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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切落得凤瑶耳里,终是让她提不起兴来,甚至于心口的冰凉怅惘之意,越发的浓烈厚重。
“今日之后,你预计何日再攻大盛?”
凤瑶沉默片刻,才再度按捺心神,低沉而问。
这话一出,颜墨白并未言话,待得她稍稍抬眸再度顺着他的下颚望至他的瞳孔时,他才平缓温和的道:“越早越好。既是降了大盛老皇帝,便也该趁大盛军心大乱,上下不稳之际,乘胜追击。”
“大概几日呢?”
凤瑶眉头一皱,再度而问。
颜墨白缓道:“许是明日,又许是后日。无论如何,时间不可久拖。”
凤瑶点点头,“我也随你一道去吧。”说着,嗓音一挑,“花谨说了,大旭有国师与许儒亦镇场,上下而安,如今赢易之事也解决了,是以,本宫倒也可不必太过急着回大旭京都,而今既是你也要攻打大盛,我自然也愿随你一道前往。那大盛之人灭我父兄,害我家国,我也想亲眼去见得大盛彻底灭亡,见得司徒夙,彻底溃败崩塌,绝望告饶。”
“你若想亲自杀司徒夙,我到时候将司徒夙差人为你绑来大旭京都便是。但若你要随行一道前去大盛,此举不可。”
仅是片刻,颜墨白平缓无波的回了话。
凤瑶忙道:“如何不可。我此番过去,自也不会拖累于你。且大盛乃我仇敌,我无疑是想亲手将大盛……”
不待凤瑶后话道完,颜墨白便已出声打断,“我并非说你是否拖累于我,而是战事凶险,那大盛虽是受了重创,但难免也会狗急跳墙狰狞而斗。是以,你不可前去大盛,只需回大旭京都等候消息便是。”
“颜墨白……”
“此事无需再说了。安全为重,你我二人,犯不着双双前去冒险,待得我攻下大盛,自会差人及时告知于你,也会将司徒夙,差人为你押来。”
这话一出,分毫不待凤瑶反应,话锋蓦的一转,“今日高兴,凤瑶可还想听我一曲?”
凤瑶瞳孔一缩,并不言话。
一时,二人双双沉默片刻,颜墨白便再温润如初的道:“你不说,便是默认了,我印象之中,还有一曲极是应情应景,此番既是有这机会,我便将那曲子一并吹给你听。”
说着,一只手稍稍松开凤瑶的腰,横起短笛便要再度而吹,却也正这时,不待调子扬出,一道恭敬小心的嗓音当即自船外扬来,“皇上,大盛公主有急事找皇上,说是要告知皇上有关三皇子解药之事。”
瞬时,凤瑶浑身一紧,颜墨白也神色微变,顺势放下了手中短笛,平缓而问:“那女人可吊住性命了?”
“悟净方丈前一个时辰便离开了大盛公主帐子,走前便说大盛公主已是将刚刚入腹的毒吐了干净,此际性命已是无碍。”船外的兵卫恭敬回话。
颜墨白神色微动,默了片刻,温润平缓的嗓音在凤瑶耳畔响起,“司徒凌燕既是要说出赢易身上的解药之事,不若,你与我一道过去看看?”
凤瑶眉头一皱,一时之间,心绪缠绕,并未言话。
颜墨白也不着急,静静拥她,兀自等待。
则是片刻后,凤瑶才按捺心神一番,低沉而道:“还是不必了,你自行过去便是。我终还是小肚鸡肠之人,怕此番随你过去了,一旦那司徒凌燕嘴硬不说解药之事,我便一不留神,将她杀了。”
说着,稍稍从他怀里挣脱开来,目光径直迎上他的眼,“是以,司徒凌燕那里,你自行过去便是。正好,我也还得去赢易那里一趟,如此,我们可一道先行回得岸边。”
颜墨白深眼凝她片刻,缓缓点了头。
随即也不耽搁,牵了凤瑶的手,便拉着她一点一点的朝船外行去。
待抵达岸边,两人分头而行,却是待得足下行了几步后,颜墨白突然驻足,当即回眸朝凤瑶望来,目光在凤瑶身上逡巡一眼,神色也猝不及防的变了几许。
则也仅是片刻,他便薄唇一启,低沉幽远的问:“凤瑶,倘若我明日夜里便领军出发了,你是要在此地逗留几日,还是即刻启程回大旭京都?”
