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现在似乎……是该纠正的时候了。
阿弦眼中有泪光,却也随着笑了笑,她道:“我感激府君这一念之仁,因为不是您,我永远不会知道生而为人的种种欢喜,永远不知道跟家人在一起是什么滋味,同人相知相惜、心有灵犀的感觉,这一切都是拜府君赐予。”
阿弦认真行了个礼,又道:“虽然我曾经痛恨我为什么会有那种能力,为什么别人都没有,偏偏是我受那种折磨,但后来,我终于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也明白,不管是我生而为人还是能够通灵,这或许都是最好的安排。府君您说是自己所为,又焉知府君所做的这些,不也正是天道、是冥冥中注定的因果?比如太宗治下二十年的乾坤平泰百姓安乐,照我觉着,这就是天道,也是正道。至于我……我虽微不足道,力量薄弱,却也愿意凭一己之力,尽量去维持这世间的公道,去守护在世间我喜欢的那些人。”
阿弦低头看看自己小小地双手,神色渐渐笃定。
崔珏眉睫微微一动。
老朱头欣慰地听着阿弦所说,只是在听见“家人”的时候,微微低头:是啊,阿弦终于跟高宗和武后一家子团聚了,也许……这才是他最想看见的。
阿弦却望着他道:“可是伯伯有一句话说错了,我之前跟着伯伯,不管吃多少苦心里也是高兴的,因为伯伯就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家,跟家人和家在一起,吃再多苦我也不觉着苦。”
老朱头嘴边抽动,鼻子耸了耸,似乎想哭,却偏偏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笑容,他用力揉了揉阿弦的头,哑声道:“傻丫头,永远都是这样傻。”
崔珏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阿弦道:“方才因阿叔遭遇过的一切,我后悔自己曾存在,但是我又知道,如果是阿叔在这里,他一定会对我说……他不悔这些。他是那么温柔宽和的人,就像是之前他奔奔波波终于跟我遇上一样,现在……他也一定在等我。”
崔判官沉默地抬眸,阿弦向着他展颜一笑,笑若春华:“我想回去,我……想跟阿叔在一起。”
——“我想跟他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
长安,大理寺。
自从那日被武后“赶”出宫来,袁恕己跟狄仁杰莫测高深,私底下商议,都觉着皇后举止反常,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但是却无从揣测。
狄仁杰倒是说:“皇后心性聪明,只要肯抛开偏见,仔细寻思,未必不会发现我们都不知道的线索。”
袁恕己道:“哼,那天没把我们两个推出午门就已经是好了。还肯安下心来仔细寻思么?一旦涉及武氏宗亲的人,皇后恨不得把他们都放在手心里呵护起来。”
狄仁杰道:“正如你先前所说,此事关乎安定公主,皇后不至于过分偏私,且如果是外人插手料理,皇后自然是不乐意的。所以……”
“你难道觉着皇后想自己动手?但这也要她发现真凶才行。”
“假如皇后发现了呢?”
袁恕己一怔:“是谁?”
狄仁杰道:“看皇后的反应,左右逃不过我们之前提起的那些人。”
“我岂不知?关键是谁,荣国夫人,韩国夫人?”
“少卿细想,荣国夫人是皇后生母,两人休戚与共,她绝不会出卖皇后,更不会栽赃,这对她来说毫无好处。”
“那……就是韩国夫人了?她倒是有栽赃皇后的动机。”袁恕己摸着下巴思忖。
狄仁杰摇头:“她虽有动机,只怕没有胆量。”
“那还有谁?当时进宫恭贺的武氏之人虽不少,但堪称皇后亲信的只有这些人了,……你总不会怀疑当年的敏之殿下吧?”
“不,敏之殿下虽然亦正亦邪,性情奇诡,但尚做不出那种禽兽不如的行径,咱们先前都忽略了一个人。”
“谁?”
“一个当年参与过此事的人都已经死了,他却仍活着的人。”
两个人目光相对,袁恕己打了个寒战,脱口说道:“这不可能!”
“不可能么?”狄仁杰笑的有些意味深长,“但只有这个人,才能解释为何能轻易地骗过朱妙手,因为连你我都像是当年的朱妙手一样不肯相信他会说谎,更不信一个孩子会心肠歹毒至此。”
袁恕己屏息,想辩驳,心底却透出一股最深的寒意,叫他无从开口。
狄仁杰道:“你我虽不信,但皇后未必不信,毕竟……皇后是个能人所不能的。”
袁恕己声音有些涩:“我听说武三思昨日已经悄悄回了长安,那……皇后将如何处理此事?”
狄仁杰掸了掸袍袖:“赌吧,毕竟皇后的心意,没有人能够猜的到。”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沉默。
良久,袁恕己皱紧眉头,低低道:“我只盼她,能够有些身为人母的心性,能够……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狄仁杰点了点头,他负手走到门口:“上午羁縻州方向的捷报,安西四镇终于又回到我大唐掌控,这是个好消息。我现在最希望的,是天官能跟十八弟安然无恙而回。”
随捷报同回的自是崔晔“病重”的消息,袁恕己望着头顶阴晴不定的天色,这一瞬间忽然觉着什么真相,什么武三思的生死都不重要了。
袁恕己叹道:“是啊,只要他们能够平安回来就好。”
………
冥府。
阿弦说罢,崔判官道:“百年来我只改过两个人的寿数,一个是太宗皇帝,另一个,则是你。世间本无双全之法,一切也终究要有尽时。”这是拒绝的意思了。
老朱头紧紧攥着阿弦的手:“府君!”因见崔珏不肯开恩,老朱头心思转念,急切地想另外找个可行的法子送阿弦回去。
却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前方原本归于平静的镜台之上,浮现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是崔晔,他一反常态地散着发,长发遮住了他的半面,却因为消瘦,显得眼睫更长,他微微低头,怀中紧紧抱着不省人事的阿弦。
“阿叔!”阿弦大叫。
她奋不顾身地想要跑过去,却给崔判官拦住。
“阿叔!”
