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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着头,忍着咳嗽了几声,身子有些发抖:“林大人,你现在所做的才是错的,你不该跟张勱他们、同流合污……”
林侍郎面上神情极为复杂,胡须也跟着颤抖,然后他厉声叫道:“你闭嘴,我不听你这妖女的妖言惑众,我已经把你的种种恶行都告诉了张使君,他也答应不日便会把你公开处刑,你、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也有今天!”
陶先生在旁细听两人对话,暗中察言观色,直到现在,脸色才略转了几分。
却听阿弦又咳嗽连连:“我是朝廷、命官……林大人,你这样做,是要……后悔的……”她有些说不下去,靠在墙壁上气喘吁吁。
“这是我所做最英明神武之事,怎么会后……”
林侍郎似还要骂,见状忙转头对陶先生道:“快叫人给她看看,可不能让她在这时候出事,我要她活着到行刑那日,才解我心头之恨呢。”
陶先生道:“林大人放心就是了。”回头叫了两个狱卒过来,吩咐道:“请大夫,另外,给她加一床被褥,并炭火,好好看着,别让人死了。”
狱卒领命而去,陶先生又对林侍郎道:“林大人,这种地方不宜久留,我们出去吧。”
林侍郎答应了声,回头又看一眼阿弦,在背对陶先生的一瞬间,眼中透出些悲伤难禁之色。
………
是夜,林侍郎便在刺史府上安歇。
客厅之中,张勱同陶先生对坐,张勱道:“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陶先生道:“看样子,这姓林的的确是跟十八子他们不是一路,倒是可以按照他说的做,横竖以后将所有都推在他头上就是了。但是如今桓彦范仍在逃……给这人走了的话,以后怕有麻烦。那夜他毕竟同十八子一起救走了那些孩童,只怕此时已经知道了内情。”
张勱道:“只要他还在城中,迟早就会找到。”
陶先生又道:“除了他之外,还有那个神秘的高手,不知是什么来历……可恨的是十八子不肯招认,她的伤势颇重,又不能刑讯。”
张勱忙道:“还是先别用刑,就随林侍郎的意见,不要节外生枝。横竖如今林侍郎站在我们一边儿,又拿下了十八子,只剩下一个桓彦范……少年人,好对付。”
陶先生点了点头,道:“明日可以让林侍郎跟他的同僚们见一见,叙叙旧了。”
之前户部所派官员,尚有两位还在城中,除此之外,这一次宛州大火后,朝廷又另在户部跟工部中另外选派了两位,都给用各色手段笼络安抚在城中。
………
是夜,刺史府大牢。
牢房里多加了两床被褥,并生了炭火,只不过牢房毕竟是牢房,又能好到哪里去。
但对阿弦而言,最难熬的是胸口阵阵疼痛,就好像伤口处的血肉都变成了活物似的,一扭一跳地在窜动,疼得人无法安静。
阿弦咬牙,汗把贴身的衣裳都打湿了。
这种痛楚如此强烈,以至于她无心再去理会别的事,就连塞满牢房的鬼魂们,也都统统视而不见。
只在那无可忍受之时,阿弦举手入怀中,将那油纸包取出,却惊见一角竟被划破,血从缺口渗透进去。
