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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叶,别抓了,这水这么冷,你别冻坏了。”宁葭道。
“没事儿,我还问袁大叔要了点酒喝了,暖着呢。”桃叶道。
她只顾低头寻鱼,不肯上岸。
宁葭蹲下身来用食指尖点了点水,一股冰凉立刻绕上了手指,宁葭忙撤回手来。
“桃叶,快上岸吧。”宁葭道。
桃叶看准了一处,急忙伸手去抓,立时便水花四溅、她额前的头发上也滴下了几滴水来,鱼却已经溜走了。
“我摸到鱼尾巴了!”桃叶兴奋地叫道,“下次我一定能抓住它!”
看她一副不罢休的样子,宁葭只能站在岸上干着急。
“小棠姑娘、你在这儿做什么呢?”忽闻得一声问,宁葭忙回头看时,却是柳重荫一身琥珀男装,正牵着她那匹棕色大马站在不远处。
孔怀虚一身石青衫袍,就与她并肩站着。
“柳小姐、孔先生。”宁葭道。
望了望两人,好似抓到了救星似的,忙向孔怀虚道:“孔先生,快帮我劝劝桃叶吧,她在河水里站了好一段时候了,这么冷的天,我怕她冻坏了。”
孔怀虚与柳重荫望了望水里,果见桃叶正站在那儿。
“她这是做什么?”柳重荫奇道。
“六顺说想吃鱼,所以她在帮他抓鱼。”宁葭道。
“就用手抓鱼?”孔怀虚道。
“不能用手吗?”宁葭奇道。
“哈哈,当然得用手。”柳重荫大笑道,“不过,还缺一样东西。”
“缺什么?”宁葭道。
柳重荫走至一处树丛前,竟然从袖中取出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来,手起刀落,砍下一根枝桠来。
这匕首甚是纤巧,没想到竟这么锋利!
柳重荫左手执着树枝,右手麻利地削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将一头削得冒了尖。
她随即收了匕首,将削好的树枝在手里掂了掂,向孔怀虚和宁葭笑道:“看我的。”
孔怀虚向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柳重荫将衣襟卷起,露出里面的裤腿,又将裤腿挽好,淌着冰凉的河水就向桃叶处走去。
“孔先生,这、柳小姐她怎么也下去了?”宁葭有些着急。
一个没劝上来,怎么又下去一个?
“这个她还拿手些,一会儿就能得了。”孔怀虚笑道。
果然,柳重荫下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稳稳地叉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高高地举了起来,大声向他们喊道:“抓到了!”
喊罢,一手拽着桃叶,一手拿着叉着鱼的木叉向岸上走来。
桃叶上得岸来,甚是叹服,道:“柳小姐,你可真厉害,我抓了那么久都没抓到一条,你怎么一来就叉到了!”
“这个嘛,你问孔先生,是他教我的。”柳重荫笑望着孔怀虚道。
宁葭与桃叶都望向孔怀虚。
孔怀虚却笑而不语,只道:“桃叶,拿着鱼,赶紧回去泡个热水澡,好好过年。”
“哦,那下次一定要教我!”桃叶道。
“等夏天的时候教你。”孔怀虚道。
“那、说定了!”桃叶道。
“说定了。”孔怀虚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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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叶与宁葭回至家中,天色已近黄昏了。
两人一进门便与正往外走的六顺撞了个满怀。
“姐姐!”六顺一见桃叶便脱口叫道,“你这是干嘛去了?我找遍了整个村子都没找到你!”
桃叶并未回他此问,而是将手中的鱼叉高高举起,满面笑容地道:“六顺,你看这个!”
“鱼?”六顺呆了呆道,“你去抓鱼了?”
“对啊,今年除夕,我们可有鱼吃了!”桃叶笑道。
“太好了!”六顺也笑开了道,“姐姐,你真厉害!”
“那是当然,我可是你姐!”桃叶大言不惭地道。
“桃叶,我去烧热水,你先洗洗。”宁葭道。
“不用,我得赶紧把这鱼煮了,好早点儿吃年夜饭。”桃叶道。
话音未落,人已经往厨间走了。
“桃叶、我来烧鱼就好了。”宁葭道。
“今儿可是除夕,当然得我来主厨了。”桃叶道,“你们就等着吃好吃的吧!”
桃叶扯了围裙,端了盆水到院子里就开始杀鱼了。
宁葭无奈,只得帮着生火、烧水。
这一晚,饭桌上破天荒地没有粥,而是摆了三碗香喷喷的白米饭。
还有一锅喷香的鱼汤。
三个人饱饱地大吃了一顿。
吃完饭,桃叶与宁葭收拾碗筷、刷锅洗碗,六顺却钻进了自己的屋里。
等桃叶、宁葭收拾完毕出了厨间,只见六顺坐在饭桌旁向桃叶道:“姐姐,你过来。”
“怎么了?什么事?”桃叶走过去道。
“给你。”六顺端坐着递给桃叶一个小布包。
“这是什么?”桃叶奇道。
打开包着的布一看,里面躺着一枚铜钱。
“这是压岁钱,它能保佑你明年一年都顺顺利利的。”六顺道。
“压岁钱?”桃叶闻言,笑出了声,道:“我可是你姐!什么时候轮到你给我压岁钱了?”
