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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棉布内衣下的阮文,飘飘欲仙;我心痛地数他清晰可辨的肋骨,和那累累的伤痕。“文哥,你好可怜。林策这个大坏蛋,我一定饶不了他。”指尖不敢碰触实了,我小心翼翼地问:“文哥,还疼吗?”
他紧紧将我搂在胸前,连声说:“胜男,我错了。我不应该离开你。”
亲自动手替他换上干净衣服,倚在他怀里,听他娓娓道来。
那一晚,他初时倒是又惊又怒,所以才开了枪;到我说了是治伤,他虽有疑心,但还是相信了我。“见你那样护着他,我当然火了。”谁知道出门没多远就被波斯老魔擒下。“幸亏我受过拷问训练,林策师徒俩的招数也不过是小儿科;谁知道他们异口同声说你活不了,把我吓得够呛啊。”为了我,他竟然服下了相思。被林策关入地牢的他,九死一生才逃了出去;好不容易在星星峡附近追上我,却见我和林策“亲密无间”,伤心失望下病倒,之后被四处寻找他的秋飞花所救。
“莱依拉是小秋师妹。辗转传书,请小秋助她族人。我左右也没事,就替他们训练军队。”他一边轻轻吻我,一边解释:“订婚不过是权宜之计,他们这里女人也没什么地位;莱依拉才具不错,却不能执掌大权。正好我挺有人望,是她最合适的夫婿人选。反正你也有了新男朋友……”说到‘新男朋友’,阮文酸溜溜地,居然拉下我半片衣襟,重重咬我肩头。
我痛得连声惨叫:“阮文你是狗啊,好痛,松口!”
他转而轻轻地舔那那齐崭崭一排牙印,慢慢地,伤口不疼了,麻麻痒痒,我的呻吟变得娇柔。拢上我衣襟,他低低说:“胜男,我想你,你是我的。”
不再计较他占有欲十足的举动,我已经羞得脸似火烧。
一夜喁喁细语,夜很长,夜也很甜蜜。放松了心情的我,在阮文怀里沉沉睡去。
醒来时,又不见了阮文。我那个气哦。
窝在帐中无所事事,好半天,阮文才微笑着进来。
二话不说,先给我一个热烈的吻;这才体贴地问:“胜男,醒了很久了?很闷吧,怎么不出去走一走?”
“我不敢。我怕走了又找不到你。”我噘起嘴,闷声回答他。“而且,你有个未婚妻,我算什么嘛。”
阮文满眼满脸都是笑:“没事了,我都说清楚了,和卓和莱依拉说什么各凭本事,看来,你得对我好点了,不然我就被人家抢去了。”
“呸。双手奉送好了。”我撇撇嘴,故作姿态。
无奈的阮文捏捏我鼻子,笑骂:“现在说得好听,到时候可别又打翻醋坛子才好。”
见了秋飞花,我照例亲亲热热地喊声哥。小秋的狂喜打心眼里传出来,撇下阮文和我并肩前行,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分别后的情况。
“小秋,你别害胜男。阿依古丽的眼神都快赶上刀了。”阮文赶上来,不动声色将我带到怀中。
秋飞花苦笑起来:“你就别打趣我了。你明知道我喜欢的不是她嘛。”
阮文转身向我:“看见那边那对孪生姐妹没?”我点头,又两个美女,一般的清丽绝伦,只是还稚气未脱。
“姐姐喜欢小秋,小秋喜欢妹妹。这三角关系,可有得小秋为难的了。”阮文好像忘记了他自己也在作三角习题耶,幸灾乐祸。
我睁大眼睛寻根究底:“咦?哥你又泡上一个妹妹了?那海棠怎办?”
秋飞花眼风向姐妹花飘去,笑容温柔起来:“胜男,我也不知道。塔曼古丽是我命中的魔星啊。”
那边少女似乎看到了他,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子,迎了上来。
“秋大哥。”两人叫了一声,一个声音清脆似银铃,另一个却娇羞地压低声音。
阮文挽了我,冲小秋挤挤眼,当先走开。边走边俯在我耳边:“这下我可放了心,原本我还把小秋当定时炸弹呢。”
我一愣,随即明了,不禁哑然失笑。
牧民生活还是很艰难,阮文掏钱替我买衣,却没人肯收。捧了几件半新衫子,我有点不知所措。
“这是李姑娘的吧。”莱依拉递过个小小包袱,淡淡说道:“这样儿的料子,喀啦库勒湖边的人可穿不起。”
我讪讪一笑,接了过来:“不好意思哦,我身上这衣服应该是你的。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可以吗?”
