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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思电转,果断做了决定。
人皆有私心。他刚才这么说,是因为按常理,该问大苞谷让玄龟藏了什么,然后顺势转入云州云雾山屠杀案。可是,那案子牵涉到王家族亲。他本能地避免,能拖一刻是一刻,好见机行事。
然而,白凡那边缺少证据审不下去,他只得将童侍郎先拎了出来。
谁知张家却霸气冲天,再不许碰张离。
王穷明白大伯父的心思,轻咳一声,望着他摇摇头。
王家,决不能在此事上姑息养奸。
王尚书挺了挺身子,带着决然道:“张离,本官问你……”
话音未落,就听陈家那边传出一声刺耳的声音:“真认了?我们赢了?认了!赢了!九十万两……哈哈哈……呃……哦……”
随着一声好似鸡被掐住脖子似的挣扎漏气声,接着就是好几声尖叫响起。
众人往堂下一看,原来是陈家的老管家晕倒了,陈老爷、四小鬼都手忙脚乱地扶他、紧张地叫喊。
大苞谷吓了一跳,也冲了过去。
小葱急忙也冲过去,诊治抢救。
原来,刚才王尚书宣告大苞谷就是张家儿子时,陈家也是一片欢呼声。
陈老爷夫妇想的是:他们终于帮大苞谷认祖归宗了,那么大苞谷就会继续给陈家当儿子,且陈家还攀上了玄武王府、白虎公府、玄武将军府……哎哟哟,多了许多权贵亲戚呢!
陈管家却不管这个,大苞谷当谁的儿子也没他事,他只顾算账去了。这么一盘算,按一比六的赔率,陈家总共押出去十五万多两银子——因为带回来的洋货海货全部折价变卖了——除去本,净赚九十多万两。
九十多万两啊!
老头儿心跳骤然加快,手抖脚颤,完全忘记了这是在刑部大堂上,那边玄武王三个正跟王尚书对阵呢。他激动地望空大喊,心脏再也不堪重负,眼一翻,又晕过去了。
也难怪他,陈家不过是乡绅,三四代人奋斗了近百年,才攒下目前这份产业,他何曾经手过九十万两的财物!
闹嚷嚷中,王尚书刚要命人将陈老管家抬去后堂诊治,以免影响堂审,忽然堂下有人大喊道:“是他们!我认得。他们押陈家小子赢的!”
一声未落,另一声又起,好些人从大堂门外涌入,指称陈家老管家和四鬼在各赌场押赌。
“他们赢了九十万两?”问话的人嫉妒欲狂,红了眼睛。
“我听见了,那老头儿喊的!”黄讼师立即证实。
“我不服——”一人疯狂地喊,“玄武王府和陈家联手,诓骗我们!”
这下炸开锅了,外面掀起一股声讨陈家的狂潮,席卷整条大街,人们蜂拥扑向刑部衙门。
因今日人多,板栗便请调了龙禁卫在此维持秩序。见此情形,众军忙上前拦住,又不能伤人,紧张极了。
九十万两这个数目,刺激得所有押赌之人失去理智,便是没押的人也嫉妒不已。
他们根本不想自己也许只输了五两、十两,多的几百两,几千两,不过是九十万两中的一份子,再说了,以往也不是没输过,他们被九十万两刺痛了耳朵,嫉妒欲狂!
黄豆见人们越来越疯狂,顿时慌了,心头预感不妙。
王穷见他着急,叹了口气,低声对他道:“你那表弟实在厉害。我昨晚才想起来,陈家人折价清货,是为了筹银两去赌坊下注。”
黄豆听了变色,急忙往板栗那边跑去。
第491章 坑了全京城赌徒一把
闹声中,王尚书等人终于弄清了缘由,也霍然变色;英王更是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盯着大苞谷,神情前所未有的郑重;张槐和郑氏、张杨、赵耘,还有板栗葫芦小葱都惊得合不拢嘴。
张家的娃,个个不同,这个格外不同!
黄讼师对旁边一个青年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上前对王尚书抱拳道:“大人,学生乃童侍郎之子。学生有话要说。”
王尚书沉声道:“讲来!”
童侍郎之子道:“这张离手中握有重要人证,又让玄武藏了张家重要物件,明明可以当场证实身份,却在前两次堂审的时候故意不出示,分明误导人心,为赌场敛财创造契机。玄武王府也推波助澜……”
张槐不等他说完,厉声喝道:“住口!”
黄豆见板栗葫芦准备开言,忙道:“让我来。”
这人还不值得玄武王和白虎公跟他辩驳。
他对那人嘲笑道:“你疯了吧?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你爹喜欢刑讯逼供,你喜欢栽赃陷害,你们倒真不愧为父子!”
童侍郎之子脸涨得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黄讼师道:“郑翰林,那张离为何迟迟不说?总要给京城的老少爷们一个交代才好。”
卫讼师今天没有用武之地,一直没开口,这时抢着道:“老黄,你真阴险之极!什么京城的老少爷们,不过就是一帮赌徒。谁让他们去赌的?难道有人拉着他们的手去押银子了?”
黄豆大喝:“说得好!”
两个冤家居然联起手来。可见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王尚书猛拍惊堂木,大喝道:“都给本官住口!”
将目光对准大苞谷。沉声道:“张离,本官职责所在,定要问个明白。你为何前次堂审时不说出交给玄龟藏匿的东西?本官记得,老王爷还曾经问过你。”
为何。当然是为了银子!
