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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她也在想,若是没了徐修,她该怎么办?
再她尝尽了,这世间最彻骨的情/事后——
若是没了徐修,她怕是,要活不下去的。
赵妧握着徐修的手,慢慢收紧。然后她笑了,笑她这莫名的情绪。。。她仍看着徐修,眼睛慢慢弯起,如月牙一般挂着。
外头的说话声尚未停,而那锣鼓声却随着那一顶花轿,慢慢远去了。
徐修拂向赵妧额前的碎发,轻轻说道,“走吧。”
“嗯。”
———
而后的日子,仍是这样过着。
汴京城也终于迎来了年末,各家府苑张灯结彩,裁剪新衣。。。端的一副好气象。
离徐修沐休尚还有几日,赵妧便先忙活了起来。这是她与徐修在这汴京过得第一个年,她心中,自是有要好生整顿一番的意思。
一整个下午,徐府便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从东院传出去的意思,说是那树上要挂小灯笼,廊下要挂兔子灯,园子里的花要摆得好看。。。另有屋子里的,是把那床幔、锦被一应换了新的,另把屏风换成八仙过海,那墙上挂着的字画也是重新换了一批来。
等徐修回来的时候,屋子里是已焕然一新。
他是先愣了一会,接过丫头递来的帕子,四周看了一眼,才与赵妧点了点头,说了声“不错”。
赵妧得了这一句夸,眼里的光便愈发亮了,又与他软软打起商量来,“我想等你休息的时候,写几个对联,往外贴去。”
徐修嗯了一声,依了她,后头是握着她的手,往外用饭去了。
菜式与往日一般无二,摆在赵妧这处的,却是近几月,每日都有的一碗“水鱼汤”。
徐修一看就皱了眉,“怎么还是这汤。。。宋嬷嬷没给你换?”
“是我没让换的。”
赵妧先倒了一碗,才又抬了头与他说道,“册子上记着,说是这汤最易。。。再说,我也吃习惯了。”
她这话说完,果真是用起了汤来。这汤其实并不好喝,其实要说起来,还有点难喝。。。可赵妧用了这几个月,却也着实是习惯了。
如此,她面不改色的吃着,看着徐修皱起的眉,轻轻一笑,“你不必管我,我。。。”
赵妧这话还没说完,腹下就犯了恶心,连着把这股恶心劲,传到了这喉间——她再也用不下去,忙把碗一搁,拿了帕子捂着嘴,背过身去。
徐修也被这回事,惊了一跳,平素平静寡淡的面上,也露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他忙搁了筷子,往外喊人,一面是走到她跟前,把她抱上了临近的榻。一只手探在赵妧的额头,皱了眉问道,“怎么回事?”
赵妧这会正难受着,哪里能开口说话,只好摇了摇头。
四惠几人进来的时候,瞧得这幅阵仗也是吓了一跳,忙去端了个脸盆来,一面是去倒了杯热茶,亦有人去外院请大夫。
赵妧仍有几分难受,怕要吐,便不肯让徐修在边上坐着。轻轻推了推他,背过身去,后头是由四惠服侍着,用了口茶,漱了口。
再接过递来的一杯热茶,喝下一口,才算是把那股子恶心劲,消了些去。
赵妧这会因着先前的难受,正把一双眼惹得眼泪汪汪。她转过身看着徐修,一面是抚上小腹,伸手拉过徐修的衣袖,轻轻开了口,“你说,是不是——我先前瞧谢亭,便是这样的。”
她这话说的极慢,亦有几分不确定。
可眼里的希冀,却是明明白白的透着。她的手仍放在小腹上,带着希望与期盼看着徐修。后头是一句话,以此来表达这会的心情,“徐修。。。我心里一颤颤的,就像是快要跳出来了。”
徐修坐过去,握过赵妧的手,宽慰道,“已派人去请了大夫,不管是不是,都等他来了再说。”
赵妧轻轻嗯了声,可她心里,总觉着是的。。。她的眼里含着笑,一只手由他握着,另一只手就一动不动的,放在小腹上。
大夫姓孟,是敬帝赐给赵妧的,也算是个太医。
孟大夫这会正在用饭,听到东院有事,哪里敢怠慢。忙收拾了东西,往东院去。。。
他路上来得急,等进了屋里,步子也还没稳。从帘后稳了气息,才走了进去,先与两人请了礼,才又上前与赵妧拱手,轻轻唤了声“公主”。
赵妧点头,伸出手是让他先诊脉。
孟大夫躬身,坐在临塌的一处,后头是在人手腕上,搭了快锦帕,诊起脉来。。。
待又过了一会,他才收了锦帕起身,与赵妧拱手回道,“公主、驸马不必担心,只是着了凉,吃几服药就好了。”
赵妧握着徐修的手,好似是没听清楚一般,问他,“你说什么?”
孟大夫拱手,恭恭敬敬的再回了一回。
赵妧眼里的笑一下子就没了,她仍用力握着徐修的手,哑声问道,“你是说,我,没有怀孕?”
那孟大夫手一颤,仍埋着头,低声回道,“是。。。”
赵妧没再说话,她只是合了眼,手撑在小腹上,背了身去。
屋里很静,到后头还是徐修开了口,让孟大夫先去备药,又让旁人一道退下。
等人都走光了,他伸手把赵妧圈入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妧妧,没事的。”
赵妧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埋在徐修的怀里,低声抽泣着,“我只是有点伤心,我以为,我以为。。。他已经在了。”
徐修轻轻叹了口气,他抬起赵妧的脸,指腹擦过她脸上挂着的泪痕,软了声,“不哭。。。”
赵妧不想哭,可她止不住,眼泪一串串的掉下来,打湿了徐修的手心,也顺着滑到他的手腕,浸湿了他的衣袖。
约莫是哭的太过伤心,后头还打起了哭嗝来。。。
赵妧看着徐修,面上是又羞又伤心。
“妧妧。。。”
徐修把她的脸埋在肩窝里,手掌撑在她的腰窝上,声很平,“有些事,就随缘吧。”
赵妧抬着头,看着徐修,轻轻蹙了眉,试探性的开了口,“你。。。是不喜欢吗?”
