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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后为玄宗“六弦之首”,但当初,他能同玄宗结缘,完全是因为儿时的一时贪玩。“苍”并不是他的本名,但他的本名早已被他自己都忘记了——避世太久,早已斩断与凡尘的一切联系,只是潜心修道。
道境虽是大多以道者为主,但也并不是没有平民,只是不多罢了。平民不愿修道,也有许多种原因。有的,是自外境以某种方法,逃遁而来,潜心扎根于此,娶妻生子;有的,是自道门还俗,退出道门,重归凡尘。
但同样的是,道境无论是直接出生于道家的孩子,还是平民家的孩子,多少都会受到道家思想的熏陶。总而言之,同父母的感情并不是那样深厚,甚至有些冷漠。更多的,是关于友情以及其他情谊的感动。
苍的父母是自外境逃难而来的夫妻,扎根于道境,第二年诞下苍。苍儿时不喜道家学派,只觉得枯燥无味,因其父母为侠客,故而希望行侠仗义,为自己想为。儿时即是舞刀弄枪的贪玩少年,尤其喜好前往刺激之处,譬如江潮岸边,有譬如——万丈悬崖。
尤其是万丈悬崖,那是他年少时喜欢最爱去“作死”的地方,然而他并不觉得自己在作死。父母早已再三关照他不要去那儿,十分危险——但那时的他不以为然,认为自己轻功已大成,不必再害怕这小小悬崖了,他要像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道者一般,来去无踪。而万丈悬崖,便是最好的磨练轻功的地方。
先前数次确实无事,他也渐渐不再害怕,甚至对此掉以轻心起来了——但骄兵必败,在最后一次——是的,从此之后,他再没敢去过太高的地方,哪怕去了,也是心中砰砰直跳不看脚下。化光时他也从不去看脚下如何,哪怕现在他飞在半空中,没有特殊情况已经不会掉下来了。
那一次,他未有踏上对面悬崖的石壁,却是一错间,自万丈悬崖上落下。悬崖几乎是垂直于地面,那崖壁经过千万年雨水冲刷洗炼,早已光滑得并无什么落脚点了。而他的轻功,必须要有凸出或凹入至少半个脚掌的落脚点,才能使之跳起。
他落到了悬崖底部。
但十分幸运的是,悬崖底部是一个大坑,而坑中因为多日的雨水而积起了水塘。他落入了水塘,强大的冲击力令他堕入水底,并且只觉得喉口一甜,浑身疼痛难忍,脑中眩晕并且疼痛欲裂,随即便昏死了过去,仿佛是一具尸体一般地浮在水面上。
从万丈悬崖上落下,哪怕下面是水,冲击力一样会伤及自身——无非就是有一丝生还的可能,不会马上死掉。
苍的运气一向不是太差。这一次,他一样不差。
那个被补剑缺华丽地忘记了名字的宗主,那时候还颇为年轻,是玄宗创立以来,最年轻的宗主。他那时不过在崖底附近悟道,却是突闻那身后一声巨大的水声,似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入水中,便急忙去看。苍能生还,还得得益于那位被忘记了名字的宗主,一来不是懒鬼懒得动,二来耳朵也没有问题听见了他掉进水里的声音。
那宗主只看见那水塘的水都被染红,连忙下水去寻,结果,发现了浑身是血,如同浮尸般都有些被泡得皮肤浮肿的苍。他把苍捞上来,探了鼻息,所幸还有一口气,宗主便用丹药把他的命给吊住了,也没有心情悟道了,便把他带回了玄宗休养。
苍姑且不论内脏受创,就是头部受到的冲击,都令那位什么书都看了,唯独医书因为太厚并且为了“修炼”,只看了一行就睡着了。这会儿要救人了,偏偏那会儿还懂些医理的墨尘音他们又不在,于是乎,那位宗主就急毛了。
这会儿懊悔可没用了,那位宗主咬咬牙,用一颗丹药维持住了苍的情况,抬着那本估摸有三四寸那么厚的医书,美名其曰“闭关修医”,实则在熬夜看书,愣是让他在三天三夜之内把那么厚的一本书看完了,随后脑袋浑浑噩噩地拿了银针和丹药给苍治伤,居然让他治好了。
所以墨尘音才会说:“弦首,你是宗主那么多年来那么多只‘小白鼠’当中,唯一一只活下来的。”就连苍自己也觉得十分惊奇,当然,他是最后一只“小白鼠”了。
苍苏醒之后,宗主让他养伤,偏偏这玄宗不知怎么的,墙壁一点儿都不隔音,隔壁金鎏影在讲道法,中气还颇足——可苍那时候还达不到辟谷不食,可不睡觉的境界,那会儿他想睡觉啊,但金鎏影吵得他压根没法睡。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是被吓醒的——梦中,居然直接看见金鎏影盯着他讲学!
