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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艳一顿,瞥莲花眼,示意她别多说,几人口中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回在河边对她冷嘲热讽还污蔑她的红花,邱艳平时不和村里的人来往,也无从得知村里发生了这等丑事,而她们口中的奸夫不是别人,正是沈老头二儿子,沈西,沈家早年的那点事儿全村的人都清楚,沈老头娶罗寡妇进门,逼着一双儿女分出去单独过日子,多少年过去了,谈及这事儿,村里各式各样的声音都有。
“艳儿,我记着阿诺家里那个老寡妇的儿子不就叫沈西吗?是他吗?”邱艳和沈聪成亲,莲花没少帮忙打听沈家的事儿,她之所以记着沈西这个名字,多亏了罗寡妇大儿子叫沈东,两兄弟合起来刚好凑成东西。
邱艳抵了抵她手臂,转头,看沈芸诺白了脸,眼里惊慌失措,像是吓着了,邱艳小声道,“阿诺,衣服快洗完了,下午,我们带你莲花姐去山里转转如何?”
沈芸诺僵硬的扯出一个笑来,喏喏的点了点头。
邱艳让莲花别再说话,专心洗衣服,抱着木盆回去时,经过杏树下,遇着沈老头和罗寡妇在,沈芸诺害怕的拽着邱艳衣衫,低下头,身子瑟瑟发抖。
莲花一脸迷茫,待听对方骂邱艳和沈聪才回过神,“那就是阿诺爹喝后娘?”
她声音不高不低,刚好杏树下的人都能听着,罗氏嘴角抽搐两下,进门后,没少听别人说她是后娘,这些年她也习惯了,这回,沈西犯了事儿,还是极为丢脸的事儿,罗寡妇怀疑是沈聪从中作梗,自己养的儿子什么德行她清楚,沈西和红花的事儿她察觉到了,隐晦的提醒过沈西,沈西这些日子规矩下来,谁知落入别人圈套,那人恨不得借别人的手将沈西置于死地,除了沈聪,罗氏想不到别人。
她按耐住情绪,身侧的沈老头明显是个急躁的,张嘴破口大骂道,“你还有没有点孝心,见着爹闷声不吭,毫不懂规矩,瞧瞧谁家哪有像你这个德行的,还不赶紧滚过来。”
察觉到挽着自己手的力道紧了紧,邱艳将腋下夹着的木盆递给莲花拿着,牵着沈芸诺继续往前边走,沈老头暴跳如雷,“老子说的话你不听了是不是,你二哥的事儿是不是你下的套,养不熟的白眼狼,竟给家里人找麻烦,怎么不死了算了,省得给人添堵。”
杏树下都是些稍微上了年纪的人,家里的农活有儿子孙子顾着,他们闲散无事,来这边说说话,听着沈老头的话,有人蹙起了眉头,劝道,“沈老头,说到底也是你的孩子,哪有诅咒自己孩子的,做错了事儿,你训斥两句就完了,骂得狠了,聪子听着又该闹事了。”
沈聪半夜带人打人的事儿他们还记着呢,沈老头只图嘴上过瘾,事后沈聪找过来,又该哭天抢地的求饶,在场的都是明白人,沈老头欺软怕硬,无非瞧着沈芸诺胆小如鼠,沈聪媳妇又过门不久,才敢如此嚣张。
“你们说得轻巧,家里丢了东西上我家质问我做什么,冤有头债有主,谁偷了东西,你们找他去,别找我,听着都觉得烦心。”沈聪带着沈芸诺分家出去过日子,都说沈聪是个偷鸡摸狗之人,村子里谁家东西少了不问沈聪就来家里问他,沈老头烦不胜烦,分了家,谁还管那些事儿,多年过去了,还是有人上门向他告状,话里话外竟是沈聪偷了东西,他该替沈聪偿还,沈老头心里恨不得沈聪沈芸诺早点死,哪会帮忙还债。
几人被沈老头说得哑口无言,沈聪就是个不要命的,他们哪敢和他硬碰硬。
罗氏见沈老头一脸愤恨,劝道,“什么事儿好好说,聪子成亲不到半年,别吓得人家好好的闺女给跑了。”罗氏左右端详邱艳,心里纳闷,依着沈聪的德行和名声还有如花似玉的姑娘肯跟着他,真是奇了怪了。
邱艳脑子不笨,哪会听不出罗氏的言外之意,摆明不想她和沈聪长久,挑唆她和沈聪和离呢,所有人都能说沈聪的不是,唯独沈老头和罗氏不能,如果不是他两,沈聪和沈芸诺哪会被逼到如此地步,当下,和莲花别有深意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娘死得早,可我也知道嫁出去的女子若不是出了什么丑事,万万不会中途改嫁,莲花,你娘和你说过吗?”
