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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摇曳,一股股复杂冷冽之意,也抑制不住的在心底蔓延偿。
待得沉默片刻,她才回神过来,目光朝许儒亦一扫,径直迎上了他那双温和体贴的瞳孔,低沉沉的道:“地室虽是打开了,但里面虽是有诈,我们都得小心行事。”
似觉凤瑶这话在关心他,许儒亦面上增了几许温柔笑意,极是顺从的朝凤瑶点点头,随即也不待凤瑶再度言话,他温润平缓的道:“那地室,长公主无需先行下去,待微臣亲自下去一探究竟后,待全然确保里面安全无虞,再通知长公主下去。”
摄政王腹黑之性,他自也是心如明镜,是以此番那地室的入口虽是打开了,但他终还是心有戒备与担忧,生怕凤瑶会遇险。
奈何,这话本也是权衡之为,但凤瑶却并未听入耳里,她仅是瞳孔一缩,极是干脆的回了话,“不必了。”
短促的三字一落,不待许儒亦反应,她便径直抬脚往前。许儒亦神色微沉,当即上前拦在凤瑶面前,忙道:“地室凶险不定,恐有变数,长公主不可贸然下去。望长公主体恤凤体,先行在此等候,待得微臣下去打探好了,确保安全了,再唤长公主下去一探究竟也不迟。”
许儒亦嗓音略微卷着几许急促,语气中夹杂的担忧也分毫不掩,奈何心境本是早已起伏,一股股复杂疑虑之感极是浓烈的蔓延在心,如此,层层情绪的夹击下,凤瑶等不及,更无心多等。
她想急切的知晓那地室中究竟藏了什么,也想及时去确定颜墨白如此大费周章的在她肩窝处刻下密实的开启机关之图案究竟何意。
心有冷冽与焦急,是以许儒亦这话入耳,不过是穿耳而过,并未留得任何痕迹。
她仅是再度踏步,极是干脆的绕过许儒亦便缓步往前,许儒亦眉头大皱,瞳中也顺势滑出了半缕黯然,则是片刻,他再度快步而上,这回,却是伸手拉住了凤瑶的胳膊,强行将凤瑶拉着停下。
“长公主……”他微微紧着嗓音,极是坚持的再度道,却是后话未出,凤瑶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声,“颜墨白若是反悔放过本宫了,亦或是本是有心要本宫性命的话,往日那么多机会,他早就要本宫性命了,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的设计这地室来要本宫性命。”
说着,嗓音一沉,“皇傅,松开手。”
许儒亦的话全数被她这话噎在了喉咙,待满目起伏的朝凤瑶凝了几眼,终是一点一点的松开了手。
凤瑶一得解脱,便继续往前,她足下缓慢,脊背则挺得笔直,浑身上下透露出的,皆是一方不曾抑制的威仪与清冷。
待站定在那两人宽的洞口,只见,有石阶在洞里蜿蜒而下,只是下面,却无任何光影,漆黑一片。
她神色微动,朝洞口下方的黑暗扫了几眼,面色也微微凝重,随即差人点了火把过来,待得火把在手,摇曳灿黄的火苗子微微照亮了洞口下方的黑暗,她才稍稍放缓目光,足下一动,径直踏上了那蜿蜒而下的石阶。
她足下极是缓慢,许儒亦则紧紧跟在她身后,浑身戒备,手中已是握了一把兵卫递来的长剑,整个人警惕之至,历来温润和煦的目光也染了几分凌厉,似是一旦前方有所动静,他便可全然如猛虎般挥剑而上。
比起许儒亦的警惕,凤瑶面色变化不大,心口虽有沉浮,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名的探究,甚至沉寂,但却独独没有畏惧。
不知为何,她莫名觉得她不会有任何危险。颜墨白如此大费周章的告知她地室的解开之法,一定不会是想着杀她。
毕竟,他若当真想杀她,方法自有千千万万,而这大费周章的地室之举,绝非明智。
心有笃定,是以足下也行得坚定,待得行完石阶,彻底抵达地室时,才见前方竟是豁然开朗。
偌大的地室之中,洞顶皆是每隔一段距离变镶嵌着一颗明珠,将整个地室彻底映照通明。然而最是狰狞壮观的,并非是洞顶那无数颗镶嵌着的明珠,而是,这偌大的洞中,满目之处,皆是整齐的摆放着不少大红无锁的箱子。