“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以后就由我来给你。”六顺端坐椅上,一本正经地道。
桃叶脸上的笑容呆了呆,随即又笑道:“那就谢谢你了,小男人。”
说罢,伸手在六顺脸上捏了捏。
六顺连忙伸手将她的手打开,道:“都说了不要随便捏人家的脸了,我都已经十一岁了。”
“再多大我也是你姐,怎么不能捏了?”桃叶道。
“说不能捏就是不能捏!”六顺一下站了起来,鼓着腮帮子道。
“哟,还生气了?”桃叶道,“好,好,不捏就不捏。”
“记得放在枕头底下。”六顺道。
“好,知道了。”桃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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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更深,桃叶已沉沉睡去,宁葭亦朦胧入睡。
恍惚间,她又一次回到了蒹葭宫,回到了那面海棠屏风前,似乎还有一个模糊而又熟悉的身影。
不、不止一个,还有很多……
她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他们的容颜,却只看到一张张沾满了血迹的脸。
他们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近,口中唤她道:“宁葭……宁葭……我们死得好冤哪……”
“不、不要!”宁葭大喊一声,坐起身来。
那些沾满血迹的脸倏地都消失不见,宁葭方才松了一口气,却闻到一股烟火味,耳边隐约听得噼啪的火花之声。
“着火了!”宁葭猛地一激灵,连忙使劲推身旁的桃叶,大叫道:“桃叶、快起来,着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158章 弦月西楼
☆、朽木屋遭横烈火
“什么?”桃叶朦胧地睁开眼,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
宁葭已跳下了床,抓起被头上的棉袄一边穿一边道:“着火了,快起来!”
桃叶闻听大惊,连忙翻身下床,一边披衣一边往外跑。
只见火苗正从厨间的门往外窜。
桃叶赶紧跑进六顺的房间,大叫道:“六顺、六顺!”
六顺还在熟睡之中。
桃叶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他拽了下来,将棉袄往他身上一搭,拉着他就往外跑。
三人才跑到堂中,却发现屋外也腾起了高高的火苗来,大门已经烧了起来。
原来这屋子四面都已经烧着了。
“怎么会这样?”六顺大叫道。
“别怕、一定会有办法的。”桃叶道。
“窗户!”宁葭指着右边的窗户道,那里似乎还没有烧着。
“快,从窗户走!”桃叶拽着六顺急忙向窗户跑去,宁葭亦紧随其后。
三人跑到窗户前,火势已经越来越大。
桃叶推开窗户,身后忽然扑过来一片火苗。
厨间的火已窜到了堂间,直朝三人逼来。
“六顺、小棠姐,快翻窗户!”桃叶一边喊一边脱下自己的棉袄拼命地扑打窜过来的火苗。
“姐姐,你先走!”六顺刚爬到一半,回头看到这般情势,连忙掉头跳了下来,跑到桃叶身旁,亦脱下自己的棉袄来扑打火苗。
“你干什么?”桃叶突然大吼道,“你是想我们关家绝后吗?还不快给我走!”
“你先走,你是我姐!”六顺也大吼起来道。
“你、你要是再不走,我现在就撞死在这里,你信不信?!”桃叶指着旁边的墙吼道。
“姐!”六顺道。
“你走不走?”桃叶吼道。
“好!”六顺无奈应道,“我走!”
原本心急如焚的宁葭在一旁呆望着姐弟二人。
六顺回身扯住发呆的宁葭,将她推到窗户前,道:“小棠姐,快!”
宁葭伸手抓住窗棱,忽然又松了手,回身来推六顺道:“你先走。”
“小棠姐姐!”六顺道。
“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宁葭连忙推他道。
六顺咬了咬嘴唇,双手撑住窗棱,一纵身扑了上去,然后整个人翻了出去。
紧接着,宁葭也爬上了窗棱,翻身出来。
这时候,只见曹恒、袁丘、圆觉、孔怀虚、陈忠等人都提着水桶来到,纷纷将水泼向大火。
袁丘爬进窗户,抱起桃叶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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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扑救,大火总算灭去了。
陈忠将一个人揪了过来,推倒在地上。
却是冯阿牛。
“说、你为什么放火?”陈忠道。
“我、我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啊!”冯阿牛道。
“什么叫为了大家好?”袁丘沉声道。
“就是因为这个克死了爹娘的扫把星每年短少青龙庙祭祀的例钱,所以青龙才会降罪,害得我们年年不是水灾就是旱灾,”冯阿牛指着满面烟灰、衣衫不整的桃叶道,“只要少了这个扫把星,我们大家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你才是扫把星!”六顺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照着冯阿牛就是一拳。
“你这个小崽子,你敢打我?”冯阿牛从地上爬起来,挥拳向六顺脸上打去。
袁丘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他便动弹不得。
曹恒上前道:“好了、好了,冯阿牛,你这事的确做得太过了。”
“里尹大人,我这可都是为了村子好啊!”冯阿牛仍道。
“纵火害人,这可是大罪!”曹恒皱眉道,“你还是到衙门里跟知县老爷说吧。”
陈忠走上前来,抓住冯阿牛,用手中的绳子将他绑了个严严实实。
郑里胥和周里胥走来将他带走了。
冯阿牛兀自不服,嘴里还大喊着:“你这个扫把星,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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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虽已灭去,但这屋到底是木制,已被烧得七零八落了,所幸两间卧室中物事多还完好。
桃叶与宁葭整理好东西,便暂住到孔怀虚处。
孔家只得孔怀虚与陈忠二人,孔怀虚便与陈忠一屋起卧,腾出来一间与三人住。
袁丘等人则张罗着给烧毁的屋子重新整修。
第二天夜里,桃叶病倒了。
浑身发烫、高热不退,人也糊里糊涂的。
圆觉来诊了脉,开了方子,嘱咐常用温水替她擦拭。
六顺便忙去抓了药来,宁葭与桃叶熬药。
药熬好,宁葭端着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