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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道路崎岖,长公主策马慢些,微臣,也跟随前往,助长公主一臂之力。
凤瑶满目幽远,并未言话,仅是兀自上前两步,极是干脆的攀上了马背,随即便握了鞭子一扬,猛的抽在了马背。
瞬时,烈马顿时嘶鸣一声,踢踏飞跃,猛然往前。
长公主!
王能惊了一下,焦急而唤,随即也不敢多呆,当即吩咐精卫齐齐上马,拼命而追。
一路上,冷风凛冽,寒气逼人,似要将整个人都吹散冻僵一般。
凤瑶牙齿打着冷颤,马速却分毫不敢慢下来,她不住的挥着鞭子,迅速往前,如此毫不歇息的迅速赶路,待得三更过后,终于是极速抵达了道行山下。
一行人下得马后,凤瑶毫不耽搁,迅速往山上冲去。
这上山之路,她曾走过几年,熟悉至极,加之焦急之下,也不住的在动用轻功往上行路,随即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已狂然极速的跃到了国师的院子。
第201章 是否心动
眼见她气喘吁吁急速而来,留在国师府守候的两名精卫吓得不轻。
凤瑶顾不得喘息,冷冽而问:
可寻到皇上了?
精卫们顿时跪身下来,急忙而道:
还不曾。皇傅与国师皆在山中搜寻,如今并未归来。
还未归来!
还未寻着?
凤瑶瞳孔越发起伏,心口震颤,随即不敢耽搁,当即折身而返,全然不顾王能的劝慰冲出了国师府偿。
夜色浓厚,偌大的深山,徒留夜虫而鸣,气氛幽谧厚重,似要将人吞没。
凤瑶手执一只火把,肆意在深山中走走唤唤,则是不久,嗓音已是嘶哑,双腿,也仅是机械迅速的往前,似已未有知觉。
她一路在深山走走停停,一路上,皆扯声而唤,便是嗓音嘶哑了,她也仍是嘶声裂肺的唤着,直至黎明拂晓,天色逐渐明朗之际,她嗓子已疼痛剧烈,嗓音也全数嘶哑,再也唤不出一字一句来。
身后,仅有颜墨白一人跟随,王能与其余精卫,早已在深山之中全然分散。
一路往前,毫不停歇的搜寻,凤瑶并不曾观望身后之人,仅是满心的焦急,待得后来,心底竟逐渐的开始绝望了。
一路往前,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嗓子唤不出来了,凤瑶便捡了木棍,一路走,一路便猛烈拍打周遭灌木,以图用这等声音来唤得自家幼弟回应。
只奈何,搜寻了这么久,她终归是未收到任何回应,那只握着木棍的手,也早已起泡,双腿,已疲倦至极,待得日上三竿,天色全然大明之际,她终归是走不动了,整个人浑身一软,彻底跌在了满是枯叶的地面。
瞬时,心头绝望,满身懈怠。
她全然不顾浑身的瘫软,整个人扭曲的侧躺在地,稍稍合眸,不愿再睁眼。
这时,耳畔不远,有脚步声平缓而来,那脚步每走一步,便会惹得地上的枯叶沙沙而响。
仅是片刻,那脚步声便止在了她的耳畔,那沙沙之声,也骤然在耳畔停歇。
凤瑶淡漠而听,浑身懈怠,并不睁眼,耳畔顺势沉寂了片刻,却也仅是片刻,随后,身旁便有衣袂簌簌之声平缓而起。
有人在她身边蹲下了。
凤瑶心生了然,满心的疲倦凉薄,不愿睁眼,不愿回应。
周遭,再度沉寂了下来,无声无息,荒凉淡漠。
则是半晌后,沉寂清凉的气氛里,突然之间,耳畔缓缓扬来一道平和幽远的嗓音,“长公主准备自暴自弃了?”
缓慢的嗓音,似是并未懈怠任何情绪,然而这话入耳,却无端的在心底激起层层起伏。
自暴自弃?
