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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萧望回头,便见到她恍惚的神情,抿了抿唇,他开口道,“您。。。。。。怎么了?”
“没事。”
瑾苏摇头,唇角缓缓勾勒出一个笑容,“秦公子,本宫很喜欢听你弹琴,你日后,可否常来这永安宫陪陪本宫?”
“当然。”
萧望笑笑,“若是皇后觉得欢喜,秦某自然是愿意的。”
‘叩叩叩——’
敲门声再度响起。
“何事?”
‘娘娘,宇文将军求见。’
宇文将军?
他,还敢再来么?
女子的唇角勾起一记冷笑,目光转向一旁的男子,道,“秦公子,今日便先到这里吧,明日一早,本宫会派人去接你。”
“嗯。”
萧望应了一声,转身出门,目光在对上门口那仍染着重伤的黑衣男子时,又不着痕迹的暗了几分。
许是成都心思并不在此,也未曾注意到那目光深沉的小琴师,只是迈开长腿,向寝殿而去。
“臣宇文成都见过皇后娘娘。”
透着层层纱帐,他看到那背对着自己,对着铜镜缓缓梳妆的女子。她眉眼精致如画,唇畔却带着一抹嘲弄的弧度。
“宇文将军的伤这么快便好了么?”
“谢娘娘关心,成都已无大碍了。”
关心?
瑾苏微微侧过头,将篦箕轻插于发上,“本宫何时说过是在关心宇文将军?”她轻笑着,一字一句的开口,“本宫只是怕,宇文将军的身体承受不住下一次的折磨罢了。”
她的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恨意,那种情绪,甚至在皇上面前也不敛去分毫。
成都明白,他能那么清晰的感受到那个时候的她心中有多少的愤恨与绝望,从他们再相遇的那日起,从她真正开始折磨报复他开始。
他被折磨拷打的奄奄一息,迷茫中看到她冷冽如冰的容颜,他便知道,她的绝望之深。
只是瑾苏,你可否告诉我,那些罪孽,我要何时,才偿还的尽?
他闭了闭眼,低哑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被死死碾磨搅碎,带着致命的痛楚,“瑾苏,我知你恨我。。。。。。”
恨么?
女子抬眸,向窗外看去,又是阴雨缠绵。
她突然又想起那碗冰冷苦涩的汤药,那一日,她跪在那个和自己一起长大,好到甚至可以同穿一件衣服的男人面前,一下下重重磕着头,她在求他的饶恕,像一个毫无尊严的畜生一样摇尾乞怜。
可他呢?
宇文成都,你给我的回应,又是什么呢?
恨?他,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眨眨眼,她轻轻笑了,“本宫不恨,本宫只是,有些讨厌你罢了。”她慢慢起身,纤指挑起两人间的纱帐,一步步,缓缓向他走来。
“瑾苏。。。。。。”
“宇文将军可还有事么?若是没事,便自行离开吧,本宫倦了,想休息了。“
“瑾苏,”
大手重重握上女子纤细的皓腕,宇文成都垂着眸,声音中满是深重的痛意,“是,是我的错,我道歉,我们不要闹了,好不好?”
他累了,也倦了,他再承受不起她滔天的恨意了。
我们不要闹了,好不好?
小的时候,他每每惹她生气,都会买一根糖果送她,然后扯扯她的袖口嬉皮笑脸的说一句,‘瑾苏,我错了,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她耳根子向来软的很,听他哄两句,便也就不气了。
可如今?
女子抬头看他,水瞳直直坠入男人哀伤的眸中,她笑,大笑出声,宇文成都,你以为,我仍是当初那个天真痴傻的小姑娘么?
“瑾苏。。。。。。”
成都看着她近乎崩溃般的笑容,突然就心慌的厉害,“你,你怎么了?瑾苏,你说话啊,你究竟怎么了?”
“怎么了?”
