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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挑衅,比直接要了爸的命,更可恶一百倍鲺!
反过来说,也正因为这种犯罪的手法和模式正好符合心理游戏的套路,于是想当然国内警方都认定了她被绑架之前的一连串案子都是同一人所为,都是在布置成上述那种典型的心理犯罪模式。
可是时年不知怎地,忽地忍不住提出另外一种可能性:“可是如果前面的那一串案子,跟后面的案子,实则是彼此独立、互不相关的呢?”
祈修齐一愣,随即摇头:“怎么可能!”
然后他不由得细细打量她:“你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怪想法?”
时年也愣了愣,随即摇摇头:“说不上来,也许只是个直觉吧。”
这种感觉有一点像现在皇甫华章的案子。此前她和汤燕卿都觉得康川大学案、燕舞坊童妻案应该都是皇甫华章所为。可是现在她反倒觉得也许康川大学案和燕舞坊童妻案是相互独立的,未必都是皇甫华章的所为。
此前一直那么认为,不过是因为罗莎当年的小丑案所致。毕竟罗莎可以被认为是这一串案子中的第一个“童妻”,既然那个案子都是皇甫华章做的,那么燕舞坊的案子就也有可能是他做的。
此时的祈修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莽撞的少年。时年的神色落在他眼底,让他立即开动推理模式,回想造成时年这样想的前因后果。
然后他就想起了之前两人对话中的一段话。
她说,她当年想要的男生是那种可以如时老师一样地思考,能在思想层面与她对话的人。她说就是那种能一起谈论案情,也能一起做推理游戏的……
他便忍不住问:“你之所以说那串案情都是虚拟案情,也许与最后的绑架案无关,难道是因为你想起了之前你曾与之一起谈论过案情,做过推理游戏的男生?”
祈修齐轻轻一砸桌子:“我抓到你把柄了!你之前还敢说你那时候没有男朋友?!”
时年当真被吓着了。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保证自己的一言一行从无破绽,即便是研究推理和逻辑的人也做不到。
这不,她是当真被祈修齐抓住了。
她脸红,却忍不住皱眉:“是有一个,只不过是个网友。我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不知道他年纪大小,所以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男朋友。”
“那时候我们课业也忙,而仅剩下的一点闲暇时间,我也都用在上网跟他聊天。那时候他抛出的一个又一个推理游戏盘旋在我脑海里,我分不出心来去跟其他女孩儿一样去谈恋爱。”
“果然有这么一个人。”祈修齐心下又酸又涩:“后来知道他是谁了么?”
时年黯然摇头:“不知道。也没机会知道。其实我说是网友,也不是一对一的那种。而就是在推理爱好者的一个开放式的BBS上,一大帮人一起发帖回帖的那种聊天罢了。”
时隔多年,曾经那个用BBS网聊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再问起来,两个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祈修齐便点头,抓过纸和笔来,在原来的那一串案子形成的链条里,将最后一个案子的关联斩断,前后孤立起来。
“好,我们现在按着你的直觉来重新规划推理模式。可是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如果那个人策划前面一连串的虚拟案情,不是为了麻痹老师,从而引导向最后的集中爆发的话;那他前面做那些虚拟案情,又为的是什么?”
连环案件的罪犯,不同于临时起念的那种罪犯,他们实施的犯罪行为都是事先经过规划的,所以他一定是存在着特定的犯罪动机的。
如果是如同原来的假定,那一串案子与后面的绑架案有前后关联,那么最后的那个案子就是案犯的犯罪动机;而倘若斩断了两者之间的关联,那犯罪动机就缺失了。
时年也被问住了,看了良久,忽地说:“……那,难道不能没有动机么?反正也只是虚拟案情,没有人受伤和丧命,也没有实际上的财产损失。”
“你开什么玩笑?”祈修齐都忍不住喝止:“没有犯罪动机,那设计下这些案情又是在干什么
?吃饱了撑的么?”
时年觉得自己的心忽然跳得很激烈。
“可能就是为了玩儿呢?就像那些推理游戏,设定案情不是为了图财害命,只是为了推理破案的过程本身。”
祈修齐忍不住伸手过来,探了探时年的额头:“好像果然是发烧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时年有些懊恼,“我说真的。”
祈修齐便也认真地回答:“你说的所谓可能性,是理论上的,现实之中发生的可能性几乎是零。别忘了那是你爸爸,什么样的人才能设计出都能骗过他的所谓游戏来?太扯淡了吧?”
“再说那些案子每一件都是老师曾经办过的案子里的一种作案手法,那分明就是冲着老师来的,就是以打败和伤害老师为目的的,不可能存在所谓的推理游戏。”
时年垂下头去,暂时无法反驳。
她想起爸说过,推理最怕成为空中楼阁,与现实脱节。那就真的只是一个脑筋急转弯的游戏,而不能对现实破案起到任何作用了。
汤燕卿在康川大学的行为分析课上也说过,现今世界各国司法界对犯罪心理学应用于实际破案中还有所疑虑,原因就在于担心犯罪心理学只耽溺于心理学的推理逻辑本身,而渐渐与现实脱节。法官和检控官们最讨厌看到只能发生在脑海中的推理,而事实上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发生的案件,被拿到法庭上去辩论。
时年只好暂时收回了她的直觉,告辞离开。
只是也许是刚刚的事触动了她的逆反心理吧,虽然她跟祈修齐收回了自己的意见,可是当自己一个人走到阳光下的时候,那种直觉却反倒更加强烈起来。
。
时年坐回车子上,扣好安全带,收回了思绪,才从后视镜里看见了靠在她车子后面大树上抽烟的家伙。
时年吓了一跳,赶紧落下车窗去叫他:“喂!你想吓死我啊?”
