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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除了陆炳和严世蕃之外,其他大臣包括嘉靖在内都不懂武艺,只看得眼花缭乱,觉得这二人比武有些怪异,但究竟怪在哪里却说不上来。而陆炳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就盼着十招之内二人能打个平手。
严世蕃早已看出云锦公主身上有伤,向擎苍是有意让着她。严世蕃坐在最外侧的后座,没有人注意到他,云锦公主和向擎苍在缠斗中又渐渐靠近,他心生一计,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暗中对准云锦公主的左肩掷出,石子去势劲疾,正击中她的伤处。云锦公主吃痛之下娇躯失去了平衡,向前一颠踬,正对着向擎苍手中的绣春刀扑去,向擎苍惊得猛然松手,手中的刀借着劲势飞出,在空中打了个急转,嗖的一声钉在了数丈开外的大树树干上,将在座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向擎苍弃了刀后本能的伸手去扶,云锦公主正好跌扑到了他的怀中,她粉脸绯红,立即挣脱开来,勉强站稳了身子,却黛眉紧蹙,痛苦得冷汗涔涔。向擎苍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好生尴尬。
第8章 深夜密会道实情
陆炳瞧出情势不对,迅即为云锦公主和向擎苍解围,向嘉靖禀道:“皇上,这比武,应当算平手。”
嘉靖疑道:“比武丢了武器,不就是输了吗,怎能算平手?”
陆炳尚未及开口,云锦公主已忍痛上前,道:“父皇,向大人是担心伤了儿臣,才丢弃了手中的刀。”
“如此说来,是公主输了?”嘉靖脸色一变。
陆炳忙道:“皇上,公主也没有输,公主身上原本有伤,能坚持到十招,已非常人所能及了。”
向擎苍心头一紧,陆炳不知道公主是如何受伤的,如今将此事说破,皇上追究起来,该如何是好?
果然嘉靖满脸疑惑地看着云锦公主,“公主身上有伤?何时受的伤?”
云锦公主低眉顺眼,“父皇,儿臣前两日练剑时不小心伤了自己,只是一点皮肉伤,并无大碍”。
嘉靖的眼神充满了疑问,“既然受了伤,为何不早说?”
云锦公主轻声道:“难得父皇有兴致要看儿臣舞剑,儿臣怎能因为这点小伤坏了父皇的兴致。”
嘉靖的眼中泛上几许温情,这时曹端妃柔声道:“皇上,道家讲求‘仁者,为而不争’,他二人比武时相互谦让,颇具仁者风范,不正是契合了道的境界吗。如此比分出胜负更有意义。”
“说得好”,曹端妃的话令嘉靖豁然开朗,他朗声对众臣道:“今日比武,就算是平手了。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难得他二人能有如此境界,朕十分欣慰。”
座下众人皆俯首称道:“皇上圣明!”只有严世蕃因诡计落空而眼藏凶光。方皇后妒火中烧,眼波中也闪过一丝阴冷。陆炳对曹端妃报以赞许的微笑,曹端妃回以一笑,却难抑酸涩。陆炳心弦一颤,低垂下头来,不敢再看她。
嘉靖开怀大笑起来,笑罢对云锦公主温言道:“你身上有伤,快回去请太医来瞧瞧。下次练剑千万要留心了。”
“谢父皇,儿臣告退”,云锦公主欲行礼,嘉靖挥手制止。两名宫女上前,一左一右扶着她渐渐远去。向擎苍的心思都在云锦公主身上,这会儿见她离去,怅然若失。嘉靖一声“向爱卿”才让他回过神来。嘉靖笑道:“向爱卿果然身手不凡,不愧是武状元。”
向擎苍忙道:“皇上过奖了!”
