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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果然是最会神机妙算的。
阿弦想否认; 却又情知瞒不过他,犹豫说道:“夫人是跟我说过些话; 不过……”
崔晔莫名揪心,却竭力镇定下来,温声道:“阿弦; 我知道母亲她……一时会想不开; 但是你不要在意,稍后我会去向她解释明白。”
阿弦愣怔:“解释什么?”
崔晔也是一怔:“她……不是说你……”戛然而止; 话锋一转问道:“夫人同你说了什么?”
两人站的甚近,阿弦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焦忧之意; 忖度道:“阿叔……莫非是在担心夫人,对我说了不中听的话么?”
也许这就叫做关心则乱,崔晔哭笑不得:“难道不是么?”
四目相投; 阿弦嗤地笑了出声。
………
那时,卢夫人示意让阿弦跟她出外。
面对仍带些窘然之意的阿弦,卢夫人仔细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当然了,这绝不是女孩儿家的打扮,甚至实在是太过打眼了。
这幅装扮; 比男子秀丽,却比女孩儿英气,绝非正统女孩儿的装束。
但虽然如此,一旦看久了,竟觉得极为耐看,几乎舍不得移开目光。
卢夫人道:“上次可是我吓到你了?让你那么匆匆就去了,这许多日又不见,是我一时失礼了。”
阿弦浑然料不到她会如此说,忙摆手道:“不不不,哪里有……”本是她该致歉的,没想到反而让夫人如此,万分过意不去。
卢夫人款款一笑,握住阿弦的手:“真的不怪我?那我就放心了。”
阿弦心头一热,讪讪道:“夫人……”
卢夫人握住她的手,引着她往前而行,片刻:“我也不瞒你,晔儿从小,就是个最妥帖叫人懂事的,行事的方圆规矩,从不会让人挑出任何错儿,当初烟年嫁了他……虽人人称赞,但我知道,烟年总有些怏怏不乐,甚至最后亡逝,我一度自责的很,因为当初是我做主让烟年嫁过来的,本是为了她好,最后却像是害了她,不对……是害了她,也害了晔儿。”
阿弦紧闭双唇,不敢做声。
卢夫人叹道:“这些你其实也都知道。烟年的事情过后,晔儿虽然仍少言寡语,但毕竟是亲生的,我自然知道他心里难过,那孽缘般的姻缘是我手牵的,我便想再快些给他找一房好的,至少可以弥补……但另一方面我又不知道,世间还有什么人比烟年更好?那倘若再找一个,两个人仍是过不到一块儿去,又该怎么办?”
卢夫人说到这里,红了眼圈儿,她停了停,把阿弦的手握紧了些:“你当然也是很懂晔儿的,他的身子……是怎么样的好歹,只怕你也清楚,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本来看中了韦江,赵雪瑞,却因各自的原因,都无法成事,韦江是个最美艳绝伦的,赵雪瑞又是个最类似卢烟年的,除此之外,卢夫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世间还有什么女子能够配称崔晔。
但是现在,一切似乎迎刃而解。
卢夫人收起伤感之意,面露笑容:“当初知道你对晔儿有救命之恩,整个崔府便都当你是救命恩人,你又这样可人疼,出身又是那样儿,我便当你如女儿般疼爱。所以那天,听了说起晔儿喜欢你……我实在是……又惊又喜,不敢相信的。”
阿弦也不敢抬头,恨不得遁地而逃。
“后来慢慢地想通了,倒觉着这样也是天成的缘分,”卢夫人眉头一扬笑道:“至少我不用再瞎操心地乱牵红线、弄巧成拙了。”
廊下有两名侍女经过行礼,匆匆地又去了。
等她们离开,卢夫人站定,正色问道:“好孩子,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跟晔儿,是真的……两情相悦吗?”
这话越发似千载难题。
阿弦顶着一张烤火似的脸,那被卢夫人握在掌中的手也都烫的吓人。
卢夫人笑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你总该知道晔儿是这个年纪了,既然他钟情于你,你也喜欢……那就该认真考虑你们的亲事了呀?”