阿弦一惊之下,几乎忘了疼痛,慌忙将油纸包打开,果然见里头的那卷《存神炼气铭》已经染了血,上头几个字都给浸湿透了,但不幸中的大幸是并未残破。
而身边群鬼本甚是好奇,一是对她,二是对这幅东西,因此都悄悄地围过来打量。
但在阿弦展开看的时候,悄然无声,群鬼默契地后退三尺开外。
阿弦本想问他们为何竟如此恐惧,伤痛蔓延全身,就算每一丝动作都会让这股痛扩大数倍,因此并未出声。
她只是静静地低头看着手中的字,目光落在那空缺的“神安气海”四字上,眼前蓦地出现那夜在黄泉路上,浮动而起缠住勾魂锁链的金光。
“阿叔……”
伤处又疼了起来,几乎难以忍受。
阿弦并不是个擅长忍痛的人,偏偏总是受伤,这也是命运如此。
疼到极时,泪盈于睫,眼前的字迹在泪光中也都随之舞动起来,阿弦怕眼泪打湿了崔晔的手书,忙又收藏起来,仍妥帖地包回油纸里,妥帖放在胸口。
咬牙强忍,阿弦艰难地挪动躺倒,却又因为那股火烧般的剧痛,不由自主地蜷缩起身子。
朦朦胧胧中,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虽然将来还会吃更多苦楚,可毕竟也有苦尽甘来的时候……”
是在黄泉河畔,老朱头对她所说。
阿弦吸了吸鼻子:“伯伯……”深吸一口气,阿弦喃喃道:“我没事,我不疼……很快就会苦尽甘来,很快……”
不知不觉中,阿弦终于睡了过去。
她模模糊糊做了一个梦,像是又回到了桐县的小院里,她从县衙回家,嗅到满院奇香。
阿弦掀动鼻子,笑问:“伯伯,你又做什么好吃的。”
门内老朱头笑道:“这个可是好东西,比双全汤还要好的呢。”
阿弦大喜,伸舌头舔了舔嘴唇:“双全汤已经最好喝了,比那个还好,还不是要美到天上去?”
老朱头笑道:“什么天上地下,那可不成,你还是就在这里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
阿弦已经迫不及待,跃跃欲试。
老朱头笑眯眯地将一碗汤端了出来:“快,一口气喝了它。”
阿弦道:“我得细细品尝。”
老朱头笑道:“听话,一口气喝了才管用。”
阿弦嘟囔了声,却果然也听他的话,举起汤来吹了吹,果然异香扑鼻,阿弦情难自禁:“那我可不客气啦。”将汤碗举起,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
一碗汤喝下肚子,腹内好似有一股热气在迅速凝聚,升腾,那热气循转全身,说不出的舒泰。
甚至连胸口的伤痛都一寸一寸减退。
阿弦只觉不可思议,举着碗道:“伯伯,好喝是好喝,但是没有品出味来,还有么?”
“一碗已经极难得了,再要就只能……”
老朱头戛然止住,只笑道:“你这傻孩子,我虽让你去救人,可也没说让你不顾性命也要去救,以后可要留神些,不许再让人担心了。”
因是在梦中,阿弦竟全不觉着异常,只道:“是那人太阴狠了,而且当时我……”
“当时你又被英俊搅乱了心神对不对?”老朱头又叹了声,“真真的是个傻孩子。”
此时,忽然隐约有人叫道:“是谁偷拿了转轮王殿下的清心宝珠?”
老朱头脸色微变,吐吐舌头,对阿弦道:“事发了,你快回去吧,记得伯伯的话,千万留神保重,记住了吗?”
“什么事发了?伯伯说的话我当然记得牢,”阿弦点头,又道:“伯伯不要走!”
