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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军令,他们只是奉命守护郡主平安。何况,今日宫中并无传唤!”
烟洛见到从队伍尽头转出的那个人,心道不妙——赵大哥并未派遣相熟的潘美曹彬,反而留下了与她几乎素无交积的赵普。赵普原乃一介书生身份,这几年来一跃而为赵大哥手下第一谋士,是个典型谋算深沉运筹帷幄的人才。他从未试图接近过自己,但她却自此人偶尔不动声色的凝察间隐隐觉察出他对自己的不喜。今日竟然与他对上,看来事更棘手了。说不得,还是要试一试,尽量显得诚恳无害,烟洛微微颔首:“赵掌书,烟洛的确有要事。烦请通融一次,护我入宫!”
“不敢!郡主尊贵,赵某原不当违命。然军令在身,更不可破,还请洛兰郡主恕赵某不敬之罪!”赵普回礼弯身,答得滴水不漏。
烟洛忍不住咬牙:“若我硬要出府呢?”
赵普连眉梢都未稍抬,显然早有预备,不卑不亢道:“如果郡主定要相难,那么,今日赵某只能得罪了!”
话音方落,一阵齐齐兵茅顿地之声,泠泠震得人心一颤。善了,绝无可能了。
烟洛又气又急,须臾心念百转,思忖间静了面色,“如此,我有封信,想托小丰送与将军,不知是否可行?”
“这……”赵普不甚明显的皱了皱眉,依然十足防备:“只怕……”
“赵掌书若不放心,自可派人跟随。”
赵普仍在踌躇。袅婷垂首,烟洛低语如风过簌簌兰草,只容他一人听到:“掌书尽可安怀,将军大事,我无心作梗。”
赵普不自禁退开半步,竭力控制着心中惊涛骇浪,干咳了两声,试图表现得风轻云淡:“郡主所言何事,恕赵普鲁钝……”
烟洛挑挑眉,晓得不能让步,否则肯定被关的死死,一丝消息也递送不得。明慧的眼珠儿一掠而过,故意淡淡笑道:“赵掌书若是鲁钝,将军岂会留你主持大局?所以,只帮我传个消息,可以么?”
赵普脸色青红,转而复转。烟洛不敢轻忽,清眸直视。过了一瞬,一丝利器般的光芒划过赵普眼底,他已拱手为礼,换了幅恭谨的脸:“如此,敢不从命?”
“多谢!”烟洛点头,款款回礼,转身快步行回屋内,颓然吐了口气。
赵大哥将她囚于府中,仍是忌惮她手中那道要命的圣旨么?他所谋之事惊天动地,必须防患于未然。如今软禁着自己,摆明不允她在场稍加干涉,如此,索性将令他悬心的把柄送至他手中,或者他可看在自己的确一片诚意的份上,真正对柴氏遗孤手下留情。她的筹码,本就不过是与赵大哥一段信赖情谊,并非区区一纸死诏。
想的清楚明白,仅唤了小丰入内。提笔伏案几折几点,匆促间墨点子溅开来,浸晕如斑。等那封短信完成,烟洛咬咬唇,自隐秘处寻到那卷遗旨,小心与信同时封好了,交到小丰手中。郑重道:“丰儿,这卷东西,除了赵将军,不可移交给任何人。如果逼不得已,宁可半途毁了,也不能令它落入他人之手,清楚了么?”
赵大哥颇重旧情,小丰又武功高强,足能自保,此去她并不担心。不过是怕这卷要命的东西不慎被人利用,到时候横生事端,却就不可收拾。小丰听了话,却罕见的不曾挪动,安静道:“我不去!”
“怎么?”烟洛不解。
“反正我不去!”小丰低了头,脚尖的银蓝一闪,疑虑重重。他的确有不好的预感,所以不愿在这时刻离开。
烟洛凝他一眼,了然,莞尔安慰道:“丰儿,现在情况紧急,我没法一一给你解释,但这两日必有大事发生。姐姐交代你去做的事,关乎人命,极其要紧。我待在这里甚为安全,你不必担心。所以,你只当再帮姐姐一次,好不好?”
