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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人进来吧!”喜儿应声,退了出去。
这一次,赵匡胤却来的极迟。烟洛舒目眺望,透过窗棂,窗外小池几盏荷花凋落了一半,残叶抖珠,远远的,破碎的轻红在池中飘悠,晃得人心愈发无助。等了颇久,木门终于悄然开了,赵大哥一身蓝靛青灰,束着一只精致的银冠。许久未见,颀长的身子虽清减了些,却是英姿更胜往昔。只是他在门口便顿住了步子,踯躅了良久,仿佛区区的一个红木门槛,却是巨大的沟壑,千难万难无法跨越。
烟洛侧头望他,心思纵横纠结,只是轻柔的开了口:“赵大哥,你来啦!”
赵匡胤听见她的声音,扣住门槛的指头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终于抬脚进来,缓而又缓的行到烟洛面前,却是半句话也没有,只是睁大了略带桃花的眼睛,珍惜的仔细的端详,越望,眸里的墨色便越是流转深浓。视线划过烟洛受伤的脚踝,剑眉蹙起,无语蹲下身来,从一旁的小几上取了跌打伤药,挖了一些在手心匀开,大手靠上她肿起的地方,微微揉转。他的手心温柔如一弧涟漪,目光专注,只是凝着烟洛的小脚。威风凛凛的一代大将,此刻竟自自然然,屈膝半跪在一张浅紫的榻旁,着为一个娇小的女孩子专心致志地擦药按摩,倒似乎此来的目的,便为简单的这般。
烟洛被他轻柔的掌力揉捏得肝肠寸断。姐夫姐夫,你和其残忍?竟然用这么个法子,通知他警告他。心肺都绞成一团,他开不了口,她只得勉强逼了自己开口:“大哥,你,你说吧,既然他派你来,便是知道你我事情,避不过的!”
赵匡胤微晃了一下,不看烟洛,继续慢慢按摩着,只是眼底铺天盖地一片深深的黑暗,无边无涯。
烟洛一把拉住他的手:“大哥,圣谕!”
赵匡胤猝然住了手,抬眼望进了烟洛澄澈的眸子,怔怔的瞧了几秒。终于咬牙从怀里掏出个小包,递了过来,低沉的嗓音似闷在胸口:“这个,皇上要我给你!只传一句话,收好属于你的东西!”
这一次,轮到烟洛盯住那个绢包化成了石像——白白的蚕丝绢,绢角绣着一个“符”字。手帕单薄,只是扁扁的折在一起,几乎看不出里面包着东西,身子情不自禁的微微一抖,手,却是万般不情愿伸出。
就这么,一个举着,一个瞪着,四目都在那小小手绢之上,不知转了多少个来回。僵持了好一刻,赵匡胤突然长叹一口气,似下了决心,一把握牢帕子,毅然站起身来:“我带你走……”藏起她,带走她,保护她,为了不叫她露出那份惶恐无助的表情,他可以去做一切事情。
空气里淡淡菡萏吐郁,幽幽袭来,万般清香旖旎。
烟洛呆了一下,一个“好”字,梗在喉间,上不去,也下不来。真的,真的是个充满诱惑的美妙的主意,她和他,两个人,两匹马,离了一切纷嚣,缱绻星光,白云苍松,浪迹天涯。想上一想,便觉得如梦般的叫人心驰神往。可惜……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赵大哥并不是个平凡的人,可以和她安享个自在圆满。便算他真的为她改变了历史,不争宋朝江山。可是这一去,必会带累赵氏一族获罪。怕只怕他们山水相逢,他是注定的迷失,她,却是势必的梦灭。
留下,注定是一场巨大的混乱,一个坚固的囚牢;放任自己随他走,却又会缠丝牵藤,只怕连一段美好的记忆都破坏无遗。与其这个样子,她宁可……不敢再和赵大哥对视,咬唇努力了很久,积蓄起四肢百骸中所有残留的勇气。半晌,握紧拳头半挺起了身,只想显得更有气势:“大哥,我要走,但只能自己走!”