女子细长的手指隔着衣衫慢慢点上他的胸口处,一字一句,“宇文成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把你的心脏一点一点挖出来,一刀一刀凌迟?”
她咬牙,葱白的指尖毫无血色,“你以为你只是流掉我的一个孩子么?你以为我该感谢你的用心良苦,让我与萧望再无回旋之地么?”
她笑,干涩的眼角,却生生逼出了泪,“可你知不知,就因为那碗药,我这辈子,再也没有做母亲的资格了!你毁了我,宇文成都,你已经彻彻底底的毁了我!”
“你,你说什么?”
成都面色惨白,竟生生后退了一步。
他,他不知,他怎会知道。。。。。。
“你明知我身子不适却仍是铁了心的要伤害要毁灭,就为了满足你对萧望那可笑的恨意?宇文成都,如今的你,还凭什么,祈求我的原谅?”
☆、第四章 惊悉
那日之后,萧望便每日到永安宫去。他常常会呆上一个上午,有时甚至一天。
两人见的交流是极少的,他弹琴,她便听着。她不爱说话,他也安静不语。
瑾苏夜里的睡眠似乎不太好,她常常在听琴的时候,便倚靠着床榻睡熟过去。萧望看着她即便被妆容掩盖却仍是苍白的容颜便不可抑止的心疼,他想她该是又做噩梦了吧,这么多年没有他在身旁,她该是如何过的?噩梦不散的时候,还有人会将她拥入怀中,一遍遍唤醒她么?
出乎他意料的,杨广白日里很少来这殿内,倒是他后宫的妃子,总是带着圣上的赏赐隔三差五的便来挑衅一番。可眼见这皇后娘娘一直又冷冷淡淡漠不关心的样子,妃嫔们自然是自讨没趣。
而这一来二去,倒是萧望有些看不下去了。
“永安宫日日为外人所扰,您就不气?”
“为何要生气?”
瑾苏笑,“若是没有皇上的允许,那些女人又岂敢来我这里叫嚣?”
她明白的,那人的举动不过是想告诉自己,看啊,他杨广作为这宫中万花丛中的一抹绿,也是艳名远播魅力无边的,她要是再不珍惜,说不准哪天就被其他女子抢走了呢。
这两年来,大大小小的妃嫔美人时不时的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叫嚣几番,她更是早已习惯了。
“娘娘,您,同皇上的感情不好?”萧望试探着问。
瑾苏眨眨眼,轻轻笑了,“敢情听秦公子这意思,本宫若是回答是,你便就想着要将本宫抢过来了?”
萧望也笑了,一双眸子黑曜曜的。
“有何不可?”
“你忘了你的心上人了?”
“她一直在我心底,”萧望看着她,目光灼灼,“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是么?”
“那秦公子的意思是,本宫也该忘掉过去,向前看,然后乖乖接受圣上的恩情,对么?”
萧望,“。。。。。。”
四年未见,这丫头却是愈发的伶牙俐齿了。
他摇摇头,轻轻笑了。
“娘娘既然不能忘却过去,何不去追寻曾经的故人?”
追寻故人?
瑾苏的眸色有些恍惚,眸中闪过细细长长的疼,她,还有资格么?
他一生漂泊,而她,却连一个完完整整的家都给不了他。。。。。。、
她心头有恨,她无法原谅,却更加无法不爱。所以离开,才是更好的选择,不是么?
“不会了。”
她闭了闭眼,道,“我不爱他了。”
她经常这样催眠自己,每一次想他想到心都痛了,她便这样催眠自己。好像如此,便能当真提醒自己,不再有爱,不再有痛,不再有割舍不得。
当真,不爱了么?
“那,秦某可以提前排队么?”
“什么?”
“若你心头不再有其他人,可否,先尝试着爱我?”
瑾苏看着他,眼角闪过一丝细细长长的笑意,“秦公子,是想与皇上为敌么?”
