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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南慕?”韩远指了指南慕的方向,他虽然没见过南慕,却看过当初孟炜偷拍的照片,那会儿孟炜和梁秋和经常斗嘴,回回孟炜败下阵来,总喜欢拿南慕说事儿。
久而久之,他对南慕也有了几分印象。
可是看着眼前的情形,南慕和秦靳北应该是……在一起了。
“你认识我?”南慕有些意外,当年专案组的人,除了秦靳北,她见过梁秋和、孟炜,眼前的男人她虽然陌生,可是想也知道,这个人,就是韩远。
不过她好奇的是,韩远怎么会认识她。
“孟炜以前提起过你。”韩远温和地笑笑,避开了另外那个名字。
四年没见,韩远对秦靳北,倒是不显得生分,只是多了几分感慨。
两杯酒下肚之后,男人的脸上微微泛着红,说话时,似乎连眼底也染上了那样的色泽,“四年前,专案组散了之后,我母亲尿毒症做了换肾,没过多久出现急排,熬了半年多还是走了。”
男人轻轻吸了吸鼻子,垂着眼睛,声音隐隐颤抖着,“后来我就从分局离开了,去了一间司法鉴定中心,待遇还可以。”
四年前,专案组抓捕行动中,周轶、梁秋和牺牲,孟炜和韩远回了分局,秦靳北更是销声匿迹。
专案组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再见秦靳北,韩远心中不免感慨。
韩远平时话不多,可是这几年,经历过那些变故之后,再遇秦靳北,韩远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想要一吐为快。
“秦队,你这次找我,是因为邵凌……”韩远抬眼看着对面的秦靳北,眼里的红仍然没有退下去。
阮邵凌在南江医学院那会儿,比韩远小一届,是他师弟,两人脾气性子相投,关系还挺亲近。
知道阮邵凌遇害的事情之后,韩远就在想,或许,秦靳北终有一天会找上自己。
韩远说完,再度垂眸。
包厢里的气氛,闷得像是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片刻的安静之后,秦靳北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中午见了孟炜,”秦靳北说话间,慢条斯理地在杯里倒了酒,他并不急于说服韩远,态度更像是老友叙旧一般,“他和四年前那个女孩在一起了。”
韩远怔了怔,然后笑了一下,“这小子。”
提起孟炜,又看见眼前的秦靳北和南慕,韩远一下子就想到当初孟炜、梁秋和之间互相拆台和抬杠的情形。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记忆,无法被时间淡化,相反,只会越来越鲜活。
就是那些,关于逝者的记忆。
历久弥新。
“韩远,回来吧,”秦靳北看着他,语速放缓,“孟炜跟女朋友快结婚了,他的决定我能理解,但是,你得回来。”
四目相视,韩远最终郑重地一点头。
秦靳北身旁的南慕,从打过招呼之后,一直没再主动开口,这样特殊的久别重逢,她不想去打扰。
她对韩远并不熟悉,不过简短的接触之后,发现这人很好相处。
韩远的性子,其实跟阮邵凌有些相似,却也不同。
阮邵凌家庭条件不错,他温和的个性,更多是由于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经过克制和收敛,展现出的礼貌和修养。
而韩远,更像是一种被生活磨砺过后,变得没有棱角的温和,可是,正因为他的经历,有些事情,他分明看得透彻,却不点破。
正如一开始,他对南慕说,曾经听孟炜提过她,避开了梁秋和的名字。
再比如刚才,秦靳北最后说“但是你得回来”之后,他的反应。
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清楚秦靳北执意让韩远回专案组的原因。
不仅仅是他身为当年专案组的一员,更重要的是,连环凶手当年以天启四骑士的名义杀人,而最后一名骑士的名字,就叫做“死亡”。
法医这个职业本身,在某种程度上,就象征死亡;阮邵凌的死,更印证了这个猜想。
秦靳北坚持让韩远回来,是想要保护他。
至于韩远,自然也明白秦靳北的用意,只是彼此心照不宣。
接下来的时间里,秦靳北和韩远没有再提起案子,南慕比刚才活跃了一些,主动提起了孟炜。
以他们三人眼下的状态,孟炜,大约是最安全的话题。
“要是孟炜现在在场,估计惊得下巴都要掉了。”韩远的情绪比刚才平复了许多,打趣道。
南慕笑了一下,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他不是快结婚了,等到他婚礼的时候,干脆给他一个惊喜好了。”
秦靳北看着南慕眉眼含笑的样子,伸手,握住了南慕搁在腿上的左手。
她在努力融入他的生活。
小心翼翼、却不会停止。
第4亡者归来(3)
挥别韩远之后,南慕和秦靳北转身往回走。
走着走着,她忽然仰着头,凑近他吸了吸鼻子,“这次,你喝酒了。”
“还记着?”
他轻轻揉捏她柔软的指腹,眉尾一挑,眼里带着笑意。
四年前的那个晚上,明明是她一身酒气,偏偏凑到他身旁,赖他喝了酒。
那时候,他说她的鼻子还不如闪电灵。
结果,她就记到了现在。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很清楚。”
她看着他,乌黑漂亮的眼睛因为笑意,微微弯着。
四年前的她也是这样,经常大着胆子撩他,只是那时候,她说的话,他都没往心里去过。
“南慕,”他握着她的手,“我说过的话,你记住一句就够了。”
“哪一句?”她唇角弯了弯,眸光一转,眼里闪着某种耀眼的光泽。
他看着她满眼期待的样子,忽然,收敛了唇畔的笑容,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说完再走。”南慕有些不满他的反应,想要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却被他牢牢扣住。
南慕被他拖着走到路虎旁边,看着他打算直接上车的架势,伸手拦住他。
她就这样仰着头看他,还有些气鼓鼓的,恍惚间,仿佛让秦靳北看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小姑娘。
像是某种躲在角落里的小动物,却又好像下一秒,就会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挠他一下。
在他心口留下一道不轻不重的痕迹,可怎么都擦不掉。
“南慕,”他将她的身体制住,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短发,抬起她的下巴,“等这个案子结束了,嫁给我。”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谈论天气一样平常。
南慕有些好笑又好气地伸手去戳他,“你求婚都这么随便的么?”
