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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女儿第一次不“敬重”他这个父亲。
楚倾高兴又心酸,怕被女儿看出来,他低头哄儿子:“阿洵听姐姐的,不许再喊姐夫,姐夫都是坏人,是跟咱们抢姐姐的,往后有谁没事往姐姐跟前凑,阿洵要把他们赶跑,知道吗?”
“您……”含珠真的听不下去了,红着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走了。
“姐姐等我!”阿洵赶紧丢下爹爹追了上去。
楚倾笑声不断,神色温柔地目送一双儿女,这两年都没有哪一天比今日更高兴。
楚蔓幽怨地看着他,在父亲看过来时才低下头。
楚倾要去沐。浴了,摆手道:“蔓蔓也回去吧,爹爹还有事忙。”
楚蔓轻轻哦了声,垂头丧气地走了。
看着小女儿落寞的背影,楚倾皱了皱眉头。
晚云暗中打量他神色,跟着楚倾去侧室时轻声提醒道:“侯爷,绣房为大姑娘准备的新衣都做好了,是直接送过去,还是拿过来先给侯爷过目?”按理说大姑娘管家了,绣房也归大姑娘管,但做衣服这种事,侯爷怕大姑娘舍不得打扮自己,就提前吩咐了下去,先瞒着大姑娘,好给她个惊喜。
楚倾想了想,“先拿过来给我看看。”
晚云乖巧地应是,挽起袖子,准备为他擦背。
楚倾心里有事,没用她,打发她下去后,背靠浴桶想事情。
他知道小女儿最近为何闷闷不乐,无非是见他越来越疼嫡姐,少了她的,她委屈了。
都是亲骨肉,楚倾舍不得任何一个女儿受委屈,因此除了长女刚回府那会儿,他对姐妹俩几乎一视同仁,并未明显偏心谁。然而从年前到今日,小女儿依然觉得委屈,这一委屈,楚倾终于惊觉自己想错了。嫡庶有别,他一视同仁,本该委屈的是长女,可该怨的长女没怨,不该怨的小女儿反而拈起了酸。
为何酸?还不是他从前对她太宠了?
现在争的是父亲的疼爱,等女儿们大了,谈婚论嫁了,小女儿会不会继续跟嫡姐攀比婚事?楚倾再自信他的庶女也会有人争抢着娶,也知道小女儿的婚事肯定要差嫡姐很多,那么与其让小女儿一日日糊涂下去,不如早早让她知晓嫡庶差别。
所以这次做新衣,小女儿的依循旧例,書*快*電 子 書长女的他命人多做了几套。
次日上午,绣房便将一套套夏衫长裙送到了莲院。
全是最上等的绸缎,全是豆蔻少女最喜欢的娇艳颜色,除了大红,樱红桃红海棠红石榴红,红得夺目粉得醉人,其他素色的也不少,衣料柔软顺滑,手从上面轻轻拂过,如触流水,阳光洒过来,又有光晕流转。
含珠第一次对着衣服发了痴。
衣服都挂在衣架上,阿洵跟在姐姐身边,小胖手好奇地东摸摸西碰碰,摸到一只蝴蝶,阿洵喜欢极了,扯住姐姐袖子,兴奋地喊:“姐姐穿这件,蝴蝶好看!”
那是一条大红色的绣百蝶穿花的对襟褙子。
大红色,含珠没有孝的时候也很少穿,更何况现在楚菡生母的孝期过了,父亲的还没有,碍于形势,含珠不可能正正经经守孝,但她依然……
“姐姐穿给我看!”阿洵抱住姐姐,扭着小身子撒娇,“姐姐穿好看,比二姐姐三姐姐都好看!”
含珠头疼,这孩子怎么这么磨人呢!
四喜笑着劝道:“姑娘穿上瞧瞧吧,这也是侯爷的一片心意。”
“嗯,爹爹的心意!”有人帮他说话,阿洵求得更欢了,不停地催姐姐。
含珠无奈,撵他出去,“姐姐换衣裳,阿洵去外面等着。”
“那你快点换!”阿洵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含珠就领着如意四喜去了屏风后头。
才换好,外面传来楚蔷哄阿洵的声音,含珠瞅瞅穿衣镜里的自己,莫名羞臊,急着要换回去。如意抢先抱着换下去的衣裳跑了,四喜更是抱住含珠胳膊,好声哄道:“姑娘别羞了,姑娘这么好看,就该这样打扮!”