嘉靖显然心情不错,向擎苍和陆炳回去就座后,他又与众臣畅饮一番,直到夜阑尽欢才让大家各自散去。
回去的路上,陆炳叹道:“方才的比武实在惊险,多亏了端妃娘娘在皇上面前美言。”
向擎苍斜掠了陆炳一眼,道:“那颗意外飞来的石子,恐怕是严世蕃捣的鬼吧。”
陆炳冷哼道:“这是明摆着的”。
“大人为何不告知皇上?”向擎苍问道。
“无凭无据,皇上怎会相信?恐怕还要指责咱们无中生有,造谣生事。云锦公主不是也只字未提被石子击中的事情吗。这个云锦公主,兰心蕙质,真不愧是玉虚道长调教出来的徒弟”,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向擎苍,“你不是嘲讽人家是花拳绣腿吗,若不是她带伤上阵,十招之内,你绝对没有胜算”。
向擎苍窘笑道:“云锦公主不是一般的女子,我的确是小看了她”。
陆炳看了向擎苍一眼,笑道:“以你的性子,我真担心你会不顾一切的赢了这场比武,你今晚的表现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莫非是动了怜香惜玉之心?”
向擎苍俊脸一热,说了声“我……”,却不知如何往下接。
陆炳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心事,笑容渐渐敛去,发出一声怅然的叹息。
陆炳和向擎苍一路沉默直至道别分手。向擎苍回到住处已感疲乏,正准备就寝,忽听得门外有细微的衣袂飘飞之声,他顿时睡意全无,躲到门后全神留意外头的动静。
忽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向擎苍稍作犹豫,还是迅速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的居然是云锦公主,向擎苍此刻的表情,只能用呆若木鸡来形容了。
云锦公主仍旧一身夜行衣,只是没有蒙面。月光映照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声音透着疲惫,“能进屋说吗?”
向擎苍如置大梦中,声音都显得虚幻不真实,“当然……快……快请进吧”。
云锦公主进屋后,向擎苍手忙脚乱地搬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又为她倒了杯水。
“谢谢”,云锦公主轻声道,“如果不是有特别紧要的事,我是断不会深夜前来打扰的”。
“你肩上的伤……”向擎苍关切的目光萦绕着她。
云锦公主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自己的肩部,“已经上了药,没事了,谢谢向大人关心”。
向擎苍一阵窘迫,促然低语:“前次冒犯了公主,还望公主见谅。”
云锦公主脸泛羞红,埋下螓首,片刻才重又抬起头,“我知道你已接近万花楼疑案的真相,明日一早就会前往道破一切,所以在此之前赶来向你说明一切。”
“你是想说那贾公子的事情?”向擎苍问道。
云锦公主点头道:“贾公子是什么人,你已经知道了吧?”
向擎苍道:“贾公子,其实是位假公子,她就是皇上的妹妹,永淳公主吧。”
云锦公主不作声,算是默认,又道:“向大人一定也查到了,我到御花园采摘白色木槿花的事情。”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向擎苍追问。
云锦公主娓娓道来:“我很喜欢白色的木槿花,现在正逢花期,我常到御花园去赏花。那日我见花儿开得正艳,决定采摘一小筐回寝宫,插在瓶中观赏。往回走时碰上了姑姑身边的安望怀安公公,他说姑姑正急着要木槿花,问我可否将这些采摘好的先让他带走。我自然是说好了。”
“后来你就将那筐花给了安公公?”向擎苍问道。
云锦公主微颔首道:“既然是姑姑要的花,我自然要给。后来我听闻颜如玉被害的事情,知道你们一定会从白色木槿花入手调查,所以我找到了姑姑,我相信她不会害人,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向擎苍道:“永淳公主将她和颜如玉的事情如实告诉你了?”