“不用了。我还有几件以前缝的新衣,都在这里面了。姑娘要是不嫌弃就将就着穿吧。”她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挂着个礼貌的微笑。
阮文提过包袱,客气疏离地道谢。
无意中回头一瞥,正见莱依拉落寞的背影。青衫寥落,纤纤而立。
缠绵到了很晚,阮文才依依不舍送我回去。
借住的塔曼古丽对我很好,羞怯地向我打听秋飞花的事儿。
看得出来,她对小秋也有情,只可惜,有个姐姐横在中间,她又太过于内向,这两人的情路哟,还有好长好长。
聊了半响,我心头念闪,想起来了一件蛮重要的事。
顾不上穿好鞋,我就往阮文帐篷跑。
“怎么了?想我想得睡不着了?”阮文一边披衣一边戏谑地说。
嗔怪地白他一眼,我急匆匆地问:“阮文,你们是不是要跟准噶尔和谈了?怎么莱依拉不知道这事吗?”
阮文神色一变,眯起眼,严肃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我不知道。”
“前天,噶尔丹策零就到了,我昨天忘记了跟你说。不过我告诉莱依拉了,她说我造谣。”隐隐地,我觉得这事儿有问题。
阮文束衣动作加快,叮嘱我:“胜男,换衣服,我一定是和谈的条件之一。我们得跑路了。”
我开初有点不太明白,旋即恍然大悟;就凭他在塞城搞出的事,准噶尔高层一定恨他入骨,留下来凶多吉少。
“那小秋怎办?塔曼古丽要嫁给林策父亲。”小姑娘才十七,怕不能做策妄阿喇布坦女儿了。
阮文轻轻摇头:“胜男,我去找小秋,你先稳住塔曼,让小秋自己跟心上人说吧。”
然而,温柔腼腆的女孩子固执起来却比牛还倔:“不,我不相信。阿爸不会这样对我。我要去问他。”
小秋略一迟疑,塔曼古丽已经奔了出去,守在帐门口的阮文一个手刀,劈晕少女,凝神道:“小秋,怎办?是带了她悄悄走,还是,你陪她留下?这事儿与你无关,你又是莱依拉师兄,想必他们是不会为难你的;你再好好劝劝塔曼吧。”
一直皱着眉的秋飞花放好塔曼,慢悠悠地说:“阿文,你们也太冲动了。这事儿如何作得准?既然连小师妹都不知道和谈的事,那大概是胜男听错了吧。这里的百姓淳和良善,必定不会恩将仇报的。悄悄离开,怕是不妥吧。”
“林策说的,不会有假的啦。”我才没有听错咧。
阮文淡淡地说:“我搞了那么多事出来,现在要和谈,舒艾尔当然得把我交出去以表示诚意;至于塔曼,恐怕只是人质而已,换另外一个就行了。我只担心你留下会被迁怒。”
秋飞花神色变幻,终于决定:“阿文,胜男,兄弟我就见色忘义了。我不能这样偷偷带走塔曼古丽;没有亲族长老的祝福,就算嫁了我,她也不会高兴的。”
骑马不利于隐蔽目标,阮文和我合计了一下,径直步行往冰峰而去。
长长的盖孜峡谷如同冰雪走廊,两壁平滑如镜,映着我们身影,颇有浪漫情趣。
阮文把外衣披在我身上,我嘟起嘴娇嗔:“文,别这样,我不是娇小姐的。”
他搂一搂我,低低说句法语:“照顾爱人是绅士的责任。”
“我不要你当绅士,你才刚刚病好,你存心让我难受是不是。”心里甜甜的,但我还是拒绝他,替他穿回去。
他没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我。温存好一阵,两人都有点面色青白,我们才继续冒着风雪前行。
“呀,雪莲花!”虽然我是吃过不少,可真正的雪峰上的花我可还没见过呢。这一朵并蒂莲在悬崖边摇曳,引得我欣喜地叫。
阮文驻足,用力握了握我的手。“胜男,等着,我去摘。”
我拉紧他,使劲摇头:“不要不要,这花丑死了。要不是它,我们还不至于分开这么久昵。”
“亲爱的……”叹息着,他轻轻吻我面颊:“你怕我摔下来?对我这么没信心?”
