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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悲怆的情爱,到了最后,原来,却只能吐出的那么一句“没有什么”。割舍,是因为舍不得。他那时想,冷湮,其实也是个好女子。
冷湮似乎觉察到他的注视,顿了顿,撇开了视线。陈炯便干咳一声,斩钉截铁下了命令:“一切,按计划行事!”
开始了!阴影处的夜烈背靠着廊柱,向着晚霞如血,微微的,眯了眯冷冷的眼睛。
天幕已暗,春气中浮游着微闷的雨意。晋王府门边,一位轻灵如梦的白衣女子惶急的攥紧了一双明艳贵气的宽袖,低声哀求:“晶姐姐,求你,带我入宫!”
风溜溜起了,穿街过巷,气势不歇。皇宫东北角的那行疏柳便迎合起来,摆动着柔长的枝条婀娜的摇曳。太柔,太轻,和着空气中的徐徐散开的柔媚芬芳,久了,便让人生出些错目的晕眩。池边的年轻侍卫,本自欣赏着几个榴衣宫女在池边娇俏的嬉闹,心中春情丝丝。好好的,那几个曼妙女子忽然“咕咚”“咕咚”倒了下去,他大吃一惊,但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便也身子一软,倒地昏睡过去。
几声破空的轻嗤,冥色的三爪铁钩扣住了森冷的墙头。无星无月,打头灵敏窜上的几个身影都是一身素黑,他们迅速跃下墙头,分几处打好绳索机关。墙外的同伴顺势而入,一溜人手俱是鬼影般无声无息,遥指打个暗号,分散匿入了深宫重树的暗影中。
沿着廊壁辉煌,就见丹楹刻桷,雕墙峻宇,自最为敞亮的那间偏殿里,传出阵阵古雅的乐声。东西两侧迂回上下的便道灯火明澈,成队的宫人侍女端着食盘果品,翩翩鱼贯出入。抬眼,殿内好不奢华,顶壁上的青云彩纹团龙磅礴富贵。殿内一溜黄花梨案几,满坐着皇上最宠信的朝臣,正自觥筹交错,为万岁庆贺寿辰,真正好不热闹。
明殿正中尽头,端坐着一位俊朗无匹的帝王。浓密漆黑的乌发一束,未作丝毫配饰,只一身灿然银龙皇袍便显尽九五的尊华。他身侧的晋王却是一身青莲丝缎,袖口衣领刺着繁密的铜绿松纹,发髻间一方琉璃幞头,图案精美。原本刺目的搭配,映着绝色眉目间的冷冽,竟自泠泠美得惊心动魄。他扭头去看正自持杯欲饮的大哥。
“她人呢?”大病初愈,冻泉般的声音带了丝轻虚。
沉了如墨眉剑,指尖抵着温凉的玉盏,赵匡胤低喟道:“走了!”
“什么?”艳朱的双唇一颤,不肯置信的吐出两个字,怒澜乍惊:“去了哪里?”
手一顿,默然。
赵光义不由捏紧了乌木金丝筷,垂首,声音变的几丝恼恨:“大哥,就算你藏起她,我,我也定会再寻到!”
“是么?”赵匡胤略带讽刺的一笑:“怕只怕,你找到了,也是无用。”
“怎么无用?”
因为……他扬脖饮酒,任那辛辣沿着喉腔一路火燎,不管忽然有些滞噎的呼吸,他道:“丫头,已随那个人去了!”
“什,什么?”赵光义愣住,生怕自己听错,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
“她……”才欲再言,耳边却扑捉到头顶轻微的声响,似乎有猫轻盈的踏檐而过,然后,驻足。不过,皇城中根本没有猫。宫中两个有分量的女子,太后讨厌猫寡情薄义的性子,皇后则害怕所有带毛的活物,所以,是他们,来了……
赵匡胤倏然沉眸,扣紧了手中玉杯。空气中,飘来隐隐约约江南脂粉的烟香。
“光义……”他飞快地睃了弟弟一眼。
赵光义本自失魂,被大哥暗示的目色点的一震,抬首四顾,眸中的寒魄开始冰冷的聚集。宫女,太监,还有……手悄然摸向案底,却听到大哥极低的声音:“等!”
