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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唯有一个,李兆。
雪白的刀光映出穗穗有些苍白的脸。
刚刚跑的太快,她被衙役踢过的腿骨隐隐发疼。
她紧抿着唇。
谭四郎把穗穗护到身后,“别乱跑。”
穗穗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
形势对他们很不利,谭四郎并未带什么兵器,提什么空手接白刃?他又不是李兆那个大变态,武功高到那个地步。
草。
谭四郎暗骂几句,然后低声道,“你知道哪里有兵器吗”
穗穗想了想,轻声道,“灶房的菜刀。”
谭四郎护着穗穗微微往后移,“一会儿我说跑,就赶紧跑。”
穗穗攥紧了系在手腕上的红绳,尽力忽略腿上的疼痛,不想让谭四分心,她怯怯的应下,“嗯。”
一群人围了过来。
“跑。”谭四郎当机立断,找到了那个缺口。
他扯着穗穗冲了过去,拔下头上的各种钗子,朝着黑衣人扎了过去。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庆幸过谭四娘这么爱戴首饰。
金钗、步摇……但反稍稍尖锐点的东西都被他扔了出去。
这还不够,他一把拽下脖颈间的璎珞,扯断线,像撒珠子一样抛了出去。
若是李兆,可以做到一珠杀人,可他不行,顶多三珠伤人,还控制不好方向。
谭四郎意识到自己想了些什么又连着骂了好几句。
血液溅开。
谭四郎不能空出手抓着穗穗了,只能是穗穗扯着他的衣角。
谭四娘今日穿的浅色裙子上很快洇满了血迹。
有谭四郎的 ,也有黑衣人的。
两 人终于跑到了灶房,谭四郎已经身上挂满了彩,他一脚踢开灶房的门,然后紧紧关上。
谭四郎拎起了菜刀静等黑衣人追过来,“你躲好。”
穗穗知道自己现在是个累赘,只能尽量不给谭四郎添麻烦。
黑衣人很快再次杀了过来,小小的灶房成了战场。
谭四郎一手举着铁锅一手拎着菜刀,“丫的敢打你爷爷。”他跟黑衣人在一处混战。
一人不敌百。
他又不是李兆那种大变态。
谭四郎渐渐落入下风,草,大魔头再不来他们就都没了。
穗穗也能看出谭四郎的动作越来越慢,与此成了正比的是,他衣裙上的血越来越多。
不能再这样了。
娘娘会死的,穗穗心想。
她的眼睛看向了一边的油和水缸。
她使出浑身的力气举着磨刀石砸向了水缸。
这动静自然不小,不少原本围在谭四郎周边的黑衣人都朝穗穗逼了过来。
穗穗终于砸破了水缸,她把油倒了出来。
油的密度比水小,因此会浮在水面上,这个道理穗穗不懂,但是她做惯了菜,是知道油水不容的。
一大缸子的水可不少,很快浸湿了整个地面。
同样浸湿了整个灶房的还有油。
穗穗一边倒油一边把火折子扔到了堆在灶房角落的柴火里。
浓烟重重。
火星子四处蔓延。
穗穗举着火朝着谭四郎跑过去。
她手里还提了一罐油,见人就撒,然后点火。
谭四郎终于得以喘息。
他大喘着粗气儿,草,该说什么?
能和大魔头呆在一起的果然不是一般人。
房子要塌了,谭四郎抓着小姑娘的手腕就往外跑,同时接过她手里的火折子,直接扔向了背后的灶房。
两人筋疲力尽。
但是还没完。
知道对手是李兆的情况下,被派出的这些黑衣人当然也不同凡响,否则也不会把谭四郎逼得连连后退。
穗穗白着脸,谭四郎方才手臂被人砍伤了,如今连菜刀都提不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缓慢但毫不犹豫地站到了谭四郎面前。
雪白的刀光一闪而过。
穗穗纤长的睫毛颤抖,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铿锵的激撞。
“后退。”穗穗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兆回来了。
他拿着剑立在她身前,玄色衣衫轻轻飘荡,眼里是不可察的愠怒 。
对谭四郎来说难以解决的黑衣杀手在李兆手里也不过如此。
他提着剑被人团团围起来,然后半炷香之后,地上倒了一具具尸体,整整齐齐,就像被割的韭菜。
*
大幸的是医郎夫妇还活着,只是被下了迷香。
谭四娘在另一个屋子换药,只有穗穗和李兆在同一个屋子里。
“没事吧。”李兆眉眼冷冰冰的,比以往更为摄人。
穗穗摇了摇头,“我没事。”
可是李兆看向了她的手。
穗穗仿如触电般缩回了手,她的掌心都是燎泡,举着火折子以及倒油,怎么可能自己一点也不沾染呢?
有些燎泡破了,直接磨出了血。
李兆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自己擦上。”
穗穗接过药,道了声谢。
“郎君,他们想杀你。”穗穗吃力的拔药瓶的小红塞,半垂着眼,“郎君,为什么那么多人想杀你?”
