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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穗这便知道京城那位指的是当今陛下了,可是说陛下就说陛下,怎么还这么像提起什么禁忌不可明说的存在?
关于当今陛下,穗穗知道得不多,大抵只晓得他刚登上皇位不足两年,还是新皇。
说书先生正巧讲得也是同一个人的事情,当今陛下。
“陛下受头疾困 扰已久,于是和群臣约定说出去寻药一年,一年为期。现如今,朝中无人知道陛下去哪儿了,不过有密闻说,前不久南边有一个锦衣富贵的公子,不少人当时都遇到了来着。”
说书先生摸摸山羊须,喝了口水继续道,“容貌俊美,举手投足霸气侧漏,呵斥人时令人胆寒,还到了县令府上,斩了死刑犯,或许各位看官中间或许就有人曾经得见天颜只是不知道呢。”
穗穗理解一大段话反应慢极了,但是别人可不慢。
“我当时见着了,一定是那位,我还听说斩死刑犯时那位头疾发作了呢。”
“老兄你运气不错,项上头颅还在,容貌俊美,令人胆寒,应该就是那位了,幸好前段时间没去南边。”
众人七嘴八舌。
穗穗被绕的有点晕,新皇患有头疾。。。容貌俊美。。。哦,大家都怕他。。。
还有,新皇到底死了没有?
但这些并不是关键,听个趣儿就完了。茶水上来,穗穗犹豫了犹豫,搬着椅子微微侧过身,找到了身后那精瘦的男子。
“郎君好。郎君听过甜水村吗?”穗穗鼓起胆子打招呼问。
那精瘦男子瞧到小姑娘过来搭讪还觉得奇怪,“哪个字?没听过。”
他对面的行商喝了酒醉醺醺的,“哟,小娘子啊。”他伸手就去扯穗穗衣袖。
穗穗被吓得一惊,小退了好几步,精瘦男子赶紧拦住行商,“这是良家女子。”
行商醉眼迷蒙,大舌头,“良家?嘿嘿,良家好啊。”
精瘦男子见状赶紧呵斥穗穗,“还不快点走?一个小娘子,身边也不带人,来这儿干什么?”
茶馆是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大行商一般会开个包间,图省事儿安静,至于楼下大厅坐着的是什么人,那就不一定了。
穗穗脸色煞白,她捏着衣角,声音被吓得小的不能再小,对着精瘦男子飞快地道了声谢,抿唇小跑着出茶馆。
她今日是向客栈的佟伯告过假的,并不急着回客栈,最要紧的是她还没打听出来怎么回家。
穗穗脸色越发白了,她越是反应过来,越是觉得难过。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想哭,格外地想回家找哥哥。
眼眶一点一点变红,微圆的眼眸里水雾隐约,纤纤睫毛慢慢地落下,穗穗攥紧了袖子里的钥匙。
不能哭,穗穗你已经不是爱哭包了,你是个大姑娘了,不能哭了。
在衣袖里的的手背轻轻顶了两下另一只手的手腕,温柔的像是在安抚,然后松开钥匙。
伸手把衣裙上的褶皱抚平,穗穗找了处能看见茶馆门口的地方站着等着。
繁华的镇子上,长街上马儿来去,挑担的货郎有说有笑从穗穗身边过去,天色渐渐变暗,穗穗不时地抬头。
那替穗穗拦下行商的精瘦男子可算出来了。
穗穗忙小跑着过去,“谢谢郎君。”
男子是没想到还有人在这里等他的,被吓了一跳,继而认出穗穗 ,板脸教训,“你站这儿吓我作甚?你这小娘子做事也忒是不懂章法,你家人呢?”
穗穗垂下眼睛,“郎君,你知道甜水镇甜水村在哪儿吗?”
闻言男子皱紧了眉,“不知道,你要是和家人失散了,也该去官府报官才是,你这样打听要到什么时候。”
“我没银子了。”佟伯说像她这样的,没权没势,官府报官一是要付一笔银子,二是也不大可能理会她。
男子也想到了她这般的难处,但是谁也做不了善心的菩萨,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软和些许。
“这地方乱,你要来打听,也要找个人陪你一起。”
穗穗点了点头,头上的红绳晃了晃,“好,谢谢您,那我走了。”
男子这才眉眼温和了点,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眼前的小姑娘是个骗子,但这个疑虑现在被打消了,这小姑娘实在不是骗人的样子。
“等等。”
*
穗穗晚间做的小米粥,王大娘给她送了点莲子,小镇靠南,水域不少,这时候正盛产,百姓都爱吃,莲子安神,穗穗就也在小米粥里加了点。
小米是郎君早上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拎出来的,穗穗特意煮的久了点。煮出来后黄澄澄的小米粥黏稠,雪白的莲子或浮其上,或坠于底,像只白天鹅一样。
碗也换了,也是李兆给的。
王大娘顺嘴问了一句,“这小米挺好,你这恩人是哪儿的啊?对了,贵姓?”
