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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后悔了-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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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关。”
    原以为人已入了定,谁知这一问,立刻答,这么利落。绵月禁不住上前劝道:“姑娘,天不早了,咱们已经三天不锁院门了,巡夜的来问了几次,说再这么着要回给太太去了。”
    “……给他留着。”
    轻声支应了一句,莞初起身往盆架边去,绵月忙跟了伺候她挽袖子,“姑娘,二爷……他是怎么说?柜上忙还是……时候儿不定?总这么等着也……”
    “艾叶儿,去吩咐说留着院门,小厨房的火也别封。”
    “哎。”
    小丫头得了令噔噔地往楼下去了,姑娘洗漱罢,也不再抬眼,回身就进了帐子,帐帘落下再无动静。绵月瞧了瞧,叹了口气。往常只要那爷回来,她和艾叶儿就都被撵出去,不管做什么只他两个一道腻着。一顿饭能吃大半个时辰,一盘子水果、一盅茶,都是乐子;即便就是二爷忙,深夜里烛灯底下,一个写谱子,一个算账,也时不时要传出些笑声来。有时候只有姑娘的小声儿,时而被逗得急,时而弄得乐,娇滴滴的。可这一会子,盼不得归人,小楼上这巴掌大的小厅就着雨声显得空荡荡,好是冷落……
    ……
    夜静,静得那细细的雨水仿佛下在房中,丝丝绵绵,淋得人湿漉漉,一股寒气……
    莞初还是那一身薄绸,抱着双膝,靠在角落。空空的拔步床,烛光透进来,将那蜷缩的人恍恍惚惚地投在帐子上,孤孤单单,一小团。浅浅的琥珀像初冬的湖水将将覆了寒霜,一点波纹都不见,直直的,映着眼前那一对冷冷的鸳鸯枕;耳朵随在淅沥沥的雨水中“盯”着外头的院门,辨别着石砖地上每一处不一样的水声,可是有青靴踏过,一刻,一刻过,不曾盼来那急急的夜归人,却是盼来远远的竹梆敲了四更天……
    僵硬的眼帘终是沉了下来,心一酸,头歪在膝头,嘴巴瘪瘪地,努力屏着不让那眼泪掉出来……
    他真的……舍得她……
    私宅一夜,他纵了性子,缠着她,说再忍不得;紧紧地抱着她,迫着她把他一身的滚烫都感受……他不停地吻着她的小脸,丫头,你心疼心疼我,你心疼心疼我……
    蜷缩着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她像被雨水打得再也展不开的一小卷叶子,*的汗他也心疼得紧,却以为那是将才的燥热所致,越发腻缠,一时心急,竟道:丫头,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怕这个?难不成……是已然*于人?莫怕,我不在乎,我不在乎那贞洁帕子,我只想要你;丫头……
    “没有……相公,我没有……”
    “那是为何?还在想着旁人??”
