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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医院。
站到一年不见的病房门口,南音心情还真是有些无法言喻的复杂。她对南景萧从以前的、对求而不得的严厉父亲的惧怕;到后来的发现了爆炸真相的憎恨,再到看到照片之后的不知所措,直到现在也找不到和他的正常相处之道。
南音站了一会儿,南景梦忽然从里头拉开病房的门,看到南音有些诧异,却没有一年前的针锋相对和厌恶,“来得这么快?”
南音却是下意识冷言嘲讽回去,“知道您不想看到我,所以特意回来地早了一些。”
南景梦脸色微微一变,紧接着又极力压下怒意,皮笑肉不笑道:“大哥刚刚还念叨你呢,进去吧!”
说罢,她直接拉开门将南音推了进去,自己离开了。
南音蹙眉:南景梦怎么一年不见就这么好说话了?
她还没有想清楚,就听南景萧虚弱中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南音,你回来了!”
南音僵硬地转过身,饶是想过南景萧的身体怕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亲眼看到他一年如同老了十岁一般沧桑孱弱的模样,心中不免酸涩。
见南景萧撑着要起来,她连忙过去,也顾不上什么不自在的心情,扶着南景萧躺好,安抚道:“您别动了!”
南景萧却是脸色微微失落起来,他看着南音,眼神慈爱,带着悔恨的意味,“南音,你还是不肯再叫我一声吗?”
对南景萧,南音不能说自己还恨着,可是却无法像是从前那般——哪怕是害怕,都会喊他‘爸爸’,她心里有隔阂,至少现在,还无法消除。
“我……”南音犹豫着,作为医生的本能,看到这样的病人,她应该尽最大的努力安抚病人的情绪,让他心里开开心心地度过最后的岁月,作为南音这个个体,她却无法说服自己。
空气一时静默下来,南音没有说话,只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不敢抬眸看南景萧的眼睛,她怕自己只是看上一眼,就会控制不住。
良久,南景萧叹了一口气,他颤抖着手拍了拍南音的手,语带抱歉,“没有关系,这是我应得的,你恨我,我才能好受一点,至少……至少现在我不该再要求你做任何事。”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章 一时又软了
南景萧向来强势,南音一贯记得小时候,南景寒曾经说:南景萧总是严厉地对待所有人,他不喜欢的,别人通通不能做,而他想要的,也会霸道地得到。
所以南音要乖乖听话,才不会触及南景萧的逆鳞!
南景萧这个人,哪怕是全世界所有人都告诉他:这件事情你做错了!
可是他仍旧不会说一句抱歉的话,只会说一句:错都错了,道歉还有什么用!
可是现在,霸道强势的南景萧竟然用这样的口气冲她服软,南音可以说是受宠若惊,心里有些震惊。
尤记得当初她哪怕发现照片的真相的时候,南景萧都是对她疾言厉色的,没有丝毫服软的态度。
怎么只有一年的时间不见,他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开始像是一个寻常人一般,开始顾念起寻常的骨肉亲情了?
“您该好好休息!”南音心中震惊,波澜四起,可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她站起身就要走,南景萧连忙道:“你这就走了吗?”
南音顿了顿,忽然有些心酸,莫非人年纪大了以后,就会格外害怕孤单吗?
南景萧身上的反差太大,让南音心一时又软了!
“我……不走!”南音回过身,扯唇笑了笑,重新坐回病床边,给他倒了水,“最近有些干,多喝水,对身体好!”
南景萧捧着水杯,垂眸,一口一口地喝着,很安静。他最近已经能四处活动,说话也不会太喘气,只是,他自己知道,他的身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开始衰竭了!
这样的画面,看得南音愈发心酸难忍,忍不住别过头。
南景萧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笑着摇摇头,将水杯放下,“南音,你在法国,过得好吗?”
顿了顿,他似乎有些犹豫,“我突然叫你回来,会不会打扰……”
“不会!”南音蹙眉,连忙道:“我很好!您别担心这个了,好好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身体也就这样了,没好些日子能活,所以才格外想见一见你,以后,下去了,见到你母亲,我也好和她说说你现在的样子!”
顿了顿,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在怀念,“否则,她又该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了!”
“别胡思乱想了!”南音忍不住握着他的手,苍老的皱纹在她柔嫩的掌心里,如同坚硬的刀子一样割在她肌肤上,火辣辣的疼。南音喉咙一哽,眼眶一阵酸涩,她垂眸,声音有些喑哑,“爸爸,您好好休息吧!”
南景萧大手僵了僵,脸上的皱纹颤了颤,如同布满沟壑的大地忽然发生了微微的震动,这震动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他沉默地看了南音的侧脸好一会儿,忽然,又闭上眼睛,抽回自己的大手,该自己盖好被子,低声道:“我休息一会儿,你也回去休息吧!”
他知道,南音定然是刚刚下飞机都没有休息,就直接过来医院了。她眸中的血丝和面上的疲倦都在告诉他这个事实。
南音没有推拒,她咬唇,给南景萧又整理了一下被子,这才沉默着转身离开。
门刚刚关上,南景萧便睁开了眼睛,浑浊的双目光芒闪烁,是让人看不懂的色彩。
——
门外,南景梦冷静地看着南音,“我们聊一聊吧!”
南音直接拒绝,实在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提议,“不必,我们之间没有聊天的必要。”
南景梦闪身拦住她,目光坚定,“你明明可以救你爸爸的!”