“为博佳人一笑,即便受天下厌弃,又有何妨?”
四目相对。
男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愫,几欲灼伤了她。
瑾苏的目光有一丝微怔,良久,淡淡别开了眼,“本宫猜,秦公子这么会说话,身旁一定红颜知己无数吧。”
“秦某说的都是真心话。”
他急切的开口,大手猛地握住女子冰凉的小掌。柔软的,纤细的,曾带着他最熟悉的温度。
四年了,竟已是整整四年。
此刻能真切的看到她,触碰到她,萧望甚至已想不起,这四年来,自己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他夜夜醉酒,他放任自己生活的放荡而落魄,不过是希望能有一日,有一日能够在梦中等到她再来相会。那个时候,她也许会心疼的抚上他的脸,对他说一句,‘你瘦了,别再折腾自己了,我会心疼。’仅为这一句话,他甚至愿以全天下交换。
但却没有。
一次都没有。
于是萧望想,她的绝望,她对自己的恨意,究竟已到了何种地步。
就连梦中,也狠心躲避不见。
“娘娘,您。。。。。。”
“有刺客。”
女子打断他的话,眼神极深的扫过身前之人,“秦公子可学过功夫?”
“勉强可自保。”
许是方才一颗心全系于她身上,萧望这才听到宫门外的打斗之声,来者仅一人,功力却绝非泛泛之辈。他不明,刺客行刺,目地多是在于取皇帝性命,又如何会找到这日日冷清的永安宫?究竟是想以皇后相要挟,亦或是。。。。。。男人的眸暗了暗,还是这丫头与谁结了仇怨?
外面的侍卫已支撑不了多久,而以她的武功修为,也应该略输来人一筹。可萧望看她,却仍是一副极淡然的样子,“秦公子,请你后退几分。”
言罢,纤指轻轻弹起琴上细弦,房间两侧浅紫色的纱帐应声层层叠下,重重散落在地面上。
眼眸轻轻扫过男人抿唇不语的模样,瑾苏轻轻笑着,“秦公子为何不言语,莫不是怕了?”
“娘娘很有信心?”
“你认为呢?”她笑着,不置可否的样子。
萧望黑眸微眯,“若秦某当真怕了,娘娘可愿护着秦某?”
“荣幸之至。”
言语间,那刺客竟已是闯入内堂之中。
瑾苏透着纱帐向外望去,只见由宫门至屋内,横七竖八倒着众多侍卫的尸首,而那已是发丝凌乱,浑身却未受几处剑伤的刺客,也穿了一身侍卫服饰。
难怪,女子唇角微勾,此人原来是这么混进来的。
“敢问壮士尊姓大名,今日前来找小女子,所为何事?”
“小女子?你这蛇蝎妇人,也可称之为小女子?”
那刺客手握重剑,怒吼出声,“霍府上上下下百余条人命,皆系于你一人之手!月影,你别以为你入了宫成了皇后便有人可相护,我今日,便要代我霍府上下像你索命!”
“哦,本宫当是哪一路英豪呢,原来是霍林府上的残孽,”瑾苏低笑出声,纤指轻轻捻着腕上珠子,“江湖人皆知,我月影手下从不留活口,你既知晓,还敢来轻易送死?霍公子,若本宫是你,就应该找个安静地界儿娶妻生子,为你霍府保存一丝血脉啊。”
“你这毒妇,简直丧心病狂!”
男子捏紧了手中剑柄,直直向纱帐内挥舞而去。
萧望被那刺客口中的‘月影’两字震惊不已,那江湖上无心无情的冷血杀手,一年内犯案无数却从未有一次失手的月影,竟是她么?
江都刘员外府一夕之间惨遭灭顶之灾,那时,她就在离他不远处,他竟不知道?
这四年来,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从前甚至连大奸大恶之人都愿饶恕的她竟会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侩子手!她究竟又是为何会同杨广回宫,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