凤瑶心底下意识的重复这几字,厚重幽远,待得片刻后,心底的起伏,也彻底化为了道道自嘲与懊恼。
浑身上下,也莫名的凉薄开来,便是手脚之处,竟也无端的发冷发僵。
自打她姑苏凤瑶记事以来,便从不曾想过要自暴自弃,便是大旭危亡,至亲离世,她也满身坚韧,不曾想过自暴自弃,更不曾想过要倒下,但如今,自家幼弟不见了,自己心底唯一的支撑倒了,突然之间,她惊觉,她慌张,只觉这天下之间,竟只剩她姑苏凤瑶一人一般。
这种荒凉与心头无寄之感,无人能体会,再者,幼弟失踪,一旦遭遇不测,她姑苏凤瑶勤勤恳恳的一心为大旭,又有何意义?
她本是想,将大旭保留好,让大旭盛世太平,她本是想将建造得盛世繁华的大旭,捧到自家幼弟面前,奈何,奈何自家幼帝却在这深山失踪了!
思绪翻转,越想,心底越发的翻腾难受。
倘若不是她对自家幼帝的倔强之性操之过急,倘若不是她对自家幼弟太过失望,倘若不是她未能一心一意去包容自家幼弟的话,她也不会,一怒之下,不顾一切的将自家幼弟送入这道行山供国师调教。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思绪突兀,懊怒自恨,乍然之间,眼睛竟也开始莫名的酸涩,乍痛剧烈。
凤瑶强行忍耐,浑身微微开始发颤,则是片刻,她急忙抬手,不顾一切的捂住了自己的脸,一言不发。
正这时,身旁突然扬来了一道叹息,则是片刻,那道略微复杂的嗓音平缓而起,“长公主莫要太过担忧,许是这会儿,王能与许儒亦他们已是寻着皇上。不若,长公主先下山去国师院落看看,兴许皇上,已在国师院落休息。”
平缓的嗓音,极为难得的卷着几许劝慰。
这话入耳,凤瑶却强忍眼中的酸涩,兀自摇头。
颜墨白并未放弃,依旧平和劝慰的道:“长公主还是先下山看看,兴许皇上已在国师院落,若是当真如此,长公主此番的担忧便是自扰了。”
凤瑶再度摇头,哽咽了一下,随即强行镇定的想要出声,奈何唇瓣一启,嗓子发痛,却是半字都言道不出。
她努力的片刻,终归是颓然压抑的闭了嘴,强行按捺心绪的摇头,随即便放开了蒙在脸上的手,仅是一言不发的拖着疲惫的身子强行站起身来,再度想往山上走。
颜墨白这话,虽有道理,但却全然不切实际。
倘若王能与许儒亦他们当真找到自家幼弟了,自也会在国师院落发放烟弹,从而警示于她,让她归来,而今周遭毫无动静,更无烟弹声响,如此一来,自家幼弟,定是仍无下落。
她心底了然至极,脸色也苍白至极,纵是瞳孔发酸红肿,也不曾真正落得泪来。
眼见她踉跄着执意想要往前,颜墨白眉头一皱,嗓音也沉了几许,“长公主历来聪慧,诸事皆把握得当,为何独独此事竟如此失了分寸?倘若皇上被已然找到,且并无大碍,而长公主却因寻皇上而旧疾突发,危及性命,这样可值得?”
凤瑶满目冷冽,若非嗓子道不出话来,要不然,定与颜墨白肆意争论。
这人并不知这种至亲突然不见是何等的焦急与崩溃,是以,便也无权评判她要如何的大失分寸去执意的寻找。
幼弟便是她心底唯一记挂之人,倘若连幼弟都不见了,甚至遭遇不测了,她姑苏凤瑶还如此为大旭拼命有何用处!都已后继无人了,便是她将大旭强大了,也不过是为他们做嫁衣罢了!如此,有何意义,有何意义!
