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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流传在外的名声,必定能承受相应的赞誉,因为他们有足够的实力。
树色疏朗间,赵大鸿转头看了看初一岿然不动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无方岛青衣营的叛卒,竟然能引起当前主人的倾巢追杀,想必能力更大。
作者有话要说:
☆、不起妄念,心无苦痛。
翠竹垂柳,青山红花,一片明净的湖水拥簇着飞云山庄。五岁的聂无忧看着水中游来游去的小鸭子,回头 问一袭庄严锦服的父亲:“父亲,真的不可以吗?我只想摸摸它们的羽毛。”
浸渍在官场近20年的聂中书淡淡地回答:“你若是好孩儿,就应当以保重身子为重,不要让你娘亲担心。 ”
现在已是春初季节,小小的白衣公子仍然围着密不透风的银貂风衣,黑黑的眼睛里满是无奈及暗羡。他回头看了看那片嫩黄的小鸭绒,最终还是拉紧了衣襟,向父亲恭恭敬敬施礼告别:“是。”
走回属于自己的小别院内,一众仆役依次递上烫热的手巾、温水、汤药、金针,唯独撤去了幼时服药后母亲置办的清凉糖果,聂无忧垂下眼睫,神色没有丝毫不耐。但是他明白,随着他年龄的增长,父亲对他的要求怕是越来越严厉了。
五岁的孩子,能承载多少责任与负荷呢?
论及聂家唯一公子的才品及相貌,只要是与中书大人同朝为臣的,没有谁不叹服聂家孩儿名至实归,内敛温纯的性格,可是他们也忘了,即使久负盛名的列臣儒士,在他们心底,也有隐匿不去的渴求,就像那冲破云霄的鸿雁,欲望真正抒发出来时,谁又会去低头看看世俗教义与桎梏住它们足迹的大地?
当晚,小小的聂无忧呼吸清浅,靠着往日熟悉的吐纳骗过了庭院内的看护,待夜深人寂,他掩紧了貂裘,悄悄走到湖畔,驻足等待黎明的到来。
春寒料峭,深渗骨骼。
聂无忧靠在柳树下一夜,不敢闭上眼睛,生恐错过第二日开湖时鱼鸭相戏的场景。他一声掩抑一声咳嗽,雪白的脸颊上浮起病态的红晕,仍然冲不散眼睛里的执着之情,就这样,他冻了一宿,终于等来了母鸭带领雏儿外出的身影。
眼前渐渐模糊,仿似天降大雾。除了几声清嫩的虫鸣,他突然发现他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
再醒来时,父亲伟岸的身子杵在榻前,在他眼里,也只是一团白雾,轮廓寥寥,气息冷淡。父亲仿佛知道他在“看”他,只管淡淡地说:“你身体受了寒,双腿僵硬不能行走,眼睛受到牵连,也不能看了。”
聂无忧垂下头,手臂轻轻搭在厚被上,只用眼睫感受白色巾布的僵冷触觉。他在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面前 ,永远是个温顺的孩子。
“这就是你执意要一个东西的后果。记住,男儿当量力而行,若是能力不允,又何苦冲破自身大限,累及 自己与他人受苦。”
聂中书舒缓袍袖,转身而去。他的身后,密密匝匝跪伏着奴仆,均以伺候小公子不力为由,每人杖责二十,被逐出聂府。
此后,聂夫人亲自手捧汤药,服侍幼子进食。聂无忧看着柔弱的母亲,即使久服苦味心底藏诟多年,他也能笑着喝下去。一年年过去,汤药之苦侵染了他的五脏六腑,他已经没有任何味觉。
这些药方,他不能推拒。小两岁的妹妹只能在他喝完药后来探望,对父亲言听计从的母亲动辄掉泪催促,看着满满一盏药水,他想这种苦涩不过尔尔,更紧要的等待还在后面。
能看到妹妹乖巧的笑脸,母亲放心离去的步履,这种周而复始的灌汤针灸,他绝对能忍受。
“哥哥,爹爹说你不能有‘欲念’,那‘欲念’是个什么东西啊?”