等,等他们暴露自己开始行动,他手中的薄盏,便是收网的讯号。
“涅轮”,后蜀,敢与我大宋为敌的,决不容情!他会一个一个的……
殿外只有灯火簌簌,风扬,檐角的风铃“叮叮”作响,纤细,却优美。细辨,又似黄泉路上的勾魂幽铃,声声作响。
叮叮,叮叮,叮叮……
蓦的,一阵连绵不绝尖锐的哨音,仿佛裂玉断金,击破了铃咒。由远及近,急切万分。殿内外霎那间起了骚动,十几条人影似乎顿了一顿,几乎同时迅速的向殿外飞退,再不顾会暴露了身法武功。
“竹号”,尖利的竹号,紧迫的竹号,讯息是——“陷阱”。
此处,只有死机!“涅轮”的人都懂得,急退,急退……
然而,退,哪有那么容易?
带着流润的小小玉盏直直飞将出去,在一根殿柱上撞个粉碎,飞溅起来的玉屑,锋利的滑过一个灰衣宫人的面颊,几乎迸进他的眼里,阻止了他急行的去势。
大殿之内原本喝酒聊天的人,骤然掀去了满桌酒菜,“哗啦”的拔刀声响,一部分奔向君案,一部分直袭大门。剑身枪尖,灼灼一带寒光粼粼,毫不留情笔直对向欲逃逸的诸人。
“涅轮”的人齐齐一愣,就听得殿外破空,飞矢如雨。风声骤紧,凄厉的惨呼,带着死不瞑目的不甘,直旋上夜空。虽看不见,刺客们却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他们太了解,那些声音意味着什么。
殿外,不是公平的对决,而是一片血泊,一场屠杀。
箭声犹未停,清殿冷,扉雨落。
陈炯堪堪回过身来,眯起眼望向不远处威仪神武的君王,他认出了赵匡胤身边那个人,顿悟。眼中几快冒出血液,他狠狠磨牙,抹一把脸:“仇凡!”迅速的对聚集在身侧的众人命令道:“你们冲出去,我殿后!”
“可是,大人……”
“走!”
他再不管突围,自阵型中飞身回袭,墨色韧剑直指向殿上的人。急奔间散出一蓬粉绿的沼雾,那雾气奇臭无比,惹人作呕眩晕,助他激散阻拦的宋将。
混入殿里“涅轮”的人不过二十名,那个最年轻的少年愣了一愣,忽然狂喝一声,错步随陈炯的身形急追过去。冷湮回瞥一眼,夜花般飞旋而起,亦是跟随而去。决定的一瞬间,原本撤到门口的刺客,竟然不约而同回身飞袭,影风嗖嗖,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赵匡胤原本稳坐睥睨,此刻却不禁站起身来。
“不怕死?有意思!”傲然轻点桌案,一柄如虹长剑便抄在手中。于众人的惊呼声中,一个腾跃落到人前,朗声道:“陈炯,你有此胆识,也算英雄。你在朕手下逃脱过两次,这一次,叫你心服口服!”
不愧为武将出身的帝王,气势鼎鼎,谋略如斯,如若不除,后蜀早晚危矣。陈炯心内盘算,也不多话,挑剑而上。事已至此,他必拚死一试!
