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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胜临心花怒放,来!
与此同时,皇宫一隅。
祝燕隐裹着厚厚的披风,站在一座高高的小楼上。屋里点着熏香,蜡烛摇曳得非常有情调,有酒有茶有点心,全部是他精心准备的,想让江胜临和蓝姑娘独处时多一点感觉,但谁知两人最后竟然连皇宫都没混进来,白白浪费了这良辰美景。
厉随靠在软榻上,伸手:“过来。”
祝燕隐一屁股坐在他腿上:“江神医不会直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吧?”
“不知道。”厉随说,“懒得管。”
一点都没有身为宫主的自觉。
祝燕隐不甘心:“但我好不容易才让表兄借来这栋小楼,还将侍卫全部打发走了。”
厉随把他按在怀里亲。
祝燕隐:“……”
等等,我说的四下无人不是这个意思!
远处突然炸开一朵烟花。
祝燕隐气喘吁吁地将人推开,抬头往天上看。
银白的瀑布正遥遥悬挂在半空,不过时间短得很,转眼就不见了,只留下一片青色的烟。
祝燕隐扯住他的头发:“都怪你,我什么都没看见。”
厉随不以为意:“一转眼就消失的东西,有什么可喜欢的?”
对于这个问题,祝燕隐至少有一百个答案,但他现在不想仔细讲道理,于是求他:“你就稍微陪我看一会儿嘛。”
江南软语专治冷酷魔头,厉随把人抱得更紧了些,从鼻子里挤出一个高傲的“嗯”。
祝燕隐靠在他怀里,整个人都暖和得不行,空气里还飘散着点心酒香,墨蓝色的天正被烟花染成不同的颜色。厉随原本对此毫无兴趣,但见祝燕隐像是喜欢极了,反正自己没事可做,就也跟着他一起看,金色一串似蛟龙入云端,近得仿佛就在眼前。
祝燕隐看了一会儿烟花,觉得怎么厉随都不说话了,于是又忍不住回头看他。
一朵金红色的焰火忽而绽放天穹。
厉随的眼底的光也跟着一起闪烁明灭。
他的神情柔和放松,细看似乎还有一丝浅淡的笑意,整个人被暖黄的光晕笼着,侧脸从鼻梁到下巴,连成一道好看又温柔的弧线。
下一朵烟花像湖中幽莲,造型独特。
厉随评价:“这个——”
祝燕隐突然拉住他的衣领,在唇上飞快亲了一口。
厉随把视线收回来。
祝燕隐将大半张脸都缩进披风,理不直但气很壮:“看我干嘛?”
厉随没有废话,直接抱着他往宫外走。
祝燕隐:这是不是不太好,我们还是得给表兄打个招呼,不然很没有礼数的。
厉随飞身踏过柳梢,身影转瞬即逝。
祝燕隐:好的呢,招呼明天再打也行,你功夫高,你说了算。
身后是烈烈金红挂满整片天,像是所有云层都被火焰点燃。
嗯,话本里的绝世魔头在带着心上人退场时,一般都这样。
【正文完】
第88章 番外 江南
四月初的江南; 细雨伴花香。
整座柳城都被细蒙蒙的雾笼着,粼粼车轮碾碎寂静清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祝燕隐来不及等马车停稳; 在巷子口就自己跳下来; 高高兴兴一路往过跑。
“大哥!”
