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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就也包括了阿弦看见那女鬼曾经紧紧地跟在陈基和武懿宗的身旁这件事。
因为狄仁杰看不见鬼魂,所以阿弦也只是说说而已。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因为现有的证据缺失,唯一的证人又被灭口,奈何不了武懿宗,狄仁杰怒极之下,想到了一个不成法的法子。
他在传唤陈基跟武懿宗的时候,故意暗中祷念,道:“十八弟说起过你阴魂不散,如今案情胶着不前,希望你能够助我一臂之力,我常听人说鬼有附身之法,如果你附以武懿宗……或者侯府中的家眷身上诉冤,那倒是一个转机,或许还能让武懿宗因此认罪。”
狄仁杰其实并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所以他对阿弦说起此事的时候,也说是并无把握,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地试试而已。
没想到,其实在他祷念的时候,女鬼的确正在旁边,也听见了他所说。
可是武懿宗是男子,身上毕竟阳气极盛,而她已在尘世徘徊了一段时日,阴力衰减,无法上他的身。
因此倒霉的就成了武馨儿。
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武懿宗一下子就想到女鬼俯身跟破案有关,却跟他心虚胆怯、品性狡狯龌龊脱不了关系。
阿弦道:“河内侯,你听没听过一句话?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武懿宗哼道:“你如果想用这件事来让我招供,那就太低估我了。”
“那么,你是不想管小姐的生死了?”
武懿宗把心一横:“她是我的女儿,就算为我而死又能怎么样?”
让人匪夷所思的一句话。
陈基睁大双眼,直直地看着武懿宗。武懿宗却弓着身子,只冷觑阿弦。
阿弦点头:“原来如此,你的女儿,就跟你嘴里的‘贱婢’是一样的,都是活活该死的。”
“住嘴,那贱婢怎能跟馨儿相提并论!”
阿弦道:“你看看小姐的样子,跟那被你虐杀的丫头有什么不同?这才刚刚开始,你对那丫头所做的一切,都会出现在小姐的身上,他们两个,到底为什么不能相提并论?”
陈基忍无可忍:“岳丈!”
“你闭嘴!”武懿宗回头,小小地眼睛里射出怒火,“过了今夜,我自会找高明之人来,必会让那贱婢付出代价。”
阿弦道:“她已经死了,是被你害死的,她还能有什么代价?现在该付出代价的是河内侯你!武馨儿如果死了,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你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行!”
她说到这里,忽然把武懿宗上下打量了一眼:“我本来以为长的难看的人,心未必会不好,所以之前在户部听到有人背后说你的坏话,我还会为你主持公道斥责那些人,现在才知道他们说的原本是金玉良言,河内侯你不仅生的残缺不全,心更是蛇蝎一样令人作呕。”
武懿宗身子微微起伏,这是因为呼吸急促所致,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厮磨,发出令人难受的咯吱声响。
武懿宗咆哮道:“来人,把这贱货拉下去!”
阿弦道:“谁敢?你以为我是任由你宰割的你府内丫头么?”