    “不是,不是……相公,我只有你……”
    他急得狠,她被逼得语无伦次,慌乱之中,险些就嚷:相公,我是晓初!你还记不记得那十年前就快要死掉的孩子?娘胎里带来的心疼病,我活不大,更活不老,这男女欢//爱……我承不得……每次亲吻,一醉就难受得要死去一般;若是,若是再……不知极致,我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相公……
    我根本……就不是个真正的女人……你要我,我拿什么给你……
    可是……不行……
    原先不能说,是怕他恼,怕他迁怒爹娘;如今,不想说,是太恋着他……她是他的丫头,捧在手心里,疼在心尖上,抱着她,他从来不知放手;亲吻她,总会让她迷失在他怀里、在他湿湿的温柔下,哪怕……就是次次承受针扎的痛,她也心甘情愿……
    说了,他一定会好好地供着她,养着她,像看着那树上终究要枯落的叶子,一天一天,等着她萎去;那等待,若非亲身体味,如何知道其中深陷绝望的恐惧与痛苦……
    这苦,她已然给了爹爹、二娘,给了哥哥,他们都在数着日子;每次看到他们的眼睛,里头的疼惜能把她的心揉碎,她想说:我不怕,你们都不要怕……可是,没有人听……
    可怜的老爹爹,此生最心疼的人就是娘亲,却是要看着她一天,一天,从美丽到枯萎;不能走路,不能抬头,到最后连一声“相公”都再唤不出……
    娘亲走后,爹爹带着她天南海北,求医问药,受尽疾苦,可是不行……这毕竟是人间,哪有仙丹可求……
    回到粼里,爹爹便纵着她,想做什么都行,孩子,只要你每天能高高兴兴的……从此,老爹爹更加沉迷戏中,再不肯抬头,她知道,没有人能有力气重头经历那般的绝望……
    哥哥想接过老爹爹的手,最后守着她,离开府里那天,大雨滂沱,老爹爹第一次嚎啕大哭,那悲怆的老声穿透了雨幕、天地,那一刻,莞初觉得,她已经死了,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叶先生,药王世家,仅仅凭着睿祺的童言稚语就猜出了她的病,他为她填词,教她诗书,陪她说话,悄悄地接了哥哥的手,却从不曾说透,若为知己,当如是……
    为着这些至亲之人,她要高高兴兴地活着。儿时的执念,是她最后之想,嫁给那个早就知道她的病、能安稳陪她悄悄离去的人。谁曾想,老天真真捉弄,老天又如此厚待,竟然当真赐给她一个相公……
    若是早知道会与他生了男女之情,她一定不会纵着她自己;若是早知道他的心如此之切,她一定不会与他回应;若是早知道自己深陷其中,第一次想飞蛾扑火,去毁了自己,第一次想拖着残病之体,缠着他,天长地久,她一定不会嫁给他……
    不能让他知道,要好好儿地陪着他,待到最后,让他以为是一场恶疾,她会转眼就去……
    蜷缩在他怀里,她求得可怜兮兮,相公,我每天心里只想着你,抱着,亲亲,不行么?他说不行,光心里有不行,我要身子,清水夫妻我不做!莞初想不明白,什么清水夫妻,明明两人每天都缠在一起,身上已然不剩什么,哪个清水如此?可他就是不足够。
    后来,她实在没辙了,只得恼了,说……你再这么着,不如……咱们丢开手……
    他一愣,气得狠,咬牙切齿说好!
    她哭了,他背过身去,躺了一会儿,就一小会儿,终究忍不得,转身抱了她。她更逞了性子,直哭得他一身的滚烫慢慢冷去,哭得他心烦、心乱,说好了好,我舍不得,行不行?不要就不要,从此就做清水夫妻,我若忍不得,夜里就在私宅住,如何?
    当时莞初哭得乱糟糟,眼睛痛,心也痛,抱着他只知点头,想着只要他不再想着那个,她什么都能应……
    谁曾想……他就是骗人!!什么舍不得,哪里舍不得?把她放回来,他再不登门!三天了,原先她还没开始想他,他就先忍不得了,急急地往回赶;可这一回,她想了他这么多,想见他,想抱着,他竟是不露面……
    这还不是丢开手了?这还不是不要她了?他说男人根本就忍不得,他应下她,是不是敷衍她?是不是打发她走了,就,就再有了旁的女人……
    想起那楚楚冬日的千落,莞初终是忍不住,泪珠扑簌簌地掉,用力踹着眼前的被垛子,“混账!混账!我再也不见你,再也不看你,你若还想抱,是再不能了!”
    ……
    一夜枯坐,待到天朦朦地透出阴云,抱着他的枕头,她睡着了,湿湿的泪痕挂在梦里,抽抽泣泣……
    “姑娘,时候不早了,起吧?”
    不知过了多久,绵月在耳边轻声唤,莞初听到,却是不想睁眼。外头的雨声小了,有了人声、脚步声,帐外飘来热热的粥味,昨晚她就没吃晚饭,此刻闻着好是香甜,肚子也咕咕叫,可是哭了一夜,浑身没力气,赌气道,“我不想起!”