小丰见烟洛眸光急切,闪闪亮亮,倒未有惧意,想想姐姐所言也有理,心情微微放松。犹豫了片刻,方扣齿应承:“那么,我快去快回!”
“嗯!小心些!”
“晓得!”
烟洛依依跟到门边驻足,赵普不露声色略一抬手,门外便自空出了一人通过的夹道,七八个身手矫健的士兵拎着缰绳于道尾,静候待命。
小丰敏捷一跃上马,折回马头来再望了烟洛一眼,收到烟洛的微笑,方一提马缰,疾驰而去。烟洛目送一队马蹄绝尘,心内仍旧惴惴,也不敢显山露水,只是冲赵普礼貌一笑,回身乖乖进了宅子,未曾留意到身后的厉芒环环。
是夜,云端银晕浅显,光华染,寒倾城,恰似安宁如常。无奈惶梦惊转,几叹杀机伏,无眠,久久……
第二日,窗外风声越发凛冽,府外肃然的气氛扰得苏府一干人紧张莫名。烟洛原本急得食不下咽,然担心门外的赵普会对自己言行生疑,只得强压了不安照常吃饭。午后困倦,终究静不下心来小憩一会,于是进屋将一本钟隐赠她的诗集寻出,临帖模仿。无奈此刻无闲情可怡,是以宣纸上墨迹俨然,却全无筋骨。还未临满十张,府外重又车喧马嚷。喜儿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小姐,宫里来人了,太后有旨!”
烟洛心内一喜,急忙肃衣跟出。一个不甚眼熟的宫人于青青的小池边立得端然,他身后的赵普虽跪着,但目光灼灼,神色不善。那宫人也不理会,只是宣道:“传太后口谕,今日太后头疾发作,命洛兰郡主即刻随行入宫,观察施诊。”
烟洛弯弯嘴角。无论如何,赵大哥入主之日,她须守在符芷宗训身边,才得心安。原以为会被就此软禁住,心急如焚间却接到传诏,无论病之真假,都是自己脱身去符芷身边的好机会。几乎是开心的领了旨,那宫人却前进一步,悄悄嘱咐了一句,“太后叮嘱,还有重要的东西,请郡主一并带着!”
烟洛怔了须臾,感察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妥当。再望向赵普,那人的目光流连于他们一干人中,隐有寒意闪闪。似乎察觉了烟洛的探视,他转过面孔,忽然笑得几丝诡异,竟轻松便放了行:“既然太后有命,下官不敢再阻拦郡主!”
不自禁偏了偏脑袋,烟洛愈觉得事情简单的有些不可思议。发丝飘洒垂于明眸,悄悄遮去几丝荡开的惑色。目前她顾不了那么许多了,不再考量,点头应了。回屋取了些必要的东西,诊病架势做到十足,出得屋来,又回首淡道:“红蓼,喜儿,今日我一人入宫,你们不必跟了。”果决的语气顷刻堵住了诸人的口。此去宫中,凶吉未卜,她自顾尚不暇,怕是无法分神护住身边的人。
赵普也全无意见,听之任之,毕恭毕敬的送烟洛登了青木红顶的车銮,虚目望着一队车马扬长而去,他轻哼了一声,命道:“小心跟着!看看那帮人据点何处!”
是敌人,就要一网而尽。而洛兰郡主,是个绝好的饵。也许大人最终会怪罪重责,不过在他赵普的眼里,所谓乱江山者,不只贼寇政敌,能诱得将军心心惦念一往而深的女子,就可能影响将军的大业决断,亦为祸水矣。他与洛兰郡主素无私怨,但洛兰郡主的说辞做法,显见已猜透了此次大事的玄妙。若她站在太后一边,哪怕稍稍出言,令宫中提早戒备,便有可能坏了大事。——他不愿冒这个险!而幸好,来接她的,也并非真正的宫人。他正好趁此机会,将城中反对势力一网成擒,到时候保护郡主的旗号打得名正言顺。至于救或不救——谋定的深目中杀机一闪,敛起无踪——还在两可间。
烟洛全不知情,摇摇晃晃于马车间来回盘算,该当如何周旋,方能保全符芷与宗训。车外轱辘声急,风吹得厚重棉帘一搭一搭,不知不觉便行出许久。僵坐间渐渐手脚发冷,烟洛忍不住跺跺脚,搓手取暖时骤然回了神:苏府离皇宫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如今一程赶路的车速,大致也走了快一个时辰,怎么也该到了。为何却……
探身一撩帘子,萧萧寒林,漠漠泥径,四周只是空旷寒凉。不远处立着一栋宅子,青灰砖瓦于风中瑟瑟,棱角分明冷硬。檐角的黑鸦缩了脖子,往这边瞅了一眼,就漠不关心的侧回了头。
其中有诈!
