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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王在前殿摆宴庆功,宣布了李青怀孕的喜信,林蕴波喜悦之余,伤感的扫过面无血色的林宏坚,宴席结束,林蕴波随着平王道了外书房,直到亥末时分,才离开王府回去。
平王背着手,呆呆的站在外书房窗子前,直直的看着黑漆漆的窗外,青青说得对,孩子是要在父亲和母亲教导指点下,才能好好的长大成人,他那些儿女……红敏!平王咬着牙,微微闭了闭眼睛,王府的脸面,林家的脸面,韩地的脸面,被她丢的干干净净!
宏坚,怪只怪他生在这王府,心大眼空又不够聪明,他给过他机会,他也给过他退路……算了,就算是他对不起他吧,平王垂着头沉默了半响,声音阴郁着叫了丁一过来,吩咐他待人跟着自己往后面银杏院走去。
银杏院里,林宏坚躺在床上,睡得极不安稳。
丁一斥退了屋子里侍候的丫头婆子,点亮了屋里的灯烛,平王缓步进了内室,站在屋子正中,目光复杂的看着满脸惊恐的坐在床上的林宏坚。
林宏坚喉咙里咕噜了几声,伏在床上重重的不停的磕着头,平王眉头皱了起来,声音冷冽的斥责道:
“你的硬气呢?!林家子弟的硬气呢?!”
林宏坚浑身颤抖着,勉强直起身子,目光低垂着不敢和平王对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平王眯着眼睛看着他,半响,重重的叹了口气,抬了抬手,两名中年仆人各端了一个托盘,一个上面放了杯酒,一个放了卷白绫,放到林宏坚面前。
“做了就要承担,你自己了结吧。”
平王伤感的低声说道,“不!”
林宏坚凄厉的尖叫着,伸手掀飞了两只托盘,从床上扑下来,扑到平王面前,抱着平王的腿,涕泪横流的哀求着:
“父亲,求求你,饶了我这次,我再不敢了,求求你,再给我次机会,我再不敢了,我改过自新!父亲,求求你,看在母亲……看着姨娘的情分上,看着老祖宗的份上,父亲,求求你,求求你……”
“再给你次机会?红敏呢?你能把红敏的清白还给她不能?那时你亲姐姐!”
平王抬脚踢开了林宏坚,挥了挥手,中年仆人上前,一边一个架住林宏坚,低声告了罪,“大少爷,奴才侍候你上路吧。”
林宏坚尖叫着,挣扎着,中年仆人手脚极利落的将手里的白绫缠在林宏坚脖颈间,平王闭了闭眼睛,转过了头。
林宏坚的叫声卡在了喉咙里,脖颈间极轻微的响了一声,身子就软了下去。
平王背着手站在院子里,沉声吩咐着丁一:
“好好安葬他,你带人去柳家别院,将那两个贱奴乱棍打死,尸首扔出去喂狗!”
