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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瑶眸色起伏,思绪翻腾,却也并未再耽搁,仅是吩咐王能将热水剪刀之物放在喜榻旁后,便开始缓步往前,朝不远处那喜榻而去。
周遭气氛,沉寂幽谧,无声无息之中,依旧压抑尽显。
待站定在喜榻旁时,一股股浓厚的血腥味盈鼻,凤瑶稍稍皱了皱眉,随即转眸朝一旁的伏鬼与王能望来,“尔等先出去。”
嘶哑的嗓音,仍是沉寂幽远,并未夹杂太多情绪。
待得这话一出,伏鬼再度皱眉,满面煞气阴沉的面容冷意尽显,奈何即便如此,他也仅是极为复杂的朝凤瑶凝了几眼后,便强行按捺住了心神,垂眸低沉而道:“有劳长公主了。”
这话一落,不再耽搁,更也不曾观望凤瑶的反应,随即便极是干脆的转了身,大步朝不远处的屋门而去。
王能静立当场,目光朝凤瑶扫了扫,眼见凤瑶满身淡定,神色幽远,他面上的担忧之色也不曾消却,待对凤瑶欲言又止,犹豫一番后,他终归还是一言不发,仅是朝凤瑶弯身一拜,而后便迅速转身出了屋子。
待得王能将不远处的屋门彻底合上,屋内的气氛,便也再度沉寂。
凤瑶瞳孔微缩,不再耽搁,仅是缓缓伸手,开始去解他那大红的衣襟。
她下手极轻,动作极柔,待得终于将颜墨白的衣襟解开,并顺势稍稍扯下肩膀的衣袍时,才见颜墨白那左肩,竟是红肿一片,且那肩头之上,竟有一道极深极深的剑伤,细查之下,只觉他的肩膀,竟是被利箭一剑贯穿。
有鲜红的血,不住的从他那剑伤之处逐渐渗出,似是难以止住,狰狞至极。
瞬时,凤瑶面色骤然一变,目光也彻底的复杂凝重开来,思绪摇曳翻转中,着实是惊骇莫名,复杂之至。
方才见这颜墨白肩膀流血,还以为并非太过严重,而今亲眼一睹,才心生惊愕,知他竟伤得如此严重。
甚至于,他这伤口,红肿狰狞,并未太过结痂,像是前两日才受的心伤,是以,昨日寻找幼帝之际,连夜奔城而出,甚至连日在深山肆意寻找,这颜墨白,都是带着如此严重的伤在帮她?
也还曾记得,当夜她出城之际,这颜墨白还随意懒散的言道要助她一臂之力,但如今看来,这厮哪里是在随意的助她一臂之力,明明是,在拿命来帮,来搏。
倘若伤势感染严重,这颜墨白的左臂,许就废了,若再感染严重点,这颜墨白的命,许就没了。
越想,越觉惊愕震撼,那一股股摇曳而起的惊诧与复杂,全然平息不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榻上那面如白纸的颜墨白,竟突然稍稍的睁了眼,待得目光落到凤瑶面上后,他薄唇一启,低低而道:“长公主如此静立,毫无反应,究竟是想医治微臣,还是,想微臣一直流血不止,血尽而亡?”
低沉的嗓音,略微有些干裂嘶哑,然而若是细听,却也不难听出他那语气中夹杂的几许复杂。
凤瑶蓦的回神,瞳孔顿时迎上了他那双深邃却又略微朦胧虚弱的眼,随即,便再度按捺心绪一番,阴沉而道:“摄政王不是晕厥了吗?竟是这么快竟醒了?”
