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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寒冬的池水冰冷刺骨,张涵冻得面色乌青。陈芙蓉也在冷冻的刺激下,神智渐渐清醒过来,却忍受不住侵入骨髓的寒冷而不断厉声哀号。
乾清宫内的几名宫女太监听到喊叫声都跑了出来,围在荷花池边议论纷纷,“那不是皇后身边的芙蓉姑姑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那个是咱们乾清宫新来的小太监,怎的和芙蓉姑姑一起掉到水里去了”。
向擎苍忙解释道:“芙蓉姑姑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落水,幸亏小涵子及时发现,下水救她”。
话音刚落,张涵已经将芙蓉拖了上来。二人浑身湿漉漉的,寒风吹来,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几名宫女赶紧扶着芙蓉到乾清宫西暖阁内更换衣裳。
向擎苍也带着张涵进了西暖阁。一名宫女捧着一套干净的太监服递给张涵,“快换上吧”。
张涵口中称谢,接过了衣服,却见宫女并没有离去的意思。他冻得一面跺脚,一面颤抖着声音道:“宫女姐姐,你在这儿,我不方便换衣服吧。”
那宫女吃吃笑了起来,“还不好意思呢,我又不把你当作男人,有什么好回避的”。
张涵怔了一怔,才猛的想起,他和向擎苍是乔装混入乾清宫的,里面的宫女太监并不知他二人的真实身份,以为他们真是新来的太监。
“到房间内换吧”,向擎苍立即出声,转向那宫女道,“小涵子天生害羞,你别介意”。
那宫女捂嘴偷笑,又看了向擎苍一眼,“小涵子瞧着挺顺眼的,公公你更是英姿焕发,进宫来当太监,真是可惜了”。说罢仍笑着转身走了。
向擎苍简直哭笑不得,忽听房间内传来了“砰”的一声响。“张涵,怎么回事?”他高声问。
张涵略微紧张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换衣服时不小心,把灯给碰落了。已经捡起来挂好,没事了。”
“真是个冒失鬼”,向擎苍暗自摇头。
第58章 阴差阳错钓大鱼
又过了一会儿,向擎苍估摸着张涵已经换好衣服了,他踱步进了房间,见张涵已穿戴齐整,正猫腰打量着灯架上的铜掐丝珐琅满堂红戳灯。
“幸亏没有将这灯摔坏,吓死我了”,张涵心有余悸。
向擎苍训道:“你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在宫里不比外头,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大人教训得是”,张涵点头哈腰。
向擎苍没好气道:“这婢膝奴颜,你倒是学得挺快。”
张涵嘿嘿干笑两声。向擎苍盯着他,嘴角渐渐上扬,“刚才你扑向那个陈芙蓉,我还以为你想要趁机占她便宜呢”。
“占她便宜?”张涵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就算要占便宜,也要挑个年轻漂亮的,那陈芙蓉又老又丑……”
“嗯?”向擎苍抛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张涵很自觉地闭嘴,“开玩笑的,大人别当真”。
向擎苍扬眉轻笑,“说正经的,张涵,你今年有十七了吧,也是时候谈一门亲事了”。
张涵慌忙摆手道:“别呀,大人,属下根本没有这个心思。再说了,大人您的婚事还没有着落,属下哪敢抢了先。”
“你就会耍嘴皮子”,向擎苍一整神色,“为什么没有这个心思?”
张涵摇头晃脑道:“多情自古空余恨,万一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短暂的沉默后,话锋一转,“大人,属下真的没想过娶妻。属下自幼父母双亡,现在就想着待生活安定下来后,将老家的妹妹接过来,兄妹俩好好过日子”。
“你还有个妹妹,怎么从未听你说起?”向擎苍问道。
张涵道:“寻常家事,没什么好说的。属下有个孪生妹妹,叫张滟,她也是属下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你妹妹在老家怎么生活的?”向擎苍关心询问。
张涵道:“她懂一些三脚猫功夫,整日混在杂耍班子里面,不成体统,所以属下一直想把她接到京城来。”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二人及时终止了对话。
陈芙蓉出现在了门外,她虽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但仍鬓发散乱,面色青紫。她见到张涵立即“扑通”跪下,连连磕头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大恩大德,磨齿难忘!”
