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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那样兴高采烈,长长的发尾在身后一起一落,将凌煜的思绪也带动得起起伏伏。
“你爷爷呢?”
苏淮年愣了一愣,情绪明显地低沉下来,走了几步才道:“爷爷不见了。”她抬头望着空中皎洁的月亮,叹了一口气,“半年前的一日,我从山后面采野花回来,屋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爷爷在我房里留了一封信,说有重要的事要去做,让我学着自己生活。”
她神色怅然,话尾带了浅浅的叹息,“我找遍了整座山都没能找到爷爷的身影。我怕爷爷不知哪天会回来,就在家里等了整整半年。”她低下头去,“可是他一直也没有回来。”
凌煜不知该作何回答,冷不丁那个原本沉浸在伤感中的小丫头转过头来,笑吟吟地问:“你不是应该说‘阿年不难过,爷爷会回来的’吗?”
凌煜脸上神情顿时微妙起来,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苏淮年揉了揉滚圆的肚子,声音又低沉下来:“爷爷都是这么哄我的啊。”
安静。远处有各处营帐里传来的声响,风吹过耳畔的声响,砂石在地面滚动的声响。凌煜的声音夹杂在万般动静之中响起来,带了些微微的喑哑,如最轻柔的风拂过她耳畔——
“阿年不难过,爷爷会回来的。”
苏淮年抬头,微微讶异地看向他,他面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只一双眼像盛了漫天的星光,在黑暗中闪着细碎的光芒,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一般。他突然恶劣地笑开,伸手捏上她肉肉的面颊,往两边狠狠一扯,疼得她几乎要飙泪,他才松手,背过身去故作老成道:“所以说啊,你这种小丫头就是好骗,这么几句话就感动了?哪天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我可不去赎你。”
苏淮年追上去就打,奈何他跑得跟猴儿一样,两个人追着跑了一阵,苏淮年蹲下来,整个人痛苦地缩成一团,凌煜走到她身旁,“怎么,跑不过我,使苦肉计?”
苏淮年哭丧着脸,捂着肚子哀嚎道:“吃太多了,方才又跑得太快,肚子好疼。”
凌煜蹲下来看了她一会,她已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形容,他暗骂一声,飞快将她背到背上,发足狂奔去了军医的营帐,偏巧军医不在帐中,他大声喊着凌小纪,待凌小纪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他立刻吩咐着备马,又让他找来两根绳子,将苏淮年牢牢捆到背上,一个跃身翻上马背,凌小纪还来不及问句什么情况,他已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只留下一个飞快消失的背影。
折腾了大半夜,凌煜将没精打采的苏淮年扶到床上躺下,她脸色苍白,方才那碗药汁显然苦得厉害,她到此刻嘴里还微微发苦,要死不活地低声嘟囔“好想吃栗子啊……”
凌煜正端了一碗温水,听到她耳语般的话,居高临下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还吃?嫌那药不够苦?”
苏淮年惊恐地看着他,捂住了嘴。转而又愤愤道:“都怪你!”
凌煜挑眉,“吃那么多也怪我?”
苏淮年悲从中来,从他手里接过来喝了大半碗水,待嘴里的苦味冲淡了一些,才又万念俱灰躺了片刻,喃喃道:“改天我要吃栗子,吃整整两包!”
凌煜扶额,“……”他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你做的那木马……很强大。还能做些别的么?”
苏淮年眨着眼看他,他想了想,“做一些有杀伤性的武器,能在战场上使用的。”
谁知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爷爷交代了,不让我参与战事。”
凌煜默然望了她片刻,点点头。
西野国的免战牌连着挂了好几日。
这一日已是中秋,虽出征在外,军营里的节日气氛却浓厚。
凌小纪派了一组士兵去城里买各种食材,苏淮年跃跃欲试要跟上,被凌小纪苦着脸求道:“姑奶奶,可不敢让你瞎跑了,上次你坏肚子,我被少爷吓得半死,你还是乖乖在营里呆着吧,要吃什么我等会给你带回来?”
