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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4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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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如何,阿弦眼中的泪流的更急了。但她一声也没出。
  但高宗看着啪啪掉落的泪珠,如何能不明白,顿时之间也鼻酸泪落。
  又过了会儿,高宗抬起袖子也拭了拭泪,才道:“阿弦,你想如何,只管跟朕说,不管是什么,朕都会答应你。”
  阿弦道:“我什么也不要。”
  高宗打量着她红肿的双眼,格外心疼,沉声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去卢家?朕也不喜欢,朕想把你堂堂正正地认回来,让天下人知道朕有这么能干的女儿。你说好不好?”
  阿弦的眼前早就模糊不堪。
  所以几乎看不清高宗的脸,但他说话的语气,说的这些话给阿弦带来的感觉,却偏如此的鲜明。
  对于这份遥远的冰冷的亲情,阿弦早不奢望,然而心底却仍是有一丝不为人知的青苗,那是对于骨肉天生的眷恋。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当真会跟这些人相认。
  之前武后一声“安定”,出乎她意料。
  如今又得高宗这句,阿弦难以自已,几乎要放声大哭起来。
  “不要,我不要。”
  阿弦无法自制那失控的涕泪,她拉起衣袖又擦了擦脸,觉着无法再面对高宗,便只断续地匆忙说道:“天黑了,我得出宫了。陛下,告辞了。”
  “阿弦!”
  高宗急得要拉住她,阿弦却已经后退两步,转身快速往外而去。
  她已不是疾步,而是飞跑,转瞬间便跳出门去。
  ………
  阿弦头也不回,一路往外飞奔,小小地身影如暗夜中的风,掠过广阔的大明宫。
  今夜无雪,然而有月,半残的月挂在麟德殿的正顶上,清辉洒落,凛凛然地带着寒光。
  ——老朱头之前叫她回来,也许对老朱头而言他曾经无比熟悉的这个地方,这就是阿弦的家。
  但是对阿弦来说,这个地方太大,太空,太冷了,而这姗姗来迟的亲情,也让习惯了被抛弃在外的她有一种无法承受之感。
  她还是最习惯桐县那个逼仄却充满了烟火气息的小院,还是习惯了跟老朱头一人一狗的日子。
  就在宫门将关之前,阿弦冲了出去。
  就像是要急欲逃离这个地方似的。
  而在宫门之外,一辆马车静默地立在宫墙底下。
  有个人披着大氅,静静站在车边儿上,望着宫门方向。
  他身后有人劝道:“是关门的时候了,今夜一定是留宿宫中,不如且不等了。”
  “再等等。”他温声而坚定地回答。
  月光下,冷清的双眸里,压着一丝忧虑。
  就在古老的宫门发出吱呀的声响之时,那一道熟悉的影子堪堪地掠了出来。
  星眸中也随之有一簇光亮闪过。
  来不及呼唤,他往前走了两步,却又戛然而止。
  原来宫门前的那人已经看见了他,就在看见他的一刹那,就像是失群的燕雀看见了归巢。
  乳燕投林般,阿弦急冲过来,张手紧紧地将崔晔抱住。
  冲的太急,把他撞得身子晃了晃。
  方才急急出殿,这一番狂奔,风把里里外外都吹得彻骨冰凉。只有他身上仿佛还有些温暖。
  “不是说、不许你来的吗?”阿弦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她闭着双眼,紧紧贴在崔晔身上。
  “我不放心。”他淡淡地回答,“一切还好吗?”
  “嗯。”泪从紧闭的双眼里执着地钻了出来,甚是可恨。
  “既然都好,还哭什么。”
  他的手在那颤抖的背上拍了拍,然后捧住她的脸——这张小脸上几乎像是在冰水里洗过——都被泪水润透了,被风一吹,变得冰冷森寒。
  崔晔忙给她小心拭去:“风吹得这样厉害,留神皲破了,就更加不好看了。”
  阿弦被他逗得破涕为笑:“你嫌我吗?”