平王咬着牙顿了顿,接着吩咐道:
“把大小姐和柳家别院所有的丫头婆子押到玉檀山阴,锁进黄泉宫,高墙圈禁,外头,就报个生病暴毙吧。”
丁一躬着身子答应着,见平王抬脚出了院子,才指挥者人收殓了林宏坚,带人连夜赶去了柳家别院。
平王回到春熙院,李青已经睡着了,郑嬷嬷喜气洋洋的候在院子里,屈膝给平王道了喜,又查看了一遍各处,才退出去歇息了。
平王发了诰令,自元月起,改用韩地自己的年号,称永安元年。永安元年八月初,李青顺利产下平王府头一个嫡子,也是平王第四个儿子,取名林宏远。
为了庆贺嫡子的出生,平王大赦韩地,寒谷寺和台方城外的喇嘛寺连着做了一个月的祈福道场,各地的寺院也都跟着做起了祈福道场,为这位牵动天下的婴孩、为天下人祈福。
余庆堂、厚德居、半闲堂和天衣坊一个月里半卖半送,以庆贺小主子的出生,那些和这四家商号往来密切的大商号,也忙着跟进,跟着四家商号,一起半卖半送起来,韩、晋、庆三地几乎所有的大商号,都牵连着半卖半送起来,用他们认为的最好方式,来表达对这位身份贵重的婴孩的敬意和欢迎。
金川府的青楼红倌,在公认以精致着称的头牌伎馆林会馆的带领下,也跟着半卖半送的庆贺起来,一时成了流传极广的新鲜事。
一时间,韩、晋、庆三地都热闹非凡的庆贺着平王府嫡子的出生。
大巫送了三千名年青精壮的越人武士过来,“听小主子使唤。”
王府的这位四少爷,从出生时,就昭告着自己与中兄弟姐妹的不同,他不用奶娘,他的密切亲自喂养他,他牵着父亲的手学会走路,未满周岁,就被父亲抱在怀里,坐在大殿里接受朝贺。
永安四年,林宏远过完三周岁生辰,就被平王强行送上了山,一路上,林宏远哭得声嘶力竭,大声抱怨着狠心的爹爹和见死不救的娘亲。
永安四年底,李青生下了第二个儿子,取名林宏山。
韩地一年比一年富庶,平阳府繁华非常,府城连扩了几次,和玉山几乎连在了一处。
莲花峰上的寒古寺一年比一年衰败,玉山上的北寺却一年比一年热闹兴盛起来。寺里的藏书楼旁,扩建出一处极大的院落来,无数慕名而来的医者,在这里翻看数以万计的诊医笔记、心得,跟着北寺的医僧、医尼习学医术,诊治病人。
习学者那些疑惑、疑问,在寺里找不到解答,就会被寺里的僧人整理了,送进平王府,那位尊贵的护法,耐心而详细的解答着他们的疑惑,这些解答汇编成册,被无数人抄录,流传各处。
十数年间,天下人潜移默化着,渐渐有了共识,若称名医,必是出自玉山北寺,若没有到北寺修习三年、五年过,那怎么能算得上名医呢?
第三百三十七章 余韵(大结局)玉山下书楼和书院和北寺一样,渐渐成了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立志于学问的人,若不到那天下藏书最丰的玉山书楼里读上几年书,不到那云集着天下大儒的玉山书院听听大儒们讲文、讲书、讲经、讲法,不在书院每旬的辩论会上,登台辩论几次,是不能称作有学问的读书人的。
何况,那书楼里还提供着上好的点心茶水、笔墨纸砚,就是再穷的读书人,只要能想法子到了玉山脚下,再稍稍勤快些,给书楼抄抄书,到余阴学堂教教学生,给北寺抄抄佛经,这读书生活之资,就绰绰有余了。
永安八年,林红袖嫁给了荆州府姚家嫡长子,十里红妆,尽显王府尊贵。
永安十一年,林宏强和林宏旭大婚,永安十二年,林红袊嫁进了韩地望族余家,永安十五年初,林红袗嫁进了河北府吴家。
林宏远已经十五岁了,他七岁那年,弟弟林宏山也是哭得声嘶力竭的被强行送上了山,师傅拎着那个哭得两眼通红的小不点,扔进了他房里,七岁的他只好照顾起三岁的弟弟,走到哪里都得看好那个一点小事都能哭个没完的跟屁虫。
八岁那年,父亲从山上接了他下来,直接扔进了军营,白天操练,晚上看从平阳府快马递送过来的折子,上面有父亲的朱批,也有母亲的朱批。
四年后,弟弟被父亲接下山,又扔给了他。兄弟两个结伴在各大营间辗转着,跟着父亲练兵、打仗、杀人。
永安十五年春天,王府又添了位小公主,取名林红睿,李青从怀孕那天起,身子就没能象以往那样健康,一直病恹恹着,平王陪着李青几乎寸步不离,再没离开过王府,大军和林宏山都扔给了林宏远,林宏远独立统领大军,照顾着依赖崇拜他的弟弟,已经一年有余了。
永安十五年,盛夏的午后,林宏远隐在山石后,眯起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透过手里的青铜望远镜看着远方,林宏山紧挨着他,急切的问道:
“看到没有?来了没有?”
