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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使劲儿卖弄的可怜相,他也好笑。这小么女,非常会要她所向无敌的卑鄙手段,拿俏生生(奇*书*网。整*理*提*供)的小模样勒索他人同情。让帮她的人无奈,不帮她的则内疚得寝食难安。
“帮你可以,但我有条件。”
“啊?”该不会要她招供到底在外头闯了什麽祸吧?
“我对你的小秘密没兴趣。”看她那副过分无辜的德行就知道她别有烂帐。“我是要你替我掩护行迹。”
“行。”
“别答应得那麽乾脆,我这回可不是溜到姑娘房里逍遥几天而已。”
“那你打算溜出府多久?”
“至少一、两个月。”
她认真地转了半晌晶亮大眼,掂量情势。“可以。”
这两只狼狈为奸惯了,从小里应外合,相互掩护狐狸尾巴,一边在长辈面前装乖,一边在人後捣蛋。宝禄天真,只是纯粹调皮,长她一轮的三哥则否,很多事都神神秘秘。不过呢,他很少管她闲事,她也就不多蹚他的混水啦。
礼尚往来嘛。
她才被长辈严厉禁足不到一天,隔日就开开心心地被三哥带出府散心去也,并且成功地让先前狠狠骂她的伯叔们,反被太爷姑婆们重重训一顿。
她是怎么办到的呢?很简单,剥颗洋葱就行了。
“你想在哪儿先下车?”三哥在疾驶的马车中间,问道。“回头我们就在哪儿集合。”
“我今天不自个儿晃荡了,我跟你一起走。”她难受地擦著被洋葱刺激过头的汪汪泪眼。
“是吗?”嗯……
看来三哥不太方便带她同行,可她最近更不敢一人在外独行。
“放心,我不会胡来,也绝不偷听你的机密。”她已经被“偷听”二字害得够惨了。
抵达马车停歇之处时,宝禄一看大门就皱眉暗嚎。
“怎么啦?”三哥一边入府一边邪笑。
“早知道你要来这里,我就不跟你出门了。”
“干嘛,我这里有什麽不好的?”大厅门前正要离去的高眺少女冷冷一瞪。
“佑芳格格吉祥。”宝禄要死不活地随便行个礼,使劲儿恶了对方一记。她舌头吐得正长时,猝然被厅里的隐约人影慑到。
谁?
她看不清对方,却敏锐地被某种说不出的魅力怔住。她明明分辨不出对方轮廓,却强烈地感受到莫名的震撼,彷佛本能性地明了对方是极其俊美的男人,充满阳刚气息的男人,官能的、肉欲的、粗犷而火热的男人。再者,三哥已是她见过的男人中最高大魁梧的,而他的体格非但与三哥不相上下,还很刻意地展现他健壮的胴体,用上好的柔软衣料包覆住结实身躯,明为遮掩,实则更加突显。光是那副隆起的胸肌,看了就教人口乾舌燥。
“你来得真早。”三哥对那人寒暄著。
“头头有令,不准迟到。”他苦笑。
若他的存在感是慑人的,那他的醇嗓就是致命的。
宝禄痴痴愣愣,傻在原地,专注聆赏这悦耳至极的字字句句。好奇怪,他说话好轻好柔,像枕畔呢哝,却可以清清楚楚地传到人耳里。他的每个字似乎说得毫不费劲儿,懒懒的、淡淡的、悠悠的,却如有力的钩子,又辣又重地扎到人心坎里。
她好像……在哪儿也曾有过这种奇妙的感觉。
“他们说不准迟到,你就不敢迟到?”三哥漫步厅内,边笑边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巧了?”
“打从他们有意推举我做新头头时。”
“怪不得。看你最近低调行事的模样,就知道一定又有人在动你脑筋,打算再度拱你出头。”
“真不知我是招谁惹谁了。”
“您还真是谦虚啊。”三哥蓦然发觉宝禄的不对劲,止步回眸。“怎么了?”
“呃……啊?”
“做什么站在厅外不进来?”
