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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见她神智模糊,眼神迷离,越发地体贴起来,直至两人累倒榻上,也没力气再去收拾那些刺人的松子壳了,云飞无力地用手把壳子都拢向自己这边,就搂着蕊心睡着了。
两人都太累了,一夜睡得死沉死沉,第二天一早起来,沈云飞就为了那些松子壳付出的惨痛代价。
青绸里衣脱在床上,沈云飞光着膀子,一递一声地嘶嘶喊疼,他的背上被松子壳扎得点点斑斑,还有血珠子不断地渗出来,寒风凛冽的大冷天儿,惠风馆里笼了四五个火盆,还是把他冻得够呛,蕊心幸灾乐祸地撇着嘴,不时抿嘴儿笑他道:“该,看你昨晚上猴急的样儿!”
云飞胳臂向后一勾,狠狠捏了一把蕊心腰间的肉,又恨又爱道:“你个没良心的,昨儿要不是为了疼你,我何苦把壳子都扫到自己这边儿来,就该也叫你扎几下!”
蕊心嘟着嘴,一撮丝棉稍稍用力,痛得沈云飞又是“嘶”得一声,“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云飞立刻换上温存,笑道:“你放心,你扎坏了,也脱下衣裳来,大爷亲自给你擦药!”
蕊心哼哼地威胁道:“你再说!”一边用丝棉在沈云飞脖颈里挠了挠,云飞立刻闭了嘴。
丫头们听见两口子说话,就知道大爷和大奶奶起身了,一个个端着手巾铜盆漱盂进来伺侯。
女孩子们一见云飞背上的血,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了呢,都低呼着问长问短,蕊心笑道:“不妨事,是松子壳扎的,伤口又极小,不过抹上些药膏,两天就好了!”
听说大爷被松子壳扎伤了,丫头们都笑了,枇杷还是那个嘴没遮拦的臭毛病,哈哈笑道:“大爷都安寝了还忘不了吃果子,可见是贪嘴贪的!”云飞一向对她们宽容,丫头们不免在屋里也放涎些,听了枇杷的话,笑得更响了。
云飞不以为忤,还要趁机逗一逗蕊心,笑道:“可不是,大爷我一向就是贪吃成性么!”
小丫头年纪小,只当是沈云飞自嘲,蕊心羞了个大红脸,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发急道:“你……”
这一个“你”字还没说完,胃里一股酸苦上涌到喉咙,青鸾机灵,看见蕊心抚住胸口,端了漱盂快步上前,蕊心只觉胃里一抖,昨儿晚膳吃的鱼肉青菜并夜里磕的松子都吐了出来,云飞脸上变色,顾不得披上衣裳,就站在身边替蕊心抚背,关切道:“怎么样了!”
蕊心一面断断断续续地吐,一面没好气道:“都是你,说我长肉……长肉……这回都吐出来了……”
丫头们各个手忙手乱地端水拿手巾,青鸾道:“只怕是年下吃油腻了,脾胃受不住。”
云飞往自己脑门儿上捶了一个栗凿,好声好气地说:“长肉好,长了肉才好看呢……”一面焦急道:“今儿不是邓太医来请脉的日子,你们快拿我的对牌,到太医院请人来瞧瞧。”
蕊心也堪堪吐完,喝了一大口水漱漱,喘着气道:“罢了,也没什么,想是青鸾说的,这几日吃坏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今儿要回长宁侯府的,家里姐妹都到齐了,只等着我一个人,怎么成呢!”
云飞却寸步不让,心疼道:“长宁侯府那边差人说一声,我在家陪着你瞧完了太医,再一起过去。”
蕊心拗不过她,只得在惠风馆里等着。
一时太医到了,请了脉,拱手道:“大爷大喜了,大奶奶这是喜脉呢!”
此话一出,沈云飞瞠目结舌得半晌才缓过劲儿来,抓着太医的胳膊道:“真的?真的吗?”