    “起来,吃了饭再睡。”
    帐外忽地传来一个声音,莞初一激灵!一把掀了被子光着小脚就跑了出去。
    桌旁,他气定神闲,正品着清粥小菜。莞初看着那熟悉的背影,鼻子一酸,红肿的眼睛里又是满满的泪,可他却瞧都不瞧一眼!莞初恨,一甩手扭头就回了帐中,通通地上床,用力扯下绵月将将拢起的帘子,蒙了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他终是起身,打开帘子,坐到床边轻轻拍拍她,“丫头,丫头,”
    “别碰我!”她蒙着头,沙哑的小声儿用力喊,“我困着呢!”
    他俯身,双臂撑着拢她,低头轻轻蹭蹭那小脑袋鼓出来的被子,“昨儿夜里没睡好?嗯?”
    头顶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暖,暖得她的心酸得厉害,越发逞了性子,“你管我呢!你睡的好就是了!”
    “谁说的?我一宿都睡得冷呢。”
    泪一下就涌了出来,腹中空空,身子疲累,一抽泣,忍不得就抖,他似觉了出来,包裹了她,“丫头,来,让我看看。”
    再也屏不住,她掀开被子,双臂环了他的脖颈,紧紧抱着,“你,你骗我!你若再不回来,我,我就,我就……”
    “这两天柜上忙,夜里才能抽身,想着你都睡了,就没回来。”
    “多晚我都给你留着门!你,你原先赶夜路都会回来,如今怎的,怎的在金陵都不……”
    他就是揽了她将她拽起身,轻轻地将她的手臂解了下来,抹了抹小脸上横七竖八的泪,“不是说好了,清水夫妻么?”
    “那,那就不能一起睡么……”
    他想笑,嘴角却苦,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来:你个傻丫头!只低头啄了一下她的额头。
    莞初慌慌的,像往常一样忙去迎他的亲吻,他却离了……
    “来,起来,穿好衣裳,咱们吃饭。”
    被他拖起来,给她穿衣裙,莞初站在脚踏上任他摆布,“你今儿……在家么?”
    “吃过早饭我得往柜上去。”
    “那带着我。”
    “不行,今儿是杭州分号过来提帐,要兑一整天,都是男人,不能带着你。”
    “那,那你兑完帐回来,我等你吃晚饭。”
    “嗯,若是散得早我赶回来。”他蹲下//身给她的小凉脚套上袜套、小绣鞋,“若是晚,我就不过来了。”
    被他牵着去洗漱,莞初僵在盆架边,连手都是他给洗……
    一小碗粥她吃得好慢,一颗一颗数着那米粒吃,即便如此,时候也飞快地过,很快,他就走了……
    ……
    过了五月十五,梅雨的天终是渐渐晴了起来。这两天更是难得地起了大日头,各房都趁着暖和,把潮了一季的被褥拿到院子里去晒。
    支使绵月和艾叶儿下楼去帮忙,莞初转回帐中,坐在拔步床上,略定了定神,拿出银针,对准那已然泛了青紫的穴位扎了下去。痛,不再似从前那尖利的刺,此刻像小蚁钻噬,慢慢弥漫开……
    莞初轻轻吸着气,把着自己的脉,心慌渐渐平稳,脉也落了下来,总算比昨日又强了些……
    她已经六天没有吃药了,起先第一天,她只有一点心慌恶心;第二日才觉出困乏;三日后,在绸子上已是有些吃力;到了前日,她的身子已是明显觉着累,可那针扎下去,依然痛得厉害。这药原本就是要撑着她活,像那灶里的猛柴,撤去以后必然会乏,可这感觉也该是要随着体力褪去才是,怎么会还在?只要这痛还在,若是与他亲近,她一定还是不行……
    心急,断了那红绸助力,针比从前也更多了两只……
    今天,这痛总算开始钝去,离她的生辰还有六天,该是足够了。这些日子,他每天都来看她,抱抱她,而后就去忙。这该就是她想要的清水夫妻,可不知怎的,她竟是受不得,想原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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