迷迷糊糊中,他睡着了,随后似梦非梦中,仿佛听见了宗主与他父母的对话。他父母先是一番感激宗主,他父亲又问宗主,是否可以让他入道门学道法,好让他收敛一下心性。他母亲也点头。
宗主思忖了一会儿,说:“但玄宗一入道门,便要斩断凡尘,甚至连凡名也不能有——你们真的想好了吗?”
苍的父母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随后苍就猛然惊醒了,正当他抹着冷汗长舒一口气,说“原来是个梦”的时候,宗主拿着拂尘进来了。他普一开口,险些让苍一头撞到墙上。不过,苍还是收住了——毕竟不知道隔音质量那么差的墙壁,不知道这么一撞,会不会直接在墙上撞个窟窿,然后迎来金鎏影以及一群道学士惊奇如看着奇珍异兽的目光。
宗主说:“你父母同意你入玄宗了。从今往后……恩,你就叫‘苍’了。”
苍不能接受。
很不能接受。
但不得不接受。
谁受得了这年纪轻轻就像人老话多一样碎碎念的宗主天天来一对一地讲经念法啊?
苍那会儿都觉得,宗主去修佛多好。
估计还未出手,那邪魔就要被烦死了。
不过,逐渐的,苍也就这么喜欢上了道法。这确实是十分奇妙的。原本一个讨厌道法的人,却在喜欢上道法之后,拼命地、废寝忘食的研究,最终竟然成了六弦之首?苍。
但那年少一时轻狂,堕下悬崖而落下的心理阴影,却一直挥之不去。
这会儿贴着岩壁走着,苍是唯一一个扶着旁边石壁的人。
走着走着,众人渐渐发现,不对劲了!
他们,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幻境。而每个人,都似乎是陷入了每个人的幻境!
而在幻境中,他们身旁的人似乎是一样走着,一切似是一样,随后,那梦魇般令人无法动弹的恐惧,突然地袭来了!
众人一时失神,竟同时堕入不同的、却是心中深埋的最恐惧的回忆之中!
☆、第十八章:恐惧之忆
“采铃……采铃!”素还真恍惚之间,突然落入了那不夜的明灯阑珊处,转头回首之间,却忽见那风采铃,一面喃喃说着:“吾儿,娘一定救你……”一面划开自己的手腕,点点滴滴的鲜血竟流淌而下——竟是,再次回溯了那令素还真最痛心的、也是让爱妻因此而亡的换血而死!
