭时送一个人的饭。”

他心想,“你这不慈爱的老糊涂老古怪!儿子被蛇咬死了,意象‘看水鸭子打架,事不干己’满不在乎,还有心吃中饭,还吝啬另一个人的中饭!”

到周家大寨时,在一个空坪坝里,果然看到两个妇人正在一副磨石旁磨碎豆子。他问两个妇人,刘家住在什么地方。

两个妇人同时开口皆说自己便是刘家人,且询问有什么事情找刘家人。

“我并无别的事情,只是来传个话儿。”他说得那么从容,因为他记起那个家主在意外不幸中的神气。接着,他大声说道:“你们家中儿子被蛇咬死了!”

他看看两个妇人又说下去,“那小伙子被蛇咬后死在大路旁。你们当家的要我捎个信来……”两个妇人听完了这消息时,颜色不变,神气自如,表示已知道了这件事情,轻轻的答应了一个“哦”字,仍然不离开那磨石,还是把泡在木桶里的豆子,一瓢一瓢送进石孔里去,慢慢的转动那磨石。

那分从容使传话的十分不平。他说,“这是怎么的?你们不懂我说的话?不相信我的话?你们去看看,是不是当真有个人死在那里!”

年纪老些的妇人说,“怎不明不白?怎不相信?死了的是我儿子,不死的是我丈夫。两人下田一人被毒蛇咬死了,这自然是真事!”

“你不伤心,这件事对于你一定——”

“我伤什么心?天旱地涝我们就得饿死,军队下乡土匪过境我们又得磨死。好容易活下来!死了不是完了?人死了,我就坐下来哭,对他有何好处,对我有何益处?”

那老年妇人进家里去给客人倒水喝去了,他就问那个比较年轻的妇人,死者是她什么人。

“他是我的兄弟,我是他的姐姐。”

“你是他的姐姐?两个老的,人老心狠可不用提了。同气连枝的姊弟也不伤心?”

“我为什么伤心?我问你……”

“你为什么不伤心?我问你。”

“爸爸妈妈生养我们,同那些木簰完全一样。入山斫木,缚成一个大筏。我们一同浮在流水里,在习惯上,就被称为兄弟了。忽然风来雨来,木筏散了,有些下沉,有些漂去,这是常事!”

一会儿,来了一个年纪二十来的乡下人,女的向那男子说:“秋生,秋生,你冬福哥哥被蛇咬死了,就是这个先生说的。”

那小子望了望张六吉,“是真的假的?”

“真的!”

“那真糟,家里还有多少事应当作,就不小心给一条蛇咬死!”

张六吉以为这一家人都古怪得不近人情,只这后生还稍稍有点人性。且看看后生神气很惨,以为一定非常伤心了,一点同情在心上滋长了。

“你难受,是不是?”

“他死了我真难受。”

“怎么样?你有点……”

屋后草积下有母鸡生蛋,生蛋后带了惊讶神气,“咯大咯”只是叫,飞上了草积。那较年轻的妇人,拖围裙擦手赶过屋后取热鸡蛋去了。

后生家望望陌生人,似乎看出了一点什么,取得了陌生人的信托,就悄悄的说:“他不能这时就死,他得在家里作事,我才能够到……我那胡涂哥哥死了,不小心,把我们计划完全打破了……”他且说明这件事原是两人早已约好了的。

他说了一件什么事情?那不用问,反正这件事使张六吉听到真吃了一大惊。乡下人那么诚实,毫不含胡,他不能不相信那乡下人说的话。他心想,“这是真的假的?”同先前在田里所见一样,只需再稍稍注意,就明白一切全是真事了!

…………

临走时他自言自语说“这才是我要学的!”到了家乡后,他第一件事是写信给他那博学多闻的先生说:“老骗子,你应当死了,你教我十来年书,还不如我那地方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人聪明。你是个法律承认的骗子,所知道的全是活人不用知道的,人必需知道的你却一点不知道!

我肯定说你是那么一个大骗子。“

第二件事是把所有书籍全烧掉了。

他就留在那个野蛮家乡里,跟乡下人学他还不曾学过的一切。不多久,且把所有土地分给了做田人。有一天,刘家那小子来找他,两人就走了。走到那儿去,别人都不知道。

也许什么地方忽然多了那么两个人,同样在挨饿,受寒,叫作土匪也成,叫作疯子也成,被一群人追着赶着各处都跑到了,还是活着。

也许一到那里,便倒下死了。反正象老刘说的,死的就尽他死了,活的还是要好好的活。只要能够活下去,这个人大约总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一九三四年十月作

..



新与旧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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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同事称为幸福人的刘习舜教授,下午三点左右,在××大学心理学班上讲完了“爱与惊讶”一课,记起与家中太太早先约好的话,便坐了自用车回家。到家时,太太正在小客厅里布置一切,把一束蓝色花枝安插到一个白建瓷瓶里去。

见教授回来了,从窗下过身,赶忙跑出客厅招手。

“来,来,看我的花!”

