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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缇亚一听,神色略显若有所思,她搓着下巴,态度是平静的。
“我看得出书上的名字的确与你同名,但不能证实它确实为你所有……”不过话说回来,国家的财产本就不该任意拿取,而她居然把书“偷”出来,这真是……
令人头痛。
“等一下,你们必须学习几种语言?”方缇亚打岔地提出疑问。
“最少五种。”萨塞尔回答。
“哪五种?”
“中、英、法、俄、日。”德语及西班牙语则为副选科目。
“那么这位长得很像马的马小姐会说中文吗?”方缇亚知道他们没见过马,故意转个弯嘲笑乌丝坦的脸长,不知丑。
“她会。”她的语言能力相当强。
她一听,满意地扬起下巴。“好,那我要求她全程说中文,不能小里小气地说我听不懂的火星话,不然我将拒绝开口,算是你们用刑逼我招供。”
“用刑?”萨塞尔的左眉挑了一下,好像不太了解“用刑”是什么意思。
二十四世纪讲究犯罪证据,一经科学方式鉴定有罪即送犯罪中心,没有所谓的屈打成招。
“你太放肆了,胆敢要求我说次等文化……”出口的是俄语。
“请说中文,谢谢,”方缇亚双手交叠置于大腿,恬雅的微笑着。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还是俄语。
“说中文,乌丝坦。”一声冷音低扬,不容许她挑衅他的权威。
乌丝坦脸上可以看得出相当不悦。“你偏袒她,萨塞尔,你不公正。”
“我没有偏袒她,还有,请不要直呼我的名字,我是这个城市的首长,你冒犯了我。”他花了二十几年时间才爬上御首这职位,有权利高高在上。
萨塞尔确实有所偏袒,明眼人都瞧得出他偏得有多明显,方缇亚是坐着的,还有昂贵的点心和茶,乌丝坦却是站在一旁,什么福利也得不到。
但是没人出言点破,除了乌丝坦和她身后的女仆米拉外,大部份人民都喜爱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冰封佳人,她在他们心中的美好已根深蒂固,难已根除。
“你……”在两道凌厉的目光下,乌丝坦被迫改说中文。“我不服,为什么她可以毫无颅忌地喊你的名字?”
“这是经过我允许的。”萨塞尔语气淡漠的说道,却也夹杂一丝身为地区首长的威严。
“为什么她可以特别?”乌丝坦压抑着,不提高音量。
“因为她比你我更早认识我们的历史,她可以侃侃而谈三百年前的事,你能吗?”光这一点,她就值得保护。
乌丝坦抿起唇,很不甘愿落居下风,“好,不提这些,我们转回主题,她偷窃古物是事实,物证还在她手中,我强烈建议她该流放中继站,不得返回橘城。”
她不是笨蛋,当然感觉得出方缇亚对她的威胁,深具野心的她不只要当上御首夫人,她更以总理夫人为目标,成为五大城市的第一夫人。
而目前的萨塞尔呼声最高,也最有可能是总理继任者,他不仅头脑聪明,才华过人,还拥有领袖级的风范及气度,深受推崇,连现任总理都直言不讳,钦定他为下一任接班人。
“你的建议我会考虑,但求公平起见,我还是得听听另一方面的说词。”他看向方缇亚,眼中流露相护到底的决心,让她差点笑出声。
好个无私的首长,她想。
“马小姐指控我偷窃,但她有没有看过其他本小说,我敢说至少有十本书以上,出自不同的作者,包括果虫、凉凉、飞虹草等,她们在书的扉页同样写上赠书于我的文字,你大可去查。”
她可是有十足的把握。
“她不姓马,她叫乌丝坦。”行事过于严谨的萨塞尔认为他有义务更正她的错误。
睨了他一眼,她又续道:“你们没有发现一件事吗?除了忠实的读者外,为何这些作者会送书给我,而且还是同一间出版社。”
真奇怪,是他们变笨了,还是她变聪明,最简单的推理居然没人察觉到,还一脸困惑地看着她,指望她说出合理解释。
“请你说明。”
果然,没看过金田一系列、名侦探柯南动画的人脑筋都不太灵光,她要揭晓最后的秘密。
“因为我的职业也是文字工作者,明白一点的说法就是写你们视为‘古物’的小说的人,文史馆内有三分之一的书是我写的。”
以前老妈老骂她是没用的女儿,只会窝在房里孵蛋,而爸是满脸惋惜,好像一个有大好前途的知识女青年被毁了,不屑的大哥则厚着脸皮A稿费,要她赞助他的恋爱基金,将来她落魄了,写不出东西,他可以养她一辈子。
总之,没人看好她,大家都认为她写不久,可是她稿子一本一本过,书一本一书出,写了几年还没阵亡,还有可能继续写上N年。
大概没人料想得到,当时被讥笑该全部丢掉的烂书,如今竟然成了价值不菲的古物,而那些文学名家、大文豪的作品却一本也没留下,这不是很讽刺。
“什么,你写书?!”
