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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归-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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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不见人好了,咱们不见人。”温珩无条件顺从的安慰着。
    慕禾一牵嘴角,怎么就觉着这句话那么奇怪呢。
    温珩抱着她在地势复杂的后院左绕右躲,大费周章得避开四下走动的侍女。临近主楼才两步借力踏上回廊的屋檐,轻轻一跃,纵上三楼一间雅居的窗口。
    屋内没有灯,也可以大致的看出轮廓,温珩将慕禾放在床上躺好,替她将被子都掩好之后,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半晌,好一阵之后才坐在床边道,“加上今日,我一共才见你生过两回病,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如果哪里不舒服,你定要同我说,我现在有些不冷静,你不告诉我的话,我会乱猜的。”
    这间屋内有一股很莫名的香味,像是能够安抚人心,连带着慕禾都觉着好受了不少。望着温珩真切的眸子,迟疑一阵后将两只被他埋进被子里的手抽出来,右手搭在左手的脉搏上,“别急,我看看啊。”
    温珩竟乖乖的应了一声好,眸光乖巧宁静的落在她相触的两手上,一副当真在等着的模样。
    这么本是想调侃他反应过度的慕禾,反倒是自己窘迫了一下,有点下不来台,讪讪的将手又缩回去,面上还得装作一派肃然,“放心吧,小……“原本想要说是小毛病,但思及肚中那一块肉,用这个词实在不好,遂改口,”小意外,性命无忧,好着呢。”
    温珩沉着的将她望了一眼,静了良久。
    “阿禾,你是怀了么?两个月的脉象把不把得准?”

  ☆、55|5。15

慕禾跟在华云身边学医的这些年,多数是跟药材打交道,真正把脉的经验算不得丰富,自己切脉来看,只能隐隐的探知一些异动。
    一句怀了,如果是作为医者对别人说,兴许加上句恭喜也便能了事。摊在自己身上,便可以顷刻叫人慌了神,未来轨迹翻天覆地的变化。
    慕禾是偏冷体质,并不那么容易受孕,兼之长期服用温珩给过的避子汤和后来的一次流产,身体受创之下,便一度以为自己是再也怀不上了的。她心底怀着这样的潜意识,一直避而不看自己身上那些反应。虽然也隐隐知道事情发展的方向越来越超脱自己的想象,却只能安慰、按捺下那一丝慌乱,告诉自己,再等等,等真正确定了再来想想该怎么办。
    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慕禾固然惊讶喜悦,却也难免带了些其他缘由的担忧。
    其中一个缘由,是因为她曾失去过一个孩子。痛彻心扉,多年都未能走出来。再度拥有的时候,无形的压力逼得她喉咙发紧,夜晚中几度难以入睡。
    再者,便是因为温珩了。孩子在她想要同他一刀两断的时候出现,仿佛成了一条枢纽,再剪不断。若就这般强行同温珩断了联系,带着他/她远远离开,孩子将来若是没有父亲,会不会觉着怨怼?