  崔晔道:“是啊,嫌你爱哭,不听话,但还是更喜欢,这可怎么办好。”
  阿弦认真想了会儿:“那大概就只能娶我了。”
  “看样子也只能如此了。”他似乎无奈,声音里却有无法隐藏的笑意。
  阿弦在他肩头轻轻地敲了一下。
  两人同车往回,阿弦回想之前在宫中情形,捡着要紧的几句告诉崔晔。
  崔晔听罢:“你是不是仍想按照皇后安排的那样?”
  阿弦道:“你怎么知道?”
  崔晔为她将有些散乱的碎发略整了整理,又细心地掏出帕子擦拭她眼角余泪。
  他默默地说:“我不知道,我只是了解你而已。”
  不管表面看来多么的不在乎,阿弦心里是很渴望且重视亲情的。
  武后……虽然是个不同寻常的女人,是高高在上的、正大光明干政的皇后,可对阿弦而言,她最重要的身份却是——母亲。
  她不会让“父母”为难,就算她心里未必甘愿。
  从她满脸泪痕的模样以及那副悲欣交集的神情里,崔晔几乎不必听她讲述,也能半是猜到在大明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既然他了解阿弦的性情,知道她最终会如何选择,那么……
  皇后呢?
  两人乘车回到崔府,不料今夜的崔府,竟是热闹非凡。
  白日见过的卢家谢夫人正在府内做客——老夫人跟卢夫人陪坐。
  袁恕己,桓彦范,许圉师等素日跟阿弦相识的也在府中,原来因知道崔晔接了阿弦回长安,他们又找不到人,便齐来府中坐等。
  除此之外,一并在坐的还有沛王李贤跟英王李显。
  作者有话要说:
  回答之前有的小伙伴的疑虑哈:之前皇后给参汤阿叔喝,一来是示好笼络,二来,她说了让阿叔去劝阿弦的。但阿叔最终要拒绝,就是说不想要违背内心勉强阿弦之意(阿弦虽不知这点,却也嗅到了不妥,又联想到萧氏。所以不愿所有都让阿叔抗才去直面父母)。至于参汤是没啥坏的。老牛说自己消受不起是因为他是阉人,所以……
  

第296章 解语花
  崔府内; 女眷们自然在里头说话,而卢邕的夫人谢氏此来,当然也是别有用意的。
  按照原先的安排; 当然是要先接阿弦回府; 用意便是要做一场看似亲昵的戏来先走个过场,让臣民皆都有所知晓。
  谁知阿弦不由分说; 竟自己走了; 卢邕跟夫人无奈; 略商议了一番后,夫人便乘车来到了崔府。
  夫人先是问过了崔老太太安,又略叙了几句闲话。自从他们迁来长安之后,跟崔府仍似先前般互有来往; 年下亲朋聚会; 也少不了彼此走动。
  寒暄了几句,谢氏这才话锋一转道:“今日晔儿回了城,可来家了不曾?”
  崔老夫人跟卢氏对视一眼,卢氏忙问:“回来了么?我们没见着人影呢?”
  谢氏笑了笑; 道:“我想多半是公干紧急,所以不得闲回来……只怕是进宫去了。”
  崔老夫人早看出她有些忧心忡忡,此刻便故意说道:“晔儿先前离开长安的时候,曾同我透露过这一次公干是为什么,这次回来也不知差事做的如何。”
  “是极好的。”谢氏顺势接口。
  “哦?”崔老夫人望着她笑道:“你怎么知道?”
  谢氏一顿,这才说道:“先前我跟老爷亲眼看过,晔儿带着……女官回来了。”
  崔老夫人一震; 卢氏却忙问道:“当真的?”
