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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祸-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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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过头,雁迟笑了笑:“国巫。”

    这显是有话要说。阿追蹙蹙眉,只作看不见戚王,走过去问雁迟:“夫人有事?”

    雁迟的眼睛尚未完全恢复,揭食盒盖子时手上略有点犹豫,衔着笑说:“国巫确是总不好好用膳,把这鸡汤喝了吧,我瞧着不错。”

    阿追的目光落在那碗鸡汤上,冷然不言。

    她这边有自己的厨房,离此处不远,送东西向来是直接呈在托盘里端过来的,食盒里这是怎么回事,不问都知道。

    她道了声“我不饿”便要转身回榻边去,戚王一急:“阿追……”

    阿追嗤笑着不理他,门外恰有人跌跌撞撞地闯进来,过了门槛就跪下了:“主上!”

    刚落座回去的阿追听到那人道:“东华岭战败……”

    屋里倏尔一静,阿追克制着笑意,平心静气地等着继续听。

    感谢月主。连日来她只觉戚王日日都来、偶尔还跟她没话找话,实在烦心得很,感谢月主让她烦心之余,得以亲眼目睹戚王对此的反应。

    她听到戚王轻轻地抽了口凉气,语气倒还算冷静:“怎会?”纵使东华岭易守难攻,苟延残喘的东荣借着这优势也没用。

    “是班国提前得了信,先一步遣了援军守在东华岭。几位将军原以为只是两国结盟后派去帮东荣守边的驻军,开战才知竟都是班国精锐……”

    嬴焕目光骤然一凌。

    谁也不会轻易将本国精锐差去帮别国守边疆,除非班国先一步得知戚军的动向,为保住隔在戚、班两国之间的这块挡箭牌,才会下这样的血本。

    “彻查与事将领,主将狄显即刻押入昱京,命余部先入蠡郡休整候命。”他语中一顿,“命张巩暂接狄显之职。”

    来者应了声“诺”便迅速退去,嬴焕叹了口气,一只手轻轻搭到他胳膊上:“主上别急,不如先安心休战。待得兄长醒了,再战便是。”

    嬴焕沉思未言。

    朝中其实不缺将才,他只是觉得这次失利来得诡异。能令班国提前部署,可见不止是有人走漏风声,且还是可靠、细致的风声。这样的风声绝不是小兵小卒能知道的,非得是参与排兵布阵的将领不可。

    他却并不觉得哪个将领会做这样的事。

    他们不敢。

    可除了与事将领,还有谁能知道得这样细?

    嬴焕思量间目光一抬,睃过几尺外纤瘦的背影时忽地心弦猛颤。定了定神,他向雁迟道:“我先走了。”

    雁迟屈了屈膝:“恭送主上。”

    。

    嬴焕一路心惊难抑,寒风呼啸也难以让他冷静下来。回到正殿,他喝退众人,倒了一杯热酒仰首一饮而尽,琼浆过喉,冲鼻的酒气呛得他连咳了几声才平稳下来。

    他缓了好半天,才又道:“来人!”

    “……主上。”胡涤出现在门口,嬴焕定住心神:“传令下去,命张巩领十万人马从弦东直攻皖国,夺裕关。”

    “诺。”胡涤应下,即去传令。嬴焕心乱如麻,这次是他直接下的令,未与任何人议过,若要传信过去,只有行军间的这段时日可用,调兵遣将亦还需另算时日,就算是今晚便将信递出去,皖公也该是来不及应对的。

    除非他提前知道。提前到在他做出这决定之前,他便知道。

    嬴焕满心焦灼地等着结果,却又避之不及。而后他强定住心神,迫着自己去想,如若是她,他该怎么办。

    。

    一个月后,张巩请罪的禀报呈至昱京。

    这是烽烟四起后,势如破竹的戚军第二次吃败仗。十万大军折了三万,折在皖国理应防守最弱的裕关上。

    军心倏然间不稳了,营帐间议论四起。有人说,是没了上将军才会这样,上将军用兵如神,有他在绝不会这样惨败;也有人说是因戚王得罪了国巫,国巫不肯帮他卜凶吉了才会这样。

    “若主上知道是凶,还会一意孤行吗?”说这话的人理所当然的口吻。

    四下里一片呼应:“是啊!准是国巫不肯相助了,主上摸不准凶吉,只好搏一把。”

    可也有反驳的:“这话不对。国巫到戚国才几年啊?之前咱戚国也没这样连吃过败仗!”

    这观点亦引来了赞同:“也对。那便还是张将军不如上将军了?也没准是有奸小进谗言,弄得主上看不清局势?”

    “哎?也有可能!那起子文官没几个好的,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也不知怎的就能劝着主上让咱送死去!”

