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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向来运气好,但是运气好这事情她又看得很轻,只有此刻,穗穗格外渴求天意眷顾她一次。
铜板落地的声音很清脆。
纤长的眼睫闪了闪,穗穗看过去,是正面,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穗穗直接伸手捉住了李兆的手腕,然后充满期冀的看向了御医。
御医藏在太医袍下的两条腿都在哆嗦,生怕陛下一不高兴就把他砍了。
小姐,求求你看看身后啊。
李兆淡淡扫了眼御医,然后目光一直停留在穗穗捉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上。
五指纤纤,带着温度,闯入的猝不及防 。
李兆垂下了眼。
御医只能硬着头皮伸手,然而,当他摸到李兆的脉时,简直有种此生不悔的冲动。
他竟然摸到陛下的脉了!他作为一个堂堂御医,终于摸到陛下的脉了!
李兆安静的坐在窗边的榻上,神色依旧是疏离漠然的,漆黑的眼眸只有当看向了穗穗才会生出那么一点波澜。
御医比起刚摸到李兆脉象的狂喜,此时则是眉头越拧越紧。
穗穗绞紧了手指。
终于,御医松开了手,陛下简直就是行走的疑难杂症大全啊,他刚想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就感受到了一股停留在他脖颈处的凉意。
御医慢慢抬头,欲哭无泪,是陛下,他只得把那声长长的叹息咽回了肚子里去。
“陛下多休养,照着之前的药方继续用吧。”
太医院做不出来更好的了,这已经是极限,只能尽人力,听天命。
御医背着药箱加快步子往外走,突发奇想回了下头。
白昼将要过去,一轮残阳如血,无比凄艳,窗外发黄的树叶飘落,而年轻的陛下则坐在小榻上,曲着腿,半垂着眼,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纯黑的衣衫上染上浅色的绯红,是夕阳映照出来的,可却如同血一般。
可旁边的小姐却是周身一层浅淡金色光晕,恰如神女,笑意盈盈,不知道说起了什么事情。
淡漠的陛下偶尔抬眼,低声附和两句。
御医走得远了,只能听见风里的含糊话音。
他一屁股蹲在外头,擦了擦头上的汗,面色发白。
陛下根本不是没再犯过头疾,而是无时无刻不在犯头疾。
只是他姿态从容,习以为常,若不是把了脉,恐怕饶是华佗再世也瞧不出来。
*
京城并非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
比如,那位自己找回来的秦国公世子不仅将自己的无良叔婶成功送上了公堂,还得了陛下恩允继承了秦国公府,如今已经是新秦国公了。
秦斐穿上了那身青色的官袍,整好衣冠,作为新秦国公,上了朝堂。
再比如,陛下对这位新秦国公的重用。
新秦国公在朝堂的亮相非常完美,秦斐处事手段圆滑而老练,心思缜密,根本不像一个刚入朝的毛头小子,更重要的是,陛下也一再优待他,将他的官职提了又提。
同时,许多看似不起眼却十分关键的位置上人都被一一替换掉,弄小伎俩小手段的陛下二话不说直接就杀,比起以往更是雷厉风行,一点解释都不屑给。
是以,连番冲击之下,好多世家大族都坐不住了。
但这似乎还不够,真正的重头戏还在今日早朝。
“孤要御驾亲征。”李兆眉眼漠然,并非在商榷而是直接下了决定,毫不在意自己到底甩了一&z wnj;个什么样的消息出去。
底下官员人头骚动,却赖于李兆近日的杀戮,并未有什么声音。
鞑子一路往南,直直奔着京城而来,陛下御驾亲征无疑能缓解前方战事压力,也可以极大地鼓舞朝中人心。
他们怕李兆,信服李兆的强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才是真的认为李兆无所不能。
出师之日自然是宜早不宜晚,但是谁也没想到李兆会那么快,“巳时出发。”
早朝时辰也不过是刚刚过了卯时,与李兆决定的巳时只有两个时辰,太赶了。
官员们暗自叫苦却没有一个敢冒头,这些日子的教训并非白吃的。
李兆似乎也不在意他们那些犹豫不决,吩咐完就直接走了人。
散了朝,不少人便看向最近颇受青眼的大红人秦斐,团团将他围拥住打听消息,秦斐笑了笑,面上温和,“我也是今日刚收到的消息。”
谁信!
但是谁都没有说。
相国暗暗咬紧了牙,时间太紧,他根本来不及安插人手。
*
“我要走了。”李兆根本不会道别,即使面对穗穗,也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穗穗反应慢极了,纤长的眼睫毛先是轻轻一眨,然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向上,露出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眸。
“郎君要去北域了吗?”穗穗的声音很轻,这次她连眼眶也没有红。
李兆点了点头。
穗穗向李兆背后的木箱子去,动作隐蔽的用手擦了擦眼角。
再回来时,穗穗已经抱着一件纯白色的里衫。
和李兆那件纯黑色的大袖衫极为相似,用料也是一样的,只是里面加了不少绒棉,更为暖和。
“郎君,北域冷,你多穿一点……呀。”穗穗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调,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将那件大袖衫推向李兆,“郎君可以穿了这个后,再穿件黑色大袖衫,如此便不冷了。”
李兆静静瞧着穗穗,没有说话。
这是穗穗与李兆亲征前最后一段独处的时间了。
穗穗轻轻吸了口气,控制好情绪,然后在衣袖里摸出个纯黑色的剑穗。
她不会做棉服,那件纯白的棉服还是在宫女姐姐的帮忙下加工赶出来的,她真正能送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剑穗罢了。
74。 穗穗(七十四) 穗穗欢喜
纯黑色的剑穗并没有什么花哨的款式; 反而简单得很了,流苏坠在一起由一根也是纯黑的丝线系着,如果硬要说什么款式的话; 大概就是上面还点缀了两颗小玉珠子。
李兆很轻的挑了下眉,“你做的?”
