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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已经披衣起身,见宣韶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三娘冲他一笑:“没事的。想必是想在临终前见我一面。”
值夜的丫鬟拿着烛台站在外间,小声问了一句要不要进来伺候三娘洗漱。
三娘朝外应了一声,又对宣韶道:“你过去看看小一,这么大动静别把孩子吓到了。”
宣韶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丫鬟们进来伺候了三娘洗漱,换上了衣服。
宫里派来的太监是太后宫里的,在外头已经等的十分着急了,只是碍于这里是庄亲王府,不敢造次。
见三娘出来的时候忙迎了过来。
“少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您快随咱家去吧。再晚就要来不及了。”
三娘见他大冷天的急出了一头冷汗,知道魏月娥那边情况危机,点了点头就随他去了。
马车才出了府,车帘子一掀。宣韶跳了上来。
三娘一愣:“相公,你……”
宣韶坐到三娘身边:“别怕,我陪你一起去。小一他睡的沉没有醒。娘她刚刚过来了。有她守着你放心吧。”
“嗯。”三娘靠到了宣韶的怀里,“我不怕。”
宣韶虽有随时进宫的腰牌,却不能进后宫,只能在外头等着。
三娘随着宫人走到宜春宫的时候,宜春宫已经是灯火通明,皇上与皇后也都过来了,四皇子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娘亲要离开人世。哭声不止。
三娘进了内殿,先朝皇上和皇后行礼。
皇帝叹道:“丽妃指名要见你,你去看看她吧。”
莺歌抱着啼哭的四皇子站在魏月娥的床边,魏月娥闭着双眼,面色如纸。
见三娘过来了。莺歌连连唤了魏月娥几声,魏月娥终于将眼睛睁开了,一见三娘便朝她伸手,却也只是抬起了一些。
三娘忙上前将她的手握住了:“娘娘,臣妾在这里,您有什么话想吩咐吗?”
魏月娥艰难的点了点头,往四皇子那里留恋的看了一眼,又看向三娘,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
莺歌忙道:“娘娘她之前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三娘往四皇子那边看了一眼,轻声问道:“娘娘是不是担心四殿下?”
魏月娥眨了眨眼,又指向了莺歌。
“娘娘是想要贞贵人照顾四皇子?”
魏月娥又是眨了眨眼。
“丽妃娘娘放心,臣妾定会好好照顾四皇子的。”莺歌哭着道。
魏月娥还想说什么,可是又发不出声,只能将手指在三娘手心上轻划。
她写了几个字。三娘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笑着点了点头:“臣妾知道了,您还不放心您的生母和外祖母。”
站在床帷外不远的皇帝出声道:“让丽妃放心,朕必会给予她家人恩典。”
三娘将手覆盖在魏月娥的手背上,温声道:“娘娘您听见了?陛下会有恩典的。”
魏月娥却是摇了摇头,挣脱开三娘的手,继续在她手心上划。
三娘看了一会儿,却是道:“娘娘您放心,有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庇护,又有贞贵人的悉心照顾,四皇子必定会平平安安的。”
魏月娥急的瞪大了眼睛,贞贵人看了三娘一眼,忙上前一步,将四皇子放到魏月娥床侧,实际上却是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娘娘您看,四皇子哪儿也没去,正在您身边呢。”莺歌忙道。
四皇子看了看莺歌,爬上去抓住了魏月娥的手:“母妃……”
魏月娥面部表情立即柔和了起来,看着四皇子,眼角却是有泪滴滑落。
三娘起身,站在了床侧。
魏月娥想要伸手去抚摸四皇子的头,最终还是咽了气。
贞贵人哭着道:“丽妃娘娘殁了。”
四皇子回头看莺歌,又看了看没有生气的母亲,也哇哇大哭起来。
殿里顿时乱成一团。
好在皇帝和皇后都在,这种事情宫里的人也是经历了许多的,很快便稳住了手脚。
皇帝让莺歌带着四皇子先回偏殿,三娘也一起出了来。
将四皇子安顿好了之后,莺歌悄悄问三娘:“她刚刚……”
三娘苦笑:“她想要我儿子进宫给四皇子做伴读。”
莺歌一愣,继而轻叹了一声。
魏月娥临死也惦记着想要将四皇子与庄亲王府绑在一条船上。
可惜三娘根本就不买她的账。
现在皇帝还年轻,今后肯定还会有皇子,可以预见得到这后宫将来定不会太平,储位之争也定是激烈。三娘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趟这种浑水。
她魏月娥的儿子是宝贝,那她三娘的儿子就是无价之宝。别跟她扯什么龙子凤孙那一套。谁敢打宣小一的主意她都翻脸。
见宫里已经没有她什么事了,三娘便想让人往太后那里禀报一声出宫去。宣韶还在外头等着她。
不想魏月娥宫里却有人闹了起来,说丽妃不是病故的。而是被人下了毒。
将事情闹起来的是魏月娥身边的一个专门伺候汤药的宫女,她还将太医给魏月娥的一瓶药丸盛了上去。
事关重大,皇帝传那位给丽妃治病的严太医进宫。
不想那严太医竟是失了踪,不仅仅是他。连他的妻儿也一并不见了踪影。
皇上大怒,下令彻查。
这一查就将皇后给牵扯了进来。
三娘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太后已经出面来主持大局了。
不过两日。弹劾皇后的折子就如同雪花一般飞上了皇帝的案头。
民间关于皇后害死丽妃争抢皇嗣的传言也越传越烈。
正在这时候,上次参与谋害福安公主的那个嬷嬷在严刑之下终于招供。招出了她与另外那个已经自尽的嬷嬷正是奉了皇后的命令去杀公主的奶娘灭口的。