苏淮年蔫蔫地拒绝了凌小纪的提议,仰头望天长叹,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怎么带得过来啊!
☆、中秋月圆人团圆(一)
凌小纪走后没多久,凌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苏淮年身后,见她依依不舍望眼欲穿地看着凌小纪那一小队人马消失的方向,突然兴起,在她耳边“哇”地叫了一声,她立刻捂着耳朵跳起来,回头气急败坏道:“做什么!”
凌煜不为所动睨她一眼,“带你买栗子去?”
苏淮年的火气立刻烟消云散。
安平是座大城。
鳞次栉比的房屋分建两侧,露出一条宽敞的街道来。苏淮年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边走边看,街边有得是各种小玩意儿,她不时伸出手摸摸看看,小巧圆润的珠子穿成一串,挂在花纹古朴的木质横条上;木雕的小玩具虽雕工不甚精湛,色泽却甚是艳丽,于手中把玩十分有童趣;更兼各种拨浪鼓之类,看得人目不暇接。
凌煜站在一旁看她如同一只轻盈的猫,从这个摊头窜到那个摊头,鹅黄色的裙角在她跳跃的步伐下恣意飘扬。
天气晴好,暖风怡人,这仿佛只是一个慵懒的午后,没有一城之外虎视眈眈的敌人,没有几日前被围困时的绝望焦躁,所有人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在这样一个特殊的节日里,他们过得仿佛盛世流年。
凌煜最后停在一处珠宝店面。
苏淮年跑出老远之后见不着人,又寻回来,就见他手里捧着一支簪子,其上以晶莹剔透的芙蓉石雕琢成一朵莲花,晃动间光线变换,熠熠生辉,十分娇俏可人。
“过来。”
她走过去,凌煜扣住她的肩膀转了个方向,一阵拨弄后,店家殷勤地拿出一面铜镜,她定睛去瞧,镜中女子随意挽着个发髻,原本素银的簪子被取下,那枚红莲钗在她发上灼灼其华,凌煜将她一头束起的乌发拆解开来,三千青丝如瀑滑落,更衬得她一张脸肤若凝脂,丹唇不点而朱,眼波流转间,依稀可见几分动人神韵。
苏淮年正低头打量着那钗子,不防凌煜忽然一把扣下铜镜,她吃惊地回身看他,他正从钱袋里掏出银子来,扔了一锭在柜面上,推搡着她往外走。
苏淮年毫无防备,差点被他推得一个趔趄,鼓起了腮帮子要兴师问罪,回头却正对上他莫名染上一丝绯红的耳根。
她转转眼珠子,不确定地问:“这个发钗……送我的?”
凌煜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淡道:“不要就扔了。”说罢作势要去拔。
苏淮年一个闪身躲过去,“送我的就是我的了,你这人怎么这样!”
凌煜无言地看她一眼,随即不着痕迹移开视线,“还吃不吃栗子?不吃的话现在回营。”
苏淮年一双眼又弯起来,“吃吃吃!”
回到军营时已是正午时分。
凌小纪显见得回来没多久,正差遣几个小兵将各式食材往伙房搬。
苏淮年抱着栗子凑上去,地上堆着许多袋面粉,她指着那堆叠起来的袋子问:“这是要做什么?”
凌小纪回头冲她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道:“今日中秋节,下午要做月饼。”
苏淮年歪头想想,问道:“什么是月饼?”
凌小纪吃惊地张大了嘴,半晌不可置信道:“苏姑娘,你没吃过月饼?”
苏淮年点头,神情无辜而坦然。
凌小纪费劲地用手如此这般比划一番,苏淮年听得似懂非懂,将一粒栗子咬入口中,含糊道:“下午我可以一起做吗?”