穗穗搅动小米粥的手一顿。
她眨巴眨巴眼,她也不知道。
晚间去给郎君送饭菜。
“怎么这么愁眉苦脸的?”李兆虽冷淡,但是远超乎常人的敏感。
当然,穗穗也算不上愁眉苦脸,只是情绪不太高,笑得少了一点点,她毕竟一下午一无所获。
穗穗把碗筷摆好,也在桌子边上坐下。
李兆瞥了她一眼,敢在他的旁边坐下,小包子胆子长了啊。
穗穗毫无所觉,她听见李兆的问话也只是觉得郎君真是好敏锐,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郎君,你叫什么呀?”她避开回家的事情不提,之前她也问过李兆甜水村,但是李兆也不知道,何必再让郎君听她说她的不顺呢。
穗穗轻轻呼出一口气。
李兆没错过穗穗的动作,胆子果真是长了,小骗子。
他拿着勺子搅动粥,眼皮子懒懒下搭,“不告诉你。”
“那郎君你是哪里人啊?”穗穗再接再厉。
“也不告诉你。”
烛火摇晃,灯下看美人,穗穗被映得脸颊微红,眸子里像含了水似的。
只是双手撑着脸,还微微歪头,头发上的红绳露出来一截儿,“唉,郎君。”
她也不说怎么了。
很拙劣的手段,李兆心想,但是他还是上钩。
“有想法?”他淡淡一瞥。
所谓灯下看人,李兆不觉自己也被镀上了层暖色,眸光里的冰冷大打折扣,而穗穗一个有些反应慢迟钝的小娘子怎么会意识到呢?
于是她点了点头。
真长胆子了,李兆眸色深了深, 慢条斯理地喝了粥。
穗穗还在嘟囔,“郎君起码告诉我个名姓也是好的。”
李兆烦了,抬眼,四目相对,他不耐的道。
“我姓李,双字喻韫。”
穗穗只跟王大娘说郎君姓李,王大娘早把灶间的事情忘了,因此只是更为笃定穗穗的恩人不一般,“姓李好啊,李是国姓呢。”
*
李兆没怎么费工夫就知道穗穗下午告了假去了茶馆,而茶馆的事情从来就不是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
夜深人静,天地悄悄,幽冥之中,李兆解了缰绳牵出马,他理了理马上的鬃毛,飞身而上。
或许是晚间风大,头疾又有发作的趋势。
16。 穗穗(十六)【一修】 穗穗欢喜……
李兆最后悄无声息地停在一处客栈前,玄色衣衫几乎要融进浓重的夜里。
月光投射出窄窄的一道亮线,床上的银铃叮叮当当的响。
行商猛地从梦里惊醒,大口的喘着气儿,眼神惊恐的看向了角落里似有似无的人影。而躺在他床上的风尘女子尤还不知,半睁着睡眼,手臂水蛇一般缠上大腹便便的行商。
“怎么了?爷。”
行商一把推开她,粗暴的把人推下床,也不管衣衫整不整齐,“去。”他一脚狠毒地踢向女子露出的青紫脊背,一点力气都没吝啬。
女子轻轻皱眉,向前趔趄两步,但也不敢发作,只能一边往角落走,一边媚笑,“爷,什么都没有啊,您可弄疼我了。”
行商咽口唾沫,揉了揉眼再去看,发现角落里又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
女子此时已经扭着腰往床的方向回来了,她坐到行商腿上,在行商心口用手指画着圈儿,“爷,您这第五房妻妾都娶了,什么时候才能把莺莺也娶回家啊?”
行商想,或许真是自己虚惊一场,而美色当前,他分了心,眼里闪过一丝讽刺,一个烟花女子,还想进他家?
行商笑了笑,“这不就快了,快了。”
他搂着女子往床里倒,既然醒了,就做些事情压压惊。
行商想起来自己下午碰见那小娘子,咂摸两口,虽然带着帏帽没看见脸,但是光那身形窈窕,杨柳细腰,怎么都比自己现在床上这货色要强得多,他泄愤似的向女子扑了过去。
女子便发出银铃似的笑声。
但是她脸上的笑容定格在下一秒,瞳孔放大,惊恐浮现。
月光隐约,行商几乎凑到了女子脸上,瞧见这货色一般的娘们瞳孔里有两个人影。
一个是他,另一个是谁?
他睁大眼,疼痛传来,他也就只能想到这里了。
噗呲一声,就像尖刀入番茄,温热的液体洒在了女子的脸上。
“啊!”她发出尖利高昂的短叫,行商睁着眼满是油光的脸倒到她身前,她手脚忙乱推开,“救命啊,杀人了!”
断掉的手指以诡异的形状蜷缩在地毯上,滚动两下,彻底没了声息,血流汩汩,鲜红浸透木质的地板。
肥头大耳 的行商死在了一处客栈,第五房妾室最终没能娶进门,而眼见着他被杀的女子呢,却连凶手长相都没来得及看不清。
仵作连夜赶到了客栈,验过尸体后道,“此人十根手指被一起削掉,削口整齐,凶手用的应该是剑,剑术应当很精妙,是在人死前削的,说明和这人有深仇大恨,之后又一剑贯心,手法熟练,动作很快,说明凶手可能先前犯过类似案件。”
衙役闻言眉眼凝重,一阵忙碌。
*
穗穗敲门送早膳的时候发现郎君似乎是刚醒,睡眼惺忪,眼尾发红,发丝凌乱还没来得及梳理。
“郎君是昨晚没睡好吗?”她顺嘴一问。
李兆懒洋洋地在饭桌边坐下,“沈秋没跟你说过,少管闲事才能活得久一点?”
穗穗眨巴眨巴眼。
李兆挥挥手,赶她出去。
穗穗给郎君换了热水方便他白日饮茶,才慢吞吞出去,她回头掩门时发现郎君衣袖半掩松松垮垮打了个哈欠。
看来是真的没睡好啊,穗穗若有所思,轻轻合上了门。
郎君似乎一直都休息的不太好,以至于之前是一直待在林子里,现在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