挣开他,我急切地解释:“不是啊,只是你病才刚刚好呢。下次好了,下次你摘多多的给我。”
忽然,一声尖利的冷笑声传来,山壁上有影子滑过。
我浅笑:“文,快走吧,中国的高人喜欢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最好别惹到他们才是。”
阮文有点无奈:“谈个小小恋爱都有人偷听,真是。”
一路上阮文照顾得我妥妥贴贴,只是,我还是心生不满:“阮文诶,好歹你也尊重我的职业能力行不行?什么都不让我做那怎么行?”
正在烧烤的他头都不回:“那替我捶捶背好了,或者你可以亲我一下。”
我气得使劲跺脚,地面似乎有点动静。
阮文闲闲地:“别动,雪崩。”
我一下子吓得抬了脚,一动不敢动。转瞬,他老兄扬声大笑,声遏云霄。
终于要翻越喀喇昆仑山了,缺少必要装备的我们,走得异常艰难。
山脚下,我们相拥着在雪洞里过夜。
阮文低低唱歌给我听。
“我会唱这座山的歌,你要不要听?”睡不着,我兴奋地说。
“那当然,你做什么我都喜欢。”浑没注意到这声音有点不对头,只以为他困了,所以倚在我肩上。
“毛主席也毛主席,你的话儿记在我们的心坎里;喀喇昆仑冰雪封,哨卡没在云雾中,山当书案月当灯,盖着蓝天铺着地。哎!只要是想起您毛主席,只要想起您毛主席,红太阳升在心窝里……”
还没唱完,阮文已经扯起了细细鼻鼾。
抱他在怀里,我心扯着地痛;消瘦的他,看上去好可怜。拗不过他的我,时常都是他背着走啊。
如何忘情?
就在李胜男扬鞭离去的那一瞬,白衣飘飘、仿若出尘的林策,笑了。
只是,听着那白色帐篷里李胜男的娇吟,他的心,一滴滴全是鲜红的血。
再也忍不住了,冰川上,他一声冷笑,打断了这对鸳鸯的卿卿我我。
是的,林策一路上,都跟着胜男。
“胜男,胜男……”这样一个武纠纠的名,林策夜夜唤来,是那样的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策妄阿拉布坦率军进攻噶尔丹后方,两下夹攻,噶尔丹三万铁骑最终难以击败康熙的二十万大军,大败亏输,噶尔丹大妃阿奴,断后战死,噶尔丹服毒自杀。
那一年,他刚刚满师下山。
父汗谁都不见,单单等着他。狠厉决绝的新任准噶尔汗国台吉,居然,就像个小孩子似的,在他面前哭得肝肠寸断。
策零敦多布装出悲痛,心里却在冷笑:为个女人?躺在别人怀里死去的女人?最可笑的是,这个女人可是父汗亲手送上幽冥路的。若不是父汗与清廷勾结,噶尔丹退无可退,阿奴会死吗?
是的,策零敦多布从来就没喊过一声额吉(母亲)。襁褓中的他,熟悉的只是姨母、父亲的妻。
他却知道,这个从来没见过的额吉,是噶尔丹的大妃,父亲的痛,师父的伤。是草原上,曾经最美的女人。
阿奴是策零敦多布亲生额吉。
阿奴也是策妄阿喇布坦未婚妻子。
噶尔丹夺了策妄汗位,抢了策妄女人,可最后,还是被策妄送去了佛国。
爱?狗屁。如果额吉对父亲有爱,为什么不趁机回到父亲身边?
可是如果不爱,那怎么额吉又肯冒了死跟父汗生下他呢?
那时的策零敦多布不知道,终有一日,他也会像父亲一样,肝肠寸断。
赢得了很多场胜利,噶尔丹策零开始嫉恨策零敦多布。
这唯一的兄长很像父亲,方面大耳,英气勃勃,是姨母的独生子;同样雄才大略,比起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