祝燕晖也是一早就来等了,此时看着全胳膊全腿的; 活蹦乱跳的,还是和以前一样雪白蓬松的弟弟,悬在嗓子一年多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但紧接着; 他就又看到了不远处的另一个人。
一个黑衣黑发; 正冷酷地骑在一匹黑色大马上的人; 腰间还要挂一把黑漆漆的剑,风一吹,宽袖漫天飘; 一股即将血洗全城的魔头气质顿时扑面而来……祝大少爷当场就扶住旁边的管家,微微一晕以示尊敬。
祝燕隐安排厉随住在了自己院中,本来他还想将江神医和蓝姑娘一起请回家; 但却遭到了两人婉拒,明面上的理由是住客栈更自在随意; 私底下蓝烟是这么跟江胜临分析的:宫主这回好像自身难保; 咱们还是离他远一点好,万一被赶出来呢。
江胜临深以为然。
至于祝府其他人,对厉随的态度基本是“虽然我们依然觉得江湖真的好野蛮啊打打杀杀脏兮兮的讨厌死了但既然这个天下第一是二少爷的朋友那就还是要以礼相待”这样子,总体来说比较友好。
当天晚上,祝燕晖设下隆重的宴席; 一来替祝燕隐接风,二来谢江胜临,三来也感激万仞宫这一路对祝燕隐的照顾——虽然大家其实都没搞清楚,为什么家里明明派出了那么庞大的一群人,到头来自家公子还靠别人照顾,但谁让先一步回来的祝欣欣说得那般铿锵坚定呢,所以还是要谢一下的。
祝燕隐问:“你紧张吗?”
厉随心不在焉扯他的头发玩:“什么?”
“等会要和我的家人一起吃饭,你紧不紧张?”
“不紧张。”
然后在出门的时候,厉宫主就因为没想好要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而稍微踉跄了一下。
不紧张。
祝府平时设宴的规矩很多,但这回因为江胜临和厉随都是江湖人,所以祝大少爷特意吩咐,让所有人在席间轻松随意一些,不要说不该说的话,尤其注意不要一听到武林打杀就露出“啊,我要死了”的糟心表情。
而蓝烟也提前叮嘱自家宫主,吃饭时要尽量表现出友好可亲的态度,不要一不耐烦就一脸“我要把你们都杀光”的表情。
厉随从鼻子里挤出一个高冷的“嗯”。
宴席准时开始。
满屋子都是读书人。
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和祝燕隐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都是又雪白又斯文,大家翩然踏来,翩然一坐,乍一看甚至长得也差不多……因为都是亲戚嘛,总有些眉眼相似,往一起一围,完全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
江胜临心想,怪不得蓝姑娘不肯来,我眼好花。
他本来只想安心混完一顿大户人家的饭,但架不住在祝府众人眼中,神医实在太劳苦功高了,所以席间不停地有人找他说话,连祝燕晖也再三表示了感激之情,还要亲自敬酒,搞得江胜临压力重重,喝酒时险些被呛个半死。
厉随坐在一边,仰头饮下一杯……银耳红枣莲子汤,好滋补,毕竟是要活一百岁的人,不能随便喝酒。
其实其他人也想找他攀谈几句,谁还能不好奇天下第一了,再加上祝欣欣之前又铆足了劲地吹。但厉宫主的气质全江湖都懂,看你的时候是“你要死”,不看你的时候是“等我看你的时候你就要死”,很容易催人尿急,所以还是不说为妙。
饭吃到一半,祝燕隐往过推了个盘子:“弄不开。”
旁边的仆役见状赶紧过来,结果厉随已经“咔嚓”一声捏碎螃蟹壳,将里头的肉掰出来给他吃。
“小隐!”祝燕晖不悦地教育弟弟,“怎么能让厉宫主替你做这些。”
祝燕隐嘴上说,嗯嗯嗯。
然后没过一阵就用自己的勺子去隔壁碗里抢羹汤,被烫了手指还要在别人衣服上蹭。
满桌雪白的哥哥弟弟:没有礼数。
只有江胜临高深莫测地想,面对如此明晃晃地打情骂俏,你们竟然还没有觉察出什么吗,啊,好迟钝。
席间,祝燕晖委婉提出想多留江胜临在家中住一阵,毕竟祝燕隐的失忆症才刚好,万一再复发了呢,总觉得心里没个安稳。
江胜临爽快答应:“那我就多住一个月。”
祝燕晖讨价还价:“不如多住十年。”
江胜临:“……实不相瞒,这也太长了。”
祝燕晖:五年也行。
最后讨价还价成了半年,还是靠祝燕隐在中间搅浑水,一直在主动缩短时间。祝燕晖脑仁子直疼,宴席散去后把弟弟叫到自己房中训斥,半年哪里够,你现在看上去虽然活蹦乱跳的,但颅内伤谁能说得准?
