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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能叫她看见正义的光芒。
心情豁然开朗,她便含笑转开头去:“Prof。T,我今天想请一天假,不回学校去了。”
他便眯起眼来,眸色深浓地打量她:“那你要干什么去?”
“回家。”她转眸来含笑望他。
“回家?”他面色登时变了:“你在这里只有跟向远那个家!怎么,你还急着回去?”
他再不是那个说起案情分析有条不紊、仿佛全局尽在掌控的警探,也不再是行为分析课上,那出言精准,叫人只能低低尖叫的教授,他现在只是个大男孩儿——仿佛要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大男孩儿。
时年只能深吸口气,走到他面前,仰首。
“我不是要回那个家。我请假的目的是,我想去看看我妈。”
虽然这次化险为夷,可是她还是不能忘记杰克将发带勒上她颈子刹那间的感觉。她不怕,可是她事后却很想见到妈。
汤燕卿便歪歪头:“去深谷?”
时年又吓了一跳:“汤sir,你偷偷查我的资料?”
“嗯哼,”他又桀骜地耸了耸肩:“就是查了,怎么样?咬我啊?”
“你……”时年真拿他没办法,只能垂首笑着摇头。
还是什么教授呀?切!
正说着话,忽然一道目光远远袭来。
时年微微一皱眉,转头迎视过去。一辆同样也是宝蓝色的福特野马开到路边停下,一身帅气警服的汤燕衣解下安全带下车,朝他们走过来。
那目光里的敌视叫时年很不舒服,便跟汤燕卿说:“喏,你妹妹来了。我先走一步了。明天学校见。”
“你先别走。”汤燕卿一伸手便攥住了时年的手腕。
“汤sir!”
时年真被吓坏了,赶紧甩手。却怎么也甩不开。
汤燕衣看见了,目光便更寒凉,走过来朝汤燕卿清冷一笑:“小哥,你这又是在玩儿什么?”
汤燕卿却抬手看了看腕表:“你怎么这么早就上班来了?表现对工作的忠诚,只要办案的时候多用心就行了,倒不在乎什么早来晚走的这些形式。”
汤燕衣懊恼得暗自咬牙,却也只能陪着笑脸:“谁说我是来表现工作的?我是来堵你的。小哥,你又多少天没回家了,你自己数数。好歹咱们也在一个局,三婶找不见你人,就得问我,可是我又不知道你去哪儿了。今早上好不容易听说你来局里了,我可不得来堵你么?”
汤燕衣说着目光又从时年面上滑过一圈儿,伸手扯了扯汤燕卿的衣袖:“这么连夜加班,又是办什么大案子呢吧?透露给我一点,让我也有机会跟着学学。”
这时天色刚亮,整条街道还很安静,汤燕衣一改初见时候的强硬印象,此时像个小女孩儿一般扯着汤燕卿的衣袖,一身一脸的撒娇。时年便觉得自己站在这儿有点太亮了,便又低声跟汤燕卿说:“真的,我得先走一步了。一宿没睡,累死了。”
汤燕衣歪头望过来一笑,摇摇手:“嫂子拜拜。”
汤燕卿眯眼盯了汤燕衣一眼:“身为汤明翔的女儿,你应该明白警局的纪律。我都不能告诉家里,不能告诉我妈的任务,就也不能告诉你。我妈那儿,我忙完了自会给我妈一个交待。”
说罢就迈开长腿,捉住时年的手腕走到路边拦车。
一辆出租车滑过来,他替时年打开门,护住她的头。时年坐进去伸手想要关门,然后告别:“谢谢你汤sir。再见。”
汤燕卿却轻笑一声,没等她说完,便一矮身也钻进车后座,然后砰地一声关好车门,略显倨傲地端正坐好。
时年哑然失笑:“汤sir你这是?”
汤燕卿则只望向镜子里的司机:“深谷疗养院,please。”
时年又吃了一惊,眼睛悄然滑过后视镜,然后压低声音问:“汤sir你要做什么?”