“别说话”
林宏远低声训斥道,林宏山转过头看着远处,低声说道:
“四哥,你这次真的打算破了爹的黑衣卫,送给娘做生辰礼了?”
“嗯”
林宏远点了点头,林宏山往林宏远身边蹭了蹭,低声说道:
“四哥,爹把军务扔给你,都快一年了,去年底,你难成那样,他和娘理都不理,这回,你要是再破了爹的黑衣卫,娘这身子又一直不肯好起来,爹肯定会把政务也扔给你”
“嗯,我知道,娘不过就是想跟爹去山上住着,把这韩地扔给咱们两个。”
“是给你,你不是咱们两个,是你一个”
林宏山郑重的纠正道,林宏远瞥了他一眼,“这话是三叔教的,还是大伯教的?”
林宏山嘿嘿笑着,推了推林宏远,“不管谁教的,大规矩不能乱了,这话,娘也说过,四哥,你真的要破了爹的黑衣卫?”
“嗯,我今年十五,你也十一了,爹和娘这些年,全部心思都花在了咱俩身上,娘这样病着不肯好,肯定也是觉得咱们能接下来了,接就接吧。”
林宏山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我听四哥的。”
林宏远转头看着林宏山,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温和的说道:
“别怕,爹和娘不过就是搬到山上去住,你放心,在山上也罢,在王府也好,娘还是咱们的娘,就是睡着了也睁只眼睛看着咱们呢,能有什么事的?”
林宏山弯着眼睛笑了起来,仰头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了两个头的哥哥,满眼依赖的点了点头,“四哥说得对。”
“演武结束,咱们连夜启程去上岭关,我在那里布了大半年的局,也到收网的时候了,咱们取下上岭关送给爹,也算是给爹抹去这个小黑点。”
林宏远挨着林宏山,边往山下探看呢,边低低的说道,林宏山回过头,低声抗议道:
“四哥,爹那是诈败”
“这我知道,封安城那个蠢货,前些日子又拿这事给自己贴金,我正愁着取上岭关没个正经理由,正好把这事拿来用用。”
林宏山咧嘴笑了起来,重重的点着头说:
“四哥想得周到,咱们和封安城总还有份和约在,毁约……那可不好咱这是去给父亲雪耻,嘿嘿……”
两人正说话间,前面的哨探打了个手势,林宏远忙举起望远镜,探看了片刻,将望远镜递给小厮,紧绷着脸,带着众人急步下了小山,上了马,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秋风刚起,林宏远带着东路军顺利攻下上岭关,委任了上岭关统领,在亲卫的拱卫下,离开上岭关,往双山军营疾驰而回。
双山军营里,旗帜招展,迎接林宏远的,除了军营里的统领将士,还有六部尚书和平阳府尹等平阳府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
林蕴波引着众官员上前,恭敬的给还在怔神间的林宏远行了磕拜大礼,林宏远忙上前扶起林蕴波,“三叔?”
林蕴波顺势站起来,笑mimi的看着林宏远,贴近林宏远,低声说道:
“你爹跟你母亲,说是要归隐去,今天一大早,打发我们这些人过来,他们两个带着红睿,就启程去山上了。
”
林宏远扬着眉梢,转身看着周围恭恭敬敬,垂手侍立着的六部官员,恨恨的说道:
“我还没成亲呢,他们两个就跑了?”
林蕴波轻轻咳了两声,没有接话,林宏山上前半步,凑到林宏远身边,低声说道:
“娘说过,男人过了二十再成亲才最好,娘怎么肯等到你成了亲?”
林宏远咬着牙,转头环顾着四周,跺了跺脚,腰背挺得笔直,紧绷着脸吩咐道:
“启驾,回平阳府”
韩地的王位交替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四少爷从生下来那天起,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