  谢氏道:“千真万确。”
  卢氏又问崔晔可好,以及阿弦如何,谢氏都答了。
  崔老夫人在旁,见她今日主动来府里又有意提起这件事,便道:“说起来……我又想到,先前那赐婚的旨意传出来,我很觉诧异,一来觉着晔儿跟阿弦两个……毕竟似差了辈分,二来,烟年才去,这也有些太过仓促了……”
  谢氏听到最后一句,眨了眨眼,眼圈微红,低头讷讷道:“不不,老太太千万别这么说。”
  崔老夫人道:“咱们毕竟是亲家,有些话我也不瞒你,本来若是放在先前,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才好,但是……晔儿的情形只怕你也知道,他又老大不小的,还没个子嗣,我又是这般半身在棺材里的年纪了,总要看见崔家有个后才肯瞑目,女婿也是半个儿,我想你们看待晔儿应该也是同样的心意吧?”
  谢氏含着泪道:“您说的句句都是真言,恨只恨烟年那个没福气的……”本要狠骂几句,却又不忍出口。
  崔老夫人道:“孩子都走了,何必只管说这些,只多念着她的好就罢了,但也不要过于思念,要知道儿女都是债。”
  谢氏触动心事,坠下泪来,忙掏了帕子拭泪。
  卢氏见她伤情,不免又有些自责起来:“烟年是我从小儿看到大的,着实是没得挑的,好端端地来到崔府,也是我的大意失责,竟让她年纪轻轻地就……”
  “快别说这话,可折坏我们了,”谢氏止住哭泣,面有惭色,却不敢再说,只道:“其实我今日来府里,还另有一件事要告诉老太太跟夫人。”
  两个人侧耳倾听,谢氏当即就把想认阿弦为“义女”的想法说明,乃道:“我们原本就敬佩女官的能耐,又怜惜她的身世。在知道了赐婚府内的旨意后,不由地就动了心思,想女官乃是孤儿出身,无依无靠的,我们又没了烟年,何不就把女官认作干女儿,让她在京内好歹也有个娘家,而我们……我们两家就仍是……”
  崔老夫人沉吟:“义女?”
  卢氏也诧异的很,迟疑着说道:“这想法乍听有些……可是细想,倒也是极不错的。要知道这一次的赐婚,是阿弦跟晔儿,倘若不是赐给了晔儿的亲事,是给长安城别的什么府里的,我还也有这个念头呢,阿弦那个孩子的确是可人疼的,虽说她自己未必在意,但我们做长辈的看着也是心疼,恨不得给她一些仰仗……”
  卢氏生恐说错,试探问老太太:“您说呢?”
  谢氏也正看向老夫人,崔老夫人点头道:“好的很,一来阿弦有了一重倚靠,而来,咱们两家更是亲上加亲。”
  两位夫人见老太太这般说,才都释然心头大石,露出笑容。
  ………
  女眷们在内宅说话,外间儿,忙坏了崔升二爷。
  先是袁恕己跟桓彦范两个来到,才说不到几句话,许圉师许侍郎也赶了来。
  许圉师看见袁桓两人,便道:“你们一定跟我一样,也听说风声了。”
  崔晔出长安是何等大事,然而他是奉旨秘密出京,并不曾大肆宣扬自己要去哪里是何差事,就连崔升也并未告诉,可就算如此,对于袁恕己这种局内人,桓彦范这种鬼灵精,又怎会不知此中内情?
  本来袁恕己一心认定阿弦是往豳州去了,满腹盘算想着要休假去寻,然而越想那夜崔晔的举止反应越觉着有异,还是桓彦范一句话点破。
  那天桓彦范来寻他吃酒,当然不可避免地说起了阿弦,如今桓彦范俨然是袁恕己的“知己”,因此便将自己要去找阿弦的心意说明。
  桓彦范听了摇头:“我劝你不要徒劳无功。”
  袁恕己便问缘故。桓彦范道:“你说小弦子最喜豳州,当然没有错,如果现在她仍是来长安之时的孤介一人,她一定是要回去故乡的了。可是如今这种复杂情势,她自然知道这一去会有很多人找她,但凡找她的人,首要一定是要去豳州的,试问她怎么肯乖乖地回去等被人捉到?”
  袁恕己吃了口酒,很是烦闷:“我也想过这点,但是除了那里,我想不到她还能去哪,所以索性死马当作活马医,总比呆在这里什么也不做的好。”
  “我怕你一定要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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