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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刚才只简单说了跳河救人一句,半个“鬼”字都不曾提起,怎奈袁恕己跟她相处了这许久; 怎会猜不到有内情?
阿弦吐舌道:“少卿你真是越来越明察秋毫了。”
话音未落,耳畔有声音响起:“这是在关心你呢。照我看袁恕己比崔晔可靠多了,你真忍心把人往外推?”
阿弦惊而侧目,却见敏之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一脸围观看戏的神情。
“关你屁事……”阿弦禁不住低声嘀咕。
不料袁恕己听了个正着:“你说什么?”
“没没,”阿弦忙道:“不是说你!”
“那是说谁?”袁恕己敛眉。
偏偏贺兰敏之笑道:“那赵雪瑞曼妙多姿,美不胜收,又很似卢烟年的风韵,只怕崔晔早被她迷住了,你还在这里发呆呢……”
他偏能如此洞察人心,阿弦忍不住叫道:“我不听!你走开!”
袁恕己震惊,看看阿弦,又看向她身旁:“你在跟谁说话?”
“我……”
阿弦心跳而踌躇。
敏之则挑衅般笑道:“告诉他啊……还有,跟他说那本来倾心他的赵雪瑞,只怕要落在崔晔手里了,那样一个美人儿到嘴却又将飞了,我也替他怪可惜的。”
阿弦忍无可忍:“周国公……”
袁恕己双眸微睁:“周国公?!”
不慎出口,阿弦似斗败的公鸡,扫一眼贺兰敏之,见他露出有恃无恐的微笑。
阿弦无奈:“是。”
真相来的猝不及防,且又如此悚人听闻,袁恕己瞬间惊怔。
贺兰敏之却忽地又道:“你见了那个阴阳师了?”
“嗯……啊?”阿弦吃惊。
袁恕己咽了口唾沫:“他……周国公在跟你说什么?”
与此同时敏之道:“你可要小心,阿倍广目还是有些能耐的。”
阿弦不知道该对谁说话,想了想,先问敏之道:“你认得他么?”
又对袁恕己道:“殿下在说阿倍广目。”
袁恕己更加震惊:“周国公连这个也知道?”
阿弦叹道:“是啊。几乎无所不知。”只要如影随形,自然无所不知。
转念间有想到……如果是崔晔在的话,敏之却无法共存。
敏之不知她心中生出如此想法,却心有灵犀般自谦:“并非如此,也有例外之时。”
袁恕己为阿弦所说惊啧不已,忽地想到本职为难之事,忙道:“既然如此,周国公知道是梁侯害他?快请殿下相助,找出有力的人证物证。”
阿弦挑眉。
………
就在阿弦于平康坊巧遇阴阳师的这日,崔府里也发生了一件很怪异的事。
崔府的一名丫头有时经过花园,无意中瞥了眼,却惊见在花苑中有一抹醒目的翠绿。
丫头一时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着怪异,于是走下小圃,靠近看时,却见竟是一棵枯枝牡丹,不知何时居然已经反醒出十数片碧绿叶片。
最令人惊啧骇异的,是在叶片之中,居然还萌着一枚饱满圆润的粉色牡丹芽苞。
丫头又惊又喜,自忖夫人的寿诞就在眼前,花园中牡丹反季盛放,必然是大大地吉兆了。
于是匆匆忙忙地跑去报喜,一时间,阖府都知道此事了。
当夜崔晔回府,听闻之后,在崔升陪伴之下挑灯来看。
两人来至花圃,长安城中富贵人家多爱栽种牡丹,崔府的花园里也特意辟出了很大的这一片牡丹园圃,栽种的牡丹足有百棵。
而那反季的牡丹却在群花之中,被周围那些牡丹的枝桠遮挡,白日里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更遑论夜间了。
崔升亲自打着灯笼,小心地同崔晔越过其他牡丹,往内而行。
寻了半刻钟,才终于来到那开花牡丹的所在,灯笼的微光之下,果然照见碧绿的叶片在夜间寒风中摇曳,而中间那圆大的花苞也诡异地透着鲜嫩的光泽。
崔升道:“哥哥觉着这是怎么回事?”