跟崔晔仿佛近在咫尺,但偏偏无法碰到。
雾气弥漫,逐渐遮住了崔晔的身形,但与此同时,又有许多星光不知从何处浮了出来,若隐若现地涌动,且正从镜台上飘了出来。
崔判官望着这一幕,心头一动。
阿弦茫然抬头看着,星光一一落在她的身上,金光散开,氤氲涌动,渐渐覆盖全身。
老朱头瞧着这一幕,惊异道:“这地府之中也能有佛光照耀,府君,这是怎么回事?”
崔珏探手接住一点金光,金光浮动,里头显出的却是昔日在豳州……郊野之中枯骨令下,野火灼烧,魂灵超度的场景。
又接一点金光,里面却是江南道奉旨赈灾,阿弦强打精神坐班询鬼,游魂秩序而来,各自有归。
其他金光点点,皆是阿弦在人世间所解脱的鬼魂,他们从面容狰狞可怖到恢复昔日安恬祥和,释然而去的种种。
这所有的金光,竟都是所有福报簇成的吉光。
老朱头仰头看着这样奇景,啧啧赞叹。
崔珏垂眸看着那点点浮动星光,眼神变幻。
他突然有想到方才阿弦所说的那番有关天道跟因果之类的话,也许……
“当初为太宗续命二十年,我从未后悔,”半晌,崔判官抬眸看向阿弦,他轻声喟叹道:“现在,我想,也许我同不后悔。”
笑了笑,崔府君不再说下去。
双手一抬,左手之中多了一本执掌乾坤万物生死的簿子,右手之中握令万物悚惧敬畏的勾魂笔,生死簿无风而动,转到某一页,金光浮动中,崔珏低头打量书册,红衣袍袖飞扬,大笔一挥。
然后他潇洒地一扬手,生死簿同勾魂笔隐没。
崔珏抚掌笑道:“如此可都皆大欢喜了么?”
老朱头总算欢喜雀跃:“多谢府君,我知道您是最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了。”
却知道事不宜迟,便拉着阿弦往前数步,指着前方那烟雾纵横的镜台处:“把这里走过去就好了,这次是判官允许的,不用像是上次一样偷偷摸摸了。”
阿弦朝那边走了两步,却又停住。
她回过身来,向着老朱头,双膝一屈跪在地上。
老朱色变,忙躲开一边,又要去扶起她:“你这孩子是要干什么,折煞……”
阿弦握着他的手臂,强伏身磕了个头:“再等些时候,阿弦一定会来跟伯伯团聚的。”
老朱头一怔,眼圈微红,终于笑道:“我可一点都不着急,您这孩子也不许着急。”他抬手在阿弦肩头轻轻一拍:“去吧,要……好好的,跟你喜欢的人长长久久,白头到老才好。”
当阿弦的身影消失在镜台之上后,崔珏一挥衣袖,镜台上复又出现鄯州的情形,崔晔抱着阿弦,一动不动。
直到他怀中的人,手指勾了勾,崔晔微闭的双眼慢慢睁开。
目光凝视着被他握在掌心的阿弦的手,见那手指明显地又弹动了两下,崔晔张了张口,却并没有发出声响,一滴泪从他的眼中滑落,那却是心有灵犀的无边欢喜的泪。
他只是沉默地将阿弦复又紧紧地抱入怀中,浓眉紧锁,欣悦的泪落如雨。
………
唐高宗咸亨四年,弓月,疏勒,龟兹等国降,吐蕃派使者求和,唐重新取得安西四镇的控制权。
次年,陆陆续续又发生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比如于阗王尉迟伏阇雄率领子弟来朝,比如兰台侍郎崔行功卒,而在之前被削爵的武三思……在回京后不到半年,因病离世,等等。
除此之外,二圣下旨,命恢复了王皇后跟萧淑妃的姓氏,且逐渐开始赦免其族人。
也是在这一年,高宗将年号从“咸亨”改为“上元”。
据说每年正月十五日为道教的上元天官生日,所以高宗用此年号,想必也暗寓有天官赐福,保国泰民安,乾坤清平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剧终之际,略说几句。
这本定在“户部”,主要写的就是“人”。
人情世故,世间百态,人性之正直或诡诈,难以割舍的亲情,生死相随的爱情,如熠熠明星般的才子高人,或平平常常的市井小民,酸甜苦辣,尽在其中。
而不管是再怎么安泰鼎盛的世间,总有诸多难以形容的不公,而一些非常艰难的事,总需要有人去做。
小弦子就是勇敢的践行者,阿叔是温柔强大的守护着,书记,小桓子等是无畏的同行者。
谢谢你们,上一章的留言很感动,第一次看到这样齐刷刷的正能量满满的留言,我想……以后我若是能量不足的时候,或许可以翻过去,再把大家的留言从头到尾看一遍的。
下一本的六部本来已经定了,也是个风云诡谲的朝代,剧情也很有趣,只是还待梳理。何况写这样长文实在是很耗心力,我想或许会搁置一段时间。
还有一个短文已经写了几章,本来早想发的(就是开了预收的那个,但是最近想改名字,所以收藏了的同学如果看见一本陌生的书名,不要惊讶,认准作者名就好了啊…3…)
另外,六部之中已经完成的有礼部《与花共眠》跟刑部的《闺中记》,本文文案上都有连接,也是我自己喜欢的难以形容的两本,没看的小伙伴不要错过哦。
大家也可以点开专栏,先收藏我的专栏,多数都是完结文,而且到时候开哪一本新文都会知道。
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