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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欠身道:“是,师父令我随时听牟老差遣,不意却送了牟老一程。”
邹惠妃点点头,展开眉头,温声对牟燕娘道:“好,我跟圣人说,过几日便宣你入宫。你先回去,就说宫中另有旨意,须得你亲自等候接旨。你家里人自然不敢动你。小武,送燕娘出去,不要招人眼。”
小武答应一声,便领路,要带牟燕娘走。
牟燕娘站起身来,又叉手欠身说道:“娘娘近日忧思过了,还请往远看。”说完,屈膝行礼,方缓缓退出。
邹惠妃微微颔首。
待小武和牟燕娘的背影完全消失,邹惠妃方回头看着横翠,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横翠悄然进出,已经将事情的始末问了清楚回来,闻言叹息道:“牟老知道陶御医顷刻间回不来,所以想要尽力延缓毒素对胎儿的伤害,三天三夜没合眼,不停地翻看医书药典,想要找到对症的药。这期间,燕娘也是一直陪着的。但老人家毕竟是这个年岁了,家里的几个郎君又都帮不上忙不说,还轮番上阵请牟老不要趟这趟浑水。老人家赌着气做事情,又耗心神又费精力,终于心力交瘁,不支倒地了。”
“还好当时小武在,连忙把尚药局的人找去,药倒是开了,但牟老这种状况,已经是油尽灯枯,实在是回天乏术。参汤吊着,好容易安排好了后事,给娘娘写了手书,就撒手去了。牟燕娘哭得几乎要死过去。还是小武提了一句:牟老说让娘娘给你做主的,你哭什么,还不赶紧进宫去给娘娘报信?她才恍然缓过来,换了素衣裳就奔宫里来了。您瞧见的这个样儿,听说到了宫门口才有的。上车之前,两只眼睛红的都要流下血来了。”
邹惠妃便叹气,忍不住又擦眼泪:“实在是我对不住牟老。你去仔细打听,若这个燕娘真的是个医痴,宫外又牵扯不多,就让她进来吧。就算是留不了咱们这里,六局搪塞个司药的女官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天黄昏,洪凤亲自赶了来,屏退了旁人,对邹惠妃道:“娘娘,说实话,这个燕娘小人早就瞄上了,就琢磨着等娘娘这一胎落地,地位稳固些,就跟牟老请提。谁想到牟老竟然这样去了。情势如此,娘娘正好顺理成章地将燕娘留在身边。”
邹惠妃更加意外,忙问:“怎么这样说?”
洪凤低声道:“陶一品如今这样忠心耿耿,其实不是冲娘娘,而是冲圣人。且,他又不是女子,又不是内侍,不可能随时侍奉娘娘。阿舍虽然擅饮食,九娘也擅药膳,但论起医术的精当深邃,她们俩都不如燕娘。娘娘以后的路上,魑魅魍魉的鬼蜮手段防不胜防,小人一直想要给娘娘留心个女医,如今竟然有个现成的。岂不是天意?”
邹惠妃微微叹气,道:“难为你想着。我也是怕这人的底细不清楚,所以不敢用。既然你已经留心了很久,那就不必再犹豫。我今晚就跟圣人说。”
洪凤笑着点头,又道:“牟燕娘在家中时,因为母亲早逝,父亲耳根软,所以跟祖父敢情最深。且从十岁上起就专门跟着牟老,帮忙整理药方医案,甚至于后来抓药配药。到了十八岁时,便立志行医。家里人都反对。牟老也张罗着给她寻人家。谁知道,等闲人家不要这样的医女,杏林世家这一代竟没有哪家的男子能敌得过她的医术。牟燕娘又是个眼高过顶的女子,一来二去,就耽搁了。”
“牟老一手教出来的长孙女,又最是知冷知热,膝下承欢,自是舍不得委屈她。便想干脆让她自立女户,到时候,招赘个上门女婿也好,哪怕一辈子不嫁,有自己的余荫照应,也就是了。谁知人家亲身父亲又不肯,继母说是又不曾委屈了她,如何让她自立女户出去,那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拉锯之下,就到了今日……”
邹惠妃听到这里,恼道:“她的名声竟比燕娘的一辈子要重要么?这什么继母,简直就是仇人!”
