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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毋需大费周章地出关追缉。等对方回京时,找个手脚俐落的人收拾掉他就行。”一名男子道。
“万一他早死在西域,难不成我们就在京里傻等一辈子?”
“我赞成你主动出击的决定。”
三哥对雅希禅的支持毫不感激,反而回以挑眉斜睨。
“雅希禅,借一步说话。”
“好啊。”他大方地同三哥晃荡到雪色庭园去,冷不防对上了正前来赴会的玛沁。
顿时气氛僵凝,玛沁冷然对视雅希禅,他则还以毫无笑意的惬然调调。双方无言交锋,气势凌厉,随即疏离地擦身而过,对彼此的存在都视若无睹。
三哥长叹,他家么妹作孽的本领真是无远弗届。
“雅希禅,我坦白说了吧。宝禄的事,你能不能放手?”
“怎麽著?”
“给我一个明确的答覆。”
他垂眸句著嘴角,看似闻散,双眼一调上,却犀利难挡。“不能。”
“好,你不打算放手,那么我放手。”三哥展掌投降。“你和宝禄的烂帐,自己去处置,我不管了。”
“你不是站玛沁那边的吗?”他饶富兴味地搔搔下颚。
“你们两边,我哪都不站。”开溜到西域乘凉去也。“我只是为你的品味稍稍感到质疑。”
“你也太小看你家的宝贝蛋了吧。”
“你是太久没犯贱,所以故意巴上宝禄好让她狠狠把你践踏一顿吗?”
“啧,我就说你这混帐有脑袋。”冰雪聪明得很。
“那么她谋害六婶的嫌疑,你如何处置?”
“我只给你一个保证。”雅希禅笑得极其深沉,咄咄逼人。“衙门绝动不了你妹一根寒毛的。”
“是啊,她天生有造反的本钱。”背景硬到令人感慨天理何在。“现在加上你,小妖女几可升格做大魔头了。”
“事情没那么单纯。宝禄在跟丢她六婶那天,听到她不该听的事。”
三哥微眯俊眸。
“她窃听到太子机密,连索额图大人都牵连在内。”
霎时哀号声大作。
“侥幸的是,她并不清楚整件事的背景,不晓得我们与太子的暗中挂钩,只是碰巧听到我们的人马与太子党人在商议密谋。”
“碰巧?”三哥啼笑皆非。“巧到她先是听到我们自己人的机密,後是沿路追躲到
你的地盘去?”
“她被人设计了。”
“我妹根本是个局外人,她连处处替我掩护行迹都不晓得自己是在为我掩护什麽。”
“我们恐怕踩到别人的连环套里。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你们家六婶究竟是什么来历?”
三哥不悦地微微踌躇。“你也发觉她的不对劲了?”
“她故意引诱宝禄,不小心涉入我们与太子党的密谋中,同时藉此挑起我们自己人的内斗。这不是一个平日锁在保宅大院的小寡妇办得到的事,她背後另有其人,谋画著这一连串陷阱。”
“你觉得她现在人会在何处?”
雅希禅悠然回视三哥严厉的神色。“你猜的和我想的一样,她八成已遭到任务终了的处置,但我不会让她的尸首成为污陷宝禄的铁证。”
三哥受不了地转眼呻吟,“我这辈子不想再看到任何你处理过的东西。”
“放心,你只会看到乾乾净净的牡丹花。”嘻嘻。
“我讨厌那种嚣张的艳丽。”
“可是我喜欢。”
三哥挑眉。“是吗?”
“是啊。”他笑得愈发灿烂。“非常喜欢。”
三哥懒懒甩手。他没办法像雅希禅那样,再大的危机都能当有趣的玩具。“随便你,只是你这样让我很难在玛沁面前做人。”
“你要去接宝禄了?”
