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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她没有底气,扣去车票和这几天的食宿费,口袋里仅剩的三百多不知道还能撑几天……
横竖她在他们眼中早已不堪入目,又何必挽着那可怜的自尊,自讨苦吃。
生活令人折腰,她早已没有了任性的资本。
“就不跟你说再见了,你保重。”她拉开门出去,没有看卓丽清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留恋,只是在不知不觉中步伐匆忙。
第二天明雅收拾收拾东西去了火车站,她定的车票是在早上九点,吃过早餐时间还有剩余,于是她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踱着步子过去。
边走她边打量起这个城市,明明是承载着她所有回忆的地方,她却没有任何留恋,反倒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一个闯入者,自以为搅得天翻地覆,其实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粒微尘,随波逐流,最终消失在人群当中。
又在外逛了一圈,明雅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走进了入口,她提的行李不多,连个像样的行李箱也没带,简简单单的一个白格子手提包,还是昨天在超市买的。
一路爬上台阶,她的脚步有些虚浮,迎着阳光,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身后被拉长的黑影是那么的单薄而孤独。
是不是人老了就喜欢回忆?
明雅摇摇头掏出身份证和车票走进候车室,终是下了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回头。
A市的候车室很干净,定期会有人来打扫卫生,因为时间还早里面聚集了不少等车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甚至直接横卧在长椅上,一个人占去三四个人的位置。
眼看着没到时间,她随便找了个靠近检票口的位置坐下。
明雅静静打量着周围的人群,心情突然有些复杂,而后她把这类心情归咎到近乡情怯上头。
其实她没什么底气,毕竟从八岁以后就再没跟外公联系过,她也不知道外公他老人家还认不认得她,或者是否已经早已离世……
之后又等了一阵,直到播音员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明雅抬头看了眼时间,起身跟着人群在检票口外排队,这应该是明雅第一次坐火车,她学着别人将车票放入卡口,看着那张卡片从另一个端口吐出来,心中顿觉稀奇,然后又跟着人群往车厢的方向走,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得让她有些不敢置信,就只差一步的距离,她就能离开这座城市,然后重新开始。
她之前刚放出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这么做呢?也许她当时对卓然还存着点不舍,舍不得离他太远才一拖再拖。
明雅回过神,步履越发坚定,她不是十*岁的少女了,不能再什么白马王子的梦,而且现实中哪来的王子,即使有也瞧不上她这样的。
“明雅……”
正当她对着车票找车厢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低低沉沉像是刚喝过一杯浓郁的好茶而略显沙哑。
她僵了下没回过身,脑子里蒙蒙的像是轰的一声劈下一道雷,思绪不清,眼眶发涨,脑门上更因为紧张而沁出薄薄的一层细汗。
可是她很快又回过神来,睁开眼复而闭上,努力抑制下手心颤抖的同时,低着头不停的往前走。
脚步越来越凌乱,她几乎已经用跑的了,却始终甩脱不去身后的声响。
她很着急,心里很害怕,根本接受不了就这么被带回去的事实,如果可以她更希望那只是她的一场幻听。
可事实却是,她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明雅……”
随着一声无奈的低叹,一只手精准的扣住她的皓腕,而后猛的一扯,她已经被他拥进了怀里。
人来人往的入口,明雅瞬间被那阵熟悉的体息所包围,铺天盖地的全是专属于他的温度。
她愣了愣,整个人仍在晃神的状态,哪怕他怀中的温度再温暖,却始终驱不走她心底的冰寒。
卓然抱紧她,一点余地也不留的将她的骨头按入胸膛,两日来悬吊的心,终于因为这个怀抱而稍稍落定。
明雅看不到他的脸,但是能感受到他抓着自己的力道,一只手扣在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按紧她的后脑,一味的掐紧,像是恨不得把她按入骨子里,与他的鲜血交融,真正的成为一体。
她呼吸有些不顺,因为疼痛两只手忍不住落在他的腰部推搡,等到他意识到再这么掐下去她说不定会当场断气的时候,终于稍稍松开了她。
一旦得到喘息的空间,明雅便将额头抵在他胸前,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然而没等她休息够本,他又突然捧着她的脸俯下身,发狠的攫住她的唇。
嘴巴被堵得结结实实的,明雅根本透不过气,他的吻比往昔任何一次都要粗暴,吓人,唇齿纠缠间她觉得自己的嘴皮子被咬破了,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内回荡,相融,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会被他吞下去……
人来人往的路口,两人相拥激吻的画面令人侧目,察觉到一旁手机拍照的“咔擦”声,她知道自己被拍了,可这会儿却什么顾不得。
好不容易她终于挣开了他,捂着嘴连连后退,心中是抑制不住的惊慌。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终于抵不住这次的刺激,她扯着嗓子朝他低吼:“卓然,你是神仙吗?为什么我去哪都能被你找到,你到底想怎么样?就不能放过我吗?”
与他在一起,她总有一种掉进了五指山的错觉,仿佛他就是那老神在在的如来佛,不慌不忙的看着她在底下蹦跶,然后偶尔心情好的时候逗弄逗弄,心情不佳的时候则一弹指把她捏死。
卓然抿抿唇,脸色不愉的看了她许久才回道:“明雅,你打算闹到什么时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这小孩心性,得多少年才能长大?”