祝燕隐不以为意,没关系啊,半年之后,反正我也要一起去西北的。
祝燕晖:“?”
“我去找厉宫主啦!”祝燕隐跑得飞快,生怕被哥哥叫住,雪白的衣摆在夜空里快乐地飘。
厉随正站在小路的尽头,伸手接住他:“说完了?”
“嗯。”祝燕隐拉住他的衣袖,“时间还早,我们去外头逛逛。”
江南的夜,远没有王城那么喧嚣,百姓都是早早就歇了,四野寂静一片,不过有一个地方除外,那就是运河边——因为河面上有许多艘画舫,每一艘上都有许多漂亮多情也多才的姑娘,她们正在弹琴唱曲,与客人调笑取乐,热闹极了。
“想去?”
“不想去,你也不准去。”
“那为什么要来这儿?”
“远远看热闹嘛。”
祝燕隐拉着他在婆娑的树影里散步,又把手指勾在一起晃。
这种无所事事的闲散夜晚,可太适合一对小情侣腻在一起了。祝燕隐走着走着就困了,站在路边揉眼睛,厉随问:“要抱还是要背?”
“背。”
“回家?”
“不回。”
于是厉随背起他继续在城里走。照他的功夫,自然一早就觉察出祝府的护卫正在不远不近地跟着,祝燕隐自己也知道,但两人谁都没有管,就只一边小声说着没什么意义的闲话,一边在城里闲逛,看到别人家门口挂着的灯笼,都要停下来研究一下样式,直到深夜才回家。
然后翌日,祝燕晖就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用来自我解释“弟弟为什么要在深夜和万仞宫的宫主手牵手一起去河边散步”,难道江湖中正在流行这种诡异的风气吗?比如说“你我二人既相见恨晚,不如现在就手牵手去河边走上一圈,从此结为异性兄弟”之类。他还特意派人出去打听了一下,结果并没有这种规矩。
在此后一段时间里,又陆续有别的消息传进他耳中,比如说二公子刚刚站在院里,拉着厉宫主的手不放,一定要出门去逛集市,比如说二公子早上胃口不好,所以没让厨房单独送点心,自己端着厉宫主剩下的半碗粥喝了,再比如今早厉宫主是从二公子卧房出来的,还很衣衫不整,头发也乱。桩桩件件,听得祝大少爷胆战心惊,一路从“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发展成“眉头皱得根本没有办法舒展,这事情明显不简单”,愁得好几天连饭都吃不下。
唉,江湖。
唉,不省心的弟弟。
若被爹娘知道,可该如何是好?
而祝燕隐还在快乐地和大魔头一起晒太阳,两个人靠在宽大的软塌上,身上搭一条柔软的毯子,互相捏手玩。
“大哥今天又拐弯抹角地问我了。”
“问什么?”
“问你怎么会从我的卧房里出来,还没穿衣服。”
“我穿了。”
“没穿好。”
“你扯的。”
“嗯。”
但真的就只是扯一下,并没有做别的,甚至厉随昨晚也并没有留宿在祝燕隐处,只是早上来叫他起床时,被读书人拉进床帐中胡乱非礼了一番。
不过祝燕隐并没有向大哥解释,而是一脸“对啊对啊我们就是有情况”的心虚式表情。看得祝燕晖脸色越发变白,不行了,我呼吸困难。
厉随问:“你就准备让他们这么一点一点猜?”
“也不算猜吧。”祝燕隐转了个身,搂住他的脖子,“我觉得我们已经很明显了呀。”
厉随低头亲他。
最倒霉的当然就是祝小穗了,他先后被大少爷和老爷叫过去细细盘问,自己还很糊涂呢,心想这是哪跟哪啊,于是矢口否认,态度坚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