洪凤叹道:“谁说不是呢。小武回来说,牟老那时咬着牙答应娘娘冒这一次险,多半也是为了给燕娘留一条后路。这一家子其他的子侄,牟老是管都不想管。听得说,牟老常常冷笑,说他们都聪明的很,用不着自己筹谋,就能利用自己的名声给他们谋最大的利了。”
邹惠妃听了,也是一声冷笑:“既是牟老的意思,那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287。第287章 蓄势(上)
当夜,明宗驾临仙居殿,邹惠妃大恸,为牟一指请封身后哀荣,并请选牟氏燕娘入宫为司药女官,随侍仙居殿。
明宗当即照准。
翌日传旨牟府:牟一指封尚药局奉御,赐玉带、紫袍为陪葬。准其嫡长孙女牟氏燕娘腊月二十九入宫,封司药,随侍邹惠妃。
牟府众人还等着其他封赏,岂料亲自赶来充当这个宣旨内侍的洪凤已经合起了黄绫圣旨,满面肃然地道了声:“节哀。咱家正日子必定前来拜祭。想来牟老侍奉太后多年,太后必会有其他话说,到时候兴庆宫不知道谁会来,还请不要让老人家走得太潦草。”
牟府众人听了,暗暗欢喜,急忙去准备隆重葬礼。
谁知,到了正日子,洪凤倒是如约来了,兴庆宫也来了人拜祭,却没有其他的封赏,只是勉励了一句:“牟老英灵不远,子孙当克绍箕裘,不要令老人家失望。”便走了。
那时牟燕娘已在宫中做了女官,自然是拜祭之后便即回宫,牟府的人轻易也不敢得罪她了。倒省了许多口舌之争。
——都是后话了。
……
……
邹惠妃呆呆地坐在房里,心如刀割。
横翠带来的最新的消息,陶一品刚出华阴就被大雪拦住了,新正之前都未必能赶得回来。
而牟燕娘托洪凤转回来的话,明明白白,残忍直接:“娘娘的胎毒已经中了十余日,即便是能医好,这一胎能保住的可能也不大了。即便是侥天之幸,将孩子生了下来,只怕这孩子也活不过十岁。娘娘还是早作准备的好。”
邹惠妃仅有的希望被这番话打落谷底。
桑九看着状若呆痴的邹惠妃,欲言又止。
横翠看着她的眼神,半天,渐渐变了颜色,忽然拉了她,低声问:“九娘,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让娘娘做贤妃做过的事情?!”
桑九看了横翠一眼,面上露出一丝愧意,低声道:“我不说,我不说了。”
邹惠妃却听到了这句话。
穿着白色绣银色蝴蝶的惠妃,忽然脸白如纸。
邹惠妃轻轻地笑了一声,声音怪异,简直像是从地狱里回来的一样。
“我终于明白了。贤妃当年应该也是知道了自己的胎毒已深,根本无法医治,所以才用那一胎拉了我下后位。”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尤其是,贤妃一直认为是自己下的毒,所以才会那样狠绝,几乎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邹惠妃凄然笑了。
原来贤妃也是个糊涂虫,可怜人!
邹惠妃忽然对贤妃生出了无法言说的怜惜。
桑九却微微皱眉,道:“娘娘,婢子忽然想到一件事。当年宫中的人,您,贵妃,德妃,贤妃,两位婕妤。贤妃中毒,不是我们做的。剩下贵妃、德妃、两婕妤。圣人说是德妃做的。两位婕妤已死,贵妃娘娘是福王的人,现在正在旁观。那您这个时候中了相同的毒。说明什么?”
