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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前面是什么,但是以后的路,我会跟你一起走到底。”
“我怀孕了。”
“秦靳北,还来得及。”
……
秦靳北的脑海中,南慕的话,不断响起,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仿佛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那个持续了四年之久的梦魇,他每一次被惊醒,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结果。
最终,在循环往复的黑暗里,秦靳北看到了一丝光亮。
他看见女孩明媚动人的笑脸,他听见她说,“还来得及。”
下一刻,秦靳北对上南慕的视线,眼底一片片碎裂的东西,好似再度被拼凑回来。
“南慕,信我么?”
*
“轰”的一声巨响,火光瞬间吞噬了房间里的人。
巨大的火舌卷着蘑菇云滚滚直上,炽热的温度,好似将半边天空都烧得通红。
这是,周轶留给这座城市的最终审判。
第4亡者归来(15)
半个小时前。
城南,废弃的仓库。
吕茂看着穿着白裙子的白筱筱蹲在地上,她的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树枝,在地上比划着什么。
树枝划过地上的灰尘,最终,留下两个像表盘一样的图案。
“吕茂,你为什么喜欢炸弹?”
白筱筱看起来有些累了,她扔掉手里的树枝,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
吕茂垂眸看着她,跟之前被审问时相比,他的板寸头已经长了一些,“我喜欢看人被炸到天上的样子,很漂亮。”
“比如你继父么?”
吕茂嘴角的弧度凝固,过了一会儿,他的脸色恢复如常,下巴朝着屋子中央的椅子扬了扬,“是时候了。”
白筱筱点点头,配合地走了过去,然后坐下。
“只有你一个人,帮老师,是想要求死。”
吕茂说话时,用绳子将白筱筱绑在椅子上,他捆得很紧,以至于白筱筱连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
然而白筱筱似乎丝毫不在意,“他们说,自杀的人是懦夫。”
吕茂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已经快入冬了,她却还穿着单薄的白裙子,她的肤色因为低温,被冻得有些苍白惨淡,可她浑然不觉。
吕茂、宋楠,都是周轶的学生。
正如周轶对秦靳北所说,魔术的第三个步骤,才是最精彩的部分,可是,没有人说过,已经消失的“法外制裁者”,再度出现的时候,只能有他一个。
周轶杀死韩远,再到变成韩远,只需要一年的时间。
可他消失了整整四年,因为剩下的三年,他在寻找学生。
在他所有的学生里,白筱筱是最独特的存在。
周轶从白筱筱身上得知陆祈的过往,利用白筱筱和陆祈当年的纠葛扰乱他,然而,白筱筱这么做,不是因为她想成为法外制裁者。
她不想再痛苦地活着,可她又做不成自杀的懦夫。
“我还有一个问题,”绳子勒得太紧,白筱筱呼吸时,胸腔已经开始微微的疼,“你杀了你继父么?”
吕茂打绳结的手蓦地一顿,然后摇头。
“那难道,你继父是自己喝多了酒,跑到狗场里,被自己的狗给吃了?”
吕茂再次摇头,“老师说过,处理尸体最好的办法,不是喂狗,而是喂猪,把衣服、鞋子和牙齿头发都处理掉,再把尸体扔到猪圈,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吕茂口中的老师,正是周轶。
“白筱筱,”吕茂脸色忽的严肃起来,低头看着穿着单薄的女人。
她看起来快要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死亡逼近,可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相反,吕茂在她眼里,只能看到释然,和向往。
“你确定?”吕茂问。
她重重地点头,然后扭过头,拒绝再和吕茂交谈。
五分钟之后。
吕茂一路前行,目不斜视,接着,按下了引爆器。
“轰”的一声巨响,在他身后的那栋建筑物里,火光瞬间吞噬了屋子里的女人。
火舌卷着黑色的蘑菇云滚滚直上。
吕茂此时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那片映日火光。
眼前的画面,的确很漂亮,就像他继父被爆竹炸断手的那天一样;大约一分钟以后,吕茂回身,将手里的那张塔罗牌抛向空中,接着径直向前走。
等他走过那段路之后,身后有一张飘然落地的塔罗牌。
牌面是——愚人。
*
“秦队!小木头!”