这牡丹花最为娇嫩,一年只在四五月份绽放,需要地气到达一定的温度才成,在这样冰天雪地的寒冬里出现这样一幕,叫人匪夷所思。
崔晔目光沉沉:“我只知道,反常必有妖。”
崔升惴惴不安:“可是大家都说是祥瑞,母亲似乎也很高兴。”
长叹了声,崔晔隐约竟嗅到一抹奇异的香气,不由皱眉道:“不该叫人传扬出去的……且这种东西,还是尽早剪除的好。”
崔升愕然道:“哥哥是说,是说要砍杀了么?但是母亲很喜欢这花儿,而且家里人也都当是好事在议论,这会儿长安城里想必也传开了,在这时侯剪除,会不会显得不吉利?”
卢夫人向来喜欢牡丹,这花儿又出现的凑巧讨喜,如果在卢夫人寿辰将至的时候辣手摧花,她心中必然不快。
崔晔皱眉寻思了片刻,终于沉声道:“也罢,叫人仔细盯着,等母亲的寿辰之后,立刻铲除。”
崔升总算松了口气:“是,我知道了。”
崔晔又打量了那花儿片刻,这才转身出园圃。
崔升跟随在后,进廊下的时候,才又恭敬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今日我已经同阿弦说了,她也答应了当日会来。”
崔晔垂眸,不动声色道:“很好。”停了片刻,缓缓又道:“今日你们在一起,吃了不少酒么?我是说阿弦。”
崔升还以为他是问自己,正心虚呢,听崔晔问阿弦,忙道:“没有吃多少,只是一杯罢了。”
“嗯,”崔晔不置可否,“你们似乎在说《中秋贴》,又是如何?”
崔晔在他面前自然毫无隐瞒,当即竹筒倒豆子,尽数都说了,崔晔听到阿弦感慨练字之好处,夜色中笑影摇曳。
………
这一夜,阿弦直直地坐在桌边儿,面前展开的仍是崔晔手书的《存神炼气铭》,上面空着的那四个字仍未填上。
阿弦看看旁边一张纸,上头正是“神安气海”,她每夜都练一笔,原本觉着已是不错了。
现在认真再瞧,却不过是从青蛙跳到了青蛙爬而已。
“还是不要自讨苦吃了,我八岁的时候写的就已经比你好了。”敏之在旁泼凉水。
阿弦道:“殿下,你若未死,我已知道你的结局会如何了。”
“哦?”
阿弦道:“我一定会忍不住亲自掐死你。”
敏之大笑,拍拍艳丽的大好头颅:“好啊,你来掐就是了。”
阿弦白了他一眼,终于将毛笔扔了:“算了,我也的确不是读书的料子。”
敏之啧啧:“不错,天底下会读书德才兼备的美人多了去呢,简直烂俗。像你这样坦荡真直的反而凤毛麟角。值得保护关爱。”
阿弦忍着想用《金刚经》丢他的冲动:“谢谢夸赞。”
虞娘子在外咳嗽了声:“若是没有别的事,且早点睡,别累了眼。”
阿弦应了声,不忘瞪了敏之一眼,将那一卷《存神炼气铭》收起来,放进书桌抽屉之中。
这夜将睡,阿弦想到白日之事,因裹着被子问道:“殿下,袁少卿所说的话不对么?”
敏之远远地在墙角的椅子上:“说什么?”
“就是让殿下帮忙拿下梁侯的话。”
“你们是活人尚且不能,我已死了难道就能手眼通天?”
“殿下不是无所不知么?”