徐修低头吻着她的眼,声很轻,“我喜欢的。。。可你还小,我不愿让你这样小,就要承担起另一份责任。妧妧,我们还有很长的岁月,要生活在一起。”
他仍看着她,指腹滑过她的眉眼,“所以,你不用这样急,有些事。。。就让他随缘吧。他若要来,你我满心欢喜迎接——他若不来,你也不必为此有所得失。”
赵妧是头一回,听徐修说这样长的一段话。她怔怔的看着他。。。
只需随缘,不必为得失,而有所忧扰。
是。。。这样吗?
良久,赵妧把放在小腹上的手,慢慢收起。她的双手,握着徐修的双手。。。然后,抬头看着徐修,呐呐开了口,“随缘?”
徐修低头,吻在她的额头,“嗯,随缘就好。”
第52章 致芝(捉虫)
汴京十九年; 一月初头。
自先前王芝从茶楼归家,便有几分异样。平日或是看着外头的景致发着呆,或是去谢亭那处坐个大半天; 连书也没看几本。。。
底下的丫头瞧着稀罕; 可她们着实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多添了几分精神气; 时刻等着人不定的吩咐。
这会,王芝仍歪靠在塌上; 手上握着一本半开的书; 从半开的窗棂外看去。。。下雪了。
十九年的; 第一场雪,终于还是来了。
她把手伸到窗外,雪打在手心; 凉——她的心里不知在想什么,面上却很平。
良久,她开了口,很淡的声; “备车。”
“是。”
丫头应声,站起了身,转身后才愣了会; 忙又转头拘了一道礼,问了声,“姑娘是说,备。。。车?”
王芝侧头; 看着那个丫头,眉一挑,嗯了一声?
那丫头一看,忙低头应了是,往外头去让人准备了。
待王芝坐上马车的时候,外头的雪却下得,愈发大了。
她并未定个准地,那车夫便尽职的驾着马车,车轮轧着尚未深厚的雪,缓缓的往前去。
车厢外。。。雪飘飘,风飒飒,街上人无几个。
车厢内。。。王芝握着丫头递来的一杯茶,从那稍稍带起的车帘,往外看去。
跪坐的丫头看了看外头,轻轻劝道,“外头风大,奴把车帘放下?”
王芝握着茶盏,没说话。
她仍看着外头,眼滑过一处唤作“千脚店”的门匾,面色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
半蜷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半会才开了口,“停车。”
丫头一愣,应是。。。
她转身,轻轻扣着车厢,与外头车夫说道,“停车。”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王芝由丫头扶着下了车,她仍看着那处门匾,良久才开了口,“你们在这处等着。。。”
丫头方想开口,看了看王芝的面色,便收回手,低头又拘一礼,再应一声是。
王芝的双手交握着,掩在那狐狸毛的袖子下。。。然后她迈了步子,往那座脚店过去。
路上无人,脚店外头,挂着一块厚重的布帘,用来挡风。
她的手放在那块帘上,终归还是抬了起来,屋里头烧着炭,热气扑面迎来——
她刚站稳,那店家便迎了上来,一撞眼忙又躬身,唤上一句,“贵人来了。”
王芝落下了帘子,点头嗯一声,她的眼滑过店里。。。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正在烤着炭火,喝着热酒,闻声便转头看来。
没有。。。他。
王芝的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是有些空落落的。
她迈步往前走去,仍是择了那日靠窗的位置,她坐下坐,才与店家说道,“两壶热酒。”
店家笑着“哎”了一声,躬了躬身,去准备了。
那处坐着的几个人,瞧了王芝这处一眼,先前的声便压低了几分。
王芝仍交手坐着,她去看那糊着白纸的窗外,白花花的景,去想那心中的几桩事。
她不知,今日为何要走进这处地,更不知为何见他不在,心下有此等心情。
她只知,她近日所有的不对劲,都是,与那人有关。
她这边尚未有个结果。。。店家就上了热酒来,他是先瞧见那屋里打起的帘子,走出一个青年,笑着喊了声,“陆先生。。。”后头是往王芝那处,上了两壶热酒,又欠了欠身,附了一句,“贵人慢用。”
王芝的心一颤,忙抬了头,她看见陆致之从帘子里走出来,然后。。。与她的眼撞在一起。
陆致之是先愣了一会,与王芝点了点头,他走到人面前,唤上一声,“王姑娘。”
王芝点头,也喊他一声,“陆先生。”
陆致之点头,也不问她,直接坐在人对面。让店家再取来一个酒杯,便斟了两杯酒,一杯递于她,“外头风雪那么大,你怎么来了?”
王芝接过酒,道了声谢,握着酒盏的手用了几分力。
她面上很平,心下却不稳。。。王芝只觉着,她这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很快。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像是这颗心,都快要跳出喉咙来。
她低头,喝下一口酒,待气息渐稳后,才抬了头,看着陆致之,“那先生,又为何来?”
陆致之也握着酒,他眉眼很平,面上带着淡淡的笑,亦饮下一口酒,“此处有几个孩子,也算是我的学生。。。”他这话说完,看向王芝,仍挂着笑,“今日,我为他们而来。却不想,遇见了故人。”
王芝看着他面上的笑,握着酒盏的手也一顿,忙避开了他的眼,轻轻嗯了一声。。。开了口,“这处酒不错,我来尝尝。”
她这话说的不高明,陆致之却只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