穿着大红袍的妹妹扑在床榻边,瞪着圆圆的眼睛问。
聂无忧摸摸她的可爱绒边球球,微微一笑:“就是不能有想要的东西,想要的感情。比如不能喜欢小晚爱吃的冰糖葫芦啊,也不能像小晚一样蹦蹦跳跳啊,哥哥不能做的事情可多了。”
聂向晚悄悄噘去嘴,模样有点难受:“那不是和我的小木偶一样嘛!”
八岁的聂无忧拍拍妹妹的头,一直笑着,不曾流露出什么异状:“对啊,哥哥的命只能如此呐!”
如果要问年少的聂无忧有什么遗憾,他的回答绝对不是受身体牵连万事诸多限制,而是他尽力了,却没看到那天清晨的小鸭子,用一种无忧无虑的姿势,凫出了春水粼粼的湖面。
聂无忧长至八岁,突然被送到了无方岛医庐,起因是家人再无法控制他的病情,家仆再无法钳制他的举动 。
每日静浴温泉是药后固本的良方。他配合着父亲的要求,潜心坐修,只是一沉到底,浸泡时间超过期限。
父亲偶尔来探视,勒令他速速起身,遭到他沉默抵抗。父亲束手一旁,冷淡说道:“你可是要我唤来你母亲,亲自替你更衣?”
聂无忧的黑发静静披散于水面,和他俊秀的面容一起,蒙上一层飘渺的雾气。他的眉目令人看不分明,可是口中的语气却是划开水面,留下一道波痕。“父亲,我喜欢温水流过我的身体,这里是最干净的处所,我想多留一会。”
聂中书甩袖冷哼:“你难道还要拖着这副皮囊多熬一个时辰的软香?今日我站在这里,看你能撑过多久的热水散汤,你也不看看,四周的气雾凝结在洞穴内,不久将压下空气,将麻沸香送进你身体内,届时你又得麻痹了,动弹不得!”
聂夫人匆忙赶来,钗环松坠。她急急挽住裙裾,扑向温泉石畔:“无忧,无忧,听父亲的话好么,你的身子骨吃不消病香味道呀!”
聂无忧默默地闭上眼睛,不忍看见母亲惊慌失措的脸。在父亲得知汤药味道无法冲洗他的脾胃后,采苗疆秘方,专用一种慢性毒香诱发他的味源,迫使他重拾对药理味道的记忆。
与父亲的第二次对峙,最终也因他的身体薄弱败下阵来,仅仅过了一刻钟,在母亲的伏地抽泣中,在父亲的冷眼旁观中,他陷入了昏迷。
第二次从漫长的黑暗中醒过来,聂无忧惊异发现住处换了景色,唧唧喳喳的小鸟花虫替代了死寂的庭院石 阶,漫开一线热闹气息。
他很快喜欢上了这里,然而他谨记父亲烙印在他血脉里的教训:即使痴爱,仍不能执念,否则势必牵动宿疾,病理乏力回天。
他看着一切,接触一切,淡然面对一切,默默习惯了一切。
自小到大,他用一次次地咳血与病痛,换来了无欲则刚的信念,直到有人将他沉睡的渴求唤醒,就这样毫无预计地打开了门窗,放进来朗朗清风、无法抵抗的阳光。
执念,执念,他本该避免的隐疾,他清修二十二年的课业,在一场谋局中全部被重置,全部被颠覆,最后全部被打散。
聂无忧终于明白了,当年的父亲说得是如何中肯,他以高人一等的智慧,看着他在十丈红尘中浮沉。父亲本想执起他的手,牵引他缩短历程的艰辛,奈何他走入了曲路,再也不回头。
他想起青山寺里那道佛,释迦牟尼手持说法印,结跏趺坐在莲花台上,凝视着他和初一,默默无语地透出禅机:不起妄念,心常精进,不生不灭,永集大成。
作者有话要说: 身体病痛原因,抱歉让各位等了很久,这是闲情所写,日后将锁住,等待聂无忧真正出场后再挪到那一卷。
鞠躬退了,MM们记得就来看看,不记得也没关系,木头实在是不好意思拖着大家等,我只能尽量写点。
☆、狭路
灰土路面上行来三十多人的联合镖队,八辆箱车紧密相连,各自有绛衣镖师牢牢把守。他们保持着阵型,前后左右据车子四角,确保没有缝隙可以渗透。
官道左边是密匝山林,初秋过后,枝叶变黄,但仍是繁杂如潮,遮住了林子里的动向。打头的总镖师压队伍刚走近牛头山,马上挺直了马鞍上的身躯,扬起右臂喊了句:“戒严!”