向擎苍冷冷注视着陈芙蓉,“既知感恩,你打算如何报答?”
陈芙蓉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向擎苍。张涵也诧异地偏头看他,不知向擎苍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向擎苍亮出了身上的腰牌,“我们其实是皇上派来秘密监视乾清宫的锦衣卫。皇上担心他搬出乾清宫后,里头的人少了约束,会生出乱子来。没想到我们才刚来,就撞见了你这个服食****,****宫廷的宫女。我们若将此事如实禀告皇上,你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陈芙蓉一听“锦衣卫”三个字,已经吓得面色愈发黑青,待向擎苍说完话,她已是手颤头摇,“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奴婢没有服食****,奴婢冤枉啊!”
“那你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不堪的举动?”向擎苍厉声责问。
“奴婢……奴婢……”陈芙蓉百口莫辩,急得涕泪横流,“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难不成,你是遭人陷害?”向擎苍步步紧逼,“你仔细回想一下,是不是吃喝过什么东西后,才有了这等反常的举动?”
陈芙蓉眸光一凝,“难道……难道是那杯茶?”她喃喃低语着,“不可能,陶世恩怎么会将下了药的茶给惠嫔,胆敢对皇上的女人动歪心思,他不要命了吗?”
“陶世恩是谁?”向擎苍追问。
陈芙蓉道:“是陶仲文陶真人的儿子。奴婢刚才奉皇后娘娘之命,到钦安殿与陶真人商讨要在坤宁宫做法事。当时惠嫔也到钦安殿烧香,陶世恩给惠嫔端来了一杯茶,惠嫔说她不渴,将那杯茶赏给奴婢。奴婢正好口渴难忍,就喝了。离开钦安殿不久后,奴婢就开始感到浑身燥热……”
向擎苍目光一转,不露痕迹地问道:“皇后是因为坤宁宫闹鬼,才要请陶真人做法事吗?”
陈芙蓉的脸色由青紫转灰白,嗓子发干,哑声应“是”。
向擎苍心中有了主意,“据我所知。曹端妃对宫女作乱根本不知情,是被皇后和你,还有张金莲联手陷害的。遭受了这么大的冤屈,她死后怨气太重,所以阴魂不散,来向你们索命”。
陈芙蓉一口玉牙咬得“咯咯”作响,却还硬撑着道:“大人说的什么话,奴婢怎么听不明白。”
“我说的是实话!锦衣卫早就掌握了证据,容不得你们抵赖!” 向擎苍声色俱厉,“我知道你并非主谋,只是奉命行事。如果从实招来,我可以放你一马。否则的话,就等着尝尝被千刀万剐的滋味吧!”
