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飓风巷离星空酒吧徒步大约半小时路程,陈曦经过一家宠物用品店,脚步顿了顿,进去买了一桶猫砂。
拎着猫砂晃晃悠悠又走一阵,天色彻底黑下来,三米外一盏路灯发出“滋”一声响,颤巍巍地亮起来。
为节约用电,市政把路灯减少了三分之二,间距被调得越来越宽,陈曦走进幽深的酒吧前巷,最近一盏灯在巷子那一头,甬道里只能隐约望到一团茸茸的黄光。
她有点犹豫,心想,不会那么倒霉吧?
抱着侥幸的心理,陈曦没有改道,继续顺巷道前行。附近酒吧林立街巷纵横,这条路算是通往星空酒吧的捷径,缺点是僻静少人,近些日子有不法之徒出没。
陈曦以前不走这条道,直到有三位客人在这条路上被抢劫,警方只是草草地做个记录,并没有采取进一步措施。她倒也理解,战时警力匮乏,他们就算有心也无力。从那天起,她故意改走这条路上班,每天扮作弱不禁风的肥羊来晃一圈,试图引出歹徒。
可惜,“歹徒”倒引出两个,却不是她要找的正主……
“哥哥,”小女孩儿细细的声音突然在陈曦脑后响起,她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能分辨出那小姑娘门牙漏风的气音,“又是她。”
“妹妹,”小男孩儿一本正经地低声回答她,“我们抢了她三次,这次放过她,妈妈以前说过,不能竭泽而渔。”
“嗯!”
这俩倒霉孩子大概真以为自己在说悄悄话,陈曦哭笑不得,连忙快步穿越巷子,将他们远远抛在身后。
她站在巷口回头看,黑漆漆光泼不进去的巷子仿佛张着口的怪兽,择人而噬,那两个孩子天天窝在里头,也不知怎么忍受得了。
抢劫酒吧客人的是一个魁梧的大汉,而她遇到的是一对十一二岁的小兄妹,前两次她假装昏迷,偷偷从眼缝里观察他们,两个孩子都有东遗族血统,虽然面黄肌瘦,仍能看出本来的样子精致可爱。
这样的小孩子在贩卖人口的黑市上颇受欢迎,她有心警告他们一下,所以故意第三次被抢,不料过于托大,居然被那小男孩儿真的敲晕过去……
陈曦往巷子里望去,心想,那好吧,她不救求死的人,也不会多此一举去救有能力自救的人。
酒吧里已经陆续来了几个侍者,陈曦一一打过招呼,和他们聊几句昨晚搜查的事,绕了半个弯,一个人进入内堂。
她并不担心酒窖里藏的人被发现,除了老板只有她有钥匙,老板神出鬼没,谁都不知道他正在哪里逍遥。
陈曦锁好内间的门,掀开地毯,从腰后取下沉甸甸的大串钥匙。
她揭起翻板,踌躇了一下,又起身点亮那盏矿灯,这才拎着灯慢慢地踏木梯下去。
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被矿灯冷冷劈开,陈曦看到下面一坨动了动,那双闪着寒光的眼睛又看向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在木梯上攀爬,直到她落地,走近他。
他保持着沉默,那样的沉默是危险的,蓄势待发的,像一头尝过血肉滋味,懂得不择手段挣扎求生的兽。
陈曦并不怕他,她把矿灯安放到一侧,单拎着餐盒再走一点,踢开盖在他身上的旧地毯。
白晃晃的luo体又露出来,手和脚都被拇指粗的尼龙绳牢牢捆缚,她半点也没留情,一晚上时间,绳子深深陷进皮肉里,边缘处更是摩擦得红肿破皮,渗出血丝。
她没理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伤,先检查大腿根部的伤口,结痂以后又恢复了几分,没有感染迹象,重要部位的青紫也消退了大半。