“跟你一起去
啊。”他理所当然地歪头望来,黑瞳里是隐隐潋滟而起的光彩,在这清蓝色的晨光里格外动人。
时年莫名地紧张,悄悄攥起了拳:“汤sir你别开玩笑。我没邀请你。”
“我不用你邀请。”他展颜一笑,整齐的牙齿宛若编贝,一颗一颗闪烁着珠光:“我这人一向喜欢不请自来。”
时年真想抓狂,便忍不住低声抱怨:“还不请自来——是夜猫子进宅么?”
“哦,进宅了哦。”他又笑得一脸的赖皮。
时年懊恼又无奈,只能别开头去,看向她那边的车窗。拳头放在膝头却越攥越紧。
路边的行道树一排一排地滑过视野,像是一帧一帧回放的往事。
来M国四年了,之前曾经在社区和华人团体做过两年的志愿者,再到后来考进深喉,她都未曾向同事们介绍过自己的母亲。她也像从前那样,将要好的同学带回家去,带到妈的面前,然后自豪地将妈介绍给他们,让朋友们都有机会分享妈的手艺,听见他们说:“你妈妈做的点心真好吃。”
爸和妈曾经永远是她的骄傲,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竟然有一天,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不是怕被朋友们知道妈的真实情形,她是怕——生人会刺激到妈。妈格外怕生人,经常会见到生人之后失声尖叫。她明白妈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是她自己太笨,给不了妈想要的那么足够的安全感。
也或许妈想要的安全感,永远来自爸,来自穿着警服的爸。爸走了,妈的世界便也跟着倾塌了。
“嘿……”他的声音凑过来。
时年忙吸吸鼻子,转头望去。
他就在她面前,黑瞳宁静而专注:“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吓到伯母的。”他在她面前故意绽放大大的笑容:“别忘了好歹我是教行为分析的,我知道什么样的肢体语言会让人平静。所以,别担心,好不好?”
时年只好吸了吸鼻子,点头。
他便轻轻拍了拍她手背:“而且说不定我还能帮得上忙。观察伯母,看她究竟对什么样的肢体动作会产生激烈的反应,然后提供给医师,说不定会对伯母的康复治疗帮上忙。”
“真的?”凡是对妈治疗有好处的,时年都想尝试。
他便歪头笑开:“所以,欢迎我去吧?”
。
到了深谷的时候,正好是早饭时间。
刘太看见时年来,赶紧让时年陪着许心箴,她去取饭。
实则刚一进房间的时候,时年真的想暂时不让汤燕卿进来,唯恐妈冷不丁看见有生人进来,会害怕。
可是汤燕卿却直接这么跟着进来了,而且一进来就毫不外道地走到许心箴面前打招呼:“伯母你好,小侄姓汤,双名燕卿。”
许心箴盯着汤燕卿的脸,略有迟疑:“你是……念念的初中同学么?哦我记得,你一直追求我们念念,上学在楼下等,放学还要送到楼下的那个男生,是不是?”
时年耳朵嗡的一声,赶紧上前按住许心箴的手:“啊……妈,不是啦。”
他则挑高了眉毛向她望来。
时年扭头瞪了他一眼,做了个鬼脸。
想必他当着妈的面,也不好意思跟她计较。
可是孰料他竟然工工正正地鞠躬:“伯母,您认对啦,就是我呀!”
。
时年用力深呼吸好几口,才忍住没当场把他撵出去。
不是说来帮妈治疗的么,那么舌灿莲花地骗着来了,结果这么扯淡!