莲花脑子转得快,立即附和道,“怎么没听说过?咱村里的寡妇你还记得吧,相公死了好多年了,好些人劝她改嫁她不肯,说是一夜夫妻百日恩,要替她相公守着,难怪人家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想来是她相公在地下念着她的好,保佑她呢。”
罗寡妇带着两个儿子改嫁不说,还把儿子的姓氏摘掉了灌上沈家姓,莲花拐着弯损罗氏不要脸,日子过得不好是自己造孽呢,在场的人捂嘴偷笑,罗氏脸上挂不住,见莲花打扮不是妇人,碎骂道,“不要脸,年纪轻轻就寡妇前寡妇后的,以后进了谁家谁倒霉。”
经过邱长胜的事儿,莲花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呢,这会儿也来劲了,扬着下巴,反唇相讥道,“别说我知晓寡妇两个字,村子里三岁孩童怕都知晓字里的意思,谁让一老寡妇整天无事可做在人跟前晃来晃起呢,自己不要脸到处走,还不准许别人说了?呵,我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见罗氏脸色铁青,莲花好死不死道,“婶子,您脸色别这么难堪,我骂那些不要脸的老寡妇,又没说您,瞧瞧您一脸褶子,头发花白,不知情的还以为我说的是您呢。”
邱艳在旁边听得失笑,莲花喜欢凑热闹,村里哪儿出了事儿都有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吵架的本事儿自然不小。邱艳牵着沈芸诺,一只手搭在她背后,战胜恐惧最好的法子便是迎难而上,打交道的次数多了,便会觉着那是习以为常的事儿了,“阿诺,别怕,嫂子在呢。”
沈老头和罗氏本是想说沈西和红花的事儿,不成想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罗氏惨白着脸,笑意勉强,沈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撩起袖子欲上前和邱艳打架,邱艳不是怕事的,上回对沈老头微笑是她看错了人,沈老头不是被人挑唆而不认沈聪和沈芸诺的,是他性子如此,谁都强迫不了。
可能出门久了没有回家,李杉找了出来,见沈老头和罗氏在,以为邱艳她们被人欺负了,握着拳头冲上前打人,沈老头没回过神,脸上挨了一拳,倒在地上嗷嗷大叫,“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众人翻个白眼,无动于衷,人是沈老头自己招惹的,和他们可没关系。
李杉又踢了两脚,听沈老头朝他吼道,“我是聪子他爹,小心他回来收拾你。”
李杉嗤笑声,懒得搭理他,沈聪真若和他有半点父子情分,那还真是天下红雨,六月飞雪,抬起头,睇了边上罗寡妇一眼,冷哼声,转过身子,毕恭毕敬的喊了声嫂子,邱艳羞赧,淡淡的点了点头,牵着沈芸诺往回走。
晾好衣衫,邱艳才想起回来没见着骆驼人影,李杉神色不自然的指了指旁边小屋子,“里边有处墙没糊好,他去外边装了泥回来接着弄。”
邱艳点头,收拾好了,去小屋子找骆驼,旁边堆着一摊稀泥,骆驼手里拿着木棍,沿着新颜色的泥轻轻敲打,她进屋,他便停了动作,扭过头,含笑的目光闪过狠厉,看清是邱艳后,目光才渐渐柔和下来,朝屋外瞥了眼,不见李杉和沈芸诺她们。
骆驼微眯着眼,从头到脚打量邱艳几眼,规矩的喊了声,“嫂子。”
邱艳不自在,“我来瞧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瞧这墙的颜色,之前好像是糊过的,对不对?”墙的颜色不一样,骆驼面对着的这块比周围颜色要新,新颜色的墙差不多有两扇门的大小,不像是裂了缝的,反而像砌墙的时候泥不够,后边涂抹了层上去似的。
“没,一会儿的事儿,嫂子边上站着,别把衣服弄脏了。”骆驼蹲下身,木棍在泥里搅着,不经意的问起李杉来,“杉子呢,他许久没见你们回来,和我说出门找你们了。”他动作慢,邱艳瞧着,该是他身子弱的原因,换做沈聪,能很快的搅拌,骆驼和沈聪他们比,身量差太多,李杉在几人中属于偏瘦弱的,骆驼都赶不上他。
不由得,邱艳蹲下了身,“需要帮忙吗?”