那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把自己翻来覆去,脸色淡定动作麻利,仿佛她不是一个女人他不是一个男人,而是医生在检查尸体的死因。直到她扳开他的大腿手指摸索着检查伤口,他狠狠瑟缩了一下,嘴唇蠕动忍不住出声,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陈曦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只觉得手指下面抚触的皮肤温热发粘,肌肉起伏的幅度平缓,仅在她握住他膝盖的时候骤然紧绷,很快也放松下来。说实在的,这人控制情绪的本事不错,她有点佩服。
她放开他,打开旁边的餐盒,打算喂他吃饭。
“张嘴。”她说,看他有点迟疑,干脆满满地盛上麻辣鸡丝和米饭,另一只手顺着喉结往上捏,那人自然而然张口,让她把勺子填进去。
“咳咳……”他被呛得闷声咳嗽,唾沫与饭粒溅到陈曦衣服上,她眼也不眨地转身离开,过一会儿,带下来一杯温水。
她用老办法喂他喝水,这次他老老实实喝了,睁着眼睛定定地看她。
陈曦注意他长着深褐色的眼瞳,与发色同样偏浅,东遗人大都是黑发黑眸,他这样的眸色较为稀少。
果然是精选了不具备东遗族特征的间谍吗?她漫不经心地想着,又塞给他一勺饭。
喂完整盒麻辣鸡丝,双方都如释重负,陈曦收拾了餐具移到一侧,把那桶猫砂换了过来。
那男人看了看她放到面前的猫砂桶,抬头看站在旁边的她,沉默地以眼神询问。
“解手。”陈曦面不改色心不跳。
“……”
她能看出那男人努力想坚守他的沉默,咬牙咬得腮帮子都鼓起来,眉棱骨剧烈地抽了抽,忍得额角青筋蹦起。
他确实长得好,而且非常年轻,大约二十岁刚出头,即使愤怒仍然不显得面目狰狞,倒有一种混合了少年稚气和阳刚气的男性魅力,陈曦目光往下溜,看到他被捆绑到一起的双手,十指已经紧握成拳,她还记得这拳头的威力。
她转身想走,身后传来一声暴吼。
“站住!”
她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没纸,记得善用猫砂。”
陈曦三两下爬到地窖顶端,“啪”一声,毫无心理负担地放下盖子,上了锁。
☆、第九章 -第三协奏曲
七点左右,酒吧里人渐渐多起来,仅有的几张桌子坐满了人,厨师杰瑞手忙脚乱地制作牛肉堡,侍者满场乱转,陈曦在吧台前接待了几个等位的熟客,听他们聊起帝都的新鲜事。
“明天有热闹看,”刘易斯摆出一副消息灵通人士特有的得瑟嘴脸,大拇指翘向北边指了指,“要在殿前广场杀人。”
“怎么回事?”旁边的一位客人大感兴趣,帮他买了杯啤酒,“说说。”
刘易斯斜睨那杯泡沫丰富的液体,嗤笑半声,冲陈曦打个响指。
陈曦非常配合地拿出两只杯子,倒上最贵的酒。
“我请客。”刘易斯大方地将其中一杯推给那位客人,在对方愈加佩服的目光中得意洋洋地一饮而尽。
“几百年没在辰宫门口杀人了,这回是皇帝陛下特批的,”刘易斯左右看了看,毕竟有点心虚,声音压得低不可闻,“皇家卫队抓住了东联邦的间谍,帝国和东联邦正在结盟,皇帝陛下既想警示东联邦,又不愿意把结盟彻底搞砸,所以随意给间谍安了个罪名,却要‘大张旗鼓’地杀。”
他在通用语里夹杂了一个汉语成语,自得地瞥一眼陈曦,见她也听得聚精会神,心头一热,搜肠刮肚地又想出几句:“因为没有走审判程序,苏特*官连夜进宫抗议,还拉上了教皇,皇帝陛下依然说杀就杀,半步不肯让。”
“嘶——”那位客人露出被吓到的表情,“这不是干预司法独立吗,皇帝陛下不怕参议院?”