敏之苦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如果去梁侯府一趟,就知道我为何也会‘有所不知’了。”
阿弦不免好奇。
是以这日,在去崔府拜寿之时,阿弦故意叫马车经过梁侯府们前,她自车窗内打量了眼,忽然心里一惊。
原来梁侯府的门口,竟贴着一枚奇异的符箓,非僧非道的画幅,散发着一股奇异,陌生而强大的气场。
这符箓看似很不起眼,甚至极容易会让人忽略,但在阿弦眼中,那在门梁上的此物,却透着刀锋般的光芒,甚至让阿弦猝不及防的一眼看去,右眼居然都沙沙做疼。
符箓不是为了寻常人所贴的。
梁侯如此,自然是因心怀鬼胎,早有防备。
只是这符是从何而来?阿弦还想忍着不适细看,马车已经飞快地离开。
揉了揉有些烫的右眼,阿弦心想:“周国公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下仇恨,但因符箓之故,他无法进到梁侯府,何况就算知道害他之人是索元礼,又能如何?那胡人看着就是个不好相处的,纵然将他拿下严刑拷打,只怕也不会招供,没有完全的证据之前,反而会打草惊蛇。”
忽然车夫道:“女官可知道崔府出了一件奇事?”
阿弦昨夜困在房中,并不知外头的事,闻言问了一句,车夫道:“听说崔府的牡丹开了,大家都在说着牡丹是给崔夫人贺寿的,也是崔府这样积福积德的人家,才能得花神下降祝寿呢。”
花神?阿弦眼皮跳了两下。
………
正如崔升同阿弦说的,这一次崔夫人做寿并未轰动,也算是家宴,没有更多的外客到场。
只有向来相好熟稔的一些亲朋好友前来,比如朝中的许圉师魏玄同等,以及沛王李贤,太平公主,连武后都命内侍赐了两样贺礼出来。
阿弦进门之时,太平正跟李贤两个在花园里打量那即将盛开的牡丹花,那粉玉一样的花瓣迎风招展,看起来妖娆瑰丽。
太平兴奋至极:“贤哥哥,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花神下降么?”
李贤笑着低声道:“嘘,怎么你也听那些无稽之谈,哪里有什么花神,只不过是偶然的巧合罢了,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太平道:“这样难得的奇事,你怎么不当回事?我出宫的时候母后还叮嘱我,让我仔细看看这牡丹是什么样儿的呢。”
李贤眉峰一动:“哦?是吗?”
太平道:“骗你干什么?”
两人正说着,有个内侍匆匆走来到:“殿下,门上说女官大人到了。”
太平早就叫人盯着门上,吩咐阿弦一到便来禀奏,闻言喜不自禁,忙对李贤道:“小弦子终于来了,不如让她来看一看到底是怎么。”
李贤的眼底也透出欢悦之色,却并不十分外露:“你且记得收敛行止,这可是在崔师傅家里,别要胡闹叫人笑话。”
太平一概答应,自己往前走到半路,远远地见阿弦立在廊下,却被人阻住,似正在说话。
太平且走且打量,依稀认出了拦着阿弦的那人:“是她?”
这拦住阿弦说话的,是个女子,着粉白色的缎袄,领口镶着雪白狐狸毛,虽是冬日,却打扮的甚是伶俐鲜艳,竟正是上次见过的韦氏姐妹里的韦洛。
“在说什么呢?”太平加快脚步。
隔着十几步远的时候,就听韦洛道:“好好地做你的女官就是了,不要来搅别人的事!”竟是疾言厉色似的。
太平眉头一皱,扬声道:“好热闹,你们是在吵架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位阿倍广目先生,正是阿倍仲麻吕(晁衡)的叔叔~
第236章 嗜血之花
阿弦才到崔府; 即刻就被人指引往后院而来。
她本预备着先去拜见两位夫人; 不料中途却被韦洛拦住。
起初阿弦以为是偶然相遇,何况她跟韦家之人并不相熟,因此只一点头便欲走开。
谁知韦洛道:“女官请留步; 有一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跟女官说。”
阿弦这才嗅到气息不对; 虽心下迟疑; 面上仍是带笑:“姑娘有什么话对我说?”
韦洛一笑道:“近来外头有些风言风语,不知女官可听说过什么?”
阿弦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