原来当时皇后正在秘见余美人商量利用太医给丽妃下毒,却正好被带着福安公主路过的奶娘听到了。
皇后发现了偷听的乳娘,命两个嬷嬷追了上去,将乳娘和福安公主一起扔到了井里。乳娘丧命,公主重伤。
世人哗然。
皇后不能再生产,之前便抢了自己堂妹所生的三皇子。结果三皇子夭折。她又将主意打到了四皇子的头上,还不惜将四皇子的生母害死。
谋划的过程中被公主和乳娘瞧见,她心狠手辣,连个一岁的孩子也不放过。
其心思之狠辣,令人发指。
废后的呼声。一日高过一日。
皇上一开始依旧是顾及夫妻情分,将那些请求废后的折子留中不发。这一拖就拖了近一个月。
最后群臣长跪金銮殿,更有一批言官以命相逼,请求皇帝废后。
皇帝迫于压力,终于下旨将皇后禁足,收回金册,等宗人府将罪名查实之后再作处置。
作为沈氏一派的标志的沈皇后倒下了,同一时间,皇帝开始了在朝堂上清算。
不久之后。宗人府查实皇后谋害丽妃和福安公主的罪名成立,并由此牵连上了沈首辅及沈派的一批核心臣子。
在废后圣旨降下之前,沈皇后畏罪自尽,三尺白绫将自己吊死在了凤栩宫的大殿里。
这一日上午,与平日里那些需要上早朝的上午没有任何不同。
可是沈首辅上了朝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与此同时沈家被一队身披软甲的卫队包围。皇帝一边下令将沈首辅革职打入大牢。一边命令查抄沈家。
御书房里。
礼亲王直挺挺的跪在了殿中,顺德帝一脸铁青的瞪着他。
“皇叔,您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礼亲王面容平静:“臣知道,臣恳求皇上饶沈首辅之子沈惟一命。”
顺德帝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将手边的一个双龙戏珠青玉镇纸扫到了地上,怒吼道:“你知道?你知道还敢请求朕放过沈惟?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沈家背后真正的决策人是谁!”
礼亲王沉默了一会儿,平静道:“臣知道。”
顺德帝见他承认的这么爽快反而无话了,只能狠狠瞪着他。
礼亲王接着道:“再如何,沈惟也不过是一介书生。书生造反,三年不成,如今沈家倒了,他还能翻出什么天来?何况……您要的也不过是沈家倒台,如此一来柯派与沈派的那些人还不都是您盘里的菜?区区一个沈惟,您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顺德帝气得直拍桌:“你喜欢男人我不管,可是这世上男人那么多,你喜欢哪一个不好?偏偏要沈惟!朕明日就赐你十个八个美少年,个个比沈惟强!沈惟是一定要死的!”
礼亲王苦笑:“是啊,这世上比他强的多的是,我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了这个狼心狗肺的小王八蛋!可是皇上,我又有什么办法?您若是杀了他,我怕是也活不了了。”
顺德帝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惊:“你……”
他以为礼亲王就算是喜欢沈惟,也不过是见他容貌好,就算是有些真心也还是存了理智的。从没想过礼亲王会将沈惟看的这样重。
“你是认真的?”顺德帝脸色很难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
礼亲王抬头看着顺德帝,没有说话,眼中的坚定却是能说明一切。
顺德帝看着这个从来就不靠谱的皇叔。终于有些无力了。
“臣以性命保证他有生之年都远离朝堂,再也翻不起风浪,恳请陛下成全。”礼亲王恭恭敬敬的朝皇帝磕头。
皇帝看着他。又是失望又是气恨,却终于还是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朕好好想想。”
礼亲王起身退下了。
半个月后,沈惟是在一艘船上醒来的。
他一睁眼就看到一个身材伟岸的男人坐在窗前,听见动静转过了头来,是一张轮廓分明的熟悉的俊脸。
沈惟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他一身囚服已经换下。身上干爽干净还有皂角香。想起身,却发现全身无力只能作罢。
“我的人还剩下几个?”他神色木然的看着上方,声音暗哑地道。
窗边的男人没有说话。
“宣礼!”沈惟狠狠瞪了过来。
礼亲王轻叹一声,起身走到了沈惟床前,温柔的抚上了他的发际:“你明明知道的。你既然还能活着,他们必然是一个不剩了。”
沈惟闭了闭眼,咬牙切齿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的局?你一开始默认我的接近就是有目的的?季儿是你的人?”
礼亲王目光温和的看着他,没有否认。
沈惟看着他笑了,目光却是冷得令人心悸:“宣礼!我恨不得杀了你,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礼亲王毫不在意,反而温柔的笑道:“好。”
然后便如哄孩子一般的将自己的脖子凑到了沈惟嘴边,“悉听君便。”
沈惟没有丝毫迟疑。张口就咬上了他的脉搏。
礼亲王一声不吭,只用双臂狠狠的将他抱紧了,伏在他身上一动不动,任自己的血泊泊的流到沈惟的嘴里。
沈惟被礼亲王的血呛到了,礼亲王一侧的脖子和肩膀上全是血,还有鲜血源源不断的从他的颈子上滴下来。滴在了沈惟的枕头里,触目惊心。
沈惟似是被那刺目的红色刺伤了眼,一把将礼亲王推开了。
礼亲王倒在了他旁边,因失血过多全身乏力,只那一双眼睛依旧是温柔的带着笑意的注视着沈惟,始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