教授跟教授太太进了客厅里,看太太插花。“美极了!”教授那么说着,一面赞赏花枝一面赞赏插花那个人。太太穿的是件浅炒米黄袍子,配上披在两肩起大波纹的漆黑头发,净白的鹅蛋脸,两只纤秀的白手在那束蓝花中进出。面前蓝花却蓝得如一堆希奇火焰,那么光辉同时又那么静。这境界,这花同人,真是太美丽太美丽了。记起另一时一个北方朋友称赞太太的几句痴话,教授不由得不笑了。他觉得很幸福,一种真正值得旁人羡慕的幸福。

想说一句话,就说,“这不是毋忘我草吗?”太太似乎没听到,不作理会。

太太把花安排妥当时,看了教授一眼,很快乐的问道,“这花买要多少钱?你猜猜。”

“一块钱……”

“一块钱,总是一块两块钱,我告诉你,不多不少一毛六分钱。你瞧,在那瓶子里多美!”

“真的,美极了。”

太太把花插妥后,捧了花瓶搁在客厅南角隅一张紫檀条几上去。看看觉得不妥当,又移到窗台上去。于是坐在小黑沙发上,那么躺着,欣赏在米色窗纱前的蓝花,且望着花笑。

教授把美丽的太太一只美丽的手拖着,吻了一下,“宝贝,你真会布置。这客厅里太需要那么一点蓝色了。”受到这种赞美的太太,显得更活泼了一点,不作声,微笑着。

教授说,“这不象毋忘我草!”

太太笑着说,“谁说是毋忘我草?你这个也分别不出!我本想买一小盆毋忘我草,还不是时候,花不上市。那角上需要一点颜色。红的不成,要蓝的。应当平面铺开,不应当簇拥坟起。平面铺开才能和窗口调和,同瓶子相称:你看,是不是?”

“就那么好极了。我只觉得那瓶子稍微高了一点。”

“唔哼,若是个宽口小盆,当然就更合式!”

保姆进来倒茶,把桌上残余花枝收拾出去。

“王妈,有客来吗?”

王妈一面收拾桌子一面说,“农学院周先生来电话,说南京什么赵老爷来了,先生要看他,过周先生家里可见着。”

太太说,“不是赵公愚吗?”

教授说,“怎么不是他?春天北方考察三省行政,还说就便要在天津同赵太太离婚。世界变了,五十岁的人也闹离婚。

那知道太太不答应,赵老先生就向他女儿说,‘妈妈不离婚,我就自杀!’女儿气极了,向他说,‘好,爸爸你要自杀回南京去自杀,这件事我们管不着。你不要太太了,我要母亲。我明年北大毕了业,养母亲。’这样一来,赵老先生倒不再说自杀了。“

“这是道学家的革命!”

“一种流行传染玻(几个妙人的故事重新温习)赵老先生人老心不老,在南京那种新官僚里混,自然要那么革一次命。还有虞先生,据说太太什么都不坏,只是不承认他的天才,不佩服他,所以非离婚不可,到后居然就离婚了。有人问到他离婚真实原因是不是这件事,他就否认。人向他说:”若用这种事作理由,未免太对不起那个夫人了。‘他就作成很认真的神气说:“社会那么不了解我,不原谅我,我要自杀!’害得那熟人老担心,深怕因这番谈话刺激了他出个人命案件。

到如今,看看他还在做七言香艳诗赠老朋友某,音韵典故,十分讲究,照情形看大约一时已不会自杀了,才放下心!这种传染病过去一时在青年人方面极其厉害,如今青年人已经有了免疫性,不成问题,却转到中年人身上来了。病上了身也就见寒作热,发疯发狂。目前似乎还无方法可以医疗这种怪玻“太太笑着说,”怎么没有方法?“

王妈看看教授大皮包,记起日里一个快信来了,就向教授请示“有四封平信一个快信搁在北屋书房桌子上,要不要拿来。”王妈取信去。

太太接续着先前那个问题谈下去,“你说的那种病,照我想来也容易治疗。你想想你自己从前是好人还是病人?说不定小媛媛长到十八岁时,也会向你说,‘爸爸,你想自杀吗。

我这儿有手枪。‘“

教授聊作解嘲似的分辩说,“害过那种病的人就有了免疫性。再过十八年我若真的还会第二次害病,我们小媛媛一定当真把手枪递给我。有这样一个女儿,倒不好办!”

王妈取信来时,同时把小媛媛抱进客厅。小媛媛是两夫妇唯一的女儿,一家的宝贝,年纪还刚满周岁。照习惯小媛媛从王妈手中抢了那个信,又亲手交给她爸爸。

教授接了信,拉着媛媛小手拍抚,逗她说,“媛媛,今天在公园里看不看见大白鹤?在水上飞呀!飞呀!”

小媛媛学着爸爸说,“飞,飞,爸爸飞。”

“爸爸飞,飞到什么地方去?爸爸一飞可不成!”

“飞,飞,爸爸飞。”

教授一面看信,一面同小女孩信口说着话。“爸爸飞到公园去,飞到天上去,”不禁笑将起来。忙把信递给太太,太太一看,原来是上海东方杂志社的编辑史先生写来的。来信要他写篇论文,题目恰好就是两人正说起的“人为什么要自杀”。教授说,“可惜我不会写小说,不然就用赵先生虞先生的故事,作一篇小说一定很有意思。”

教授太太把信还给教授后,从王妈手中抱过了小媛媛,很亲爱的吻着小媛媛的手掌,指着瓶中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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