“他怕什么,真出事也有首相担着呢,参议院无权弹劾皇室,最多拒绝把命令传达下去,”刘易斯冷笑,“皇帝陛下根本不需要他们听令,杀几个人,红狮团足够了。”
“也不能这么说,”另一位女客人插口,“根据战时颁布的护国法令,间谍罪无须经过法庭审理即可定罪行刑,这条法令还是苏特*官亲手签署的,他去找皇帝陛下理论自然争不赢。”
众人同时“哦”一声,刘易斯仔细看了看,发现她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美貌妇人,立即凑上去献殷勤,话题也渐渐从时政转向风花雪月。
旁人也热热闹闹地聊起了近期收视率最高的一档真人秀,这就是帝都的文化,随便一个路人都可能对朝政机密如数家珍,不可尽信,也不必全然否定。
陈曦有条不紊地应付着客人的点单,动作机械,倒酒时精准到厘升,刚好满到杯口绝不会溢出,她心里却思考着刚刚得到的讯息。
如果皇家卫队已经逮捕了真正的东联邦间谍,那个被她藏在酒窖的男人……又是谁?
雷恩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阿希姆。
他跟着教皇走进歌剧院包厢,台下观众纷纷入坐,嘤嘤嗡嗡的人声不绝。
忽然熄了灯,所有人同时一静,看到一束强光投向舞台,笼罩住一条修长的人影。
谁也没想到出现在台上的会是阿希姆,他依然穿着那身深红色的军服,缓步走到舞台中央,后跟相碰、立正,隔着舞台到包厢的遥远距离,雷恩却觉得自己听到了马刺的金属撞击声。
这个军姿让台下又恢复了活跃的气氛,女士们小声谈笑,目光流连在军服包裹下的肌肉线条之上,男士们则矜持得互相交换眼色,最后隐晦地望向高高在上西侧包厢。
那是皇室的包厢。
雷恩的目光却只盯着阿希姆,灯光暗下来,舞台的帷幕彻底拉开,露出一架三角钢琴。
光柱打下来,将阿希姆笼罩在其中,他浅金色的毛发仿佛都融化进强光里,整个人仅仅站在那里便闪闪发亮。
女士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阿希姆走到钢琴前,低下头,伸出右手抚摸琴盖。
黑胡桃木琴盖呈弧形,他抚摸的动作用上了手指根部和掌心,缓慢贪婪得带出一丝□□色彩,甚至以掌和腕交接处为中心按揉旋转……他最后向台下看了一眼,终于揭开了钢琴盖。
台下响起一片抽气声。
雷恩没忍住,在东厢内微微一笑。
阿希姆演奏了沃伦第三钢琴协奏曲——世界上最难演奏的曲目。
姑且不论他的技巧,雷恩想,勇气和体力可嘉。
疾风骤雨般的乐曲演奏到中途,满场女士如痴如醉,也不知是因为演奏技巧,或是阿希姆背部因为使力而鼓起的肌肉,汗水沾湿了他透明的毛发,随着他每一个大动作闪着光掉落下来,像撒出一堆星星。
“雷恩教士。”
雷恩连忙转过头,俯身朝向那位半隐在帷幕阴影中的老人。
“教士,你和绍尔上校是同学?”
居然是和上次同样的问题,这一次竟由教皇本人亲自来问,雷恩感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飞快思考,迅速做决定。
“只是幼校的同学,我和上校已经十年没有见过。”
教皇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似乎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非常顺畅地转移了话题。
“会弹钢琴吗?”
“会的。”雷恩等了一会儿,教皇却并没有再说什么,他怔了怔,明白过来。
“阁下,请允许我为您献上一曲。”他离开椅子,恭敬地吻了吻教皇伸过来的手指,起身走出包厢。
阿希姆的演奏接近尾声,包厢外精明的侍者引着雷恩快速下楼穿过黑暗的夹壁走廊进入后台。
舞台侧面藏着一群舞蹈演员和她们紧张的领队,一遍一遍重复教她们数节拍。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雷恩听着这单调的节奏,站在她们前方望向舞台上的阿希姆。
沃伦第三钢琴协奏曲,又名《皇帝》。
今天发生的一切明显是早已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