武懿宗因为生的异样,所以生平最恨人惊异的眼光,以及那些诋毁自己的言语。这会儿看着阿弦的脸,恨意驱使着他情不自禁地走前几步。
武懿宗道:“你不用得意,迟早你会跟那贱婢一样下场,当我把你这双眼睛挖出来的时候,你会哭着向我求饶……”
也许是因为锅背的原因,他的低声似乎直接从胸口冒上来,有些含糊不清,听起来就像是一只可怖的食人怪兽、藏在深深地地穴里发出阴森的低声咆哮。
随着他阴测测的说出这句话,阿弦眼前又出现曾经所见的那丫头被虐待的场景,双眼几乎也随着刺痛而模糊。
身后桓彦范早闪身上前,一边不动声色地扶着她,一边淡淡地看着武懿宗。
武懿宗缓缓地后退一步。
方才武懿宗那一句声音虽低而模糊,但桓彦范跟陈基却都听见了。
第331章 妙的很
室内一片寂静; 直到“噗通”一声响起。
是武馨儿跌在地上,昏迷不醒。
与此同时,阿弦看见那女鬼自武馨儿身上脱出; 只是她的影子变淡了很多,随着跌在地上; 挣扎着抬起头。
她的阴力本就薄弱,强行附身; 当然更伤本原; 方才再也无力支撑; 便弃了武馨儿的肉身逃了出来。
阿弦上前一步,复又停住。
玄影忙跑到女鬼的身旁,试图用鼻子将她的胳膊拱起来。
终于; 女鬼慢慢地爬起来,跪坐在地上; 她举手摸摸玄影的鼻子道:“我该走了。”
玄影仿佛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眼珠顿时更湿润了; 显得越发幽黑。
女鬼冲着它笑了笑; 这一刻; 她的样子已不似先前阿弦第一次见到时候的可怕; 重新有了眼睛; 舌头,能看; 能说。
阿弦有些焦急而不忍地看着她; 没想到一次附身; 对她的伤害如此之大。
却不知值不值得。
桓彦范顺着她目光看去,却只看见玄影对着一处空地,正嘤嘤不知做什么。
女鬼却仿佛感觉到阿弦的心意,她抬头看向阿弦:“我原本没有想着报仇的,因为我知道自己力量薄弱,不足以报仇,而且我这种身份卑贱的下人,没有人在意我是死是活,但却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无法离开……”
虽然力量不足以复仇,可毕竟心有执念,竟不能彻底“撒手人寰”,去她该去之处。
女鬼摸了一把玄影:“但是……十八子肯为了我在皇后面前告河内侯,狄大人也为了这件案子尽心竭力,还有玄影的陪伴,”玄影轻轻摇了摇尾巴,引得女鬼莞尔:“现在我已经……没什么可怨恨的了。”
俯身抱住玄影,贴着脸颊亲了亲。
她的身上笼罩淡淡的白光,然后随着一阵夜风吹送,如一阵轻雾般飘入夜色之中。
玄影跟着跑出门口,冲着天空“汪汪”叫了数声。
………
在回怀贞坊的路上,桓彦范起先沉默,后来眼看将到了,他望着跑在前头仿佛开路的玄影,问道:“原来狄大人的法子,就是那女鬼附身之计策?”
“是。”
“可是……武馨儿后来怎么晕了过去?那女鬼呢?”直到他们离开,武馨儿仍是昏迷不醒。
“她已经走了,许是去投胎转世了。”阿弦抬头看向茫茫星空,“希望她来世能投一个好人家。”
深夜长街,谈起鬼怪之事,桓彦范却难得地并不觉格外害怕。
他又想了想:“那么玄影当时那样,是在跟她告别?对了……那女鬼怎么跟玄影那么要好?”
阿弦忍着难受之意,低声道:“因为……在她被武懿宗折磨的时候,玄影跑了进去,曾试图为她赶走那些行刑的家丁。”
也正因为受了惊,玄影跑出来后又遇见武馨儿,两下才又起了冲突。
武懿宗也因此才想杀死玄影。
桓彦范叹道:“真是人不如狗啊。”
不知不觉中,已回到了怀贞坊府门口,桓彦范心想今夜事情已毕,自己不好再留在这里,便同阿弦告别。
阿弦也并不挽留,只是桓彦范在临去之时,又想到一件事:“虽然狄大人定下了这计策,但……你为什么知道今夜陈基会来找你?难不成你跟他约好了?”
“若跟他约好,先前他听了武懿宗挑拨离间的揣测,也不至于就动心怀疑我了。”阿弦淡淡地回答,道:“我知道他会来,因为我看见过。”
“看见过”这三个字的意义,也足够桓彦范浮想联翩了。
………
次日绝早。
自从高宗称病,武后接手政事之时起,她就习惯了晚睡早起,大明宫还濛濛亮,武后已经批阅了好几份折子。
直到牛公公悄悄地说:“娘娘,桓司卫来了。”
武后手势一停,命传。
顷刻,桓彦范进了殿内,拱手行礼。武后道:“来的这么早,一定有要紧事要跟我说了?”