“我、我……我待在外头就好了,你们去谈你们的正事吧。”呜,她笑得实在有够假。
三哥挑眉。“突然痛改前非,泱定做乖小孩了?”
“对、对啊。”
“是不是你在背地里另外闯了什麽祸?”
“没有啊。”
“说得太溜,你肯定有。”
三哥这笑语当场捅了她一刀。没关系,回家後再找他麻烦,让他死得很难看,可现下她非回避不可。那个男人……不知为何,让她感到非常不自在。
“别想跑,进来。”三哥勾勾手指吟道。
“我不……”
“让宝禄格格先避开一会儿比较好。”厅里的那人缓缓自暗处步往门外,最先显亮的是他完美的下颚与性感笑靥。“因为禧恩她大哥待会也会到场,给他瞧见了宝禄格格,不太好。”
“怎么著?”
“还不是为你六婶失踪的事。”
三哥轻噱。“你当他真会因此逮捕宝禄?”
“他会,因为事关人命。”
宝禄顿时被钉在原地,不是因为他的话,不是因为他的人,而是因为……
他的戒指!
他优雅的笑容霎时闪过一抹狡狯,使得绝俊英武的神采充满杀伤力。邪气得教人战兢,又魅惑得令人痴迷。
是他!她不小心窃听到太子党人密谋的逃亡之夜,收容她暂躲的人就是他!
她认得那只奇特的戒指,足足有他一段指节那麽长的玉石戒指。戒面雕镂著繁复花瓣,一重又一重,浓艳无比。透过玉石天然变幻的色泽,精巧的雕工呈现出瓣瓣不同的华丽层次,深中有浅,浅中有艳,艳中有清,清中又透出另一层浓郁。
一大朵精细的红玉牡丹,柔顺地缠绕在他的指节。
不会吧?宝禄几乎浑身寒颤。搞不好这种戒指满街都在卖,便宜得根……
“六婶的失踪怎会事关人命?”三哥微蹙眉心。“雅希禅,你哪来的消息?”
“衙门的内线,因为他们找到你六婶遭人谋害的证据了。”
雅希禅……这三字毁了她逃避现实的荒谬推论。他就是那夜收容她借躲的神秘男子。不知是巧合或诡诈的预先谋画,这个占了她胴体便宜的坏胚子竟与三哥是熟识。
她完蛋了,雅希禅若抖出那夜的事,连三哥都不会饶过她的。
宝禄紧张兮兮地慢慢调起双眼偷瞄他。可他没什麽特别反应,笑容客套,温文而疏离,保持著和善的陌生距离。
难道说……他认不出她来?
对呀。那夜天色那么黑,她连他长什么样都认不出来,他当然也看不清她是啥德行嘛。
吔!老天保佑,小人万岁!古有明训,祸害遗千年,她哪会这麽容易就英年早逝。既然雅希禅认不出她来,她还有什麽好怕的,哈哈!
“宝禄,六婶被人谋害有这麽值得高兴吗?”
三哥这话凝住了她腾在空中手舞足蹈的优美势子。
“六婶被人谋害?”
“而且很幸运地,你荣获最大嫌犯的头衔。”
宝禄惊呆,双眼小口撑得老大,半晌无语,背後却似乎赫然爆出平日遭她捉弄之受害者的呜炮狂贺,普天同庆,薄海欢腾。
这是什麽烂笑话?
先前诗社朋友这么说时,她根本不当回事。家人这么说时,她也不当回事。现在,竟然连个外人也这麽说……
“我……谋害六婶?”她的食指都快直直戳到喉咙里。
“就算有人不这么认为,但若看到你得知她遇害的这副欢喜德行,也不得不相信衙门的推断了。”雅希禅不敢领教地苦笑。
三哥没辙,懒得搅和,瘫坐到大椅内无力地摆摆手。“你赶快去避一避吧,省得禧恩她大哥到了,顺道把你拎回他的大牢里。”
他们俩刚才到底在谈什么?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我没事干嘛害六婶?我害她有什么好处?我甚至跟她没什麽交情啊!”
“这句话最好搁在心里,以免加重你的嫌疑。”雅希禅比直了食指,压在魅惑的笑唇前。
“我会有什麽嫌疑?”轮得到他这外人多话!