阿弦的手猛地一抖。
卢夫人诧异道:“总不会你们毫无打算?”
………
阿弦耳畔“嗡”地作响,更是半个字无法回答了。
卢夫人忖度道:“其实我知道,毕竟你是女官,要成亲,或许还得迈过一个坎儿……但不必担心,这是迟早晚儿的。”
卢夫人说着,竟高兴起来:“或许,我是该从现在开始准备起来了。”
“夫人……”阿弦觉着嘴里塞了一个青皮橄榄,只恨无法插翅而起,飞天遁地,“我、我该去了。”
卢夫人看着她羞赧而强装无事的模样,暗笑。
之前看她懵懂活泼,浑似个不解事实的小少年,没想到也有如此羞赧的一面儿,方才自个儿絮絮地几乎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她却并无反驳,只是红着脸听着,可见事情已经成了七八分。
心里隐隐地有些小花初绽,卢夫人忽地又想起一件事,遂小声道:“不过你要记得,在此之前,倒要留意些,免得让人再嚼口乱说闲话,但我知道这跟你无关,我会找机会说说晔儿的。”
阿弦起初不解她的意思,慢慢地摸到几分,更是连耳朵尖都红了,忙匆匆地道别。
正想逃出府去,偏又遇到崔晔。
………
阿弦定了定神,面对崔晔疑惑询问的眼神,终于说道:“夫人很好,叮嘱了好些话,并没有别的,你不要胡乱猜测,误会了她。”
崔晔道:“那为什么急着要走,且还似避着我呢?”
阿弦转开脸:“不是避着,只是若又引得别人说闲话……不大好。”
崔晔却是极明白的人。
毕竟上回“夜宿”之后,卢夫人就曾耳提面命过几回,一时也明白自己担心的是多余的,瞬间放开心怀。
又因看着阿弦面带赧意,不禁更起了捉弄之心,便故意低笑道:“现在还说这些,是不是已经晚了,两边都夜宿过了,这个都教的明白了……要怎么避?”
手指亦轻轻地在阿弦的唇上抹过,柔软的唇瓣在指尖底下,绵软诱人。
崔晔自觉手指所至,似有酥麻之感,无声窜起。
阿弦亦觉血热,让她认真开始怀疑是不是当初的余毒未清。
忙将崔晔的手挥开:“不要乱动,白跟你说了。”
崔晔笑道:“并没有白说,我听着呢。”
阿弦看着他言笑晏晏的模样,微怔之下,目光转动,当看见那昆仑奴面具的时候,猛然想起了太平所说的那件事。
“阿叔……”阿弦咽了口唾沫,心跳:“今天公主对我说,沛王、沛王他跟陛下……”
阿弦艰于言语,崔晔却缓缓敛笑:“应该是沛王向陛下表露了念你之意吧。”
阿弦诧异:“你知道了?”
崔晔叹了口气:“毕竟我教了他很久,是知道他的性情的。”
阿弦道:“阿叔,你说、你说皇后跟皇上会不会……答应?”
“不会。”崔晔回答。
他回答的很快,声音不大,但透着胸有成竹的坚定。
“真的吗?”看着他的神情,听着这般语气,阿弦眼前的雾霾似在散开。
“真的。”崔晔眼中含笑,笑影灿灿,“我向你保证,绝不会。”
心头大石在瞬间轰然消失,阿弦猛地张手将他抱住:“太好了!”
崔晔一愣,继而笑道:“哦……方才还说要避嫌呢,这会儿又是怎么了?”
阿弦猛然醒悟,才要松手,却给他拉住胳膊:“既然抱了,就不许放开了。”
“阿叔,”阿弦小声道,“不要闹,我真的得回去啦。”
雪白整齐的领口,喉结微微一动:“上次教你的,真的都会了吗?”