蕊心在短暂的惊诧之后,眼里升腾起狂喜,终于有了消息!她不必再疑神疑鬼地总是担心自己怀不上了。
沈云飞封了一个二十两的红包,赏给太医,亲自把大夫送出门去。太医也很高兴,才过了年,头一趟出诊,就抬头见喜。
蕊心在屋里等着云飞回来,却左等不来,左等不来,心想这家伙是不是高兴过头迷路了。才要派人去寻,只见寿昌郡主,程氏带着沈家姐妹鱼贯进来,蕊心暗叫一声“不好”,沈云飞一定是满世界宣传去了。果然,合家老幼进来就围住了蕊心,问长问短,蕊心就像召开了记者会的当红明星,这个问题还来不及回答,下一个问题又提出来了。
寿昌郡主眼睛眯成了缝儿,笑道:“才过年就得着这样的喜信儿,可见是个好兆头!往后寿春堂你也不必隔日去了,安心在屋里养胎!”
蕊心才要说自己没事,还是想去寿春堂继续学管家,程氏就附和道:“是啊,那十日一次的请安你也不必去了,还有你们,”她指了指屋里的几个姐妹,“没事谁也不许来扰你们大嫂!”
蕊心傻眼了,这是要把她软禁起来的节奏吗?
问了半日,一直叉腰立在人丛后头的云飞才觉出不妥来,蕊心月份轻,必定经不得劳累,但人都请来了,又不能撵祖母走,就远远地冲蕊心打了个手势,蕊心会意,她被众星捧月捧得飘飘乎乎的,再捧下去她估计得奔月了,纤纤细指扶上额头,懒懒道:“祖母和母亲说得是,我会小心在意的。”
寿昌郡主见她眉目微垂,才想起这屋子聒噪得太久了,起身招呼众人走,程氏也站起来,道:“我看这初二回门的事,过几日再去也不迟。”
蕊心却不想才有了喜,就像皇太后似地被供起来了,才想说“没事”,谁知这时遣去长宁侯府报喜的人已经回来了,传话过那边老太太和二太太都不要蕊心过去了,姐妹们也说过了今日,都要来看蕊心。
蕊心觉得自己不像是怀孕,倒像是被二十四小时全方位保护的重要人证似的,心里却如吃了蜜似的,甜得要溢出来了。
第97章 喜事连连
侯府的春日与长宁侯府一样温馨。软软的杨柳风,吹面不寒,碎金子似的阳光柔柔洒在青砖褐瓦上,静静地湛着世人歆羡的光晕。
蕊心足不出户,却听到了不少好消息,许氏头胎得了女儿,没想到才过了两个月,就又有了喜信儿,云飞回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当然没把同窗们一起在酒桌上打趣谢子晟神勇威武勤奋耕耘的话告诉她,蕊心现在说一不二,她要是说云飞欺负她兄长,要替谢子晟讨还回来,他可受不起。
素心来看蕊心时,小腹已经隆起,宋家人现在也拿她当掌上珍,宋珩更是对孩子期待不已。蕊心想,等到素心和他的孩子出世了,宋珩就会渐渐忘却和妍贵嫔的那段前尘过往吧。
丽心和严如珂也有了好消息,丽心在她和姜长礼的那座五进院子里当女王似的养胎,婆婆想来照顾她,却被丽心婉言拒绝,姜母送给儿子的那个姨娘,还被她圈养在后院呢!
严文珂的日子却大为改观,不但因为她有了身孕,也因为郭氏现在把程氏当作了头号敌人,一边咒骂着一边为程洛梵预备婚事,再没精力去管儿子媳妇的房中事了!
最牵动长宁侯府和蕊心的事,还得数英亲王与莹心的婚事,听说英亲王再三的求告皇帝,求娶长宁侯府的六姑娘为嫡妃,但莹心才十岁,皇帝便有些犹疑,英亲王却保证她可以等到莹心及笄。
这门亲事看起来门当户对又很符合二人的身份,除了年纪相差得多些,其余的地方看起来都妥妥贴贴,所以不久,皇帝也就下旨赐婚了。
早春时节,杨柳枝条虽还是光秃秃的,远远看去,却隐隐含着一丝翠意了,那柳枝上已生出米粒大的嫩芽,云飞骑着马,一路飞奔到二门,才跃下马来,将马鞭丢给一边的半夏,大步向惠风馆走来。
蕊心见他兴兴头头的,想是有什么好事,云飞先坐到炕上,额头上渗着汗珠子,忽哧忽哧喝了一碗茶,蕊心又倒了一碗递过来,云飞却只喝了一口,就对她笑道:“云婕妹子事儿有着落了!”