南慕被秦靳北抱着走出来那一刻,就听见邢厉沙哑的声音传来。
平时看着那样刚毅不屈的男人,此时一双眼睛通红,正死死盯着她和秦靳北走来的方向。
她的视线,接着转向陆祈。
陆祈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抬手,敬了个礼。
紧接着,他身旁的邢厉,也举起了手。
在他们身后,是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孔。
这一刻,他们的目光齐齐投来,然后冲着相同的方向,抬手敬礼,动作整齐划一,场面竟有些震撼。
南慕鼻尖一阵酸涩,她扭过头想去看秦靳北,余光却瞥见了他轻轻颤动的右手。
“南慕,我后悔过,但从没害怕过,”秦靳北低沉的嗓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他轻颤的右手更加用力抱着她,仿佛想要验证,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切的。
“我知道。”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像是某种粘人的小动物一样,依偎在他怀里。
返回专案组的途中,南慕想起了之前在医院附近看到的一幕,立刻问道,“找到神棍叔叔了么?我在医院附近发现他的时候,他……”
眼前再度晃过那个鲜血淋漓的画面,让南慕的后半句话生生停住。
“老沈和他女儿都找到了,老沈在医院急救,他女儿没事。”回答她的,是陆祈。
南慕蹙眉,然而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周轶应该是利用了沈算的女儿,威胁沈算。
之后,他又利用沈算引她去医院后巷,偷袭她,再把她带走。
“周轶没有按引爆器,是因为人数不对,是么?”南慕转头去看秦靳北,她想起了沈算倒在血泊里时,写下的那个字。
那一横太短了,因为沈算要写的,根本不是“一”,而是没有写完的数字“7”。
秦靳北的手指从她指间穿过,没有顾忌车上的其他人,南慕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脸上一热,却没有抽回手。
他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指,然后才开口,“周轶和周宇是典型的使命型杀手,都有强迫症,7这个数字,在圣经里寓意完整,所以周轶对这个数字异常执着。”
圣经中,第七印被揭开,天使吹响了审判日的号角,因而对于周轶而言,7这个数字,有特别的寓意。
“梁秋和、韩远、周宇、阮邵凌。”秦靳北忽然念了四个名字,这四个人,都是因为和四年前的连环案有关联,死去的人。
目光相交,南慕立刻会意,“加上你、我,还有周轶,一共是七个人。”
这才是周轶最初的设想。
南慕当时赌的,也是这个。
她告诉周轶,自己怀孕了,这样一来,如果周轶引爆炸弹,死去的人,就是八个,而不是七个人。
经过四年的周密谋划,周轶不可能允许最后的计划出现这么大的偏差,所以,当南慕说出自己怀孕时,他出现了狼狈和焦躁的神情。
可是这样,只是暂时的拖延,并不是长久之计。
和过分控制自己的周宇不同,周轶的行为更加难以预测,当他最重要的一步计划被打乱,他最终很可能陷入彻底的疯狂。
所以,秦靳北利用了那枚硬币,让周轶分神,之后南慕听到的那个极其细微的动静,应该是秦靳北通过对讲机,或者手机给陆祈发出的信号。
“周轶两次说,欲望是人的弱点。”
“他洞悉人性、憎恨人性,却还是跳不出人性的弱点。”南慕说完,停顿片刻,拉着秦靳北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看着秦靳北深邃好看的眸子,唇角一弯,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在机械厂里,她告诉周轶自己怀孕了,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在赌。
因为,她是真的怀孕了。
第4亡者归来(16)
中午时分。
“砰砰”的砸门声吵醒了睡梦中的王尧,他来回翻了几次身之后,猛地坐起来,烦躁挠了挠短发,然后走过去开门。
楼道里的光线有些暗,门拉开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恐怖的鬼脸。
“卧槽!”王尧双目瞪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抬手对着那张鬼脸面具就是一巴掌,“你怎么老喜欢弄这些破玩意儿,你他妈以为过万圣节呢,吓老子一大跳。”
“又逃学了?”
带着鬼脸面具的人点点头,没说话。
“你爱逃学逃学,别老上我这儿来,到时候搞得你妈又说我带坏你,”王尧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抽出一根烟,点燃,“对了,上回你们揍的那个大傻个儿老实没有?”
王尧说着,看见进屋的男孩还带着面具,伸手要去把鬼脸面具摘下来,男孩摇摇头,往后退了一小步。
“你傻。逼吧,在屋里戴什么面……”
匕首没入血肉之躯的声音,掩盖了王尧的最后一个字。
另一边,带着鬼脸面具的人,用力迅速抽出刀,然后,再次捅入王尧的胸口。
瘦高个儿的王尧,很快就倒了下去。
刀锋不断划过他的脖子、抵挡的胳膊、甚至是小腹上。
鲜血喷溅而出,瞬间将那张鬼脸面具染得狰狞恐怖。
男孩捅刺王尧的时候,始终没有摘下面具。
他希望王尧死前最后看见的,就是这张脸孔。
男孩骑在王尧身上,不知疲倦地挥刀,残阳一般的血色,将他一双眸子,映得猩红。
他仿佛成了一台没有停止按钮的机器,不断地重复同样的动作。
不知道究竟过了有多久,他终于伸手摘掉面具,露出一张年轻斯文的脸孔。
他盯着王尧早已无法辨认的脸,喉结滚动,眼里的狂热,却没有完全消退。
“这么快……”他皱了皱眉,似乎对自己刚刚的做法,不够满意。
这是他的第一个目标,他在头脑里无数次设想过这个场景,甚至跟周轶讨论过,究竟怎么做,才能做到最好。
但是现实,跟他想象中的差距很大。
年轻男人又盯着身下的尸体看了一会,缓缓站起身。
王尧的血迹已经染红了他身上的衣服和裤子,他低头看着自己浑身血迹斑斑的模样,忽而走向王尧的床边,拿了一套王尧的衣服换上。
等他确定自己把屋子里留下的所有痕迹都清理干净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塔罗牌,扔在王尧的脸上,然后,转身离去。
*
秦靳北和南慕一行人刚刚赶到医院,还没见到沈算,就接到了王璇熠的电话。
“秦队,大望桥附近一个废弃的仓库上午发生爆炸,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人员伤亡情况暂时不清楚,但是案发现场附近有一张塔罗牌;另外,还有一个报警电话,自称是凶手,说自己杀了人,地址是……”
电话里,王璇熠说了什么,南慕挺不清晰,可是秦靳北掌下陡然收紧的力道,却让她猜到了几分。
“出什么事了?”
“你和邢厉留下。”秦靳北将她耳边有些凌乱的发理了理,“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这一次,南慕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愿松开,“是周轶的学生?”
当初宋楠的案子,她就猜测,宋楠背后或许还有一个导师,而周轶也承认了,宋楠的确就是他的学生。
如今周轶、宋楠已死,却不代表,一切已经结束了。
相反,这是一场无休止的战斗。
秦靳北捏了捏她的手心,力道很轻,带着安抚,“安心等我回来。”
这样的时候,身边还有陆祈和邢厉,他没有明说什么,灼灼的目光