含珠气得嗔她:“你们都不听我的话!”
四喜佯装害怕,松开她手轻轻在自己脸上打了一下,嬉笑道:“奴婢不听话,甘愿受罚。”
含珠又气又笑,怕楚蔷等得急,理理衣衫,出去招呼客人了。
楚蔷蹲在地上给阿洵看她摘的牡丹花呢,听到动静,侧头看去,这一看傻了眼,惊艳过后将牡丹花塞给阿洵,她快步走到含珠跟前,扶着她胳膊道:“姐姐这样真美,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了。”
过了年,这个只大她几个月的堂姐身段就跟抽了条似的,个子比她高了不少,腰细胸。鼓,脸颊也丰润起来,瞧着依然偏瘦,但少了大病初愈时的淡淡哀愁,多了落落大方,怪不得老太太总夸堂姐面带福气。
这样的美人,那是既招男人喜欢,又招长辈们疼的。
含珠被她夸得浑身不自在,瞅着阿洵道:“绣房刚送衣裳来,我先穿上试试,这就换回去了。”
“不许换!”阿洵扔了牡丹花,跑过来抱住姐姐大腿,小脑袋紧紧贴着她,“姐姐好看,我就要姐姐穿这个!”
“你怎么什么都管,还管我穿什么了?”含珠点了点男娃脑顶,决定不能再继续惯着小家伙,免得他越来越霸道。
阿洵不理她,抱着宝贝般不松手。
楚蔷喜欢极了小堂弟,摸摸他脑袋,笑着邀请含珠:“花园里的牡丹都开了,我是特意过来请姐姐一道去赏花的,姐姐这便跟我走吧,做了新衣不穿出去走走,岂不浪费这一身好料子?”也浪费了这副好模样?
不顾含珠反对,与阿洵一起,硬是将含珠拐出了莲院。
姐妹俩牵着心满意足的阿洵,一起赏牡丹。
大抵是天气好,大家都想赏花,没一会儿楚蓉楚蔓也陆续到了,都是自家姐妹,自然聚到了一起,赏累了,同去不远处的凉亭里坐。一方石桌,摆了五个石凳,正好分。
阿洵额头出了汗,含珠拿出帕子帮他擦。
“姐姐也出汗了。”阿洵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姐姐,抬手点了点姐姐额头。
含珠笑了笑,也给自己擦了擦。
坐在她对面的楚蓉轻轻吸了吸气,惊讶道:“什么味儿这么香?”
楚蔷也闻到了,嗅了嗅,脑袋挪向含珠,了然道:“是大姐姐身上的。”
她对香料不是很热衷,三姑娘楚蓉却是最好打扮的,对首饰香料都很在行。遇到从未闻过的香,楚蓉十分新鲜,笑着问含珠:“大姐姐用的是什么香?真好闻。”眼下她与含珠关系不远不近,坐到一起还是会闲聊的,都是姑娘家,最常说的就是这些,因此她这样问并不失礼。
含珠浅笑道:“月华香,如意配的,我很喜欢,一直都在用。”
“月华香,”楚蓉喃喃地重复,“没听说过呢……”
含珠看向身后伺候的如意。
如意低头道:“回三姑娘,这是奴婢外祖母家的祖传方子,只传自家女儿,外面应该没卖的。”
楚蓉本想讨要方子的,听说是祖传的,便打消了主意,夸了如意几句,聊起旁的来。
楚蔓坐在含珠另一侧,三个姐姐说话时,她安静地听着,心思却都在别的上头。
当晚一家人聚到上房,摆饭前照旧要聊些家常,楚蔓瞅瞅父亲,忽然转向含珠,有些怯怯地道:“姐姐,上午你说的月华香,我也很喜欢,可以,送我一盒吗?”