颜墨白静静观她,干裂的嘴唇逐渐勾出一抹弧度,缓道:“酒意上浮,微臣不过是极有困意罢了,何来晕厥之说。”
凤瑶神色一沉,眉头微蹙,目光在他面上静静的扫了片刻后,才逐渐垂眸下来,低沉而道:“摄政王要执意装作云淡风轻,本宫并无意见。只不过,本宫倒是要说,你与本宫,皆为明眼之人,那些所谓的伪装与虚话,本宫自也是听得出来。”
说着,瞳孔一缩,嘶哑的嗓音蓦的一挑,“而今,那且好生与本宫说说,那这肩上的伤,从何而来?本宫倒是想知,摄政王权势在握,满身威仪,甚至还有武功傍身,如此,何人竟敢以下犯上对摄政王下如此狠手,竟还能,伤得了摄政王。”
这话,她说得极为直白,并无半分的拐弯抹角。待得这话一落,她神色微动,再度将目光落到了他那苍白的面上,极是认真仔细的盯着。
颜墨白并未立即回话,纵是面色苍白,但干裂唇瓣上的笑容仍是在悠悠的挂着。
“长公主这是在担忧微臣?又或者,想为微臣报仇?”仅是片刻,他薄唇一启,突然而问。
凤瑶眉头再度皱了起来,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嘈杂起伏,略生低怒。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厮竟还能如此与她拐弯抹角的言话,甚至依旧刻意装得云淡风起,薄唇带笑,仍旧是一副从容平静的样子。
然而方才已是将他那疼痛扭曲的模样深记在心底,是以此番见得他如此刻意的伪装,心底深处,则更是复杂蔓延,低怒不浅。
“摄政王执意要拐弯抹角,不愿言道真相?”凤瑶默了片刻,嘶哑的嗓音也逐渐卷了几许阴沉。
颜墨白静静观她,并未立即言话,面上的笑意,却逐渐的减了半许。
“有些事,长公主知晓了并无好处。是以,微臣之事,由微臣自行解决便是,长公主不必过问,也不必插手。”待得片刻后,他才平缓幽远的出了声。
这话入耳,凤瑶却并不满意。
这厮越是如此朦胧模糊的言道,越是话中有话,便也越是让她心生怀疑,难以放下。
“究竟是何人伤的你?”凤瑶满目复杂的望他,再度而问,语气也毫不掩饰的夹杂了几许咄咄逼人。
奈何颜墨白仍是不曾妥协,仅是咧嘴朝她一笑,“微臣方才之言,便出自肺腑,望长公主莫要再多加深究。毕竟,有些事,事态特殊,长公主还是不要插手甚至参与为好。”
这话一落,眼见凤瑶眉头一蹙,唇瓣一动,仍要再度言话,他瞳孔稍稍缩了半许,瞬时之中,不待凤瑶出声,他已是先她一步低缓而道:“微臣伤口的伤,长公主若有意治,便劳烦长公主随意治治,若长公主不愿治,微臣便让伏鬼将大夫请入王府来治了。”
眼见他态度执拗,全然不愿对受伤之事多提,凤瑶瞳孔一缩,面色一沉,待得沉默片刻后,终归是妥协下来,一言不发的稍稍转身拧了一方湿帕,而后在他的肩膀处仔细擦拭。
这颜墨白的性子,她自是知晓,这厮虽看似儒雅温和,实则却是腹黑深沉,执拗刚毅,倘若这厮若不愿言道某事,无论她如何威逼利诱,这厮都不会妥协,更也不怕违逆她的意思,全然与她对着干。
是以啊,这颜墨白既是有心不说,她也无再问的必要。
只不过颜墨白受伤之事,非同小可,毕竟,能伤得颜墨白,甚至将他伤得这般重的人,无论如何,都该是不可小觑的人物,如此,那人连颜墨白都可违抗与伤害,自也有威胁到她与自家幼帝的本事,是以,那等不可小觑之人,自也查实了才可安心,倘若那人极是正派,尚可利用的话,引之入朝,也不止可变相的镇住颜墨白,更可变相的镇住大旭朝臣。
思绪翻转摇曳,越想,便越发的复杂厚重。
颜墨白也未言话,那双深邃幽远的瞳孔,竟这么静静的朝凤瑶望着。
整个过程,二人皆双双沉默。
又或许是略微失神思量的缘故,下手的力道,也略微不知轻重,待得颜墨白抑制不住的闷哼一声时,她才陡然回神过来,瞳孔朝颜墨白面容一凝,则见他面色越发苍白,眉头紧蹙,那俊然的面上,竟是再度极为难得的染上了几许疼痛之意。
