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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阿寂将我从水中捞了出来,正在给我穿里衣。
我知道阿寂的本事足以以一敌十,武力值甚至不输给苏启,但当她不经我同意,径自将我从浴桶中横抱出来的时候我还是略微呛了一下。以前她并不会这样,如今就算是要照顾我双腿无力,也不必一定要采取这种方式……
我有些别扭,却又不能说阿寂这样便是不对的,相反她是很对的,我只好自己找点话题转移一下注意力,想了想,把近日的一点说不出口的想法告诉她:“阿寂,你觉得,如果我想让秦敛把每个的四个故事换成四个别的,你觉得,我该怎么和他提呢?我其实很想让他哄一哄我啊,可是他只会欺负我。”
接着我便感觉有温热的气息凑近我耳畔,很快秦敛闷笑的声音响起来:“四个别的是哪个?”
我一愣,醒悟后霎时脸如火烧。
他温柔的调子继续不紧不慢地传过来:“还有,我哪里欺负你了?你说说看。”
他说话的时候一边将我轻轻地放在床榻上。我在摸到被子的同一时刻开始不动声色地撑着手臂往后退,尽管看不到却还是能察觉出他一直在步步逼近,于是持续后退,直至摸到墙边再无可退之处,而秦敛已近到呼吸相闻的地步,我心一横,索性牙关一咬两眼紧闭,僵直全身成树枝状假死状态。
看不见的时候其他感官就格外敏锐,敏锐到我甚至能察觉出秦敛现在尽管没有碰到我半分,但他的双手肯定就在我两侧,我只需稍稍一动,他就能毫不费力地收住我。这种认知让我更加脸红,直想钻到床底下,又听到他悠悠地说道:“方才里衣我没有系上,所以……”
我在这个时候才分神感觉到浑身都光溜溜凉丝丝的,用窘迫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我此时的感受,只怕有生之年最脸红的事也不过如此了,而在听到他补充的一句“肩膀已经是粉红了”之后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他摸到被子,嗖地钻了进去。
我已经恨不能要晕过去,秦敛居然还不打算放过我,声音阴魂不散地响起来,让我有想要撞墙的冲动:“四个别的到底是哪个?嗯?”
我弱弱地道:“我不知道,我已经睡着了……”
秦敛一声轻笑,下一刻我便感觉到额头上被印上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我怔了一下,听到他语带戏谑道:“是这个?”
我捂住额头,觉得浑身已经烧着了,如果不是被秦敛隔着被子抱在怀中,很想就这样滚下床榻去。下意识便想否认:“才不是这个……”
秦敛颇没有诚意地“唔”了一声:“否则是什么?”
我找了许久借口,无奈大脑空白得很,什么都想不出来,最后心想反正已经被他笑成了这个样子,也就无所谓再笑一点,索性推开被子,梗着脖子外强中干道:“就,就是这个,那又怎样?”
这一次秦敛笑得更久,直到我再次恼羞成怒的时候他才停下来,将我抱在怀中轻轻拍背,清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是没有怎样。那我们就从今天开始,嗯?”
“……”
如果可以将时不时冒出来的太医忽略掉,这段时间我过得着实自在。喝药都因为有了可以为难秦敛的机会而变得不那么面目可憎,唯独太医前来诊脉,由于每一次带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并且随着病情越来越棘手,太医额头上的冷汗也就就越来越多,苏启秦敛看到了也就越发皱眉。
太医照例每三日来诊脉,这次指尖搭在手腕上,许久未言,沉吟半晌问我:“公主近来可感到心情烦躁,心火郁结?”
“不觉得。”
“晚上是否辗转难眠?”
“没有。”
太医重复了一遍:“真的没有?”
这个太医便是前些天在我仍然是容姬时,将我同苏熙比较的那个太医。后来我很想看一看他在得知容姬就是我,苏熙也是我之后的精彩脸色,无奈已经失明,无法看到。今天再来请脉,看他态度似乎还是没变,仍然是恭谨而严肃的模样,便一时兴起捉弄之心,情知不管我说什么假话他其实都知道真相,因此才要否认,可现在随便听一听就能听出他口气中的凝重,便很快不敢怠慢,实话实说道:“是。”
这一次他口气更加凝重:“公主,下次身体异样时请务必告知老臣。”
我怔了一下:“怎么?其实我其实也很想睡,只是睡不着罢了……”
太医长叹一声,这次难得没有再劝告我,反而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大抵是他跪到了地上,我听他敛声说道:“老臣已在公主的药方中添了不少安神药物,未料竟是没什么作用。二公主近来情绪过于波动,内里脏器衰竭迅速,即便再费心保养,也难能活过三个月。能用过的法子都已用过了,臣等已经无能为力。”
这话潜台词意味明显得很,一时间满当当的殿中寂静有如深夜。
第 四十三 章
、
仿佛要应验太医的话一般,我从之前的难以入睡,变得如今渐渐嗜睡。最初的时候尚未意识到这一点,直到有次被秦敛迷迷糊糊地拍醒,睁开眼仍是漆黑一片,却能听到隐藏在他声音中那丝明晰可辨的惊惶,随即我被他紧紧搂住,听到他渐渐平静下来,轻拍着我的背,一遍遍道:“没事了。”
与其说是他在哄我,倒不如说他在安慰自己。
这些天只要我醒过来,总能见到秦敛在我身边。我问他在做什么,他说在读之前我很喜欢的那些话本,并且问我要不要听他讲给我听。起先我都会欣然答应,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如今秦敛自己送上门来,断没有要拒绝的道理。然而后来我发现听秦敛读话本会造成两个后果,一种是他的声音实在好听,低沉地婉婉道来,我常常会在听了没有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一睡就又是一个白天,而我的本意本来是并不想睡的,这让我有些泄气;另一种是我好不容易听完一个故事,心中很是感动的时候问秦敛感想,他却很无情地将整个话本从剧作家到情节到描写都批判得一无是处,末了淡淡留一句话:“非常不好看。”
我于是非常愤怒,咬牙切齿地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和他讨论这类话题。
阿寂告诉我,秦敛最近丝毫没有打理南朝事务。一次她偶然路过一处僻静角落,看到两个南朝暗卫跪在地上,秦敛对他们视若不见,抬腿便要走,那两个暗卫迅如闪电般站起来挡在他前面,又跪下,脸上一片恳求颜色。因离得太远,阿寂并没有听到他们在交谈什么,只看到秦敛连话也没有讲,只皱了皱眉,接着以更变态的速度闪过两人,几人再眨眼的时候他已然离出很远。
阿寂说:“南朝与我国体制不同。苏国上有左右相辅佐,中有各部门牵制商议,就算君王离开一年,只要无人造反,也不成大问题。南朝却不行,自先皇在世时便慢慢在加强权力集中,左右相的权力被架空许多,到了秦敛登位,自右相告老还乡后这一职位更是至今空缺,左相尚琰虽然忠心,可做事莽撞不懂油滑,让他压制一会儿可以,时间久了就会出问题。如今秦敛一走几个月,就算他临走前指定左相代为处理政事,但这么久没有回去,人心易变,难免内乱。”
我张张口,违心道:“阿寂,你觉得,如果现在让秦敛回去好不好?”