看到别人震惊的表情,方缇亚暗笑在心,“没什么啦!随便写写而已。”
看大伙儿变成雕像,她可乐得很,有种整到人的快感。
“我不信。”乌丝坦根本不把她的话当真,眼神严厉地逼她吐实。
“不信?”她捧着比黄金还贵的热茶,啜饮一口,“给我十天,我写一本给你看。”
对于她擅长的事,她驾轻就熟。
方缇亚终于找到在这个世纪谋生的方法,他们是缺乏文化的可怜虫,她可以用文字创造出一页页诗篇,灌溉贫瘠的心灵。
她越想越开心,嘴角也越扬越高,开怀的心情让她容光焕发,原本美丽的面容更显亮眼,有如蒙上一层金芒,让人情不自禁的被吸引。
眼看着她夺走所有人的目光,更加不平的乌丝坦微泛嫉妒之色。
“就算你能写出一本书又如何,你窃取国家财产是事实,依法还是有罪的。”
萨塞尔想循私压下此事,但眉头一皱的方缇亚反而先他一步开口——
“你的意思我该控告你的政府喽!因为他们在挖出我的同时,也潜入我的家中偷走我的藏书,你的国家是个贼,全世界都看见你们公然行窃的行为。”
她的作品专走机智善辩路线,和她辩论想赢她,可说是难上加难。
“你简直强词夺理。”乌丝坦从未生过气,她从小就被教养成优雅淑女,可是因为方缇亚,她头一回动怒了。
桥城的人喜怒哀乐很淡,也几乎是面无表情,但是自从冰棺中的佳人苏醒后,他们固定的生活模式悄悄地起了变化,无形中注入一股名为人性的活力,改变他们八风吹不动的情绪反应。
不过这还只是起头,不久的将来,它会有更大的震动,让人找回遗忘已久的微笑。
“还有,我必须强调一点,‘依法’你们不能办我,我不是在这个世纪出生,更无代表身份的晶片,我是无国籍的游民,你们可以叫我幽灵人口。”
第四章
“幽灵人口?”