“我是假借陪她去诗社的名义出来跟你们碰头。”他以手指示意下人备车。“皇亲国戚说穿了,不过是吃好穿好的高级囚犯,一举一动都有眼线盯牢。我也早想学你这样,搞个名目害自己被人参,削成小官,权小事少,逍遥自在。”
“你不会的。”偶尔说说过瘾罢了。“你家的运势全靠你一人撑著,你舍得放手,你亲友可不会舍得放人。”
“所以我要自请出关。”去西域追杀仇敌兼透气。
“保重啦。”
“你除了说说风凉话,就不能有点实质上的帮忙吗?”
“非亲非故的,我就这麽拚命帮你,会被人怀疑我和你之间有什麽暧昧奸情呢。”
“好,如果你真的把我妹弄到手,凭这不再“非亲非故”的关系,我会教唆她去使唤你,把你操死为止。”
“三哥,手下留情哪。”
“少学宝禄的调调说话!”笑得人头皮发麻。
蓦地,空中莫名飘下三、四张纸符,凝住雅希禅先前的散漫。
“干嘛了?”三哥被他凶狠的瞪视怔住。
“你确定你妹是在禧恩的诗社里?”
“不然呢?”
“她给人带走了。”他阴沉地俯身拾起雪地上的纸符。“连我安在她身边的几名护卫都给打了回来。”
三哥幡然变脸。“什么人下的手?”
“太子党人吧。我说过,宝禄窃听到的是机密,太子党人是不灭口绝不放心。我已跟太子交代过,宝禄的事我会处理,保证不泄漏半点风声。很显然地,他根本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你有什么打算?”
雅希禅调起笑眼。“如果我跟太子撕破脸,你会很为难吗?”
“我为难,你就会停手了?”笑死人。“我才不管这些鸟事。我已经决定出关玩他个把月,你们尽管在京里闹吧,只要我妹平安无事就好。”
“没问题。”
“你要跟太子翻脸,兵力未免单薄。”远处厅门杵著的孤傲身影冷道。
“难不成你会想助雅希禅一臂之力?玛沁。”三哥懒懒挑衅。
“我不曾说过我要帮他。”玛沁疏离而俊逸地翩然走近,三人对立。“我只是无法容忍太子的出尔反尔,已经决定脱离太子党人的圈子。”
“不会吧。”这事夸张得令三哥好笑。“我们这一挂太子心腹,难道为了宝禄的事就全都变节?”
“得了,你自己不也早就很不爽太子?”雅希禅轻噱。
“我是不爽他,但大夥已经说好要合力拱他直到局面大乱的那日为止。所以,他再怎么烂,我还是视他为太子。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俩感情会好到打算一块儿跟太子翻脸。”
“我也很意外。”雅希禅噘嘴挑了挑眉。
“很抱歉,我没你想得那麽浪漫。”玛沁一直对著三哥淡漠陈述,不曾正眼瞧过雅希禅。“於公,我已向太子表明宝禄窃听到机密的事,我会负责封住她的口,请太子不要对她动手。他答应了我却没履行承诺,我当然不会再信任他。於私,宝禄是我将来的妻子,事关她的安危,我有义务出手。”
“说得也是。”三哥憨直地朝雅希禅点点头,一派天真。“这样看来,你好像於公於私都没有立场在这事上出手嘛。”
“是啊。”雅希禅大大咧著亲切得令人发毛的笑齿。“我是一点立场也没有,我只有能力而已。好比说,你们知道宝禄现在被什麽人扶持到什麽地方去了吗?”
三哥无奈一叹。
“我自有方法搜寻出来。”玛沁冷冽低吟。
“等一下、等一下。”三哥各向双方展掌示意,垂头丧气。“对不起,请两位原谅我这位做哥哥的孬种无胆,可我真的很想逮回我家那个宝贝混蛋。可否两位就您俩的不同长才合力发挥,先把宝禄救到手再说?”
“我有足够的能耐对付太子的狐群狗党们。”
“是,玛沁,我知道你确实有顶尖的本领,但我们只是要救我妹不是要造反。”弄得像要领兵篡位还得了。“你遍及京城的人马,势必要与雅希禅的布局结合,这事才能漂漂亮亮地了结。”
“何以见得?”