“什么?”他愣愣。
“我会给皇上留书讲明,自己无意嫁人。我会走的远远的,不让他找到我。等多过些时候,事情淡了,再图回返。”试图说得轻描淡写,是他,帮她做了决定,心痛心碎,却是唯一可行的决定。
赵匡胤立刻答言:“绝对不可!”她小小一个女子,能够走到哪里去?
烟洛一笑,似浅淡的梨花:“大哥,事到如今,烟洛再也没有别的选择。原本我便活的自我,种种不顺,只因无法委屈自己。当日之心,你作你,我作我,烟洛说得清楚明白,始终未改。”
“你作你,我作我,简单容易。我都应承你便是了。直到确定你绝对的安全无忧,我便会回来作我,但是决不会放你一人漂泊远走!”
“哪怕连累了家人,也在所不惜?”她眼梢瞥向他,语音轻不胜听,细如丝竹,却令听的人如遭雷霆。
他滞了一滞,决绝道:“他们的事,我自会想法周全保护,你不必多管!”
“赵大哥,你若如是做了,哪里还是你呢?”
空气静了一刻,就见赵匡胤眼底墨潮顿涌,侧面青筋隐现,终于,忍无可忍,爆发如火山般激烈:“丫头,你太不公平!究竟怎样才是我呢?连个心爱的女子都护不住,就是我了?忍忍忍忍忍,忍到你嫁人或一人远走他乡,我就是我了?你可以因为不喜欢或是要求唯一而远离我,我无从抱怨。可你若因为被逼迫而选择离开,枉我为堂堂七尺男儿,难道应该坐视不理,听之任之,作个名副其实的懦夫?”他咬牙一忍再忍,一忍再忍,只为保全众人的欢喜平安。然而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更加剧烈的痛彻心扉,老天若想考验他的耐心,他此刻只想一把撕了卷纸,性命都不想要了,还要别的作什么?
“大哥你疯了!”烟洛音调尖尖,手足无措。柴荣既然叫他来,自然是要警告他谨慎收敛,确认自己的归属权。如果赵大哥真的带自己一去,先不谈他们之间如何。大失颜面的皇帝岂不是会治罪赵家满门?倘若皇上为此大开了杀戒,自己便是逃掉了,哪还有苟活的颜面?
“发一次疯,其实很好!”赵匡胤虽笑着,却不似在笑。眼角的戾色,更似他那个总是疯狂的弟弟。心中猛的漫上一片如水月夜,她遥遥的坐在水的彼岸,清歌一曲,端的凝凝切切,却缥缈出尘,叫人无法接近。头一次,强硬的攥了烟洛的胳膊:“丫头,就这一次,你听我的!”
烟洛的眼泪顷刻扑扑的落了下来,拼命的抽手:“你再如此,是想逼我去死?”
泪水缤纷,似冰雨般砸进他的心里,赵匡胤一怔,松了手:“我怎会逼你死?”
烟洛缓不过气来,只是语无伦次:“烟洛只是一人,大哥一家却是上下老小。难道你以为烟洛自私到可以看着你一家灭门之祸,还能问心无愧的活在世上?倘若烟洛活着如此害人,大哥不如一刀杀了我才是正经,我不敢带累人,也不想委屈自己,请大哥这便动手!”
“你……你……你……”气难平,意难平。缘何欢喜了她,却是心动心痛百转千折,守不住护不了?赵匡胤踉跄往后退了几步,眉头纠结,撞得一张雕花椅子乒乒蓬蓬散到地上。隔了一刻,却固执沉声道:“丫头,你放心,我说会料理家事,便自会料理。别的一切,你都不必考虑!”
雨后的风,吹了过来,即使是夏日的早晨,也轻易便教人寒瑟一阵。烟洛瑟缩了身子,却是因为赵大哥目光里的坚决。她必须镇定,镇定,镇定。急急切切的解释:“大哥,现在皇上要娶我,只是因为义姐死前嘱托。烟洛一人跑了,皇上念在往日的情谊,也不一定会寻找,也许就如那日赐婚的事情一般,过了便算了。倘若真的派人寻到了我,该也不至于要我性命,一切还有圜转的余地。”
“可是如果大哥掺了进来,就是藐视皇权,生生落了皇上的脸面,必会连累了一堆人遭罪受难。而在这大周国土,我们一样插翅难逃。大哥你仔细想想,是也不是?”