李兆拿过小瓶子,轻轻一用力,塞子被□□了,然后才递给穗穗。
他看着穗穗掌心的燎泡,微微抬起眼,“不知道。”
“那郎君还是别回去了吧。”穗穗道,“如果京城不好,郎君不回去就不回去了吧。”
李兆看着她笨手笨脚的给自己撒药粉。
他很轻很轻的挑了下眉,然后拿过药瓶,摁住穗穗的手腕,给她均匀地撒上药粉。
“不值得难过,别哭了。”
穗穗不知道何时已经无声的哭噎,她的声音细细弱弱,像是一只小猫,“郎君,别回去了。”
李兆给穗穗的手缠上绷带,他眉眼间的漫不经心仿佛与生俱来,散漫是他一贯的作风,李兆本来不准备回京城想随便找个地方死的,生和死对他而言,仿佛一直没什么差别。
然而此时,他抬起眸,漆黑的眼珠里映出穗穗的眼眸。
在穗穗的那双眼眸里,李兆轻轻勾了勾唇,“他们不想我回去,我就回去。”
*
这很陛下。
谭四娘接到消息的时候觉得毫不意外,越有人盼着陛下死陛下就越死不了。
谭四娘几乎能预见到等回了京城那群人知道了消息该有多追悔莫及,他们不动手,可能这位祖宗级别的魔头就自生自灭了,但是他们一动手,这位祖宗级别的大魔头哪怕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坟墓里,也要走出来。
他就是不让别人如愿。
而让谭四娘惊讶的是,与他们同行回京的还有穗穗。
这是穗穗和李兆约法三章的结果。
三章如下:
32。 穗穗(三十二) 穗 穗欢喜
第一; 李兆帮穗穗寻亲。
第二,穗穗等到李兆病好了便可离京。
第三,其它情况下; 穗穗不能跟着李兆。
一二三三条都是李兆订的,“没问题的话,就跟我一起去京城。”
穗穗点了点头。
而远隔千里的京城; 相府。
“这只有不到十天了。”年轻阴郁的男子坐在椅子上,“各位大人,你们如果这时候不忙一点儿; 是期盼着国无君吗?国不可一日无君,一年至期; 就是丧礼举办最好的时候。”
他的身侧坐了四五位穿官服面色各异的人; 他们都是被一句话请到这里来的。
事情已经如此; 确实国不可一日无君。
至于陛下,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就算回来; 他们也有理有据啊。
终于,一个中年官员做好了决定; “那就谨遵相国大人教诲了。”
附和声也紧随着响起。
“我等这就去筹办丧礼事宜。”
“至于新君,那应该怎么选?”一位宗人府的官员问道。
所有人都等着高居首位的阴郁相国发言,他慢条斯理地捻了捻玉佩上的流苏; “新君就从宗室里头过继一个,我记得渤海王一家不是还有个私生子流落在外?”
“去给请回来。”他扫视着犹豫的众官员,含笑的眼睛像毒蛇一般; “皇家血脉仅存这一支,我们别无选择。”
下面的官员皱紧了眉头,“可是那私生子是个傻子啊。”
而且,生他的母亲与外人有染; 其身份血统不能保证啊。
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男子敲了敲桌子,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各位大人的忧虑陈某都明白,但是本相已经察验过了,他确实是皇家血脉。”
众官员心有疑窦,与那私生子生母有染的一家早已被盛怒的渤海王灭了口,而整个皇室包括渤海王在内的皇室几乎早已在这两年因为试图谋逆造反死光了,世上只有一个正统的皇家血脉——当今陛下。
可陛下已经消失一年,相国大人又是如何查验的?
“难道你们不信本相的话?”男子端起茶杯悠悠啜饮,然后下一秒就丢到了门上,杯盏碎开,温水四溅,“谁端的茶这么热?拉出去杀了喂狗。”
婢女的哀嚎求饶声在屋外想了起来。
相国叹了口气,“这婢女笨手 笨脚,惊扰各位大人了,各位大人可还有疑问?”
众官员眼神一闪,自此谁都不敢问了,陛下走了,如今整个玉京,相国一家独大,招惹不起,招惹不起呀。
“无。”
相国的脸色终于稍缓,他抬起头,露出一双阴郁的眼,“那就去做吧。”
众官员都走了,年轻的相国才扶着桌子从座位上起来。
他瘸掉的腿这两天总是疼。
也是,阴天了。
他咧嘴笑起来,是办丧礼的好日子。
李兆,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死在乱葬岗里了?
他按着腿,这样想着居然腿也不是那么疼了,相国磨了磨牙,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
众官员效率不低,京城的丧礼声势浩大,在一年之期的最后十天办开了。
街道上家家纨素,皇家寺庙也得了吩咐开始敲钟。
就好像,李兆已经死了一样。
这样的声势一直持续了下去。
倒数第十天,无事发生。
倒数第九天,无事发生。
……
倒数第三天,无事发生。
倒数第二天,无事发生。
陛下这是真的回不来了,官员们几乎能够确认了,他们提了整整十多天的心终于放下,喜不自禁的开始准备明日正式的丧礼。
三宫六院也慌了。
能托关系的托关系,实在不行就自个儿偷偷买通侍卫跑,反正,总比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