许心箴听说是“故人”,便上上下下打量汤燕卿,却是越看越笑:“哦,长得真的是很好啊。孩子,难得你对我们念念这么用心。她爸爸都警告你好几次了,你竟然还敢来。”
时年尴尬地一捂脸……
那时候刚初中,学业正是吃紧的时候。她都跟那个男生说的很明白了,说现在年纪小,她没有这个想法。可是那个男生却还是执著地每天早晚来站岗。
那时候的爸也正是护着女儿最厉害的时候,一天便穿着警服下去将那男生堵在巷子口,长谈了两个小时。
不知是爸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爸身上的警服形成了震慑,不过那男生后来的确是不再来了。
汤燕卿却嘿嘿一笑:“我追求念念呢,是谁都拦不住的。”
许心箴也睁大了眼睛,却没恼,反倒笑起来:“男孩子有这个胆量才好。不过你们年纪太小,不能早恋的。”
汤燕卿这个自来熟,还一P股就挨着许心箴坐下,伸手帮许心箴垂着肩:“那伯母的意思是,只是反对我们早恋,而不是不满意晚辈的一表人才喽?那好办,晚辈就等着我跟念念都长大了,长大到可以谈恋爱的时候,再正式追求她,您看好不好?”
许心箴当真认真地歪头想了想:“可是从现在到你们可以谈恋爱的年纪,还要等许多年哦。年轻人,你真的能为了我们念念而等那么多年
么?”
他便含笑抬眼望向时年来,目光一点一点地坚定下来:“伯母,不管多少年,也不管要走多么远,我都会一直等她,等她回到我身边。”
时年伸手一捂脸。
真是被这两个一本正经说梦话的给打败了。
妈倒也罢了,可是唐彦卿也能这么认认真真地陪着一起说……她服了。
许心箴听完却认认真真地欢喜起来,扭过头来仔仔细细看着汤燕卿:“好孩子。你的话让我想起一首诗啊……”
正巧妈吟诗的时候,刘太回来了,时年便一把拽住汤燕卿,将他拎到走廊上去。
她将他推到墙上,让他贴着墙根儿立着,她自己则忍不住掐了小腰儿:“汤sir,好玩儿,哈?你故意这么逗着我妈玩儿,你可开心了哈?”
他只能悄然叹息,认真望住她的眼睛:“我是真心话。”
“真心你个头!”时年恼得跺脚:“你冒充个什么变形金刚也行啊,你冒充我初中同学干什么?”
他这才呲了呲牙:“嗯哼,原来在我认识你之前那么多年,你就开始招蜂引蝶啦?”
“你管呢?”时年冲他翻白眼儿。
他撇了撇嘴:“还这么横……”
时年吼了几嗓子,气儿终于散了些,便叹了口气道:“真的汤sir,你别玩儿了。我妈她病了,不能陪你玩儿的。”
“傻瓜。”他叹息着突然伸手,将她头发全都拂乱:“这段故事虽然是年少荒唐,却显然也是伯母记忆中美好的一段。虽然担心不到年纪的女儿早恋,可是哪个当母亲的实则潜意识里不喜欢看见自己的女儿早早地就有男孩子仰慕呢?所以回忆起那一段来,对伯母来说是难得的快乐。”
时年这才一怔:“所以你刚才……不是逗我妈玩儿,你是想——帮她找回记忆里的快乐?”
时年自己说着,眼睛便已经湿了。
他一这么说,才叫她意识到自己从前这四年里做得有多么不好。因为总担心妈会因为回忆起往事而发作,所以每当妈提到往事,她便总是设法将话题岔开,不陪妈一同回忆下去……
可是她怎么忘了,妈她此时已经只有“过去”,没有了“现在”啊。她不叫妈回忆过去,难道她竟然想将妈困在这完全陌生的“现在”里么?
“现在”没有祖国,没有故乡,没有亲朋旧友……除了依靠向家的生活,便什么都没有了。甚至一旦彻底结束了与向远的婚姻,她连绿卡也难保,连妈的医疗费都要付不起。
这样的“现在”,她又何必要给妈?
“嘿……”汤燕卿看她眼底翻起泪花,便赶紧垂眸望住她:“别难过。是不是我说错话了,要不你打我?”
“没有。”时年尴尬地背过身去,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