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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顶尊贵的轿子顺利通过宫门,渐行渐远。
直到拐弯,再也瞧不见宫门,轿子里的风挽裳高悬着的心总算落地,赶紧拉开身后临时加上的隔帘。
帘子背后特地隔开的空间里躺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他不是别人,正是刚被昭告天下已经死了的小皇帝……
☆、第258章:她怎可能会有心疾
褪去尊贵的龙袍,换上小太监的衣服,眉清目秀,与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没两样。
是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都只是个局,一个为救小皇帝离开所设的局。
火烧起来的时候,被弄昏的小皇帝早已被她藏到龙床底下的密道里佐。
所谓的残骸也不过是那次刺杀炼颜而被顾玦灭口在地宫里的那个侍卫。
然后,在火扑灭后,顾玦派可靠的太监混在进去收拾狼藉的人里,趁乱将小皇帝带回司礼监,再由她带着小皇帝乘坐九千岁的轿子离宫渤。
就如同小皇帝说的,太后对没用的人都会杀之。
若再不救,就没法救了。
这一切的一切早在离开幽府的马车上,顾玦就同她说清楚了。
只不过,出了一点任谁也没想过的意外。
她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位置,黯然沉思。
“夫人,换轿了。”
轿子停下,外边传来万千绝压低的声音。
风挽裳回神,撩起轿帘弯腰出去。
外边是一处偏僻的地方,旁边已停了一顶普通的轿子。
万千绝进轿子里将小皇帝抱出来,顺便扯下那块布帘将他的脸遮住,以防万一,然后将他送进另一顶轿子里。
风挽裳也赶紧上了轿子,由小莲蓬随空轿子回幽府,万千绝则继续护送他们。
因为九千岁的轿子人人都认得,不利于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浓黑的夜里,一顶轿子疾步匆匆地走在寂静的街道上,直到拐入一条深巷里,在一个寻常百姓的大门外停下。
万千绝撩起轿帘,看到小皇帝趴在风挽裳腿上昏迷不醒,那柔美的女子温柔地凝视着,一脸爱怜,不由得想起她失去的那个孩子。
“夫人,到了。”不由得出声打断。
风挽裳抬眸浅笑,让他把小皇帝抱出去。
有人上前敲了门,她下轿刚好就瞧见沈离醉前来开门,一身粗布白衣在黑夜里特别显眼。
万千绝赶紧抱小皇帝进去,她随后跟上,一切静谧无声。
才走进院子,就看到廊下,子冉站在那里也是一脸担忧。
万千绝对她微微颔首,在沈离醉的指示下,将小皇帝抱进他的屋子,放到他的床上,而后便到外边守着。
子冉适时地取来药箱递上,两人就围在床边看沈离醉给小皇帝诊治。
诊脉、扎针等等,一切动作做完后,他慢条斯理地收针,“无碍,只是吸了些浓烟,要他醒来吗?”
风挽裳看向床上紧闭双眸的小皇帝,若是这时候醒来必然会问,问了之后必然害怕得睡不着。
“由他睡吧,而今的他可以好好睡一觉了。”皇宫里再如何腥风血雨也不再关他的事,他以后也用不着惶惶不安,整日担惊受怕了。
沈离醉明白地点头,将扎着银针的布卷起递给子冉放好,淡淡地看向她,“夫人脸色不太好,可是哪儿不适?”
风挽裳微微摇头,淡笑,“沈爷可方便陪我走走?”
沈离醉素来无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遂点头,揖请,“夫人请。”
子冉要跟上,他淡淡地道,“你留下来照看。”
子冉立即刹住脚步,虽然很想跟,但也不得不听他的话,留下来照看床上的小……屁孩。
就是不知晓嫂嫂想要同他说什么。
院里无人,万千绝早到外边守着去了。
昏暗的走廊里,两人一前一后。
风挽裳漫步而行,“沈爷医术如此高明,不知沈爷师承何处。”
似是随意一问,沈离醉却微微拧眉,“医术高明不敢当,只不过打小好学医,学着学着也就略懂皮毛了。若非要说师承何处,那些被我医过的病人算是吧。”
她轻笑,“沈爷谦虚了。”
忽然,她停下脚步,定睛看向他,如秋水般的双眸藏着令人心折的哀愁。
“若是再给沈爷一个患有心疾的病人,对沈爷来说也不在话下吧?”
她的语气很轻松,淡笑如春风,却抹不去她眼角划过的那缕哀愁。
沈离醉的心突兀一跳,凝重了眉眼,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伸手抓来她的手,三指往皓腕上轻轻一搭,屏息诊脉。
风挽裳凝了笑意,紧张地看着他的表情,随着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她的心也更沉。
沈离醉倏地松开她的手,不敢置信地倒退一步,一向斯文从容的脸此刻满是怀疑,对诊脉诊出的结果怀疑,更怀疑自己。
“怎么可能?怎会这样?”他不愿相信地喃喃。
风挽裳的脸色瞬间苍白到几近透明,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空,她转身靠向廊柱,手有些颤抖地抬起,捂上心口。
虽然沈离醉没说明什么,但是她知道,这里,真的出事了,而且不轻。
好半响,沈离醉才重拾镇定,上前一步问,“夫人从何时开始怀疑的?”
是的,怀疑。
她不会好端端地要他陪着走走,更不会好端端地关心起他师承何处,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让他确定了她想要说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原以为的万无一失,最终的结果竟是这样子。
风挽裳放下手,缓缓直起身,回身对上他愧疚的眼眸,涩然一笑,“若不是亲眼见过子冉发病的样子,我也许不会怀疑。”
“夫人是指……”在来这里之前,病发了?