郑氏总算明白上次大苞谷为啥欲言又止了。
这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
她急速思忖,脑子一转,立即就想出了主意。转头对香荽低声耳语,香荽不住点头。
说完了,才拍拍张槐的手,示意他不用慌张。然后坐看大苞谷如何应答。
大苞谷见小葱已经将陈管家救醒过来,正埋怨他呢:“你老人家忒没出息了!好歹当了这么些年的管家,手上也经过了不少生意和银子。就这样慌张?……”
正说着。就听见王尚书叫他。
遂上前跪下,听候审问。
听王尚书这样问,他反问道:“小人为何要说?”
王尚书一愣,接着脸色一沉。
张杨忙低喝道:“还不好好回话呢!”
大苞谷道:“我就在好好回话呀!童大人问案,喜欢严刑逼供;王大人问案却不这样。同理,告状的人,也有自己告状的法子。小人那日若当堂将内幕说了出来。还会有今日济济一堂、各方汇聚的情形吗?”他冷笑道:“恐怕王大人的族人得了消息,首先就要逃跑了。”
王尚书顿时面色发紫,羞愤不已。
王统大怒道:“云州一案尚未审理,竖子敢诬蔑……”
王尚书向他怒喝道:“你给我住口!”
冯大人板脸道:“张离,你借此案大发其财,着实可恶。”
主审官发怒,大苞谷一点也不怵,他站起身,凛然扫视四方,咬牙道:“当年,我娘说,我们兄弟姊妹不管将来如何,都要来京城相聚。我大哥,是被封为玄武侯进京的;我大姐,是被封为玄武将军进京的;我二哥二姐从黑莽原那个流地回来,还拖了几十车鸡和鱼;我三姐,收服了一帮山匪进京。剩下我——”
他先呵呵大笑一阵,止住不说,却转向童侍郎的儿子道:“你诬蔑小爷?小爷从小就是吓大的!五岁被狼吓,后来又被奸人吓,再后来被水吓,再后来漂洋过海,被海盗吓,小爷会怕你诬蔑?”
说完,不理面色铁青的青年,又转向堂上众人道:“我这次进京,就是要揪出当年暗害张家的主谋,还要收回云州被霸占的张家产业,以此来孝敬爹娘和祖父母,再向京城人宣告:我,张玉米,张离,张家大房三少爷,回——来——了!”
少年高举上臂,仰天长吼,那气势,竟然不输他大哥玄武王。
见堂上一干人惊得目瞪口呆,他收回双臂,冷笑道:“这才是我的目的,开铺子不过是顺带,赌博更是顺手牵羊。若我先就说穿了,他们——”他指向白凡和王统——“能到这来吗?今日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小爷要把你们一网打尽!哼,说我趁审理此案大发其财?真是笑话!难道我说过我不是张家的儿子?”
他厉声喝问道:“我再三再四辩驳,说我就是张家儿子,你们都不信,怪得谁来?我让他们押假玉米了吗?开赌局?好啊!既然京城人这么看得起我,我当然要陪大家玩一把了,人多才热闹嘛!”
他哈哈大笑,指着玉米道:“都押他,都认为他是真玉米,很好!但是——”他笑容一收,猛捶胸膛吼道——“我自己该相信自己。哪怕整个靖国的人都说我不是玉米,但是,我就是玉米!天知!地知!我自己知道!!!”
“这不是赌钱,这是赌信心和决心!”他仰天大喝道,“张玉米,是不会被狼吓得失去记忆的!是不会被海盗杀死的!张家的娃,没那么怂!”
葫芦和板栗霍然起身,齐声暴喝:“好!”
张槐紧紧地握着郑氏的手,攥得她生疼,可她也不觉得。
黄豆喃喃道:“臭小子,说得我都快哭了!”
红椒等人都含泪微笑。
玉米则脸色惨白——这个家,他是呆不下去了!
白凡听着大苞谷的话。暗自心惊,心惊少年的坚韧和不屈。大苞谷所有的狡诈和心机,当年他都领教过,那时他才五岁。
他心中虽然震动。面上却极为镇定和淡然。可是,当他无意中看见玉米的神色,心中一缩,面色沉下来。
王尚书和冯大人既震动又无语。再也问不下去了;张杨含笑看着大苞谷——张家继板栗之后,又出了一个杰出子弟!
英王忽然站了出来,寒声问大苞谷道:“你真赢了九十万两?”
大苞谷点头道:“不错!”
英王厉声叱道:“真是岂有此理!荒唐!聚赌、狎妓均非我辈读书人所为。官府之所以准予开设赌场,乃是不得已之举。你身为玄武王之弟。倾家豪赌,这就是你向父母表示的孝心?”
大苞谷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是!”
板栗和张杨同时出声叫道:“王爷……”
英王冲他们一摆手,打断他们的话:“玄武王不必多言。本王不是主审官。不会问他罪证。也无法定他的罪——他押赌之时还不是张家儿子。本王就是要问他几句话而已。”
板栗只得闭嘴,担心地看着弟弟。
英王继续质问大苞谷道:“你用豪赌赢来的银子孝敬爹娘,就不怕折了他们的寿?”
郑氏听后气坏了,心想你这不是成心咒我们么。
赢再多又如何?
银子是无罪的,就看人怎么花。
她绝不会令自己折寿的。
就听大苞谷斩截道:“不怕!我爹娘用了这银子,只会增寿,绝不会折寿!”
英王气得脸色铁青。
他是真的很欣赏这小子。
当年。黄豆小小年纪就让他关注;葫芦在军中,也得他提拔;玄武王虽然大才,却不是从他手上提拔的。好容易又遇见一个良才,怎么如此*财呢?
黄豆这时插话道:“王爷不过是担心张离此举助长了赌博风气。然王爷请想,张离便是不押,京城的赌坊难道会关门?那些赌徒们难道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