“不用,嫂子远些。”骆驼站起身,拿起旁边的镰刀,沿着新的颜色细细刮着,邱艳疑惑,“不是直接糊的吗?”
骆驼动作轻,仍然有不少的灰扑鼻而来,邱艳被呛得出声,看骆驼,跟个没事人似的,“泥不稳固,刮了重新来,否则,日复一日,墙越来越厚,屋子则越来越小了。”
邱艳懵懵懂懂,逢着外边沈芸诺叫她,邱艳应了声,转身往外走,到门口了听着骆驼道,“嫂子,顺手把门关上,灰尘大,别弄得哪儿都是。”
邱艳觉着他在屋里怕是会难受,想着打开门通通风,听了这话,顺手带过门。
沈芸诺刚好走过来,“骆驼哥忙得怎么样了,我记着哥哥没提过这屋子墙坏了啊?”
邱艳怕沈芸诺鼻子吸了灰尘,拉着她往旁边走,“你哥哥吩咐骆驼做的,走吧,时辰还早着,我们去田野上掐点野菜回来中午吃。”
沈芸诺紧闭的屋子看了两眼,心里仍然存着疑惑。
下午,得知她们上山,李杉也要跟着,说沈聪离开时叮嘱了,邱艳无法,心思一转,道,“杉子,你和阿诺她们上山,我去村里磨豆腐,顺便买点肉回来。”莲花上门,邱艳想好好招待一番,粮食够吃,不缺银钱,没必要吝啬。
李杉为难道,“嫂子,你的力气哪推得动石磨,等骆驼忙完,我和骆驼去就好。”这几日事情多,李杉不得不小心些,沈芸诺或邱艳出了事儿,沈聪那边他没法交代。
这时,骆驼从屋里出来,“杉子,你和阿诺妹子他们上山,我陪着嫂子去磨豆腐吧。”
李杉多看他两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止住了,点头道,“成。”
莲花欢喜,“艳儿,还是你对我好,多买点肉,年后,我都没吃过肉呢。”说完,拉着沈芸诺往山里走,“咱去山里多掐点野菜嫩芽回来,晚上煮野菜肉汤,味儿好得很。”
李杉背着背篓跟在身后,隐隐觉得哪儿有不妥的地儿,一时说不上来,摇摇头,专心看着脚下的路。
豆子得用水泡胀了,才能去,邱艳让骆驼先忙他的,舀了三碗豆子出来泡进桶里,然后听着小屋子传来咯呀咯呀的声响,声音沉重,好似沉重的木箱子被打开的声音,她抬手推了推门,才发现门从里边锁住了,“骆驼,你在里边做什么呢?”
这屋里之前安置了几张家具,年后,全挪到她和沈聪屋里去了,里边只放了粮食,她又敲了敲门。
“没事儿嫂子,灰尘大,你走远些。”
骆驼的声音有些怪,她顿了顿,怕碍着骆驼办事儿,回屋准备做豆腐要用的白色棉布和其他,完了,又找了针线出来,准备给沈芸诺做身衣衫,给沈聪做的鞋子剩下最后点,她不着急做,沈聪走的路多,稍不留神鞋会磨脚,前边脚趾处得加厚两层,一时半会做不完。
低头专心做手里的针线,骆驼何时站在门口的她都没发现,抬眼缓缓眼神,才发现他浑身上下灰蒙蒙的,乍眼瞧着,吓了邱艳一跳,回过神,笑着道,“墙弄好了?”不知道他在门口站多久了,邱艳心里别扭。
骆驼倒没其他,“刚忙完,正欲问你何时磨豆腐呢。”
骆驼泰然自若,转过身,移至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