思绪至此,心境越发翻腾,凤瑶面色越发苍白,随即不顾一切的踉跄往前。
奈何,双腿着实僵然疲惫,足下才刚刚踏出一步,身子便突然不稳,整个人再度重重的跌倒在地。
瞬时,整个人头晕耳鸣,浑身大倦,凤瑶眉头紧蹙,来不及多想,仍是要机械执着的继续挣扎起身,然而这回,她却是起不来了,无论如何挣扎,都浑身摇晃,难以真正站起身来,反倒累得自己气喘吁吁,呼吸困难,整个人犹如要累死或窒息一般。
正这时,一旁的颜墨白突然上前了两步,那凉薄修长的指尖,乍然扣住了凤瑶的胳膊。
凤瑶满心抵触,正要反抗,却也正这时,他竟再度上前一步站定在她面前,随即身形微弯,两手也提着她蓦的一动,瞬时之间,凤瑶只觉足尖离地,身子顿时腾空而起,待回神过来时,便觉自己已到了颜墨白的背上。
“长公主如此漫无目的的寻找,并非长久之法。微臣先背你下山休息,倘若皇上已是寻见,自会在国师院落等候长公主,倘若皇上未能寻见,待长公主休息好了再上山寻找也不迟。”
平缓幽远的嗓音,无波无澜,却莫名的卷着几许厚重与复杂。
待得这话一落,他浑然不顾凤瑶反应,背着她便转身下山。
凤瑶瞳孔皱缩,猛烈挣扎。
此番下山有何用处!待得休息够了,再上山,自也会错过救自家幼帝的最佳时间。
思绪至此,凤瑶焦急恼怒,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捏着拳头不住的敲打颜墨白的肩膀,仅是片刻,拳头之下,竟莫名湿润开来。
凤瑶下意识的怔愣,待得抬起拳头一观,才见拳头上竟染了一片血迹,而颜墨白肩膀那大红的衣袂上,仔细打量,竟也发觉了一团湿润之处。
这厮肩膀受伤了?
瞬时,瞳孔骤然一缩,落在半空的拳头,却也终归不曾再朝他的肩膀敲去,仅是沉默片刻后,便开始兀自挣扎,想从颜墨白背上跳下,奈何颜墨白将她背得极紧,分毫不容她挣脱,待得她挣扎得浑身都无力气了,她如同烂泥一般趴在颜墨白的另一肩头,目光悲凉的望着足下这条下山的路,刹那之间,心底骤然一酸,鼻头也一酸,眼眶之中,终归还是忍不住滴了泪。
便是颜墨白不背她下山,便是她执意上山寻找,定也不容易寻得结果。
心底本就开始绝望,不知如何是好,待得如今终于全数平静下来后,浑身凉薄之间,便也逐渐的开始,面对自己的患得患失,悲凉绝望之意。
思绪翻转,凉薄万缕,眼中的泪,滑得满面温热。
待得片刻后,颜墨白身形突然颤了颤,足下,竟也莫名的停了下来。
凤瑶幽远悲凉的望着前方的小道,一言不发。
却也正这时,颜墨白突然低低而问:“长公主可是仍想在山中寻找。”
凤瑶出神的望着前方,毫无反应。
颜墨白静默而候,待得半晌,他终归是幽远低沉的道:“长公主身子不适,若执意要一路上山寻皇上的话,微臣,便带你去寻。”
这话一落,不待凤瑶反应,竟已逐渐转了身,开始继续上山。
凤瑶顿时回神,心底微惊,待得颜墨白竟已突然出声开始大唤‘皇上’之际,她瞳孔骤然一缩,思绪翻腾,目光偶然迂回之间,却突然发觉颜墨白的侧脸甚至脖子上,竟沾着几粒泪珠。
是她落下的泪?
突然意识到这点,凤瑶神色越发起伏,待见颜墨白一丝不苟的背着她一路上山,一路寻找,一路唤人,凤瑶瘫软无力的趴在他的背上,起伏悲凉的心底,终归再度莫名的厚重开来。
果然是命运弄人,人心,也是良莠不齐,突然之间,竟是看不懂了。
每番她最是狼狈之际,这颜墨白都会在场目睹。每番她危及之际,这颜墨白,也皆会出手而助。
颜墨白这佞臣啊,着实不像个佞臣。这人究竟如何,此际的她,竟也迷茫惶然,不知判断。
晚夏的天气,虽是略微灼热,奈何这深山之中,树木葱郁,偶有林风浮动,卷着几许青草泥土的气息,一时,竟显得清爽平和,似是脱离了一切的喧嚣与俗尘。
有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