她急忙上前来拉老朱头,老朱头却抽身后退,阿弦扑了个空,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第200章 在潮头
阿弦栽倒在地; 一惊之下醒来。
她转头四顾,才发现自己仍在牢房之中,窗口上天色微明; 原来已经过了一夜。
而先前那一场; 竟然是梦。
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惊疑,阿弦思忖着梦中所见所感,缓缓起身; 却又觉着哪里有些不对。
她愣愣想了会儿; 终于发现; 原先那种折磨她欲死的伤痛已不翼而飞了。
阿弦忙抬手在胸前摸了摸; 伤口明明就在那里,却并不觉着疼了;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受伤过重失去了知觉,当即不顾一切扒拉开胸前衣襟。
低头看时,更诧异地发现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就算是一夜之间; 这种愈合速度也实在有些太快了。
刹那间又想起在梦中所经历过的; 以及……老朱头给她的那碗汤。
明知是梦; 此刻且仍觉着齿颊流芳; 阿弦想到这里; 蓦地怔住。
不,不是她想象中的“齿颊流芳”,而是真的,唇齿之间; 竟似有种淡淡地异样香气。
“难道,真的是伯伯……”
就算是“死”,朱伯伯最放心不下的,仍还是她。
阿弦悲欣交集。
………
两日后,括州城中贴出了一则府衙公告。
公告上说,原先朝廷所钦命的黜陟使十八子,在宛州之时故意放火死遁在前,胁迫同僚在后,又复暗中潜入括州,意图敲诈刺史,侵吞赈灾粮银,罪大恶极。
此人辜负二圣所托,有辱朝廷使命,现在各位钦命大人并府衙一致同意,将此害群之马铲除,一则以儆效尤,二来维护国体,三,安抚尚在饥苦中挣扎的百姓。
公告一出,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在说“十八子”,而各种声音也大有不同。
有人说朝廷本就不需要什么女官,很不成体统,如今更知道是个无用渎职之人,可见果然不堪大任,及早铲除为妙,府衙如此做大快人心。
也有人说事情未必就这样简单,一个女子,又怎会有如此恶毒心肠,大胆作出这许多事来?只怕另有隐情。
另外,也有些人因听说过阿弦的名头,不免说起她昔日的种种典故。
总而言之,众说纷纭。
而在围观的民众之中,有一人头戴竹笠,静静默默站了片刻后,转身离开。
他随着众人一路往前,在拐弯处才站住脚,将头上竹笠摘下,露出底下少年清俊的脸。
桓彦范抬头望天,长长地叹了声,向来不羁的双眼里透出浓重的忧色。
………
那日他们三人在义庄之中商议如何办法,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搬离这个地方,但是仓促间有往哪里去?只要在括州城中,迟早是藏不住的。
就在无法可想的时候,阿弦因听见桓彦范说“官逼民反”一句,却触动她的心思。
当即,阿弦提出了一个极为冒险的主意。
这个主意,便是分头行事,“各司其职”。
首先让林侍郎前去出首“告密”,毕竟他们三个人里,林侍郎身份不同,且从未露面过。
倘若一出面就送张勱一份大礼:阿弦跟桓彦范的“藏身地”。要博取张勱的信任,就近行事,似并不难。
这是极重要的一步。
其次,便是让桓彦范假意扔下她逃走。
毕竟要给张勱一个诱饵,却不能给一网打尽。
而阿弦身受重伤,无法自由行动,反而成了三人之中的拖累,所以阿弦觉着自己来做这个诱饵,自是再合适不过的。
他们三个人,各有安排,阿弦是老虎嘴边的诱饵,林侍郎是步入虎穴的棋子,而桓彦范,他一个人,行动起来自方便许多。
至于那十几个孩子,便劳烦了康伯,将他们挨个儿偷偷地运到寺庙之中,先假作小沙弥隐藏起来。
桓彦范本不同意这个安排,诱饵自然好当,一动不动地被人捉拿就是了,但是诱饵又是最危险的,毕竟不知道老虎什么时候会下口。
且阿弦又有伤在身,情形险恶,桓彦范万难答应。
阿弦劝道:“正如你所说,如今且不到最冷的时候,若还拖延下去,死的人只怕更多,局面也更不好收拾,你放心,我有自保的法子。只要让侍郎这般对张勱说……”
阿弦低低地解释说完,又对桓彦范道:“你不要以为你就无事了,我跟侍郎大人不过是做了个铺垫,是成是败,却都在你的身上,你才是担子最重的一个。”
桓彦范看着她恳切的眼神,道:“当初若不是微服前来,你身上这一刀,会不会就能免了?”
林侍郎却明白过来,叹道:“如果不是微服前来,之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