阿寂不紧不慢地回我:“若是公主愿意,当然可以。至于那份文约,也并不算什么,公主若一定不肯让陛下杀了秦敛,陛下也自然不会杀他。”
她的话怎么听怎么都凉飕飕的,我立时住了嘴。
一日十二个时辰,我现在基本上要睡到八个时辰以上。即便不是在睡,也是在酝酿睡意的过程中。我在清醒的为数不多的时间里用来考虑其他人以后的生活,想想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只是不论怎么想都感觉其他人均过得游刃有余,不需要我便能过得好好的。
这样一来我便觉得一些安心,然而另一面又颇是伤感。就这样过了一些日子,直到有一天苏启突然从暗卫那里收到已经寻觅到藏郎国具体所在的飞鸽传书。
我不能看到苏启收到信的神情,但据阿寂讲,苏启展平那短短的字条时面上还是一派古井无波,看到一半时眉间突而剧烈跳动一下,很快舒展开,可等看完短短几行蝇头小字后,又蹙起了眉心。
而阿寂给我转念字条时,证明里面的内容确实当得起苏启如此反应。
藏郎国与其说是一个国,倒不如说更像一座小城。沿河而居,随河而徙。暗卫打听到藏郎国在大漠中的位置,抵达那里时正好赶上半年来沙漠里的第一场雨。结郎河河水充沛,藏郎国的国民心情很好,心情一好嘴巴就相对松一些,暗卫将苏启的亲笔文书一层层递上去,这一次难得比较顺利,只花了三天就见到了藏郎国的最高长官图木。
而接下来居然好运地继续顺利下去。图木对救人没什么兴趣,但他有个对巫蛊之术极为痴迷的弟弟丹乌。丹乌对用巫蛊救人和害人一样感兴趣,并且只对因奇异症状而死到临头的病人感兴趣,只要他肯接手,病人便只分半死不活和活蹦乱跳两种,断没有一命呜呼的前例。再接着,丹乌看了苏启的文书,又问了几句我的病症,幸运地表示十分的感兴趣。
只是问题在于,丹乌不肯离开藏郎国。暗卫说服不成,又摄于巫术不敢强行动武,只能先将消息送回来。
这字条本来写在十多天前,然而藏郎身处沙漠身处,想来暗卫走出大漠便花费了数日,再绑在信鸽腿上传回来,又用去了多日时间。
既然丹乌同意治病,又不肯来南朝,那么我身为病人,前去藏郎国似乎就成了必然。只不过从苏国到藏郎路程遥遥,又途径山区和雪地,最后还要进入沙漠,期间不知要花去多长时间。而前几日太医前来诊脉,又含蓄地申明了一遍我已经活不过两个月,这样的话,如果我有点好运气,可以活着到达那里也就罢了;如果是路途不慎太远了一点,而我不小心慢了一点,又在途中折腾得狠了一点,我的性命在走到一半的时候或者甚至就在抵达藏郎的前一天无奈地没有了,那就十分让人沮丧了。
然而不管怎么说,冲着这个好消息,我自是要去一趟。我去藏郎,阿寂自然也要跟着,阿寂跟着,秦楚自然也要跟着,另外秦敛也坚持要陪我,苏启同时也很想去,只不过他刚刚提出这个想法,我就察觉秦敛握住我的手指微微一捏,然后便听到他镇定地劝阻:“我和阿寂与苏熙一同去就够了,人太多了反倒不是什么好事,况且苏国陛下忙得很,不去也没什么关系。”
苏启刚刚冷笑一声,还没说出话来,就又被苏姿拦了下来,苏姿的话很是不客气,比秦敛还要不客气得多:“就是这样。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派几个暗卫跟着就够了。有秦敛和阿寂跟着,就没什么问题。再者说,苏熙如果真的治好了,你自然能见到她;苏熙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幸,你看到那种场面怎么会受得住,还是不要去添乱为好。”
我跟着点头表示完全同意,继而便听到苏启恼怒问苏姿:“你是不是觉得我也去的话这都城就剩下你一人并且我不在就意味着没什么消息传给你接着你就会感到羡慕和嫉妒我了?”
他一口气说完都不带磕绊,接着我便听到茶盖一合,苏姿悠然的声音响起来:“没错,你猜对了。就算猜对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