南音微微愣住,“什么?”
“倪无双都可以救,为什么你爸爸你不救?”南景梦目光灼灼,闪着寒意,语气带着质问,面色不悦。
南音看着她,微微抿唇,“出去说吧!”
医院里人多口杂,并不适合和南景梦起冲突。南音虽然不想看到她,可也不得已。
花园里,不少病人在这里晒太阳,今天万里晴空,蓝天白云交相辉映,云朵形状各异,饱满洁白,如同孩子手里香甜可人的棉花糖一般,想让人不禁伸手去戳一戳。
两人寻了假山后头偏僻的长椅上坐着,许久都没有和南景梦坐在一起说话,南音不太习惯这个气氛,脸色一直沉着,也不主动开口。
南景梦原先是个耐心非常好的女人,谈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要心平气和,她年轻的时候在公司里也是个女强人,而在家里就是个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可惜,到了如今这个年纪,反而端不住了。
这会儿见南音不说话,她便先沉了脸,不指望南音对她有多少尊重,但是被南音无视,是她不能忍受的。
眼小有求于人,她不得不压着怒意,尽量心平气和地跟南音说话,“你在法国的事情,我知道一些,你爸爸的病你是知道的,心肺衰竭,身体机能如今急速下降,他还不到六十岁,如今就……”她说着,神情有些激动,眼眶中含了热泪,“南音,他是你父亲,虽然表面上严厉,不待见你,可是实际上你是知道的,他很爱你母亲,之所以这么对你,也是因为太爱你母亲了!”
南音嗤笑一声,不太想听她口中的过去,“你有话直说。”
“南音,你见过倪影之了吧?”南景梦见她神色微动,心中也猜到了一些,面上叹息,“你母亲当初和倪影之在一起过,这才和大哥有了隔阂……大哥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个坎儿。可南音,他毕竟给了你南家的一切,让你平安长大……”
“平安长大?”南音冷笑一声,忽然站起来,垂眸看着南景梦僵硬的脸色,眸中含着讽刺,“您还真是忘性大!两年前,三番五次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难道不是你口中让我平安长大的一家子吗?”
“南音!”
南景梦蹙眉,恼恨一闪即逝,她站起身来,岁月的累积在她脸上还是留下了清晰的印记,这几年,南景梦似乎老地快了一些,再也不找不到当初雍容贵气的模样了。
也许,是相由心生,南音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便很难将她和和善美好联系在一起。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 等不及了
“南音,那些事情是我做错的,不关别人的事情,你要怪,要恨,就怪我一个人……”顿了顿,南景梦咬唇,眸中含泪,试图让南音心软一些,“南音,姑姑其实并不讨厌你,若不是因为你和景寒……我不会忍心这么对你的!现在,姑姑只想求你,救救你爸爸。”
南音抽回自己的手,手心冰冷,却抵不过心口的幽冷,“对不起,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看着南景梦疯狂热切的模样,南音忽然怀疑她这次被叫回来的真实目的了。
还有……
“谁告诉你我在法国救了无双?你怎么知道我能救……他?”南音忽然眯起眼睛,幽深的瞳孔中划过寒光。
岛屿上是封闭式的,一整年来,除了自己人必要的进出,倪家岛屿不可能有消息传出去。倪东阳将岛屿上的消息瞒的很紧,尤其是南家,绝对不可能收到任何消息。
南景梦又是怎么知道的?
南景梦眸光微闪,笑得勉强,“我们南家自然有自己的渠道!南音,我们是一家人,既然你有这样的本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那人还是你爸爸,你……”
“我没有这样的本事!”南音蹙眉,冷声打断她,“南景梦,我也只是一个实验品,救人的是千家的人,你要是有能力,那就去请千家的人来,兴许会有希望。”
说罢,她转身要走,脸色布满了烦躁,就知道南景梦找她,肯定没有好事情!
南音刚刚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还要南景梦的一声急切喊声,“南音……”
“别烦……”南音烦躁地回头,张口就要发脾气,迎面却陡然压下一道黑影,紧接着南音鼻腔里吸入刺鼻的味道,脑海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
昏暗中,一道女声清冽,“检查数据怎么样?”
陌生男音恭敬道:“还在测试中,根据以前的数据存储,她的身体现在怕是不适合实验……”
“等不及了!”女声冷沉道:“让你们准备了这么多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档案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拿到的,到了你们这里,最后关头可别出乱子!”
“是,大小姐!”
南音蹙眉,幽幽转醒,身体上泛着诡异的疼痛,尤其是胳膊处,似乎被千万根针细密地扎了一般,疼得她额头冷汗直冒。
她睁开漆黑的眼睛,瞳孔先是被头顶明亮刺眼的灯光刺激地一阵紧缩,不由地闭上眼睛,想要拿手去挡,结果右手刚刚一动,就被扯地一阵痛,有血液逆流的感觉。
“她醒了!”男人的声音惊了惊,转而平静。
南音微微侧过头,避开耀眼的灯光,缓慢地睁开眼睛,对上南景梦冷冽的眉眼。
“你醒了!”
“南景梦,你想干什么?”南音撑着胳膊就要起来,身体一阵绵软无力,又狠狠跌了回去,后脑勺撞在床杆上,疼得她扭曲地呲牙,“嘶……你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