“可是很严重?”风挽裳揪着心直接问,十指紧紧地扭绞在一起。
“夫人的心可是已有一些时日不适?”他们却以为那是正常症状,然而,谁也没想到……
“嗯。”风挽裳没有多说,更没有提及自己曾吐血一事,只是迫切地追问,“沈爷,到底如何?”
但她知晓,希望不大。
若有希望,沈离醉不会这般问东问西,若有希望,他会干脆地告诉她,而非让她如此着急。
沈离醉看着她,面露不忍,最终却也不得不沉重地告知。
“夫人,原本取了心头血是该万无一失的,错就错在,谁也没料到您本身就患有心疾!”那日她不适,不适取了心头血后的不适,是心疾显露的不适。
风挽裳不敢置信地瞠目,“我有心疾?”
她怎可能会有心疾?
怎么可能?
“是的。你这心疾而今才被发现可能是因为你吃了千年鹿心,又常年以鹿血养着才一直没事。此后……经过两次取血再加上承受了那么多打击,这潜藏的心疾终于诱发,偏偏诱发的时机是那么巧,让我们都误以为那只是取了心头血后的正常症状。”沈离醉沉重地说。
这也是他为何把了脉后那么震惊的原因。
这事,真的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应该说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风挽裳恍惚地用力捂住心口,这里边,好慌、好凉、好重,为这不曾料到过的真相。
她,竟然早已患有心疾!而且还是因为那颗千年鹿心才能好好地活到而今的。
她以为只是取了两次心头血,再加上承受太多打击,那段日子太过劳累,情绪波动太大所致,万万没想到自己本身就有心疾!
这是,因果报应吗?
当年萧璟棠喂了她千年鹿心,却也巧合地救她一命,而今,萧璟棠死了,老天也要她活不成?
为何她的命非得跟萧璟棠扯在一块?
“夫人,是我疏忽了,对不住!”沈离醉自责地低头道歉,不敢去看她惨白的脸色。
疏忽?
谁料得到她本身是有心疾的?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又怎能怪沈离醉?
忽然,她抬头看向沈离醉,那样的眼神,沈离醉并不陌生。
那一夜,在那边的烽火树下,她抓着他的手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求他延续她的命,让她可以多些日子陪那个人。
那时候,他笃定她没事,所以才敢开那样
的玩笑,让她回去同顾玦说,好让顾玦亲口给她惊喜。
而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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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由我来同九千岁说
“夫人,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尽方法,全力帮你。”他对她说,也只能这么说。
会想尽方法,全力帮她…泗…
她不傻,自是听出来这是他最保守的说法。
“可是对应了我上次说的半年?”她屏住呼吸问,连血液都仿佛凝结,全身冰凉。
那个盲眼大夫诊出来的其实不是她取了心头血后的创伤,而是她的心疾唐?
沈离醉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风挽裳身子微微一晃,仅存的一丝希望几乎在沈离醉为难和不忍的表情中彻底破灭。
也就是说,一切都像她想的那样。
她真的……时日无多了!
一切都回到之前她所悲伤的时候,只是,这一次,更绝望,更痛苦。
“那……小莲蓬……”但是,怎么可能?
小莲蓬吃进去的鹿心也就只养了四年,何况,她与子冉的情况完全不同。
果然,沈离醉艰涩地摇头,“没用的,若说心头血能救,你本身就存在着比小莲蓬更好的。你是受了创伤加上刺激,抑郁而诱发潜在心疾,与子冉和大长公主的情况不同,你……”
“已经药石罔效了是吗?”她脸色苍白地呢喃。
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以为终于苦尽甘来,可以与相爱的人白头到老了,转过身,老天又给她重重一击。
怎能?
老天怎能如此对她?
仰头望天,天不语。
“夫人若愿意,我定会拼尽全力医治您。”沈离醉语气沉重地说。
风挽裳收回目光,慢慢地回头看他,“有几成把握?”
“……我会尽全力。”沈离醉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她笑了,笑得悲凉,“你也说了,我与子冉的情况不同,相对来说更棘手,而且已经一眼就能看出到头的人。你再尽全力最终最大的可能仍是无济于事……”
她深叹一口气,“沈爷,我已经没时日可浪费了。”
让他尽全力就等于说仅剩的时日都得在昏昏沉沉中度过,且还是一点儿把握也没有,她不愿拿余下的日子去赌一个毫无把握的结果。
沈离醉早已料到她会如此打算,他从来没有一刻这般觉得自己没用。
他看向她,喑哑地问,“那夫人打算如何?”
风挽裳缓缓抬头,只是看着他,不语。
“我随夫人走一趟吧,由我来亲自同九千岁说。”哪怕这次要他的命,他都没得怨。
的确是他疏忽了。
风挽裳默然。
说?
要如何说?
从一开始,他都认定了她不会有事的,若让他知晓她确实时日不多了,他会如何自处?
他们还约好了要一起接长悠回来当他们的孩子的。
他们说好一起到白头的。
他也说,没有她,如何到白头……
“告诉他,就能有所改变吗?”她语气无力。
“……”沈离醉默。
“不会,对不对?”她苦笑。
所以,沈离醉没法像上次那样劝她一定要同他说,让他一同面对。
因为,面对的是一条死路。
“可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