心下陡惊,烟洛一把捏紧了簇锦的新衣,提声道:“停车!”
马车倒乖乖住了,那个传旨的宫人翻身下马,还客客气气的:“敢问郡主有何吩咐?”
“这不是入宫的路,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假传太后谕旨?”
此处看来荒凉人稀,应该是城西郊林没错。这帮人到底有何目的,在这当儿不惜假传圣旨将她骗到此处?
那宫人顿了一顿,依旧的好声好气,“郡主不必惊慌,这就到了!”
说话间,宅子的方向略有响动,门开了,影影绰绰的似乎行出来几个人。扫视一眼,烟洛心中“咯噔”一响,知道不妙。有两个武将打扮的人,她是认得的。一是被罢免了检点之位的张永德,一个,就是前段日子曾邂逅过的侍卫厮副帅——韩通。
不必说,他们既然骗她来此,自然别有图谋。怪只怪自己太过心急,未曾斟酌不妥。如今她孤身一人,被诱入敌穴,却如何自保?晓得挣扎无用,烟洛暗暗垂眸,竭力镇定,玉指深深嵌入手心,盼望刺痛感能压抑住洪水般漫上的恐惧。
车马复移,脚步愈近,冷不防柔细的下颚被人狠狠地捏住,一抬而起。韩通阴阳怪气地嗤笑仍旧刺耳:“啧啧啧,这位是谁啊?难道是咱们东京城里大名鼎鼎的洛兰郡主?这么冷的天,一招你便跟来了,还真是听话!”
屈辱如芒在背,瞬间点燃了璀璨如乌玉的明眸。烟洛挣不脱掌握,又说不出话。但眸间鄙视的神色,犹如倔强的野火,霍霍烧进人心里去。韩通被她瞧的着恼,手下又多使了力,“看什么?先帝的遗旨呢?交出来!”
骨骼轻微的咯吱,烟洛疼得几乎要落泪。闻言却龇牙咧嘴的笑了,冷冷的鼻腔的声音。却原来,这是他们大动干戈的因由。只不过迟了,那份东西已在小丰手中。赵大哥注定江山一统,而这批人,枉扮小丑,跟着一场徒劳罢了。
韩通登时被她的眉梢眼角的嘲讽之意撩拨得心头大怒,一手反剪了烟洛的双手,另一只手也就松开了钳握,自襟口往下,沿着烟洛的身子一轮摸索。粗暴有力的手指沿着烟洛周身细腻的曲线,肆意蹂躏,接触到的是一片片僵硬和抖颤。他本对那日烟洛的讽刺怀恨于心,此刻不觉得意起来,牢牢制住烟洛,掌下越发刻意轻薄:“郡主躲什么,和赵大人可就甜甜蜜蜜的,这一会子倒装贞节烈妇了?还是,舍不得我离开,才不交出圣旨。”
身体无法动弹,被人肆意撩拨侮辱,脑中一片绝望的羞恨。烟洛拼命挣扎,却只换来腕间越发剧烈的疼痛与强暴的劲道,窘迫间泪落如雨,尖声道:“放手,混蛋,放手!”
“混蛋?”韩通停了一停,已经从上到下搜了一圈,只摸出了一包银针兼几点药品,随手将摸出的“朱殇”摔到车脚,凶霸必现:“你骂谁?”
“自然骂你!卑鄙下流,猪狗不如的混蛋!只敢欺辱弱质女子,算什么男人!”烟洛气急,再无顾忌。眼梢瞟过一旁作壁上观的张永德,却看到他面无表情,倒很似今日所见的赵普的扑克脸,心中又是一沉。
韩通想都不想,甩来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