    若为了孩子在一起……
    慕禾还是个女孩的时候,常听闻山下的小镇有丈夫家暴妻子的事,怒不可遏,几欲拍桌而起。老嬷拉着她,说别人家的家事管不了,管了讨不得好。她不得不听老嬷的话安分下来,然一回下山时恰好遇上一起事故。
    当时那名妇人被甩出门,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甩倒在街道上慕禾身前,身上都是棍痕。男子抄着手臂粗的木棍站在门口,酒气熏熏的将女子动弹不得,半悬在门槛上的脚踢开,骂句,“滚,老子不让你管。”半点不在意女子死活,将门甩关上了。
    慕禾忍无可忍,一脚将那老木门踹开,一把拉住那男子的后颈,反手将他丢到池水里,一脚踏在他的后背之上,冷冷将之压住不许浮出水面。任他四肢像是被钳住壳的乌龟一般拼命的挣扎划动。
    彼时七邻八坊都炸开了锅,小声唤着要死了人,要死人了。
    直淹得他翻白眼,独剩了一口气,慕禾才将他提出来。
    那个时候毕竟年少,一举一动都是凭心情来,哪里晓得考虑别人的处境,她扶起满目呆滞的女子道,”这样的人,你不要再同他过日子了,问他讨了休书,我带你去栖梧山庄,在那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女子却似半分没听到她说的话,推开慕禾,爬到男子身边泣不成声,反倒像是看一个强盗一般的看着她,等回过神来后,便撕心裂肺得喊起了救命。
    不多时,屋内跑出来个小奶娃,一家三口就这般的聚集一堂,独有她傻站在原地,被那一致对外的眼神剜得心上一阵一阵的发凉。
    手上一热,是老嬷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往身后带了带,躲开那些像是刀刃一般的目光。身子微微一弯,丢下一袋子金银,”我家禾儿不懂事,这些银子便当做赔偿了。”
    回去的路上,老嬷道,她年轻的时候也想,如果夫君待她不好,她定然是不会忍的。可现实总是有很多让人妥协的地方,或许那女子也是感激的,可人不能只活在激愤的一时。那男人死了,她就成了寡妇,带着个孩子,要怎么活下去?就算衣食无忧,也会被人戳脊梁骨。
    慕禾摇摇头,说,“我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一个人就活不下去。”
    老嬷牵着她的手,“是,你不一样,这世间怕也只有你有资本说出这等的话了,老嬷死也不能看你受这样的罪,所以你往后万不能妥协。”老嬷爱惜的摸摸慕禾额角,“其实,被打的女子不是没有闹过,可女子都是心软的吧。第一次被打,震惊之后想要决裂,当心爱之人酒醒后跪在面前,一嚎二求的哭诉,保证往后再也不会。父母邻里劝解,说哪里有人因为夫妻之间这点小矛盾就休离,便就心软了。可忍了一回,就会有第二回,愈演愈烈。等到后来,有了孩子,又怎么能若从前一般任性?只为了孩子,也要苟且的继而这么生活着罢了。”
    这件事在慕禾心中印得清晰。后来想想,男儿膝下有黄金,那人渣般的男子会在酒醒跪下相求,或者的确是有悔意的。
    可自那以后,还是会冲动,还是会在醉酒之后将女子揍得半死不活。本质上来说,该也算是性格与相处的问题,两人俱是可怜又可恨。
    慕禾同温珩在一起时,几乎没红过脸。可他们最大的问题,便是沟通上,性格的不合。
    慕禾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犀利性子,温珩则是个会将不好的事闷在心中的人,一个不问,一个不说。长期以往,隔阂总会出现,亦或者愈积愈烈。
    两年之前,祁容之事便是最好的证明。再者便是温珩娘亲的事,两人的认知至今都有着差异。
    慕禾不问,并非为了面子,而是因为她大了温珩三岁。很多时候,譬如祁容出现的时候,看她笑靥如花,明媚活力竟会有一丝微妙的自卑感,难以启齿。
    她比他大,这一点无法逆转。
    再见之后,慕禾发觉温珩早不是从前那个温珩,他有太多的她所不知道的秘密:墨家之事,弑帝之事,避子汤之事,辞官之事……等等等等,不胜枚举。
    两人之间的天堑,不仅仅是伤害带来的隔阂,发现了无法缝补的性格不合,年龄身份本身的不妥,还失去了十多年培养起来的信任。
    她已经无法向从前那般,站在毫无保留信任的角度去看待他,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叫她竖起防备,生怕处在一个更大的局中,这么真的很累。
    如果两人之中有一方的坦然该多好,可她无法先敞开心胸,自然也无法要求温珩做到。
    尉淮出现之后,慕禾虽然对他没有男女一面的情感,却有极大的好感。第一次在想,她或许适合那些会将心情写在脸上的人,不开心了就会甩脸子,可只要哄上两句便可以恢复元气,感情更近一步,不用担心他会背后捅你一刀。
    争吵有争吵的好,她同温珩的相处模式几乎不像是夫妻,多像亲人。
    如今她肚中有了孩子,温珩同祁容的婚约却还没有撤回,抛开彼此的问题不谈,只站在众人目光中,她的处境该多么尴尬。
    慕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还没能考虑好这些……
    即便温珩早已猜测怀疑,她也不愿立刻的承认。“我大概是有点水土不服。韶雪殿这边的地域偏湿热了些,闷得人难受,食欲不振几日没吃东西,兴许是伤着胃了。”
    听慕禾这样说,温珩垂下眸没争辩什么,只是道,“这里相去二十里地有一处建筑在瀑布边的行宫,最好消热。只不过如今还是春季,会有些冷,你加几件厚衣裳,我可以带你去那里住上一阵,好过这般折腾下去。”
    慕禾抿了下唇,知道他这是潜台词的在说她编的借口不怎么好用,可她本来就是在胡诌,脸皮厚一点便无所谓了,“那处瀑布我倒是知道,可是那里有行宫么?”