明雅心里不舒服,当着他的面很没骨气的红了眼眶,想想自己这一路走来,憋着气对他说道:“我没有闹,卓然我一直很认真。”
认真的喜欢他,认真的嫁给他,而现在她同样认真的打算放弃他。
“方明雅……”他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而垂在身侧的手则蓦然紧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雅沉吟半晌,盯了他许久试图平静的说道:“卓然,我累了。”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心头忽然一紧,却说不出话。
“你让我走吧,别再死抓着过去不放,你并不欠我什么,我们早已经两清了。”她皱了皱眉头,看着他的目光里有痛苦,有无奈,却独独少了当初的情谊。
他僵硬着背脊,几乎有些站不住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用力的看了他一眼,有些疲惫的揉揉眉心,继续说:“他们都说我配不上你,如果当初我没有钱,你也不一定会跟我结婚,这些我都知道,早早的就知道,可是当时我装作不知道,因为我喜欢你,不管你对我多冷漠,我总能忍下去,因为心里总有点希望,只要我努力,你总有一天会像我爱你一样的爱我,可是……”
她叹了口气,捡起掉在地上的白格子手提包,语调平淡:
“可是我始终是高估了自己,因为在你还没爱上我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力气继续下去。”
“不,明雅,现在还不晚,毕竟我已经爱上你了不是吗?”他伸长了胳膊想要触碰她,却被她闪身躲过。
“我知道,你从不对我说谎,所以不管我之前多么死搅蛮缠,你也从未对我说过一句喜欢。”她摇头无奈的说,“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是我累了,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这颗心不会再为你而跳动,而你至今的所作所为只会令我感到困扰,就像当初我令你感到难堪一样,不是有一句话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又何必再逼我?”
卓然悬在半空的手顿时僵硬,他背着光,脸色隐入黑暗。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一早摊开来讲也好,不要再藏着掖着,不清不楚的对我们两人都没有好处。”她淡淡的说完后提着行李转身,末了还不忘嘱咐,“回去吧,找个你喜欢的女人好好过日子,我就不跟你说再见了,保重。”
说完,她留给他一道孤零零的背影,形单影只的,一个人静静的走着,纤细的肩膀看似薄弱,却仿佛透着点狠劲,与回不去的决绝。
回忆突然像是走马灯一样的在脑海中划过,从方明雅八岁到二十六岁,她像块牛皮糖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模样,仰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蛋,操着一口浓重乡音的普通话对他说喜欢的模样,然后是不管他如何冷漠,一回头依然能看到她那道小小身影的模样,再之后就是她对自己伸出手,笑得一脸阳光模样,不顾方父的阻拦执意要跟他在一起的模样……最后是她现在背过身,一脸死心放弃的模样……
他心中徒的一慌,再无法维持面上的镇定。
他承认自己的自私,虚伪,因为由始至终他一直把自己定位在一个受害者的位置,他的一切都是被迫的,是方明雅死皮赖脸的要嫁给他,是方明雅强迫他接受她的好,她的坏,然而如今这个加害者却突然告诉他,她放弃了,不要他了……
心中蓦的生出一种恐慌的情绪,来不及思考,他只知道再不做点什么也许会悔恨一生,于是他真的做了,迈开腿朝她的方向狂奔。
明雅捏着车票一路寻找自己那节车厢,全程下来根本不敢回头多瞧一眼,可她刚走没两分钟,手腕又是一紧,侧过眼,卓然依然近在咫尺。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人就像一头蛮牛的不讲道理:“你这么做有什么意思?强留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女人,你觉得很快乐?”
又是一阵沉长的沉默,他一言不发的拉着她的手,周围的空气仿佛快要冷凝。
然后他没再说话,以着不容人拒绝的力道将她一路带上车票上印着的车厢,而等到上车以后明雅才惊觉自己的座位居然与他相连。
转过头她终于拿正眼瞧他,这一瞧不紧皱紧了眉头。
他不是来抓自己的吗?怎么也跟她一样穿着一身运动休闲服?而且拖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一副要远行的模样。
“你……”她一口气堵在胸口,想说点什么,可一开口才发现她该说的都说了。
“明雅,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么我不再跟你谈感情。”他绅士的帮她把提包放好,镇定自若的坐在路口处,将靠窗的位置让给她。
明雅拧起眉,不谈感情难道谈钱?
像是猜透她的心思,卓然笑了笑:“我们来谈你的肚子,你不要忘了这个孩子我也有份。”
看着她怔忡的表情他的笑容更甚,不管她喜不喜欢他,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只要这个孩子还存在着一天,他们两人之间便始终缠绕着一道牵引线,像一道坚固的锁,把他们系在一起,谁也不干净,谁也撇不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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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时间不定,正在写,今天咱双更!
☆、第九十四章 突然发作
十分钟后,随着车身发出震动,明雅偏着头斜靠在车窗旁小憩。
之前买票的时候贪图便宜,买了一张硬座的车票,然而当这车没开多久,明雅便腰酸背疼的后悔了。
她妈妈住的小村镇离A市不近,坐火车需要将近六个小时路程,而即便抵达县城,也得搭乘大巴下乡,一来一回少说也得花去一天的时间。
这一路颠簸下来,她有些愁,没怀孕的时候她倒是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