当方缇亚说出这句历史上才见得到的专有名词,众人先是一怔,继而脸色涨紫,像是想笑,又努力憋住的样子,表情怪异的微呈现扭曲。
她很逗趣地自我调侃,但不懂幽默的橘城人并不捧场,他们只感到有什么要冲出喉头,却又拚命的忍住,怕做出失礼的举动。
最后,窃取古物一事是不了了之,高傲到有些目中无人的乌丝坦被气走了,因为她拿不出案例来治“古人”的罪,又遭奚落一番,顿感颜面无光,撂下一句“我会讨回来”一转身便踏着重步离开。
其实方缇亚的做法太冒险了,她不知道她已得罪橘城中最有势力的乌丝坦家族,兀自满脸笑意,犹不知为她忧心不已的萨塞尔正想着该用什么方法护住她。
“哇!缇亚姊,你写过几本书,笔名叫什么,你好厉害喔!我们的文史馆居然收藏你的书。”简直是神。
崇拜更崇拜,像个小女孩的卓文音两眼熠熠发光,跟前跟后的跟随她的偶像,她实在太敬佩了,浑然忘却自身的职责。
“小音,你太兴奋了,要降温。”她可不需要一只兔子在面前跳来跳去。
“我第一次看到乌丝坦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灰头土脸的逃走,一点也骄傲不起来。”真是太快人心,早该有人教训乌丝坦了,她老是瞧不起人。
“别跳了,我头晕。”她只是据理力争,不让别人乱按罪名。
“缇亚姊,你一定要教教我,你刚才的语气好威风,我都听得一楞一楞的,根本不晓得口舌也能成为武器,杀得敌人片甲不留。”要是她学会了,以后就不用怕乌丝坦那种人欺负了。
卓文音是混种人,出身不高,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成就,她从一出生就受到种种限制,能当上见习侍卫生是她的幸运。只因她活泼的个性。
但这也成为她的弱点,藉此可以看出她并不聪明,智力中等,甚至更低,她目光短浅地只看得见眼前,未运用大脑思考。
表情微尴的方缇亚笑得不甚自然,“这种事是与生俱来,没得教。”
“不过你可以教我你们那时代的用语,马小姐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她不姓马,还一直叫她马小姐。”肯定有特殊意义,只是她不晓得而已。
“这……”马不知脸长,好孩子去查字典吧!
“不要再聒噪的骚扰她,你在学校没学过忠诚与服从吗?”
充满诱人磁性的低沉嗓音一扬起,卓文音的背立即泛起一阵寒栗,她表情一收挺直背,立正站好,一如在校受训般严谨。
看得出她有些畏惧,但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目不斜视,形象端正,屏气凝神地望着前方,让自己看起来更符合当一个侍卫的要求。
她很怕被换下来,这是她唯一力争上游的机会,她必须把握住。
“萨塞尔,你别对她太严厉了,她还是孩子,”天真有余。
“现在不对她严厉,日后她会恨我不够严格。”要淬炼成一块钢铁,她还不够格。
萨塞尔做了个下去的手势,卓文音如刚被释放的囚犯,一溜烟溜走,头也不回。
“怎么,还有战争不成?”人类都快灭亡了,还有心思自相残杀。
“不是战争,而是人与人的利益之争。”比战争更可怕。
有些事讲得太白怕会造成恐慌,人类之所以日益减少,起源于贪婪,容不下异声,虽然他致力于各种族间的和平相处,可总有少部份野心家不甘于现状,想破坏表面的平和从中牟取私利。
人类是最不懂得自我反省的种族,怪罪别人比承认自己也会犯错容易,在陆地逐渐浮现海平面的今日,他们伺机而动,等待占领最丰沃的土地。
为粮食而战是不可避免的憾事。
“为名为利,好像哪个时代都一样,可是你的脸色看起来很沉重,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我该知道的?”她不喜欢被蒙在鼓里。
有句话说得好,老公外遇,连巷口卖牛肉面的老王都晓得,唯有老婆毫不知情,还反过来指责别人造谣好事,无中生有。
“无妨,我会处理。”以他现在的地位,没人敢动他护着的人。
看他将责任往身上揽的大男人心态,方缇亚不太满意的颦起眉。“多一分准备,少一分损失,你要是什么都不告诉我,若有一天发生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我一定会恨你。”
“恨我?”有这么严重吗?他只是不希望她担心。
“你总不能时时刻刻保护我吧!像今天,你的未婚妻多跋扈,我拿自己的东西也不行……”太没道理了,被当成古人也就算了,连几本烂小说也莫名其妙地成了古物,一觉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