    温珩点头,“恩,因为是私人的,所以外面知道的人少。”
    慕禾回望床帐,想这八成又是以墨家的名头建的,不然他一个北陆的丞相,怎会在这里建行宫。默了一阵,“也好,好山好水散散心,等脑中清明了,便好想开了。”
    屋中没有灯火,从慕禾的角度看来,温珩的身后有一轮清月,温柔普照,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阿禾。”温珩轻声问,“两年之前,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伤你很深?”
    慕禾侧着身子靠在枕上,想起了她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的那一夜,淡淡摇头,”没有。”
    其实她想说有的,想说她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心疼得差点死去。
    可身体却自己动了,拒绝说没有。她没有向他泣诉的立场,一边退却想要一刀两断,一边增加他的愧疚,让他补偿,那多矛盾。
    说完之后,又想,无论谁先,这心防早已堆砌,谁都不愿再开口谈及了。
    ……
    因为楼下尚有客人,温珩待上一阵便离开了。
    慕禾捂着自己的脉搏睡不着,左思右想好不容易睡惯了韶雪殿的床,这下又搬过来怕又成不了眠,正要起身看看力气恢复得如何,温珩却又回来了。
    一条雪色的绒毯将她整个的包裹住,温珩将她抱在怀中,温声道,“你不露头,别人就瞧不见的,我帮你备了马车,咱们先回韶雪殿。”
    慕禾头上搭着薄毯的一角,抬眸瞧着他有些发愣,“可不是还有客人?我还打算着晚点身子好些了就下去的。”
    温珩替她拉了下薄毯,有意无意触到她苍白的脸颊,眸中疼惜,认真着道,”他们不重要。“
    温珩就是这般,在她每每觉得没有理由继续,想要放弃的时候,无比精准的扣住了她的心脉,忽远忽近的折磨。

  ☆、56|5。15

由于行宫同韶雪殿相去不远,快马加鞭一刻钟就可以到达,九龄被安置留下,独有温珩随着慕禾启程,名曰调养。
    昨日一宴,慕禾提前退席,温珩相随。众人虽然诧异不已,然代为主事的墨竹和栖梧山庄的一名殿主却圆融的将场面控下来。
    事件过后,众人的议论比慕禾想象的要平缓许多,谈论之间几乎没有人责怪她。她不知道,自己的行事举止在世俗眼中本就乖僻桀骜,此回出来晃上一遭就离开,似乎也没什么不可理解的,惯来作风而已。
    于是今日,慕禾一出门便是受得四面八方的眸光扫视,声声溢美听得人头皮发麻。
    便就是有这样的区别,当一高高在上之人总是背负着清高自傲的名声为人暗中不忿,只要稍加亲和,就会迎来大片倒戈式的赞美。相反,如若是换了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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