邹惠妃冷笑一声,带着些自嘲:“还能说明什么?说明我小瞧了那位王爷殿下!他在宫中的人马不止德妃一路,如今,应该又有了新人了!”
桑九一惊,失声道:“您是说,皇后娘娘?!”
邹惠妃看了她一眼,桑九脸色一白,急忙低下头去。
但这话一出口,邹惠妃却也皱起了眉头:“不对啊……若是皇后跟他联了手,那以贤妃痛失一子的心境,如何还能跟戴绿枝相处得如此和睦?”
这个逻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邹惠妃和桑九都紧紧地蹙起了眉头。横翠的脸色也难看着,但是咬住了嘴唇,低下了头去。
过了一会儿,邹惠妃揉了揉额角,道:“不过,桑九,谢谢你。”
这个话题终于转开了邹惠妃对自己胎毒的注意力。
横翠迟疑了一下,却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那么,娘娘,打算怎么办?”
邹惠妃双手捂住脸。
许久,微弱的声音从她的口中颤颤传出:“照桑九的那个意思办……”
仙居殿寝宫内,一片死寂,许久许久。
“给她们机会,让她们决定,其他的……”
“桑九,横翠,我觉得,我死后,一定会下地狱……”
……
……
戴皇后紧紧地握着拳,低声问:“让本宫去见她?”
梅姿低着头:“是。平安传话,贤妃说,她与仙居殿的恩怨太深,实在不能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所以,若皇后娘娘一定要面议些什么,就请今夜到太液亭赏月。”
戴皇后厉声喝道:“放屁!月底,雪天,哪里来的月亮可赏?她这是要本宫出丑么?”
梅姿低声道:“她说,请皇后娘娘便装前往。”
戴皇后双拳一顿,慢慢地伸开,声音也缓了下去:“便装?”
梅姿低声道:“是。她说,太液亭那边她已经安排好了。一群小宫女今晚要在附近的枣园私自聚会。咱们就冒充小宫女就行。”
戴皇后犹疑片刻,问道:“她呢?”
梅姿顿一顿,道:“她亦如此。”
戴皇后这才点头,咬牙低声道:“万一当着人,总不能让本宫给她行礼吧?”
梅姿早知她是为了这个,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哂,低下眉去,问道:“娘娘今晚带谁去?”
戴皇后想了想,心中转过兰香的名字,又一阵恼怒,该死的邹田田,害得我又少了一个得力的帮手:“我和菊影竹心去,你守在清宁宫,我还放心些。”
梅姿低头叉手:“是。”
……
……
枣园,枯树林中。
平安和清溪对面而立。
“你若再沉寂下去,主人必定要把你一家子都扔到万劫不复的地方去了。你还是做些什么吧。”
“……你呢?”
平安低下头去,身子瑟瑟发抖:“我什么都不想做。我主子已经做过了。”
清溪吃了一惊,抬起头看,诧异地看着平安:“你说什么?”
平安抬起头来,已经是满脸泪痕,眼中都是恐惧绝望:“我跟了一个绝顶聪明的主子,我相信,就算是地狱里的恶鬼,也无法与她相比!”
清溪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垂下眼帘,半晌,方突兀问道:“你主子是不是瞒着主人还有其他势力?”
平安苦笑一声,摇摇头,低声道:“那些所谓的主人的人,现在都是她的人!”
清溪大惊,猛地抬起头来,瞪着平安,一脸的决然不信:“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平安低下头,道:“我也不明白。我就在旁边站着,她听到的我都知道,甚至,她知道的都是我告诉她的。但她总能看到我打死也想不到的对方的弱点……”
清溪露出了一丝沉思的神色,想了很久,方道:“你我既然同病相怜,我也不会跟主人说什么。不过,你要小心,吉祥当年怎么死的,想必你是知道的。”
平安点点头,轻声吁口气,勉强露出个笑容,道:“不过,好在,我这位主子,是把自己放在第一的,所以,主人的许多命令,她虽然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