第391章 仅是目送
凤瑶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足下也应声而停。
待回头,灯火摇曳里,只见颜墨白正立在不远,满目幽远厚重的望她。
那双眼,神色极为难得的复杂幽远,似是眼底积满了起伏奔腾的情绪,欲要宣泄,却又不愿宣泄。
凤瑶一时有些看不懂他的神情了。
而待思量片刻,终还是觉得这颜墨白在担忧她安危,是以不愿让她跟随他一道前往大盛,从而,才有得如此言论,想让她在此地逗留几日,又或者,让她安然的回得大旭京都。
只可惜,这两条路,都不是她此际喜欢的,而今大仇当前,却也有这能力趁势而起的去报仇,她姑苏凤瑶,又如何能错过偿。
思绪至此,心底之中,也蓦的沉了半许。
待得片刻后,她便深眼朝他迎视着,唇瓣一启,低沉而道:“倘若,这二者皆非我要抉择的呢?甚至于,我要与你一道领兵前去大盛呢?”
这话一出,凛冽的江风里,颜墨白似如全然料到她会如此言道一般,面色分毫不便,连带那双突然复杂的瞳孔之色,都是平寂如常,并无半点的异样升腾。
“若我,执意不让你一道跟去呢?”
仅是片刻,他便回了话,脱口的嗓音醇厚得当,平和得当,但若细听,却不难听出其中夹杂的几许坚持与执拗。
凤瑶眼角微挑,无心就此与他多言,毕竟,他有他的考虑,但她姑苏凤瑶,自也有她的坚持。倘若如此灭得大盛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她若不珍惜,亦或是所有的国仇家恨全数让颜墨白来帮她完成,如此,自也不是她姑苏凤瑶所喜,更也算不得真正的报仇了。
思绪至此,凤瑶叹了一声,随即缓缓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幽远沉寂的凝向了不远处的江面,“我知你心中有所考虑,但我心中,自也有我的考虑。此番大仇当前,机会适当,我自然也是跟着去的。既是我大旭的国仇家恨,我自然,也是想用自己的双手来报的。”
嗓音一落,无心多言,话锋也微微一转,“时辰已是不早,你先去司徒凌燕那里吧。倘若她当真能给你解药,便是最好。如此,赢易也不必再遭罪了。”
说完,终是再度抬眸望他。
他风华俊朗的面容夹杂着复杂,却也仅是片刻,那面上的复杂之色,便全数被他掩盖。则是片刻,他朝凤瑶微微一笑,“我知晓了。若司徒凌燕妥协的给了解药,我定及时给你送来。”
凤瑶点点头,“颜墨白,多谢。”
待得话语落下,凤瑶才在他温润的浅笑里,淡然转身,踏步而走。
却待走了不远,她心口莫名一沉,当即下意识驻足,而待稍稍回头,则见颜墨白依旧驻在原地,那双深邃漆黑的眼,依旧静静的望她,一动不动。
冷风,肆意的掀着他的衣袂与墨发,似要将他单薄瘦削的身子吹翻,瞬时之际,心底那股本是稍稍消却的不祥之感,再度肆意的升腾蔓延,似要彻底的将心房缠满绕满一般。
她眉头蓦的一皱,“你怎不走?”
“这便走了。”他温润笑道,嗓音一落,略微干脆的转身,踏步往前。
凤瑶神色越发一紧,沉默片刻,再度出声而唤,“颜墨白!”