云锦公主的脸又红了起来,她只是轻“嗯”了一声,却羞于启齿。半晌才缓启樱口,“姑姑很惶恐,求我帮帮她,一旦锦衣卫查出这件事情,她就没有活路了”。
向擎苍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你夜探万花楼,想查出‘见血封喉’在何处,凶手究竟是谁,好让永淳公主与此案撇清关系”。
“其实我也毫无头绪,只是凭着直觉想从颜如玉身边的冰凝开始入手调查,没想到刚刚行动就被你撞上”,云锦公主幽幽一叹,“我回宫后,只有姑姑和端妃真心对我好,弟弟妹妹们都还小,与我聊不到一处。后宫的那些娘娘们又……”她意识到自己多言了,倏然停顿。她真挚而恳切地凝望向擎苍,“我恳请你们放弃对姑姑的调查,她真的与此案无关”。
向擎苍同样语气诚恳道:“你放心,只要永淳公主没有杀人,其他的事情,我和陆大人都不会对外张扬的。此事事关皇家颜面,如果让皇上知道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最好的结果就是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
“谢谢”,云锦公主嘴角间缓缓露出笑意,“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们后会有期”。她起身向房门行去。
“等等”,向擎苍拦住了她,“我有个疑问。上次公主来找我时,曾说因为见我为人正直,才来与我说那一番话,公主为何认为我是正直之人?”
云锦公主微微一笑,“向大人的为人,我早有耳闻。尤其能不忿于严世蕃的张狂行径,当面指斥,更是难得。”
向擎苍满心疑惑,“公主怎么会知道……”
云锦公主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事情,向大人还是不知道的好”。她快速绝伦地打开房门,闪身而出,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留下向擎苍一脸的茫然,默默发愣。
翌日,向擎苍和张涵用过早膳后,动身前往万花楼。路经闹市,一声娇婉的“向大人”让向擎苍猛然止步,回身望去,一位粉衣少女欢快地飞奔而来。
“柳小姐”,向擎苍认出这位娇俏的少女是安远侯柳王旬的女儿柳鸣凤。
“向大人还认得出我来”,柳鸣凤秀目含情,“那晚向大人教训了为非作歹的严世蕃,真是解气,我对大人敬佩得紧呢。
向擎苍不以为然的一笑,“区区小事,哪里值得敬佩”。
“我说的是真心话”,柳鸣凤笑靥如花,“向大人这是去哪里?”
“我们大人正要去查案”,张涵插了一句,他心里直乐,向大人总交桃花运,只是他似乎从来不领人家的情。
柳鸣凤眨眨眼,“向大人去哪里查案,能带上我吗?我早听说向大人断案如神,很想见识一番”。
向擎苍无奈摇头,正准备婉拒,却意识到,柳鸣凤正好可以帮得上忙。于是道:“带上你可以,但你要帮忙做一件事情。”
“太好了”,柳鸣凤兴高采烈,“大人要我做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万花楼内,冰凝正拄着拐杖在厨房内烧饭。一位模样俊俏的年轻公子走进了厨房,“冰凝姑娘”。
冰凝惊讶回头,“请问公子是……”
年轻公子关上厨房的门,走近冰凝,脸上浮现神秘而阴森的笑,“我其实,应该称呼你为颜如玉,或者李娇吧”。
冰凝右手猛然一抖,饭勺脱手掉落到一锅白粥当中。但她很快镇定了心神,拼命摇头摆手,一脸的茫然。
“别演戏了”,年轻公子一声冷笑,“你的底细,我早就打探得一清二楚了。那晚我亲眼见到你掳走了冰凝,再假扮作她回到万花楼!”
“你——”冰凝大为震动之下脱口惊喊,当她意识到自己露了破绽后,已经来不及了。
“真正的冰凝,已经被你杀害而且焚尸了吧。李娇,你好歹毒,不但下毒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还让一直对你忠心耿耿的冰凝挫骨扬灰”,那年轻公子语声尖锐。
“你到底是什么人?是孟婆派你来的吗,或者,你就是孟婆?”冰凝止不住地全身战栗。
“我就是孟婆?”那年轻公子有些惊异地反问,冰凝慌乱中却误以为是肯定的回答,她凄厉地嘶喊起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