桓彦范道:“娘娘,是关于河内侯虐杀奴婢案。”
“哦?”武后神色淡然,好像没了兴趣,举手又拿了一份折子,口吻淡淡地说:“我昨日问过狄仁杰,说是还没有找到什么证据。”
“的确是没有证据,但是……有一件事,我不得不禀告娘娘。”
武后随口道:“什么事?”
桓彦范道:“昨晚上,我随着女官去过河内侯府。”
玉指才要去提毛笔,却在瞬间停住:“继续说下去。”
桓彦范将昨夜经过,枝叶细致地同武后说了一遍。
当武后听到他复述武懿宗那句“我的女儿当为我死”的时候,武后生生地咽了口唾沫。
目光簇亮,似冰般冷也似火样热。
武后竭力不动声色:“他当真是这么说?”
“是。而且河内侯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他的确是这么做的。”桓彦范静静回答。
极快瞥了武后一眼,桓彦范又道:“另外还有一件小事,女官因看不惯河内侯如此冷血斥责了他几句,河内侯便口出要挟之语,威胁要像是折磨那丫鬟一样挖掉女官的双眼……”
“什么?”伴随着这带着怒火的一声,武后一掌拍在桌上,面上惊恼交加:“武懿宗敢这么放肆?”
桓彦范沉默。
武后起身,在原地来回踱步,片刻,她轻轻一挥手:“你先退下吧。”
桓彦范拱手行礼,后退出殿。
武后重新走到桌边,缓缓落座,心里却烦乱异常。
牛公公早识趣地端了参茶上来,道:“娘娘,别烦心,不如先喝口茶润润心肺。”
武后接过茶盏,但心头气往上撞,竟连一口水也咽不下去,恼怒冲乱,信手将茶盏往旁边一扔,参茶洒了一地。
牛公公忙叫人来收拾,回头看武后,却见她揉着头,隐约喃喃道:“武懿宗行事如此卑劣荒唐,实在难堪大用,也罢……”
三日之后,关于河内侯虐杀家奴的案子,御史台有了宣判。
有人证招认,武懿宗虐杀的情节属实,尸首因早给他命人扔在乱葬岗,被野物啃食无法收拾,此事情节十分恶劣,已经远超出了寻常的谋杀家奴情节。
原本《唐律》,对于达官显贵谋杀奴婢,处罚的并不严重,若误杀的话甚至只需要罚些银子鞭打数十,就算是有意谋杀,也不过是服刑一年,至多一年半。
而且武懿宗又是皇亲,所以在先前此事传扬开去后,长安城的臣民们,倒有一大半是认定了这件案子会无疾而终的。
可最终结果让他们大吃一惊。
武懿宗被判谋杀家奴,即日起褫夺爵位,革除官职,鞭打三十,流放豳州,毕生不得回京。
但武懿宗之外,他的家人,比如武馨儿跟陈基,却并未被牵连。
饶是如此,长安城已经议论纷纷,有些人因知道武懿宗的为人,自然拍手称快,但其他的某些家中蓄养大批家奴的显贵们,却有些忧心忡忡,觉着判的太重了,生怕有一日这灾殃也落在自己头上。
可是武后都能如此大义灭亲……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在武懿宗被发配离开长安的时候,除了武馨儿跟陈基外,还有一个人前来送行。
那就是武承嗣。
周国公虽然也并不十分待见武懿宗,但毕竟是“同宗”,且也有过交际的。
两人相见,武懿宗仍不忘挑唆:“殿下你可看明白今日我的下场,要引以为戒,切记。”
武承嗣只得答应着。
武懿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