才自意决,就见一股雄霸无比的剑气带风穿刺而来。他慌忙侧身挡隔,两剑相抵,剑花四迸,丁丁当当,转眼已对了十余招。就听见赵匡胤一声“好”,潇洒回身间,剑意如山,压顶而来。陈炯下意识的挥剑挡隔,“锵”,手中的宝剑竟似挡不住那人全力的一击,生生断裂。惊愕中,一道带着内劲的寒芒“唰”的,直没入了他的喉腔。
接着,一阵刚勇的劲道席卷,顷刻震裂了五脏六腑,喉间有些热,兀自汩汩的流动着什么,飞快地带走了残余的体力。猛地,长剑被抽走。好,冰冷!他忽然感觉空洞,微苍的发丝被风吹起,有些温柔的浮动。这就是,最后么?缓缓转身,他捂住喷血的喉结,他似乎见到了“涅轮”的人还在刀光剑影中奋战;似乎见到赵匡胤某一抹奇异的眼神,仿佛是,对仇敌的欣赏;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带着狂乱的尖啸:“啊……”
极深的内力,极深的情感。他豁然抬眸,收尽义子惊悸痛极的眸光。
橪儿,你,还是来了。
惊诧,懊恼,责怪,还有,一点点地欣慰,一些些的希冀。
陈炯张张嘴,吐出一口鲜红。来不及再说出任何话,便往后怦然倒下,气绝而亡。
赵匡胤抖了抖染血的长袍,举目望向店门口的那人。莫名的,心头一震。非常,非常惹眼的一个男子。深邃的轮廓几近完美,灵豹样的身姿仿佛随时蓄势待发。他能从殿外的矢雨中冲进来却毫发无伤,足以证明他的能力绝非寻常。
他只是听说,“涅轮”中曾有过这么一号人物。他叫作,夜橪吧……
方自沉思间,殿口的人已经杀入了殿中。鬼魅的快捷的身法,从不可能的角度连连越过了挡隔的众人,手中的短韧竟然扬着淡淡的红光,每一次起落,便溅起一串飞洒的血色。直叫人眼花缭乱——他杀人的手法,几乎堪称完美。他朝着自己的方向逼来,眸中一往无前的腾腾杀意,似最锋利的剑刃。
血液里,武士的斗志开始昂扬。这样的对手,已经年不遇了呢。赵匡胤平平举起了剑,深呼吸一次。
“皇上!”一声轻啼。
呼吸骤然乱了,赵匡胤觅声惊视身后。散开的混战的人群中,竟然立着那抹清邈如云的影,一双明眸如水,凄迷依稀。
怎么会?怎么会?
胸口剧烈一个起伏,他已经腾身往她的方向纵去。
烟洛的身边,小丰警惕四顾,手中的剑发出幽幽蓝光,然后对准了欲冲过来的赵光义:“别靠近!”
“你……”赵光义竟然也就停下了,一双深眸牢牢锁视,顷刻纠结着千般复杂。
烟洛却只是扫视着满殿的情势。混战,不,并非混战。潘大哥,曹大哥,仇凡……,三倍以上的大宋禁军,正自围剿着殿内十数个“涅轮”的刺客,殿外的侍卫还在不断涌入。饶是被剿杀的那些人武功高强,拼命不顾自身的砍杀,也敌不过天罗地网的袭击,顷刻间已有一两个被几柄利器同时刺穿。灵活的身形骤然僵住,然后,兵刀回撤,扬起一溜血珠。刺客,如雕像般轰然倒塌。
死亡,就在一瞬间!
目光流处,忽然急顿,烟洛窒息!那厮杀的人潮里,有一个浴血疯狂的身影,太熟悉,太太熟悉——夜橪……
大急间,眼前一花却多了一抹明贵的缎黄,那人一伸手,扶住了她几快软倒的脚跟:“丫头……”磁性的声音,满含惊喜情意:“你怎么……”
再顾不得别的,烟洛急切地抬眸,抓牢手边的臂膀,“皇上,求你,放了他们!”
“什么?”他犹不自信。
“求你!别再杀了!放这些人离开!”
“丫头,你疯了?他们是后蜀刺客!”杀声嘈杂,嚣乱着心中迷惑。
“他们,他们伤亡殆尽,也再难成气候,请大哥网开一面!”
赵匡胤被这变故搅得迷乱不解,顺着她的视线,深邃的瞳微微一缩,心底却升起一股隐约悲酸的猜测。
“给我理由!”
殿中,还是修罗战场;心系的那个人,命在顷刻。哪还有机智,哪还有灵辨?烟洛咬牙,“扑通”一声曲膝跪下,眼前只剩褐色的皂靴,“因为,我爱的那个人,就快被大哥斩杀!”
“什么?”陡然狂暴的恨声,烟洛不偏头,也能猜出一旁的光义可能的表情。她只是急急仰视,悲凄的拽住身前人水般丝滑的衣袖,“所以,求你,求求你。大哥要求什么都好,留在这里,做牛做马为奴为婢,烟洛决不推辞。只求大哥高抬贵手,放夜橪他们一条生路!”
夜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