一身笔挺警服的汤燕卿,周身上下的清贵之气,可是抽烟的样子却刻满了消沉的意味。
他没走过来,依旧站在红砖步道上抽烟。
时年情知不对劲,赶紧熄了火,再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迎着他走过去,这才发现,头顶的大树,已然绿意成荫。
春意已深,渐渐有了夏的味道。
那些绿色的荫影在他眼底跳跃、摇曳,她便忍不住微笑,走到他眼前:“原来汤sir不仅喜欢上了我绿色的甲壳虫,眼睛里也同样开始飘绿光了。”
她在小心翼翼地哄他,因为察觉了他的不对劲。
可是他却还是没笑出来,尽管努力勾了勾唇。那个笑不出来的表情很让人难过。
她便走过去抱住他,将面颊贴在他心口:“究竟怎么了,嗯?本来还以为你是故意跟踪我来的,还想跟你发脾气呢。”
他叹了口气,伸长手臂将她抱住。
“嗯哼,我就是跟踪你来的,又怎么样?”
“怎么样?小心我揍你哦!”时年仰起脸来,佯作愠怒,砸了他一下:“就算你是警探,就算是我男朋友,也不能干涉我的人身自由哦。”
他呲了呲牙:“谁让你私自来见祈修齐。他当年干过的事儿,我可没忘。”
“别胡说。”时年又给了他一拳:“你才不是因为我来见他而生气。快坦白从宽,你究竟怎么了?”
他垂眸望她,心下叹息。
他没骗她,他是真的很怕她单独来见祈修齐啊。
☆、372。372我说过,我曾是人渣(2更1)
因为祈修齐参与过当年那件事的办案啊!他的视角不同于向远,不同于他们每一个人。
无论是他、皇甫华章、时年,还是向远,他们都是“只在此山中”,而祈修齐却是那个旁观者,可以提供给时年更为清晰的客观视角的线索。
他板起脸来,于是错开了话题去。
“杜伯伯给我打了电话,将你去看诊的情形告诉我了。”
时年有点尴尬:“啊?杜医师这就不对了。医生不是应该对所有患者问诊的记录都保密的么?”
他哼了一声:“可是你例外。他知道我是什么性子,要是不告诉我,我以后知道了早晚跟他闹。鲺”
“净胡说。”时年才不信他这番话。因为知道在他那个看似漫不经心的脸孔之下,他是个做事极有分寸的人。
他的目光落下来:“你忘了,第一次带你去杜伯伯的诊所,是我跟杜伯伯一起发现你的问题的。所以杜伯伯才通知了我。”
时年偏开头去:“其实你也许是比杜伯伯更早发现了我记忆有问题的吧?”
他便笑了,叹了口气:“是啊。那四年里,你就算与我迎面走过来,都不认得我。”
时年赧然,“对不起。”
他吸一口气,抬头看那碧蓝清透的天空:“还是决定想要想起来了?”
“哦。”时年点头:“你不高兴?”
原本以为他会是第一个举双手支持的。可是现在他不高兴也是情有可原吧,她想他可能还是不愿意让她想起解忧的来历——不愿让她想起可能跟皇甫华章有过的亲密。
她只能捉着他的手:“你听我说,我之所以自己去杜伯伯的诊所,没有提前通知你,也是因为那件事……我也担心会回想起跟皇甫在一起过。你明白的,在你眼前我总难免自惭形秽,所以我不知道如果回想起来的时候,该怎么面对你。”
他真想抱住她跟她缠磨,求她既然不愿想,就别想了。反正他也会一样地爱解忧,反正他也会依旧坚持不懈去寻找那个操控了一切的人。
可是他知道,他没资格这么对她说。
她是她自己的经历,那是她自己的记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害怕而拦住她,让她永远生活在记忆残缺的时光里。
“可是如果……你发现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如果你发现我很渣,那你会不会就不要我了?”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勾住她的指头,噘着嘴盯着她的眼睛。
“如果你发现,当年的我别说比不上皇甫华章,甚至都不如向远和祈修齐……你会不会对我失望?”
时年仰头望他,忍不住无奈地笑:“燕七公子,你从来不是自谦的人啊。这回怎么把自己的身段放得这么低?”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
那句话都冲到了唇边,他却也只能生生忍住。
最后偏过头去说:“因为我那时候,是个人渣。”
“渣到什么程度?”她忍不住笑了,抬头逗他:“难道说当年还藏着一个妻子,或者早就有了孩子?汤sir,可惜这些我早都有了啊。认识了多年的男人,可能还有过亲密,还有了女儿……所以你还能渣过我去么?”
“不是那样的。”他凝着她,心下乱成一团。
“那是怎样的?”她的笑依旧那么暖,那么透明:“说出来给我听听。”
汤燕卿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时年就笑了:“瞧,说不出来了是不是?虽然你口口声声说你当年是个人渣,可是说真的,我压根儿就没信过。”
她认真抬头:“在我心里,汤燕卿从来就都与‘人渣’二字不沾边儿。在我眼里,你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男人。”
一股巨大的浪潮轰然拍击而来,汤燕卿伸手紧紧抱住时年。
将头窝在她颈侧,视野已被泪水模糊。
她越是这样说,他越是不敢说。只能一遍遍在她耳边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