双脊突现的牛头山寂静无声,只传来一两句疏落鸟叫。
镖车缓缓前进,走到了内腹地带。
风起,众多队旗呼啦飞卷,阻挡了镖师看向右上山脊的视线。就在连成一片的旗子降下了旗面,突然呼呼呼三声,从斜坡滚下了三枚巨大的火球。
秋高气爽,草木苍劲,火星一经沾染,马上蔓延成一片。火球来势汹汹,不偏不倚砸向队列的前中后三处,把齐整的阵型斩成了首尾不能相连之势。
总镖师退到左侧树林前,朗声一喝:“不得惊慌,速速退向左方!箱车由精铁打制,不怕火烧剑砍!”
他这种说法,既是安抚帮众,亦是对贼人的警示:镖车强悍如铁,抢得了镖资一时之间也无法运走。
但是这位以耳目见长的总镖马上发现他想错了。
牛头山势犹如双拱牛角朝前突起,车队刚好被嵌在了低凹处,大火球稀拉拉点燃所有枯草败木,烟尘腾起障天,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俯势疾冲的身影,他的目标不是箱子,而是队尾的一杆镖旗!
顿时箭如雨发。
初一起身前,曾对赵大鸿殷切叮嘱过,说道:“你出自辽国西营,熟习黑鹰军驯养之法,等我去抢尾镖时,你一定要拖着鹰隼朝前飞。”彼时大赵脸色惊异,他又指点道:“提防子母双星。”
赵大鸿仅是对初一说过他是供奉教头,来自武政西营,决计没提及过熟悉黑鹰骑指挥鹰隼的方法,这种内幕之事,他一个外人是怎么知晓的?
然而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初一不待赵大鸿回过神,纵身一跃,已用袖中备置的链绳勾住尾车旗杆,利索一拉,扯动镖旗如海风般飞卷,身子再灵巧掠起,一招“翻花逐浪”将泛出冷泽的旗杆稳稳置于手中。
出招夺旗,蜻蜓点水,三秒完成。
赵大鸿眼角追逐着那道青黑色身影,心里喟叹:“初一果然瞒了我太多。”他才看初一出手,就知道当初的小相公落草黑风山,萎靡不振的样子一定是装假充愣,否则以边阵攒射的羽林箭雨,怎么可能一片都不能沾染上青黑色衣襟?
赵大鸿心下虽惊疑,但脚下行程不慢。
他抿嘴呼哨,头顶盘旋的两只鹰隼突然疾冲下来,尖尖利爪尾随他跳跃的身子扎向前。就在这时,一道犀利的金光破空而来,带着瀚海惊涛的气势,噌地一声杀进尘烟中。
赵大鸿看得真切,闪身疾避,仍觉肩头被箭羽刮蹭一下,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他身后立刻响起半声凄厉的老鸦叫,那声音仿似被人捏住了脖子,还来不及完全吞吐出来。
万忙之中他惊愕转头,突然明白初一要他以哨声牵制双鹰的缘由了。
只因银箭公子的子母连星太过于霸道。
刚才那抹流星般的光彩赶来,只发一箭,生生贯穿了两只鹰隼的身子。金箭去势未减,带着扁毛畜生的尸身,笃地一声横亘过去,穿透烟尘阻力,纹丝不动地钉在树枝上。
——前面的赵大鸿能避开箭势,后面的哨鹰显然不能。
但这只是一箭,还有第二支呢?
赵大鸿马上警觉起来。与此同时,几道惨叫人声不差分毫响起,痛彻云霄。他跳跃腾挪不停,赶到埋伏在树林间的那六个匪卒身边。
果然,从对首冲过来的羽林箭,以极大的力道扑到这边,钉翻了两人。伤卒紧紧捂住肩,指间的鲜血滚入黄土地面,染起一层黑。一支银色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