“嗯。”穗穗有些干巴巴地答道,她这些天看了那么多的书此时却词汇贫瘠;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觉得说什么都像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李兆垂下眸,拿起那枚剑穗在掌心摩挲; 手指骨节略微凸出。
文剑才会系剑穗。
而李兆这把剑见血封喉,是武剑; 并不用带什么剑穗; 非要带什么的话; 也就是一根皮绳了事。
而穗穗终于想到自己或许能说些什么了,“这个若是郎君需要; 可以拽下来扔出去当暗器用。”
刚说完,穗穗便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生硬; 忙又添了两句,“哪怕当不了暗器,也可以扰乱对方的视线。”
按照郎君武功的水准; 拈花花瓣便是利器,捻叶叶片便能致命,几乎有什么就能用什么; 多这一枚剑穗不多,少这一枚剑穗不少,实在是很可有可无的。
这暗器之说其实是不具有什么说服力的。
穗穗眨巴眨巴了眼,她怕李兆不收下; 声音不自觉软糯糯的,像一只幼猫在撒娇一般。
“郎君,穗穗把所有的运气都送给你,你可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呀。”她期期艾艾道。
战场是一个穗穗丝毫不懂的世界,那里白骨成堆,血泥飞溅,人命如同草芥。
她怕郎君一去了不再回来。
她从没经历过死亡,也并不晓得死亡到底对李兆意味着什么。
但是于她而言,死亡就意味着郎君的离去,去了一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地方。
无论她是否想他,也无论她有多想他,甚至无论她有多想找到他,也绝不会再见到他睡眼惺忪倚在榻上,长腿微曲,手掌撑着下颌漫不经心的惫懒模样了。
“穗穗希望郎君岁岁平安。”她的声音很轻,“郎君吃了长寿面,一定要活得很久很久,平安喜乐一辈子呀。”
李兆撩起眼皮,他从来没有好运过,“秦穗穗,你觉得我会死吗?”
穗穗瞧见郎君边说话边把剑穗纳进袖里轻轻松了口气,听到郎君这话又猛地一惊。
谭四原先跟她聊过战场上的一些事情,说有些人上了战场,只要没有很想拼命活着回来,便很难活着回来了。
心存死志或者生死无所畏,都很难活着回来。
穗穗隐隐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她慢吞吞道,“郎君,人都会死。”
李兆瞥了她一眼。
“但是,我不想郎君死。”穗穗紧接着道,“郎君对穗穗很重要。”
她抬起一双眼,真真切切,好不掺假。
“非常重要。”
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有些冷,照往常穗穗是一定要叫嚷两句然后再加一件衣裳的。
但是现在,她全部的心神都为那一个笑摄 住。
冷白的皮肤,如墨的眉眼,淡色的唇角微微一勾,明明是白日,李兆眼里却似乎落满了零零碎碎的星辰。
不是惫懒的,不是倦怠的。
那张昳丽到让人惊艳的皮囊像是完全发挥了作用,所有见过的人都要为之失神。
穗穗丝毫不能例外,她很少见郎君这样痛快又放肆的笑过。
李兆逼近了她,微微俯身,穗穗傻傻的怔愣着,似乎能瞧见那双墨色浓稠到化不开的眼另一个自己。
紧接着,唇上传来淡淡的凉意,裹着凉风,却很快温热起来。
75。 穗穗(七十五) 穗穗欢喜
李兆的愉悦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至少延续到了见到秦斐的时候。
“齐了?”
秦斐行了礼,“兵已经点齐。”他顿了顿,然后道; “但是臣寻陛下还有另一些事情,请陛下移步。”
李兆并没因为秦斐的多礼其实是有些啰啰嗦嗦的多礼而不耐,他直接转到了一处角落里。
“说吧。”
秦斐这次没有行礼; 现在不谈公事,只谈私事。
“陛下准备让穗穗怎么办?”
“住回秦国公府,怎么; 你不愿意?”
秦斐自然不会不愿意,他脸上温和的笑卸下; 看向李兆的目光中带上些许审视打量; “臣问的是后续的安排; 比如,若是陛下回不来了呢?”
陛下的性子; 秦斐一清二楚,可也正是因此; 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李兆信手折了旁边的枯枝,听到这话有些意兴阑珊。
他原本是想着他要活不了了,也得让她先死的。
“你想怎么办?”他反问秦斐。
秦斐抬起眼; “穗穗的生活还得继续。”言下之意就是穗穗一定要活得好好的,不管有没有李兆。
李兆失笑,他将枯枝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