“求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奴婢”,陈芙蓉已如惊弓之鸟,“奴婢在翊坤宫中多年,端妃娘娘待奴婢不薄,奴婢也不愿害她。可是奴婢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皇后手中,奴婢也是不得已……”
“你和张金莲,都是皇后的人吧。那王宁嫔呢,她和你们也是一伙的吗?”向擎苍目光如炬。
“不不,不是的”,陈芙蓉连声辩解,“皇后虽然早就通过张金莲知道了王宁嫔的计划,可是绝对没有参与其中。皇后只是想利用这个机会除掉王宁嫔和曹端妃,同时为自己邀功,巩固后位”。
“张金莲是什么时候得知王宁嫔的计划?”向擎苍问道。
陈芙蓉道:“是在宫女起事的前一天。张金莲半夜如厕,无意中听到王宁嫔和苏川药的悄悄话。王宁嫔说,她打听到严嵩要向皇上进献一只涂上了颜料的假神龟,正好可以利用这只神龟大做文章,引燃宫女们心中仇恨的烈焰,借刀杀人。”她稍稍喘息,又道:“但有一事,奴婢至今不明白。据金莲所说,当时王宁嫔还特意叮嘱苏川药,一定要想方设法,留下皇帝的性命。只要让他吓破胆,躲到西苑专心炼丹就行了。她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皇后也想不通。”
“苏川药?”向擎苍低低重复着这个名字。
“啊,我想起来了”,张涵一拍脑袋,“司礼监审问宫女的口供记录中有提到,宫女们犯事时,就是苏川药因为太过紧张,将绳套儿打成死结无法收紧,她们才没能一下子将皇上……”张涵没敢说出“勒死”二字。
向擎苍略作沉忖,道:“好了,芙蓉姑姑可以回去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是你走路不留神,失足跌落荷花池,小涵子跳入水中将你救了上来。你是个聪明人,一定知道该怎么向皇后解释。”
陈芙蓉千恩万谢地告退,出去时脚步虚浮,几度险些摔跤。
张涵由衷赞道:“大人,你真高明,几句话就把那个陈芙蓉唬得晕头转向,什么都招了。”
“真没想到,竟会有一条大鱼自投罗网”,向擎苍长吁了一口气,“是她自己做贼心虚,不经吓。这是个意外的惊喜,张涵,我要给你记头功!”
张涵喜笑颜开,“属下谢过大人!”
午夜子时,陶仲文和陶世恩在坤宁宫内设坛驱鬼。二人准备了些许黄纸,用朱砂在上面画灵符。
陶仲文手持一把铜剑,剑身两面分别刻龙和刻凤,还刻有符咒。陶世恩举着一支用黄杨木制成,四周刻着全符咒的令棒在一旁配合。
“吾奉太上老君,九天玄女娘娘,北斗星君以及诸天神圣,赐吾一支降魔剑指,点天天清,点人人长生,点符符好用”,陶仲文口中念念有词,剑指即食指,中指伸直,大拇指扣到无名指与尾指上。念完后,将剑指哈口气,一一点印符上,吸一口气收回剑指。之后合掌念收符咒:乾元荫覆,天运无偏,造化发育,万物滋焉,东西南北,住意安然,云行雨施,变化不则,吾奉太上老君敕急急如律令。
一笔天地动
二笔鬼神惊
三笔平天下
四笔度苍生
天向一中分造化
人于心上起经纶
仙人亦有两般话
道不虚传只在人
方皇后早已命人将四周打扫干净,整理整齐。她和陈芙蓉都全身沐浴,而后穿戴整齐,在神案前毕恭毕敬地点上三支清香,双手合掌默念誓神文,求神灵保佑。陈芙蓉回到坤宁宫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自己因精神恍惚,失足落水被救,对于陶世恩端茶给惠嫔之事绝口不提。方皇后正自顾不暇,也没有追究。夜间陶仲文和陶世恩见皇后和陈芙蓉谁都没有提起这件事,原本有些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夜越来越深,周遭充斥着虚无的恐怖。呼啸的寒风肆无忌惮地从门缝钻进来,竟像是呜呜的厉声哭泣。方皇后骤感毛骨悚然,也难以静心拜神了,直往芙蓉身后躲,芙蓉自己也吓得够呛,渐渐的两人全然不顾什么主仆身份了,抖抖索索的抱成一团。砰然一声作响,房门猛的打开了,一团白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飘了进来,一身的白,披散的长发几乎遮住了整个脸庞,一直垂到膝盖上。
“啊——”,正在做法的陶仲文和陶世恩同时发出极度惊惧的叫喊声,陶世恩丢掉了手中的法器,抱头鼠窜。陶仲文胆子大一些,虽龟缩着往案桌底下躲,还能勉强发音:“你……你……是人是鬼?”
那女鬼在陶仲文跟前停留片刻,忽然调转了头,飘向了一旁已吓得不成人样的方皇后和陈芙蓉。
陈芙蓉丢下了皇后,尖叫着冲进了里间。方皇后因惊厥浑身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