那些箱子,数目极是庞大,累积而叠,场面震撼。
凤瑶瞳孔一缩,心生诧然,随即按捺心神一番,再度踏步往前,朝其中一只箱子靠近。
许儒亦依旧是紧紧跟随在后,待见凤瑶站定在箱子前,自然而然伸手要朝箱子探去,他眼角一跳,当即而唤,“长公主小心。”
嗓音一落,欲要阻止已是来不及,凤瑶修长的指尖已贴上了箱子上的铁扣,蓦的一扯,瞬时便已将箱盖打开。
刹那,大片金色之物体在洞顶明珠的光亮下熠熠生辉。
那是满箱的金黄,一大片的金黄,光亮太过耀眼刺目,一时,竟扎得凤瑶双瞳不适,下意识合眼,则待努力眨了眨眼睛,稍稍适应那种大片刺目闪烁的光亮后,她才稳住瞳孔,径直朝箱中打量,饶是初来这地室本是心有戒备与谨慎,甚至早已将地室中藏着各种或凶或恶的东西全数都一一揣度,但她终归不曾料到,这地室的箱子里,竟会堆积着这些东西。
她双眼急剧震颤,浑身也僵得霜袭,待努力稳住思绪,低沉沉的道:“将其余箱子,全数打开。”
短促的一句话,乍然之中,竟是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在场兵卫们浑然不敢耽搁,迅速四散上前,纷纷抬手开箱,待得所有箱子全数打开,放眼一扫,满目金灿,甚至金灿灿得扎痛双眼。
是黄金。
满地室之中的箱子里,全数堆满了黄金,那些一片片的金灿,无疑是奢然富裕,震得凤瑶心口发紧,连带喘息都急促几分。
许儒亦面色也早已是抑制不住的大变,饶是许家富可敌国,财力雄厚,但此生之中,也不曾见过这等堆积如山的金子。
而今突然见得这些,他顿时震撼发觉,他许家哪里是富可敌国,明明是这摄政王颜墨白隐藏着的金子,才是富可敌国。
他满目的摇晃惊愕,凝神朝那片片金子扫了许久,待回神过来,才将目光落回凤瑶的后脑勺,犹豫片刻,微紧着嗓子道:“长公主,摄政王入得京都并无几年,却积攒隐藏了这么多金子,而关于这些金子的来源,许是该好生彻查一番。”
他知晓的,摄政王在京中并无什么生意,是以如此磅礴如山的金子,想来定是朝中之人亦或是商贾之人所献,若依照此线索一直查证下去,许是会查出诸多贪污纳诟的贪官污吏。
只奈何,本也是好心建议,但这话落下半晌,凤瑶却只字不回,待得周遭气氛沉寂缄默半晌后,凤瑶才低沉幽远的出声道:“往日他曾与本宫说过,他在青州大力发展了渔业,许是这些金银,是渔商所得。”
许儒亦之想法,她自然是洞悉了然的,只是,放眼这偌大的京都城,纵是朝臣有意巴结颜墨白,即便要献上金子,也仅能拿得出少量,是以,若要积累这么多的金子,从群臣身上搜刮,自然是不现实,但若要从商贾身上搜刮,许是,也不太现实。
毕竟,这么多的金子,数目太过庞大,若仅靠朝臣商贾奉上,无疑是杯水车薪。而青州渔业,本是发达,连带整个青州小镇都富裕开来,若说颜墨白靠青州渔业发家,她是有些相信的。
思绪翻转,各种嘈杂之感在脑中层层的蔓延开来。身后的许儒亦终是未说话,周遭气氛再度沉寂。
许久后,凤瑶才敛神一番,莫名之中,竟觉肩窝处的纹身之处隐隐作痛,她满目的幽远复杂,深邃慨然,随即终是强行按捺心绪,回头朝许儒亦望来,“你亲自监工,差人将这里的所有金银全数押入国库封锁。”
许儒亦神色微动,沉默片刻,恭然点头。
凤瑶目光静静落在他身上,但目光的焦距却已然散开,“让众人轻手轻脚点,上方喜房的摆设,莫要触碰挪动,保持原样便好。”
她再度补了句。
却是这话一出,许儒亦瞳色顿时黯然,连带清俊优雅的面容,都抑制不住的增了半许失望与灰败。
“微臣遵命。”
他故作自然的垂头下来,任由浓密的睫毛掩盖住满目的灰败汹涌,模样端庄正派,蹁跹如君,似无半分异样不妥。
凤瑶点点头,不再耽搁,这才转身离开,则待出得摄政王府,坐上兵卫专程为她准备的马车,待得马车摇曳颠簸往前时,身子才陡然脱力瘫软开来。
她软靠在车壁,浑身莫名的疲倦之至,心口的震撼与浓烈的探究肆意蔓延,终还是不知颜墨白为何会在她肩窝处刻上打开地室机关的线索。
那般绝情之人,是想以这种法子,将他毕生所积的金子全都送给她吗?他是要以这种方式补偿吗?