    军中民间众说纷纭,相比之下,国府里则安静得让人发怵。

    殿外的日晷投下的指针阴影缓缓变幻着方向,殿中用于计时的沙漏里细砂流出细微的声响。负责翻这沙漏的宦侍已是第三、还是第四回进来,与前几次一样在这短短片刻间便出了一身的凉汗,殿里没有旁人,他生怕自己成了唯一可被出气的,丧命在这片刻之间。

    嬴焕却并未意识到有人进出,他静看着眼前张巩请罪的竹简,几是连喘气都忘了几回,竹简上的墨字个个清晰,他却只希望自己一个都不认识。

    真的是她。

    只有她能提前知道这些安排,是在他自己生出这想法前,她便已将消息递出去了。

    按常理来说,戚国不会此时攻皖,是以即便裕关与已被戚国攻占的弦国接壤,驻军也不会凭空翻上三倍。

    然则张巩率军去时,那里除了皖国增派的兵力,还有班国的援兵。

    只能是她。

    他正苦恼于如何让她消释些对他的恨意,但她惯是出乎他的预料的。他明明知道她从不喜欢受制于人,或许根本就不该妄想她还能谅解他……

    嬴焕长长地喟出一口气,仿佛看见阿追衔着笑站在地图前,纤指轻划,笑意悠悠地将他苦心攻下的江山一块块卸下去,拆得支离破碎。

    “咝……”他吸了口凉气,凉得透心入骨。

    复又定住神,嬴焕的手指在那竹简上一击:“胡涤。”

    胡涤应声入内。

    “传令,全军今起按兵不动,命庄丞相挑选官员增补各地。”要先安顿已攻下的地方的理由停战,该能让军心民心都安稳些。

    他想了想,又说:“散步流言动摇军心者,斩立决。”

    “诺……”胡涤应声未落,戚王已起了身:“就这样。我去国巫那里,不必跟着了。”

    一路沉寂,嬴焕第一次觉得戚国尚水德并不是件好事——沿途所过之处见到的士兵护卫皆是黑衣,看起来沉闷压抑。

    阿追只会更不喜欢吧,她一个姑娘家,大抵是弦国所用的红色更合她的眼……

    这念头毫无预兆地在他脑海里一划,摇摇头又不再胡想了。他驻足看看眼前,已能看到阿追住处的檐角了。

    他走过去,守在门口的云琅云瑟一福身,然后就战战兢兢地望着他,明显连呼吸都屏住。

    “在外候着。”嬴焕故作轻松道,而后提步进去,过了一道门又过了一道珠帘,便看到阿追坐在妆台前。

    “……阿追。”他停在门口道。

    阿追眼也不抬:“殿下进门连让人通禀一声都没有,真不是个好习惯。”

    她嘲讽完这一句就听身后珠帘又撞了一阵,心中对他的态度更加蔑然。

    珠帘的碰撞刚停下,却见云琅瑟瑟缩缩地进来了:“女、女郎……主上说他要见您,问您方不方便。”

    “……”阿追挑眉,“请他进来。”

    这回她从铜镜中看向他,好笑地端详了一会儿,托着腮道:“什么事?”

    铜镜里的映像并不很清晰,到仍能看出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是不是你干的?”

    她微微一怔:“什么?”

    “东华岭还是裕关的事,是不是你透出去的?”他问。

    阿追面色骤僵。

    “求你跟我说实话。”他尽量克制着,齿间仍是打了颤,“苏鸾我早已送回苏家了……一时生气,没有告诉你;卿尘也送去了南束;姜怀……我发誓不因这次的事动姜怀。”

    他缓了两息定下神来:“现在我没有什么可拿来威胁你的,你说实话吧。”

    阿追从镜中定定地看着他,半分也摸不出他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T_T对不住啊昨天又断更了。。。真是没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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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咝……”嬴焕吸了口凉气,凉得透心入骨。

    阿追撇撇嘴:透心凉?你喝雪碧了吧?

    嬴焕:……………………怎么你剧本里还有植入广告?我这儿没这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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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生死

    嬴焕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每一分反应,阿追同样从镜中盯着他。

    须臾,她的喉中再度沁出一丝轻笑:“殿下您真是每天都在让我觉得更恶心。”

    嬴焕一滞,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他,笑靥上情绪复杂:“我曾经完全信你,而你给我下了药。可我还是喜欢你,你又背着我来灭弦国,拿怀哥哥要挟我多日,上将军要帮我你就把他伤成那样!”她愈说愈显气愤,在他面前定住脚时目中已然怒火难抑,“可我还以为你至少还有为君王者该有的骨气、敢作敢当,万没想到我连这点都看错了,你竟在这个时候来服软!”

    阿追怒不可遏,嬴焕面无波澜地听完:“你只告诉我是你或者不是你。”

    “是我!我想一步步毁了你的天下!”阿追狠然切齿,摘了腰间的匕首递给他,“痛快些杀了我,别让我更看不起你了!”

    他视线下移,定在她握着的匕首上。

    二人间平静得再无声息。

    许久之后,嬴焕似乎忽地松了口气:“我知道了。”

    阿追仍怒视着他,他的目光挪回她面上:“我知道你要什么了,不打扰了。”

    他言罢转身便走了,阿追怔怔地滞了一会儿,手上的匕首狠掷了出去:“嬴焕!你个刚愎自用两面三刀的伪君子!你要报复最好直接冲我来,敢动怀哥哥我让你连戚国也保不住!”

    然而没有得到回复,他半步不停地径自往前走着,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

    国府西边最偏僻处的一方院子里,姜怀抬头望着头顶上的月朗星稀,掐指一算才知,这样的日子竟已持续了近三个月了。

    也对。戚军夜袭那时才刚入秋,但现在枝头的树叶都已落尽了,寒风也刮了好几阵,冬天是不远了。

    姜怀想着,叹了口气,身后传来轻笑:“还在想着你的小国巫?她可没工夫想你。”

    姜怀听出语中的不满,挑眉而未回头:“祖父别这样说,她过得也不易。”

    “不易?你说她过得不易?”姜晋气得拍桌子,连白花花的胡子都跟着抖了起来,“你堂堂一国之君被圈在这一方院里,她可照样占着一半国府——你还说她过得不易?你气死我算了!”

    “祖父!”姜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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