嗓音一出,他下意识顿住脚。
“你此际究竟怎么了?你若心底有什么话,大可与我说,若藏着掖着亦或是想隐瞒我什么,自也非我所喜。”凤瑶再度出了声。
他却并未立即回话,也未回头过来望他,整个人就这么静静的杵在原地,犹如一坐料峭孤寂的独山一般,凄凉莫名。
则是片刻,他突然醇厚温润的回了话,“我不曾隐瞒你什么,仅是,想目送你走远罢了。”说着,终是回头朝凤瑶望来,言笑晏晏,整个人突然清风如许,“怎么,你不喜我目送你走远?”
凤瑶神色微变,淡然点头,“今日又是相思手镯,又是目送我走远,倒也着实让我心紧。”说着,嗓音一挑,“颜墨白,你我如今已互明了情义,无论什么,皆可互相言道,无需再隐瞒什么。你若有什么难处,我自然也会帮你,但你若执意不告知于我,又或是瞒着我肆意去做一些危急之事,便是你所作所为是在为我着想,我也不会心悦。此话,你可明白?”
他笑得柔和温润,面色也并无什么异样了,“这话,我自然明白。只是我对你,终是无什么可隐瞒的,方才目送你离开,也仅是想多看看你罢了。”
说完,面上笑容越发浓烈。
凤瑶深眼凝他,半信半疑,却待将他盯了半晌,皆盯不出异样来,待得二人再度僵持片刻后,她终归还是妥协放弃了,只道:“我有什么可盯的。你还是先去司徒凌燕那里一趟吧,若能真的拿到解药,赢易便也不必再受苦了。”
这话一出,眼见颜墨白点头,凤瑶这才按捺心神一番,转身离开。
一路往前,周遭冷风凛冽,本是凉薄凄冷的夜,然而后方之处,对歌之声仍旧摇曳而起,各种凌乱嘈杂的笑声与论议声也依旧此起彼伏,浓烈之至。
只是,那番热闹于她而言,终像是虚浮于表面,不浓烈,也不入心,心底深处那一股股莫名的幽远与复杂,依旧四方蔓延,平息不得。
待再度走得有些远了,凤瑶再度回头,遥遥之处,只见远处空空如也,再无颜墨白身影。
瞬时,瞳孔蓦的颤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失落起伏之感,也在心口渐渐而生。她眉头稍稍一皱,沉默片刻,待强行按捺心神后,才再度回头过来,继续往前,而待入得赢易所在的寝帐后,便见,寝帐一灯如豆,墙角处未点暖炉,更也未点焚香了。
而那榻上的赢易,此际,正头朝外面侧身而躺,眼睛,依旧静静的睁着,却是在失神,甚至于,待得凤瑶全然站定在他榻旁,他竟然也不曾回神过来。
“赢易?”
凤瑶神色微动,终是平缓无波的出了声。
她嗓音放得有些低,只是周遭太过清冷沉寂,是以,便是这脱口的嗓音极是低沉,却也被周遭沉寂的气氛放得有些大。
赢易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那双失神的瞳孔,也蓦的聚拢聚焦,待下意识抬眸朝凤瑶望来,瞬时之中,他面色一变,瞳色一颤,急忙要开始挣扎着起身。
“你满身是伤,此际好生躺着,莫要乱动。”
凤瑶稍稍弯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低沉无波的道,却是这话一出,赢易极为听话的停住了动作,整个人便安然的再度侧躺好,一双略微发紧带笑的瞳孔紧紧的锁着凤瑶,低声道:“臣弟以为,今夜皇姐不会过来了。”
他嗓音依旧嘶哑,但却不曾掩饰的夹杂着几许释然。
凤瑶心头微微而软,刻意放缓了嗓音,“本是答应过你要过来的,我自然会应言而来。”说着,抬手顺势为他掖了掖被子,“夜冷,怎不让兵卫在屋中点上暖炉?”
赢易摇摇头,“臣弟不怕冷。前些日子的边关也是极寒之地,特别是到了夜里,便会冷风呼啸,黄沙漫天,臣弟初到边关时尚且不惯,但后来便习惯了。”
“边关是边关,这里是这里,自是不必混为一谈。再者,你虽不怕冷,但你如今身子本是虚弱,满身是伤,此番最是不可在这时候再受寒受凉。”
不待他尾音全数落下,凤瑶便平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