只是,那人不是极为绝情冷狠,腹黑森然吗?
为何,究竟是为何?
思绪延绵,久思不得解。
待得回得凤栖宫时,刚站定在殿门外,一侧宫奴便顿时上前两步,恭敬朝凤瑶弯身一拜,两手朝凤瑶递出,“长公主,有人送来了这只锦盒,说是务必要长公主亲启。”
凤瑶复杂幽远的瞳孔微微一缩,“何人送来的?”
宫奴忙道:“是上次那人。依旧是拿着摄政王的玉佩入得宫中送锦盒的。”
凤瑶面色蓦的一变,深邃摇曳的目光朝那锦盒凝了许久,而后,她才稍稍伸手过去接了锦盒,却待将锦盒打开,只见锦盒之中,是只木雕。那木雕雕着的是个女子,虽未上色,但却是一身裙袍,五官笔挺微俏,俨然,与她的容貌极是相似。
且这木雕,雕刻得极为精致,周遭之处皆是极为光滑,则待转着木雕越发细致的打量,才见木雕的裙袍之上,一排凹凸磨手的小字整齐而排,待得下意识凝神一望,入眼的,则是一排龙飞凤舞的字迹:红豆生南国,相思知不知。
大旭位于南方,只可惜,她怎不知红豆特产于南方?
再论相思,早就断情绝爱,彻底决裂,还何来的相思?
那颜墨白啊,总是有本事勾起她的恼怒,也当真不打算真正放过她。他哪里会让她安然过日,他不仅用那满地室的金子给她震撼,还要隔三差五差人送来礼物,那人并不打算要让她忘记他的,且事实也证明,那等绝情阴狠的人,强势腹黑,她隔三差五便要因他而震上几震,她又如何当真忘得了他?
颜墨白!
咬牙切齿的在心底默念这名,却待默念了几回,所有的恼怒与抵触,尽数化为了探究与狂疑。
待在原地僵立了半晌,她才稍稍回神过来,修长的指尖合上了盖子,这回,却未再将锦盒随手送给宫奴,而是兀自拿好,入了殿门。
许儒亦办事极为迅速,黄昏之际,便已入宫来报,摄政王府的金子已全数抬入了国库。
凤瑶正坐于软榻独自对弈,待许儒亦将此事禀报完毕,便头也不抬的低声道:“辛苦皇傅了。皇傅今日也劳累一日,便先回府休着吧。”
这话一出,许儒亦则无动于衷。待得凤瑶指尖落了几枚棋子后,她才稍稍抬眸朝许儒亦望来,“皇傅还有事?”
许儒亦垂眸扫了她一眼,随即便将目光落到了凤瑶棋盘上,“微臣也会棋,此际正巧无事,长公主可愿微臣陪你对弈几局?”
凤瑶眼角微挑,“不必了。”
“但若微臣执意要与长公主对弈呢?”许儒亦神色微变,静立原地,目光与面色突然破天荒的变得坚硬。
这话入耳,若说不讶异,自然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