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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谨行多次来佘山别墅,从来没注意到这片树林中居然还藏着这么一幢建筑。
下车进楼时,他突然想起阮玉在八号楼前指着那些参天树木对他说的话,不禁泛起一丝寒意,这佘山别墅不会原本就是市纪委的一处秘密谈话点吧?
冯海洋花了这么多心思在佘山别墅,却依旧那么多年没把郑三炮的污点找出来,到底是郑三炮隐藏得太深,还是冯海洋根本就没用心查?
想到这,他几乎第一时间就认为自己异想天开。
虽然他对冯海洋素无好感,但他实在没办法相信冯海洋城府深得如此可怕。
那两名中年人把孟谨行与楚远分别带进了两间房。
孟谨行进门环视,房间内的格局与其他楼的客房没有两样,唯一的区别是,这儿没有任何玻璃制品,卫生间有浴缸没有莲蓬头,只装了一个老式水笼头,整个接口紧嵌在墙内,估计水放出来时是顺墙流下的。
房有两张床,也不能说是床,实际就是两张没有床架的床垫直接放置在地上,类似台灯、书桌、凳子之类的东西一样都没有。
厚厚的地毯与墙上的欧式壁纸,总算让人想起佘山别墅的豪华,但当目光触及没有窗帘的窗户上厚厚的木栅窗,以及木栅窗外隐约可见的铁栅栏时,立刻就会觉得这个环境是多么的突兀。
“坐吧。”龚韬指了指床垫,他自己则靠在墙上点了根烟。
孟谨行看着那床垫,再看站着的龚韬和拖了两张椅子进来的中年人,心里除了有股渐渐窜起的怒火外,思绪也高速运转。
这样的环境与待遇,绝不是配合调查那么简单。
龚韬突然出现把他带来这里,他肯定这个调查和二号地有关。
问题在于,那份录音中并没有提到哪怕关于他一个字,龚韬用这样的方式对他,他唯一能做的推测就是,录音中有提到邬雅沁,既然葛云状能想到创天抢地与孟谨行有关,纪委的人多半也会作此联想。
他从心底发出冷笑,就眼下的境遇来看,龚韬只怕联想得比葛云状更多、更远。
这也从侧面说明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葛云状给冯海洋下达指示的时候,并没有指明调查方向。
第二种可能就是在葛云状指明了方向的情况下,又包含了两种状况,一是有人还想深挖,二是有人想借这个机会排除异己。
无论哪种可能,孟谨行认为这次谈话,绝不会像龚韬说的那样很快结束。
他走到床垫边上脱了鞋,盘腿坐下。
既然谈话不会短暂结束,他不想站着lang费力气,有这jing神不如专心对待接下去各种可能出现的问话。
龚韬看到他的举动,牵了下嘴角,随即扔了支烟过来。
孟谨行一把接住,朝那名中年人望了一眼道:“帮忙点个火吧。”
中年人有点不情愿,龚韬朝他点点头,他才走过去弯腰打着了打火机,将火苗举到孟谨行含着的烟前。
孟谨行含笑看着他,嘴里却并没有吮吸,那火苗抖动着怎么也点不着香烟。
中年人弯腰举得手酸,恼怒地直起身,冲孟谨行嚷道:“你最好态度端正点!龚书记给你吸烟是为了让你平静心情,更好地交代自己的问题,不是让你耍这种低级手段!”
孟谨行呵呵笑问:“我耳朵没毛病吧?你们在我办公室说的是配合调查,怎么到这儿就成交代问题了?我犯什么错了?”
龚韬朝中年人摆摆手,接过那只打火机,走到孟谨行面前,亲自弯腰替他打着火。
孟谨行轻轻一笑,双颊微收轻轻吸了一口,烟头上很快闪出火星。
龚韬甩灭打火机还给中年人,“老周,你做记录。”
叫老周的中年人帮龚韬把椅子放到孟谨行正对面,然后站到一旁,等龚韬坐下了,他才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摊开本子做记录。
“孟谨行同志,我们为什么找你,其实你应该很清楚。我也不兜圈子了,你自己说说吧!”龚韬吐了口烟说。
孟谨行道:“我还真不清楚你们为什么事找我。”
“我还是叫你小孟吧!”龚韬的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口气相当的语重心长,“你是棵好苗子,不要因为不必要的坚持毁了自己的前途!我亲自和你谈,就是想给你一个反省的机会。我们纪委的工作,主要还是挽救党内同志,你要充分认清这一点,把你自己身上的问题,如实向组织作出汇报。”
孟谨行看了眼手中的烟,突然对老周说:“老周同志,给个烟缸吧,不然会烧着地毯。”
“你还真龟毛啊!”老周不满地瞟他一眼,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拿了一个筒成喇叭状的草纸斗出来,“给,喷湿了的,着不了!”
孟谨行呵呵一笑,接了过来,把烟灰弹进去,这才冲龚韬道:“要说我最大的错误,就是青坪钨矿闹乌龙这件事,没有做到足够的深入了解,就……”
老周这会儿眼神一凛,厉声说:“老实点,别在那里打哈哈兜圈子,我们说的不是这个!”
龚韬没出声,但看他的眼神是充满探究的。
“不是这个,是哪个?”孟谨行耸下肩,“不如提醒一下吧?”
龚韬抿了下嘴,“也好,我就给你缩小一下范围,就从你怎么认识邬雅沁开始说起。”
果然要说这个!