“还以为如摄政王这种人,强势腹黑,自也是不怕痛得。”
凤瑶低沉出声,嘶哑的嗓音不曾掩饰的夹杂着几许冷讽。
这话一落,下手的动作,却是极为的仔细与轻柔开来。
“微臣何来强势与腹黑,不过是长公主猜想的罢了。毕竟,微臣终归是寻常人,疼痛之感,微臣自也是有的,是以,不存在怕与不怕,仅是,疼痛若是太过剧烈,微臣自也是有所反应的。”
他解释得倒是平缓悠长,冠冕堂皇。
然而凤瑶却无心与他多言,仅是默了片刻,低沉嘶哑而道:“无论痛与不痛,都是摄政王自己之事。也无论摄政王是否要刻意伪装,也是摄政王自己之事,本宫这局外人,自也不能太过干涉什么。只不过,还是那话,太过深沉伪装,并非好事。亦如这受伤之事,摄政王不说,不表露,旁人自也察觉不到,如此,耽误了治疗,又或者,动手之下添了新伤,摄政王的这条臂膀,便也刻意不要了。”
说着,抬眸淡然扫他,眼见他薄唇一动,欲要言话,凤瑶指尖的毛巾蓦的用了力。
瞬时,颜墨白疼得倒吸了一口气,到嘴的话也顿时被噎了回去。
凤瑶满面沉寂,淡然而道:“摄政王这伤口,其余之地还略有脓肿,而挤脓肿之际,自是有些疼痛,是以,摄政王便是有所反应,也莫要反应太过,以免惊着了本宫,下手的力道便也越发不知轻重。”
这话,她说得极为平缓淡漠。
待得嗓音落下,她已放下毛巾,转而拿起了剪刀,开始仔细对付他的伤口。
这颜墨白的伤口,前两日便似是不曾经过精细的处理,是以此番拖了几日后,新伤旧伤一起,伤口周围,竟也略微生了些腐肉。
是以,此番包扎之前,务必得将伤口的烂肉与腐肉甚至脓水彻底挤出,才可好生敷药。只是,这番伤口的处理,虽不若刮骨疗伤那般疼痛,但也仍是痛意之至,而这颜墨白历来便临危不乱,得瑟腹黑,此番,便也让他好生尝尝,这所谓的疼痛啊,可不是能如他这般可云淡风轻的忍受的。
而这颜墨白满身的伪装与淡定,便也该,在她面上好好生生的撕下了。
第209章 摄政王妃
思绪起伏翻腾了片刻后,心境,便逐渐归于宁静。
凤瑶动作极为平缓轻微,但也是干脆十足,剪起腐肉来,也是毫无犹豫,果断干脆。
整个过程,颜墨白并未言话,眉头紧蹙,面容绷得极紧,奈何便是疼痛至此,却也不曾闷哼一声。
腹黑深沉,定力十足之人,自也是不容易轻易卸下满身的厚重与从容,甚至于,这颜墨白历来对自己极狠,这点,她也是清楚,是以见得这颜墨白仍是在强行忍耐疼痛,凤瑶心底深处,也终归是生了半缕冷讽与复杂,别无其他。
待得将他伤口的腐肉与烂肉全数剔除,凤瑶才开始为他仔细的上药包扎撄。
待得一切完毕,室内沉寂,气氛空幽,而颜墨白那紧蹙的眉头,也终于是松懈下来。
“痛?”凤瑶淡然无波的开始收拾榻旁的剪刀与纱布,而后,便开始就这一旁的帕子擦手偿。
虽一切言行都平静无波,但目光,则静静落在颜墨白身上,无声无息的朝他仔细打量。
颜墨白面色苍白,倒是与身上大红的袍子对比鲜明。
然而纵是唇瓣也干裂了,但他却还能朝她自然而然的勾唇一笑,随即薄唇一启,平缓无波的出声道:“自然是痛。”
这回,他并不曾拐弯抹角,回答得极是干脆。
然而语气虽平缓无波,但却是嘶哑短促,竟像是,大惊大难过后,突然的松懈下来,连带脱口的嗓音也变得嘶哑微紧,沙哑难耐。
痛,自然是痛,又如何不痛。
毕竟,这厮虽历来从容淡漠,但也终归是血肉之躯。只不过这厮寻常,就是太过腹黑,太爱伪装了。
凤瑶心底明然,也无心再就此多言,仅是稍稍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低沉嘶哑而道:“既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