秦靳北勾了勾唇,露出了今晚最愉悦的一个笑容。
下一秒,他伸手将她带入怀里,低低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南慕被他拥着,鼻尖涌上一阵酸涩,然后,抬手环住他的腰身。
她还记得,今晚秦靳北告诉韩远,孟炜快要结婚了。
所以,孟炜不会回专案组,为了他在意的人,他不会再冒险。
可是,秦靳北不是孟炜,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正是为了他在意的人,他才要去冒险。
秦靳北对她说,等这个案子结束,就嫁给她。
这是他许下的最郑重的一个承诺——他会抓到凶手,平安归来,然后,娶她。
“你别让我等太久,”南慕把脸埋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眼里的热意顺着眼角留下来,“我妈三天两头催我,说我年纪不小了,再没动静就要逼我相亲了。”
“好。”他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
*
夜,已经深了。
南慕拉开车门,主动上了驾驶座。
今晚吃饭的时候,她特意没有喝酒。
所以,她的意识很清醒,注意力也格外集中。
当韩远提起他母亲换肾之后,出现急性排斥,最终只熬了半年时,南慕很清楚地感觉到,秦靳北握着她的手,有瞬间的僵硬。
她想,秦靳北应该是想起了他的母亲。
几个月前重逢,在审讯室里,她刻意为难,问秦靳北为什么会对福尔马林的味道很熟悉。
“我母亲曾经是法医”。
这是秦靳北当时的回答。
南慕当然知道,秦靳北为什么会熟悉福尔马林的味道,可那却是她第一次听秦靳北主动提起他母亲。
后来,她才知道,秦靳北的母亲因为癌症病逝了。
在那之后不久,他就遇上了死亡天使的案子。
“我不知道,我母亲是不是也请求过我的父亲,给她一个解脱。”
在那个气氛暧昧得恰好到处的晚上,秦靳北让她留下,可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和他躺在床。上,只是聊天。
那个晚上,秦靳北聊起了自己的母亲。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异样,可是南慕能感觉到,提起母亲时,秦靳北整个人的情绪,都跟刚才不一样了。
“死亡天使那个案子,第三名女死者的丈夫说,死者曾经对他说过,不想再接受化疗,”秦靳北缓缓说着,语调和刚才比起来,仍然没什么变化。
可是,南慕却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
所以,秦靳北才会说刚才那句话。
作为一个母亲,即使病痛缠身,也没有让孩子看到自己痛苦、脆弱甚至绝望的一面;然而秦靳北不知道,背着他的时候,他的母亲会不会感到难以坚持下去,想要一个解脱。
南慕看着他的侧脸,心口,微微的疼,然后,她俯身过去,抱住秦靳北的腰。
这个姿势并不是很舒服,她却没有调整,整个人像是小动物一样,缠在秦靳北身上。
直到这一刻,她才最终明白,为什么,对于秦靳北而言,死亡天使的案子,印象最为深刻。
正是这个案子,让他声名鹊起。
可是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深,不仅是因为他们最终救下了那个小女孩,也不仅是因为生命的奇迹,发生了两次。
因为,那个案子让他想起他的母亲,让他想起,他曾经都忽略、错失过什么。
生为人子,他看见了病痛缠身的母亲,痛苦却又坚强的模样,可是他却忘了,除了那些之外,母亲还有脆弱的一面。
南慕和秦靳北最终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早点睡,”南慕勾着他的脖子,在他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
秦靳北看着她,然后,主动低下头,靠近她。
她第一次偷亲他的时候,因为他太高,两人的身高差太悬殊,所以那个吻,最后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结果后来,她就养成了一个习惯亲他下巴的习惯。
南慕看着秦靳北凑近的脸庞,轻笑一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秦队,明天见。”
第4亡者归来(4)
第二天上午,刑警队。
昨天走得最早的陆祈,今天倒成了最晚来的一个。
陆祈来了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坐下,而是站在了那里,似乎在等什么人。
大约两分钟以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门口处传来。
王旋熠看见秦靳北走进来的时候,脑子里霎时间只想到一个字。
“燃”。
特别燃!
秦靳北面容平静地走来,可是他的眼神,跟之前来刑警队时,完全不一样。
“小木头,你觉得没觉,秦大的眼神特别吓人,”王旋熠扭头靠近南慕,“就像那种,打盹儿的老虎狮子突然被叫醒的感觉。”
“你是说,他看起来像有起床气的狮子老虎?”南慕凉凉地瞟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另一边,秦靳北和韩远进了办公室之后,陆祈率先开了口,“秦队。”
一句称呼,已经表明了陆祈的立场。
从他叫那句三哥开始,跟秦靳北就注定是一辈子的兄弟。
不论四年前发生了什么,又或者秦靳北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唯有一点不会变。
专案组组长,依然是他。
秦靳北冲陆祈点点头,接着目光转向在场的其他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