孟谨行做出思索状,“这个其实没多少好说的,就是偶然碰上,发现是学姐、又是邬老的女儿……”
他说了一堆,似乎没有龚韬他们想听的东西,直到把他们说烦了,那个老周又是非常粗暴地喝住他:“你不是当领导的吗?挑重点讲都不会?说说,二号地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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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配合调查(二)
孟谨行在佘山别墅接受调查的同一时间,身在都江的邬雅沁也被突然出现的申城纪检人员带走,刘飞扬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去了省纪委。
徐旸则在示范区内部召开紧急会议,将工作分配妥当,希望大家安心工作。
做完安抚工作,就和曹萍分头行动,他找夏明翰汇报情况,曹萍回申城请其父曹震海帮忙了解情况。
时间再倒退回去,就是龚韬走进孟谨行办公室的那个时间,得知蒋松林被调查的贾天德父子,正在巍峨的董事长办公室接待章广生。
坐在沙发上的贾天德面sè铁青,章广生手上的录音已经放至尾声,贾巍在一旁心事重重地看着章广生。
章广生放完录音,将录音笔放回口袋,看着贾天德道:“老贾,你怎么想?”
贾天德沉默着不说话。
贾巍则试探着说:“章叔,既然东西在你手上,应该不用怕吧?”
“大侄子,那万一人家手上还有呢?”章广生反问。
贾天德yin沉的目光瞟向章广生,“好在我现在不当官,就算松林抵不住说些什么,最多也就是损失这块地,再罚掉点钱,没关系!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广生,让我认清身边的人也不是都可信的!”
章广生笑笑说:“你能这样想最好。那我就不多待了,今天还有两个会要开,不能耽误。”
“小巍,送送你章叔。”贾天德坐在沙发上只朝章广生点了下头,身体一动不动,在他眼里,章广生永远是下属,让儿子送出门已经很给面子了。
章广生也对此习以为常,立即就让贾巍也不必送。
贾巍假意推辞几句,脚下也像生钉子一般,并没有移动。
看章广生消失在门背后,他立刻扑到贾天德边上的沙发上,倾着身子问:“老汉儿,这事啷个办?”
“慌什么?”贾天德最见不得儿子那种不成气候的调调,“你老汉儿什么风lang没经过,会怕这点小事?”
“那不是好大一笔钱嘛!”贾巍咕哝道。
“钱什么时候不好赚?”贾天德瞪儿子一眼,“蒋松林一手经办的事,就算违规,也是国土局的责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而且,他提到我们,我们就一定做了这些事?别忘了,我们只是跟仲娟合作,至于他们在背后搞事,我们全然不知!”
贾巍立刻点头,“我知道了,回头我跟底下人说一声,让他们记住这点。”
贾天德点点头,“还有,你不是有个要好的哥子在包天龙手下吗?”
贾巍听到“要好的哥子”,脸不由红了,见贾天德没多的意思,立刻应承,“有这么个人,你想通过他见蒋松林,还是递话进去?”
“你真是猪脑壳!”贾天德骂道,“难怪屁眼儿让人捅!”
贾巍脸一下煞白,头埋进了裤裆。
“我去见他干吗?我们不知道的事,传个屁话?”贾天德心里这时狂骂婆娘肚子不争气,生出这么个脑壳进水的瓜娃子,“好好用你的脑壳想点正事!我们虽然没什么好说的,但老蒋呢?这是传话能解决问题的?”
贾巍平时耍横在行,真遇到事,脑子就是不够使。
听自家老汉儿话里的意思,既不见面、又不传话的,那找纪委的人怎么着才能解决问题?
他想破脑袋没想出辙来,但又怕再度被骂,只好小心翼翼地说:“那我找纪委那哥儿商量一下?”
“要商量就趁早!”贾天德对这个儿子充满无奈。
……
佘山别墅内的孟谨行被连续问了七个多小时,只在中午吃饭的时候略微休息了一会,老周给他的那个纸斗里已经扔满了烟蒂,而龚韬他们的问题始终围绕在孟谨行与邬雅沁就二号地是否做了幕后交易上。
龚韬似乎失去耐心,离开了房间,原来与老周一起的另一名中年人走了进来。
同样的问题再度提出,孟谨行坐在床垫上靠着墙,抽了太多的烟使他有点作呕,“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问来问去就是这些,要是你们查到什么,就麻烦你们亮出来,没必要一遍遍重复相同的问题。”
“老邢,去放水。”老周在龚韬走后俨然成了主审,他走到孟谨行面前,冷笑道,“等我们把证据亮你面前,你还会这么舒坦?不过,我没龚书记那么好的耐xing,你这种年轻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很快你就会知道早说比晚说要幸福得多!”
卫生间里传来哗哗哗的水声,孟谨行不清楚他们要干什么,但从老周话语中的威胁意味,他能感觉到绝不是什么好事。
水声潺潺,门外又进来两个人,一个年长,一个年轻,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老邢笑问:“准备耍啦?”
“不耍不开口,男人嘛,总要耍了才会shè是不?”老邢的声音传出来,“老周,可以啦!兄弟们,帮个忙,一起动手。”
四个人一下都朝孟谨行围过来,老周与老邢一左一右,架着孟谨行就把他拉了起来。
孟谨行想反抗,但细一想又决定看看他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样,因而就由着他们把自己架进了卫生间。
“把衣服脱了!”小青年站浴缸边冲孟谨行喊一声,脸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这么冷的天,我为什么要脱衣服?”孟谨行问。
“你这个人不干净,我们给你洗洗干净!”老邢随口回他,老周他们仨听了立即哈哈笑起来,“快脱!”
孟谨行的目光越来越冰冷。
这哪里是配合调查?完全是往刑讯逼供一路上走啊!
他直直地站在浴缸边上,冷冷地说:“你们这种做法,是对待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