凌小纪瞄了瞄后方凌煜的脸色,得了首肯,冲她点点头,苏淮年立刻笑出声来。
营中的空地上拼接了长长的一条桌子,苏淮年从厨房那里借了一件围裙,跟在一众伙夫旁取经。
纯白的面粉活了水揉成团,她有样学样两手用力在案板上揉,很快臂膀酸痛,手中面团怎么看都不是那么柔软有筋道。
眼见旁人揉面时不断在面团中加入油和糖浆等物,她毫不犹豫弃了手中的面团,跑到已揉好的伙夫那里抓了一团,软软糯糯的触感融在手心,来回□□成一个圆形,面前摆着几大盆馅料,她犹豫一番,挑了豆沙的用筷子夹了一大团塞进去,结果那脆弱的面皮不堪重负,在她辣手摧花之下很快皮开肉绽,毫不矜持地露出一角馅料。她又加了些面团揉在一处试图堵住那处缺口,一旁的伙夫犹豫道:“苏姑娘……你放的馅料太多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再看看旁人手中的,顿悟症结所在,毫不手软用筷子将面皮戳开,夹了一些出来。
“……”那伙夫绝望地闭上了眼。
片刻之后,苏淮年将手中终于捏好的团子摆上竹笼,回头将凌小纪喊过来看。
凌小纪与那可怜的团子对视半晌,回过头来,苏淮年睁着一双良善的眼巴巴地将他望着,他眼一闭心一狠,实在无法违心为这一团团子改名,只好斟酌着道:“其实,中秋吃团子也未尝不可……”
苏淮年飞扬的眉塌下去,转头看看别人做出的成品,再接再厉又捏起了一个面团。
她有双巧夺天工的手,区区月饼又怎难得倒她?
凌小纪胆战心惊在旁观看片刻,再不忍心直视,扶额走回凌煜帐中。
凌煜正拿着一卷书册细细在看,听到声响头也不抬问道:“你不是说要去做月饼?”
凌小纪自小在凌府长大,长凌煜几岁,初时也曾用功学武,奈何尚在扎马步的阶段便因定力不足被摆在□□的香烫穿了几条裤子,奠定了他不着调的人生基调,从此便是正事能偷懒便偷懒,旁门左道却无论是什么他都要搀和一脚的。
因此凌煜早已习惯出门在外,他将武学奇才的花架子摆得有模有样,便如同今日,他见着凌小纪带着一众伙夫买了各式食材回来,便知道他又要在此事一展拳脚了。
然而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凌小纪在旁的事情上,的确是学一样像一样。
许久没动静,凌煜抬起头来,正对上凌小纪欲言又止的目光。
他目光重又落下去,淡道:“有话便说。”
凌小纪犹豫了半晌,还是不知该怎么说出口,长叹一口气,转身出了营帐。
迎面撞上萧诺一身盔甲走过来,她抱着头盔,奇道:“你怎么这样的表情?”她扫了一眼凌煜的营帐,“他也耍你了?”
凌小纪眨眨眼,猝不及防被往事的影子勾走半壁魂魄。
少爷幼时很能调皮捣蛋,五岁以前,他凭着一副稚嫩的身躯上树掏鸟蛋、摘人家围墙内的果子、逼迫邻家乖顺的长毛狗吃草这样的事屡见不鲜,老爷逮着便是几板子。然而五岁是条分水岭,凌煜五岁那年,老爷请了位武师进府教习武术。他也跟着学着几日,奈何实在没有这天赋,从此见着那武师有多远跑多远,只在老爷视察时做出个认真学习的样子陪在一旁。
他性子再大大咧咧,却也发现少爷年复一年变得愈发内敛沉默,外人面前永远一副得体客套的样子,情绪绝不外露半分。
萧诺方才那几个字,着实勾起了他一些遥远的记忆。
待他回过神来,想要同萧诺探讨一番这“也”字的由来,面前空空荡荡,萧诺早已走远,站在苏淮年身旁,苏淮年似乎是举着样什么物事给她看,从凌小纪的角度,能看到萧诺抬手在她柔顺的发上抚过,指尖在苏淮年头顶的簪子上停留一瞬,又露出一个温柔微笑的侧脸。
凌小纪被那笑颜晃了一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