一双酷似夏姨娘的桃花眼里,满是期待。
☆、第40章
含珠很少与人拐弯抹角地说话。
江家人口少,勾心斗角几乎没有,邻里关系也和谐,含珠只从顾老太太与顾衡的妹妹顾澜哪里领略过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顾老太太明里暗里地嫌弃她,含珠都默默忍了,不愿与长辈为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争辩,只有关系到自家的名誉关系到妹妹,含珠才会回嘴。
拜顾老太太所赐,她没有天真到认为楚蔓只是临时才想起与她讨香。
当时她们几个姐妹都在的时候,楚蔓怎么没要,非要等到楚倾在场才开口?她给了是好姐姐,不给,在楚倾眼里难免会落个小气的印象吧?
含珠看向楚蔓,在那双清澈渴望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挑衅。
楚蔓见嫡姐望了过来,眼神越发可怜了,小声问:“姐姐不说话,是没有了吗?”
“什么月华香?”两个女儿中间有些不对劲儿,楚倾放下茶杯,困惑地问。
楚蔓抢着答道:“上午我与姐姐们一起赏牡丹,闻到姐姐用的香特别好闻,就是月华香,是如意外祖母家只传女儿的方子。当时我没好意思跟姐姐讨要,回去试着制香,都没有月华香好,刚刚又在姐姐身上闻到,就想跟姐姐讨要一盒。姐姐那边还有的话就送我一盒吧,没有就算了,毕竟是稀罕物。”
含珠刚要说话,被楚倾抱在怀里的阿洵不高兴了,大眼睛瞪着楚蔓道:“不给你!不让你香!”
好看的衣服是姐姐的,好闻的香是姐姐的,他也是姐姐的,都不能送人。
怕姐姐把好东西送人,阿洵着急地跑到姐姐那边,抱着她腿道:“姐姐不给她,都是姐姐的!”
楚蔓的脸瞬间白了,低下头,没一会儿眼泪就落了下来,哽咽道:“算了,我不要了……“
含珠看得清清楚楚,她安抚地摸摸阿洵,歉然地道:“妹妹若是喜欢姐姐的衣裳首饰,你喜欢哪件姐姐都会送你,只是这月华香是如意的祖传手艺,家里都不卖的,她制给我用是她的一片心意,我不好送人。如果是四处可买的方子,上午三妹妹询问的时候,我就送她了……”
还没说完,阿洵突然急着道:“三姐姐没跟姐姐要!”
意思就是没要就不用给了。
这快嘴的小家伙,含珠没想太给楚蔓难堪,但阿洵这一句歪打正着,含珠心里也舒服,捏捏阿洵的小胖手,继续同楚蔓道:“当时我明知三妹妹喜欢都没有主动开口送她,眼下给了你,回头被三妹妹知道了不太好,要不我领妹妹去我屋里看看?我还有别的香,或许妹妹也会喜欢。”
没答应给月华香,却也摆出了一副好姐姐的态度。
楚蔓震惊地都忘了哭,盯着对面嫡姐的绣鞋发怔。嫡姐平时安静话少,都是爹爹问什么才答什么,要么就是管教阿洵,她以为嫡姐不会说话,没想到说起来一句一句都打了她的脸堵了她的嘴,更可恨的是,嫡姐还会让阿洵配合她,让阿洵把她说出来会显得明显回击的话说了。
爹爹会怎么想?
楚蔓悄悄地朝主位那边瞥了过去。
楚倾脸上没什么明显的情绪,见小女儿怯怯地望了过来,脸上带着泪,楚倾平静地道:“这点小事有什么好哭的?老三,你送蔓蔓回去洗脸,然后不用回来了,一会儿我让人把你们的晚饭分别端过去。”
楚泓明白,父亲不高兴了。
妹妹这点小心思,他都看出来了,父亲会猜不出?
只怪他平时在前院待着,没能提前看出妹妹的心事。
他沉默应是,将低着脑袋抽搭的妹妹扶了起来,领着她出了正房。
因为楚蔓哭了,阿洵有些害怕,不敢再乱动乱说话,紧张地靠在姐姐腿上,大眼睛望着姐姐。含珠笑了笑,纤细柔软的手温柔地将阿洵的小胖手握在手里,无声安抚。阿洵不怕了,小脑袋枕在姐姐腿上,眼睛偷偷往楚倾那边溜。
楚倾朝儿子笑笑,“阿洵过来。”
他没冷脸,阿洵更自在了,乖乖地走了过去。
楚倾将儿子抱在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