“什么?”阿弦尚未反应过来。
“就是……”朱唇轻启,舌尖一扫。
这极细微的动作,引得阿弦心跳加速:“不要……”她正要推开,却给崔晔在后腰上轻轻一揽。
阿弦身不由己地撞上前来,崔晔低头,正好儿地吻住了樱唇。
阿弦起初还有些抗拒,但双唇相接的瞬间,那一簇火苗却把先前的忌惮、克制等等都腾地烧空了。
第271章 见父皇
这日阿弦回到怀贞坊,天色已暗。
还未到门口; 那站在门口张望的小厮早就望见; 一溜烟入内报信。
阿弦才下车,里头虞娘子跟玄影便跑了出来。
虞娘子急道:“怎么才回来?”不由分说; 握住手拉了进去。
阿弦见她神情慌张,忙问:“有什么事么?”
“要不然我怎么如此着急; ”虞娘子将她带到院中:“之前宫里来人,传了陛下的口谕。”
原来在过午之后不久; 宫中派了人来,传高宗口谕,请女官入宫觐见。
虞娘子心焦; 才要叫人去崔府告诉阿弦; 那宦官忙道:“别急,皇上说了; 若女官有事,就不必打扰; 只明儿一早进宫也是使得的。”
说了这句,居然去了。反而让虞娘子摸不着头脑。
此后虞娘子左等右等阿弦不回,几乎忍不住派人去崔府找寻; 但因想那传旨太监的态度奇异,又怕自己心急反而做错了事,于是只耐心等候而已。
阿弦听罢问道:“难道没说何事,只让进宫么?”
虞娘子摇头。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旨意,让阿弦心惊肉跳; 几乎一夜不得安生,直到子时将过,才总算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阿弦最担忧的,自是李贤那一节,之前崔晔亲口否认了高宗答应李贤的可能,才暂时心安。
可是忽然间又来了这样一道不明不白的旨意,顿时又惹得她胡思乱想起来。
几乎就忍不住想去告诉崔晔一声,但是才从崔府回来,何况不知吉凶,又何必再去让他担心,于是按捺作罢。
但就在当夜,阿弦终于明白了高宗传旨的缘由。
因为阿弦梦见了……当初在宫中替太平公主驱邪时候的“厉鬼”,确切地说,那鬼却并不是萧淑妃。
………
玄影湿热的舌头在脸上舔过的时候,阿弦正遍体生寒,一个激灵爬起来,手臂本能抵挡地一抬,正打在玄影的长嘴之上。
玄影“呜”地叫了声,跳到一旁,似乎吃惊主人为何要打自己。
阿弦惊魂未定地四看,当看见是玄影在侧,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忙爬起身来把玄影抱了回来:“我不是故意的,不是对玄影,打疼了么?”抚摸着玄影的脖子,又轻轻地揉它的嘴致歉。
正虞娘子担心她晚起,过来探头叫人,见她抱着玄影在榻上,甚是亲热的模样,只当是在跟狗子玩耍。
虞娘子便苦笑道:“我这一夜几乎都没合眼,又生怕错过了进宫的时辰,你倒好,竟还有心情跟玄影玩乐呢。”
阿弦并不解释。虞娘子又催促道:“快起来,水已经叫他们烧好了,先去洗个澡。”
阿弦这才放开玄影,慢慢下地,想到梦中所见,仍恍惚地神不守舍。
虞娘子帮她将外裳拿来披上,打量她有心事,自叹了声:“也不知道突然传你进宫到底是怎么样,心里总没个底儿,这一夜都跳的很慌呢。”
阿弦张了张口,最终却只低低说道:“姐姐放心,没什么……横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呸呸!一清早儿瞎说什么!”虞娘子一愣,蓦地发现阿弦的脸色发白,忙道:“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阿弦不答,只是看看外头,冬日天短夜长,他们又起的绝早,此刻窗棂纸上仍是一片漆黑,仿佛正值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