“宝禄。”三哥皱眉。
“不要紧。”雅希禅莞尔,修养甚佳。“宝禄格格,你是否与玛沁贝勒准备订亲了?”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他是职业蛔虫,专门在人肚里探隐私?!哼。
“只是合过八字,还未下聘。”三哥已经不想浪费力气去说她什么。
“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错了?”卖个什么鸟不拉叽的奥关子。
“你抢了你六婶心爱的男人。”
宝禄先是怔住,而後皱起闻到怪味似的小脸。这人皮痒啊,非得逼人抡起拳头扁他一顿吗?
“你真的不晓得?”雅希禅微蹙困扰的双眉,很是无辜。“你六婶当年本来该嫁给玛沁贝勒,却因为你家财大势大,而被迫改为指配给你病弱的六叔,做冲喜新娘。”
只是没料到这一冲,竟在拜堂当夜把新郎给冲到鬼门关里去了。
“有这种事?”她愕然转瞪三哥,他耸耸肩,没啥大不了似的。
她这才发觉,自己对身旁熟人的了解有多浅薄。
六婶十三岁时嫁给六叔,拜堂完就马上守寡,这五年来始终一身缟素,白白糟蹋著青春。而今的她严格说来,仍是十八姑娘一朵花,配玛沁贝勒刚刚好,比宝禄自个儿还合适……
想到这儿,还真有点令人感伤。
“六婶和玛沁贝勒既然有旧情……那就,那就成全他们的好事嘛,我才不会去坏人家的姻缘……”
“你真是个好孩子,可外面的人不明白你的善良,都以为你是存心跟她抢情人。”雅希禅幽幽一叹。
“什麽抢她情人!”这家伙一开口就讨人厌。“你没凭没据的,少胡说八道!”
“怎会没凭没据?凭据现在正扣在衙门里,等著用来逮捕你呢。”
笑什么!“我又没做亏心事,衙门凭什么抓我?”
“就凭你当天无故邀你六婶出游,刻意带她到危险的地方,将她丢在江湖分子厮杀打斗的现场,自个儿扬长回府,置她生死於不顾。这,就足以将你重重治罪了。”
宝禄哑然,明知事情根本不是这样,却找不出这荒谬推论有何漏洞。
不是她无故找六婶出游,是六婶反常地突然邀她同行。她没有带六婶去危险的地方,是六婶把她引到龙蛇杂处的区域。她也没有丢下六婶不管,而是她被六婶丢下,只得跟著六婶行踪乱逛。
“事情跟你的推论……差太多了。”差到令她浑身发寒。
“你有凭据证实吗?”
她悄悄打了个冷颤。
雅希禅长长地吐了口气。“衙门里却有人证及物证,证实你的确有谋害你六婶的企图。”
她不想听,又极想知道。情势应该不会对她……那么不利吧?
“人证是,你家的车夫。物证是,你当夜反披的斗篷。”
那天载她回府的车夫?她的斗篷?“这算什么证据?”
“你刻意反披斗篷,伪装一身雪白的模样招惹江湖分子,好陷害你六婶。”
“我没有!”
“那你为何要冒充你六婶长年守丧的白衣模样?”
“我是为了逃……”啊。
若想证实她的无辜,岂不是得抖出她窃听到太子党人的机密吗?
“宝禄格格。”雅希禅柔声鼓励。“如果你有任何证据可表明你的清白,请告诉我。这样,我和你三哥才知道该如何帮你洗刷嫌疑。”
“我、我反披斗篷完全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是为了假扮我六婶的一身缟素。因为,我当时被一个很奇怪的男子追缉,他……”
一道猛雷闪进她脑中,将一切慌张劈为震愕。
不能说!她绝对不能抖出她不小心偷听到太子机密的事!
“宝禄格格?”
那名追击她的男子,与雅希禅熟识。他俩是同一挂的!
雅希禅极其诚恳地凝睇著,她却还以战战兢兢的敌视,誓死不露一个字。
“宝禄。”连三哥都察觉出别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