“采铃,不要!”素还真瞳孔一缩,随即心中深埋的痛苦一点点被挖掘而出,也是内心深处最恐惧的黑色地带。
不断向前走去,却是怎么,也走不到那里。眼见风采铃一点一点,在那千夫所指的卑鄙小人阴沉的笑声中,一点一点瘫倒,生命一点一点地流逝,那眸中光华一点一点地消散,却怎样也无法触碰到。
素还真痛苦地跪在地上,抱住头,浑身不断颤抖着。这是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也是他唯一的弱点。
风采铃的死,是他一生的愧疚。
与此同时,双秀亦是落入心中最恐惧的那回忆之中。
倦收天不过眼前一晃,便发现,身边的人,都不见了踪影。正当他警觉之际,却发现,身旁一片黑暗之中,一道亮白的光芒,轻轻浅浅地落在他面前。一道他再熟悉不过,却又不敢再去看着她,甚至愧疚得去逃避的倩影,正在他面前低低地啜泣。
“魄……魄如霜,我……”明知是在这诡异之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他太想弥补这个遗憾了,太想弥补这个为他付出了一切,最后什么都没有为自己留下的女子,他实在是……太愧疚了。
也太恨自己了。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逃避。
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明明是在愧疚天羌族的遗憾,最后,却给自己,以及她,留下了更大的遗憾和伤痛。
他再也不敢去到湖海星波,他怕,他一旦去了,便又要泪水决了堤,又要哭了起来,哭得昏天黑地,哭得浑浑噩噩。
但紧张的武林不允许他浑浑噩噩。步步紧逼的侵略者更不允许他浑浑噩噩。
他必须继续为这个武林奔波。
只是,奈何情深,奈何缘浅。只是当时,泪满盈。
当他听到,湖海星波的湖水干涸了后,他却彻彻底底地哭了。仿佛是湖海星波的水,都化作了他的泪。
当这双眼,能看见世上一切万物光明,心中的那份在最黑暗之时落下的晨曦……却散了。
从此,心中再无晨曦。
虽然,他每日仍旧踏上永旭之巅,静静地看着晨曦;但那曾经带给他信念的晨曦,却再也撒不进他心中。
“如霜……我……”倦收天犹豫着走了过去,蹲了下来,尝试着用手去触碰魄如霜。
“倦收天……这一次……你不要走……好不好?”魄如霜啜泣着抬起头,那梨花带雨的眉眼,是印刻在倦收天心中最深的回忆,也是最模糊,又是清晰的回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忘掉她。
但是,不断地逃避,强迫着他模糊了她的容颜。
今天却突然如同一道惊雷,突然划破心中自我忘怀的迷障,那最深的容颜,浮现在心底,如花开般的声音,轻轻回荡在心间,苏醒了最尘封的情感。
“我……好……我不走……”倦收天颤抖着将手覆在她的后背,竟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再也不想离开这里了。
哪怕,这里只是个夺人生息的幻境。
原无乡落入的,是一处无人之地。不错,荒渺至极——那是道门的废墟!
“南修真……南修真不是重建了么?怎么会这样!”原无乡心中一惊,随即稳定心神,“原来是我最恐惧的东西……这幻境,困不住我!”
原无乡尝试到处走走,却只听到大漠般虚无缥缈又呜咽作响的风声。他运动元功,向着化光飞了数十里,却只见一片片的荒凉和废墟——一个人也没有,别说是人了,就是尸体,也仿佛是蒸发了一般地消失了。
压抑、孤独乃至烦躁到想要挥剑毁灭掉一切,好把这虚幻的空间毁去,狠狠地碾压过他的情绪。他不由自主地提剑而出,挥剑斩出。
眼前事物的溃散消亡,并没有带来他任何的快感,相反,这里如同真实一般,就连吹拂在面颊上的带着沙粒的风,一样是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神经。这里的空间是那样稳定,以至于根本无法破开这里的幻境——也丝毫没有幻境的特征,除了他明白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应该去做什么。
他的元功,正在他剑剑斩出间不断消耗着,气力逐渐空虚,心中的孤独感却如同潮水泛滥般地淹没,随即绝望如漫山遍野的野草般吹拂。
那是他最深处的恐惧。
恐惧着寂寞。
还有绝望。
齐天变的恐惧,正是君凰雪灵消散的那一刻。
那是他最绝望的时候。
无论回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