“因为姜是老的辣。若要比贱比狡猾,你还差他至少十年功力。”
“我想我应该贱到可以一个人就成功就出宝禄了。”他热心附和。
“请、闭、嘴。”三哥努力保持优雅和冷静。“总之,不管是调虎离山或声东击西,请两位好好努力,携手救美就是了。而且,请做得不动声色,轻轻巧巧地把这事完全摆平。”
“我没问题。”玛沁冷冷回应。
“你呢?雅希禅。”
“当然好啊。”他痞痞吟道。“可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使唤我们两个去为你妹卖命,那你呢?你这既有立场又有能力救人的三哥打算干嘛?”
“我?”他悠哉地哀声叹气。“我和万艳阁的妖娆七姊妹早有约在先,忙得很。就算我想帮你们,也心有馀而力不足啊。”
真是贱中极品。
※※※
照理说,现下的处境应该是:宝禄一离开禧恩家的诗社後就不幸被莫名冲撞而来的奇怪马车给当场劫走,然後很可怜地吓哭成一团,默默祈求英雄快快拯救她。但,实际的情况却是……
“你们懂不懂掳人勒赎的规矩?这种硬板马车教我怎麽坐?既然明知要掳的是我这种金枝玉叶,就该事先备好软垫!还有,虽然我早料到你们一定是与太子密谋有关的人,你们也不必笨笨地直接承认啊。你们可以贱贱地笑而不答,或者狠狠地恐吓我不要罗唆,哪有这样客客气气却又招待不周地请我跟你们走一趟?这还有什么好玩的!”
“对不起,格格。”车内两名壮汉苦道。“可我们真的只是来奉命请您走一趟而已。”结果竟被她悍然挟持,逼迫他们做绑匪。
“你们敢反抗我?”晶灿大眼阴险一瞪,甜美的娇颜杀气四射。
壮汉们缩著双肩,垂头忏悔。
想到先前请格格上他们的马车时,她是如何以辣椒粉喷散至上前阻拦的侍卫们脸上,刺痛得一票勇士哇哇大哭,又咳又叫……他们一致决定,一切都听格格摆布,好保住狗命。
“不过,格格,您恐怕得先让我们把事情说清楚……”
“是、是啊。太子他不是想对您怎么样,而是想与您私下密谈。”
“与我密谈?需要三番两次雇一群低俗的蠢蛋来攻击我吗?!”一出诗社,她就一直有股无名怒火没处发,刚好抓这两只绑匪来开炮。
“您误会了!”
“太子不会做那种事。”只会吃喝玩乐而已。“我想,您说的应该是别人家派的手下……”
他俩急得满头大汗,生怕激怒小祖宗。
“我宁可太子再派那种下三滥来,也胜过你们这两个蠢蛋!”哼。
“是、是,奴才知错了。”
“格格请息怒……”
下人难为啊。
马车疾驶至目的地,宝禄不等他俩伺候,霍然掀帷抬望。虽然马车刻意停在某座大宅隐僻的便门前,宝禄脑筋却清明得根。凭著先前马车东弯西拐的印象,就猜出这应该是皇三子的府邸。
看来太子解决不了自己的烂帐,就打算拖自己的三弟一同瞠混水,壮大声势。笨!
“格格,请随奴才……”
她自个儿跳下车,大步杀入敌阵,吓坏壮汉们。
“您千万别乱闯!太子已经在书斋里等您,奴才们会带您去的!”
“这不是太子的地盘,只是借皇三子一处隐密来谈要事而已。太子在这儿也不过是个客,请您别……”
“闭嘴!”
她早想把这鸟事一口气彻底了结。现在可好,祸根自己找上她了,那就来吧!
宝禄只顾傲然往前冲,完全不顾在她身後不断阻拦侍卫上前、急急说明的两名壮汉。他们又是挡人又是追人,还没来得及追上宝禄,她就已愤然击开书斋大门。
那声爆响,几乎吓破壮汉们的胆子。
书斋内的太子更被她的霍然显灵怔住,他身前的侍女立刻惶然弹离他的胸怀,抓过桌上奉茶的托盘护住在冠不整的前襟,一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