赵匡胤只是瞧着她,似在思索,却仍是一言不发。烟洛没了法子,左思右想,恳切道:“大哥,烟洛只是暂时离开一阵;终有一日会再归来!”
赵匡胤终于微微动了一下:“我不信!”
“真的。烟洛会好好保重自己,而大哥,绝对会成为盖世的英雄。那个时候,烟洛便能再回这里!”只是拖到了那个时候;桃花春风,浅浅人面,也许早已物是人非。然而至少他的家族事业,总能得以保全。
赵匡胤沉默了半晌,理智似乎一丝一毫的回了头脑,眸中痛色越来越是明显,良久,目光却忽的扫了过来,眼神里一片深深重重:“丫头,你若食言?”
烟洛咬了咬牙:“天诛地灭!”
“好!”她若天诛地灭,他便地灭天诛,反正到了那个时候,就再也没什么所谓。
烟洛略微怔忪:“好?”
“我安排你离去,不过,你须发誓,定要安好无恙的归来!”这一刻起,他暗暗发誓,他要竭尽全力变得强大,然后完整的收藏她的一颦一笑,不让她再受半丝风雨,今日还不行,然而终有那么一日,他拿自己的名誉起誓!
“好,我发誓!”烟洛低低的暗哑。
两人对视一眼,千头万绪无从讲起,烟洛臻首,长发流泻,柔软如水,遮住了绪乱万分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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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卷:四十一章 出逃]
敲门声终于响起,打断了两人短暂的静默,烟洛应声道:“进来吧!”
秋萍端了一个托盘,眉眼之间,掩饰不住的忧心,却是绝不多嘴:“小姐,进点燕窝粥吧,炖好一阵了,现在温度正好!”
烟洛答声“好”,叫住要退下的秋萍,“秋萍姐姐,烦你把府里大伙都请来这边,烟洛有话要说!”
秋萍略停了步,踌躇一秒,点头回答:“好!”出去时清致的身形却是急了许多。
赵匡胤伸手扶住要坐起的烟洛,把那碗燕窝粥递了过去。烟洛听话的端过白瓷小碗,舀了一勺燕窝粥,兀自塞了一口进嘴里,又塞了一口,使劲嚼咽。尝不出什么滋味,不过依旧要吃。目前她真的需要体力,燕窝粥好不好吃在其次,至少热量够营养够,能滋补这身体,撑着她打点所有该想该做的事情……
一会儿,门帘一阵摇摆。刘管家垂手站在门口:“小姐,大家都到了!”果然,苏府十来个下人,陆陆续续聚了进来,塞满了外间,却都很有默契的不开口说话。烟洛目光流转,一一看过每个人,眼前闪过种种相处的温馨,心中忍不住的酸潮涌动。下了决心开口问道:“刘管家,“宋萌”的年中一次结算,款项可回了没有?”
“回了,今年上半年净入伍千六百三十七两。”
吸口气:“好,刘管家,请你把”宋萌“所有的地契房票备好给我。现进的银子,在场每人,一人叁佰两,其余留给我备用。抱歉,今日之后,我苏府不再雇用各位了!”
“小姐!”喜儿憋不住了,当场就稀里哗啦的淌泪:“你去哪里,喜儿就去哪里!喜儿不要小姐的钱!”
烟洛叹息一声,整整三载,她对大家的了解,也许还敌不过大家对她用的真心。无奈道:“我不瞒你们,这次皇上赐婚,倘若我不走,就一定要嫁给他了。而让你们跟我走,也有太大的风险。你们放心,隔个一段,我自会回来的!”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赵大哥专注的瞧着自己,只好若无其事的坐的更加端正。
话音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