蕊心听了,也是高兴,笑道:“是哪一位王爷有这样的艳福啊!”
云飞摆摆手道:“这一回不是王爷,是皇上!”
蕊心一滞,又笑起来,问道:“难道云婕妹子的艳名竟远播到宫里去了?”
云飞笑道:“倒也不是,去年皇上不是为了撙节裁剪,没有秀女大挑么?过了年,皇后就提起这事了,说皇上勤于国事已经很操劳了,不惑之年子嗣却还是不多,就算不选秀女,起码命名门世家推荐一些品貌端庄的女子进来,充实后宫。皇帝也感念皇后的贤淑宽仁,就接受了皇后的提议。皇后便亲自点了几家人,要他们选适龄的女子入宫,皇后点的世家,自然少不了咱们沈家。”
蕊心听得直想吐槽,皇帝大小老婆有二十多位了,儿子生得不够多,实在不是因为皇帝能力不行,而是老婆多了容易起纠纷,许多皇子皇女就是这样炮灰的。
云飞看到蕊心脸上的不屑表情,笑道:“权贵家都以自家姑娘入宫为荣耀,这事是周瑜打黄盖,就说咱们家云婕,你若让她自己选,是入宫为嫔妃还是嫁去段家,她一定会选前者。”
蕊心不得不承认云飞说得有道理,别说做嫔妃,权贵家里一个通房的位置还争得挤破头皮呢。
不过蕊心认为,皇后可不是为了什么贤德之名,才劝丈夫纳小老婆的,实在是如今宸妃太过得宠,康亲王借着表妹的圣恩又有抬头之势,听明心说,皇帝腊月里竟去瑶华宫瞧了蒋贵妃两次,宫里人心知肚明,一定是宸妃吹枕边风的结果。
皇后爱惜羽毛,不宜与蒋贵妃姑侄短兵相接,才取了这个借力打力的法子,蕊心幽然微笑,等着吧,等这些世家新人入了宫,就又有热闹看了。而且皇后亲自点的世家,当然都是太子一派的,这些世家出身的女子无论哪个分了宸妃的宠,对皇后来说都是好事。
蕊心想起云婕,笑道:“这一回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二叔一定大喜,二婶娘就会失望了——听说那段家人又到二叔家里来了几次,云婕妹妹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呢!这事你快些去办,免得夜长梦多,要等到二婶娘跟段家那边定下来,倒不好办了!”
云飞点头,又说:“方才我进来时,看见云婵的车子又往二叔那边去了,想必是去找云婕说话的。”
蕊心道:“云婵不像个侯府小姐,倒像个侠女,也亏她不怕二婶娘,听说段家有一回遣人来,正碰着云婵妹妹在那儿,叫她把段府的人骂了一顿,二婶竟不敢动她!”
云飞冷笑道:“别说二婶,就是二叔也不敢动她,祖母正愁找不着二叔的纰漏呢,当年二叔和她姨娘得宠的时候,没少往祖母头上蹦哒!”
蕊心道:“云婵也是物伤其类,她跟云婕妹妹都是庶女么!”
云飞道:“却也不全因为这个,云婵自幼与护国公家的庶子定亲,谁知那家的儿子九岁上得病夭折了,那时玫姨娘正得宠的时候,二婶娘日日来撺掇母亲,叫云婵给那家守望门寡,承全侯府的名声。还将宣城侯府四小姐要为未婚夫守望门寡的谣言散布出去!”
蕊心道:“那岂不坑了四妹妹一辈子!二婶娘这是坐山观虎斗,想要渔翁得利,可恨竟拿女儿家一生的幸福作工具!后来怎么办的,玫姨娘必定跟母亲闹去了!”
云飞摇头笑道:“玫姨娘这些年能得宠,也不是个傻的,她知道若是找母亲去闹也是闹个没理,还不如暗度陈仓!她去找祖母作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